這一切猝不及防,發生的極快。
仙種變為魔種,有自稱“老祖”的神秘存在降臨,還以強悍無比的白骨鎖鏈困住了自己,讓自己不得動彈。
顧遠心中微沉,但是并無太大的慌亂。
自從進入太虛靈山,入了玉澄上尊的洞府之后,顧遠就感覺一切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仙種、替劫、秘境,都是他此前從未聽聞過的玄異之法。
但他還是應下了此事,順遂了對方的心意。
一來,他雖然突破大乘,但相比這等修煉不知多少歲月的大乘后期的仙印之主,還是差了一籌,沒有更好的方案,只能如此。
二來,他確實有求于人。
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他是臨川大乘!
世間根腳最深的大乘修士之一。
他身后有寧虛白,有天宮,有威壓天地數萬載的仙人祖師。
故此,他才會如此行事,不顧風險。
但他沒想到,竟然真的出現了如此變故。
沒有絲毫猶豫,伸手一捏,銀色的符篆破碎,一股冥冥之力立刻傳回了臨川。
這銀色符篆正是當日在臨川金殿之中,寧虛白賜下的“仙寶符篆”。
只要在天河州中,捏碎此符,寧虛白即刻就有感應,頃刻之間就可攜此仙寶殺來,仙人之下,必殺之。
只是如今,這太虛靈山并不在天河州中,而是在距離天河州數州之外的寒山州的外緣之地,不屬九州之一。
距離臨川山門,遠遠不止億萬里之遙。
可顧遠相信以寧虛白的實力,外加仙寶在手,只要自己等人拖住片刻,必然可以等來強援。
只是不知,這莫名出現的意念,自稱“老祖”的到底是何人?
猝不及防的變故,又到底為何?
看玉澄上尊這般模樣,似乎有所預料?
那今日這“渡劫”之舉,莫非是什么謀劃不成?
骨鏈纏身,莫非這就是自己命劫?
顧遠心念百轉,意念沉入丹田,看向“逢兇化吉印”,可此印靜靜懸浮于空,依舊沒有絲毫反應,不曾有任何動靜,好似沒有感受到顧遠如今的大劫一般。
“逢兇化吉印竟然還未曾啟動,莫非這不是大劫?”
顧遠心中詫異,而玉澄上尊已經和那自稱“老祖”的神秘人物斗的天地震動了。
“唳!!”
恐怖的聲浪恍若厲鬼尖叫,整個秘境陡然一震,顧遠力道大乘的肉身都猛然震動,七竅滲血,筋骨發出哀鳴。
這是難以想象的恐怖音道術法,似乎已經超越了大乘的力量。
若是單以顧遠一人,根本就無法抗衡此音,肉身都要炸開。
但好在,還有玉澄上尊在。
“乾!”
玉澄上尊發絲飛揚,體內有汪洋般可怕的法力洶涌而起,頭頂一枚殘破的“鼎”猛然飛起。
這“鼎”只有一足,其上的銘文早就已經消磨的難以看清,唯有最后一個“乾”字,還散發著淡淡的靈光。
這靈光黯淡,幾不可見,可卻有一股縹緲難言的氣息流動。
仙器!
這是一柄殘破的仙器!
不知是否仙器殘破的原因,鼎中涌出無盡吸力,瘋狂的吞噬著玉澄上尊體內的法力。
只是一個剎那,就有恍若汪洋大湖般法的法力被此鼎吞噬,但玉澄上尊體內的法力似乎無窮無盡,任由仙鼎吞噬,自身卻巋然不動。
而吞噬了無盡的法力,這仙鼎立刻大放光明,那“乾”字仙紋,恍若天幕懸浮而起,攔在了二人身前。
音浪滾滾,厲鬼尖叫,可卻被這“乾”字仙紋攔下了幾乎所有的力量。
雖然還有殘破的音浪透過仙紋落在二人身上,可只是七竅滲血,并無什么大礙。
“八卦仙鼎,你竟然還有此鼎的碎片?怪不得有此底氣,膽敢培育仙種!”
見到這殘破的仙鼎,那仙種之中蒼老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詫異,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不過,還是不夠…”
蒼老的聲音輕笑一聲,而后纏繞住顧遠的白骨鎖鏈就陡然滲出猩紅色的鮮血。
這鮮血似有生命一般,滲透進顧遠的肌膚,恍若萬千游蛇一般,極速朝著他四肢百骸之中游去。
“轟!!”
顧遠體內有無盡可怕的氣血涌出,其中還伴隨著金色的純陽雷霆,可落在這鮮血之中,卻只是稍稍阻攔其滲透之速,竟然不能將其震為齏粉。
“懾!”
可不等顧遠心神落入“逢兇化吉印”中,玉澄上尊就再次開口,掌心有一張銀色的絲網浮現。
這絲網只是七階后期的玄元之寶,可網面璀璨如銀的絲線之上卻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篆字”浮現,這些篆字單個看去,并無什么太大的意義,可萬千篆字匯聚在一起,卻共同組成了一個玄異的“懾”字銘紋。
此紋似是天生,蘊含玄妙之力,涌出無邊吸力,竟然硬生生的將鉆入顧遠體內的猩紅色血液,盡數吸了出來。
“還有仙紋?!”
這一幕,讓那仙種之中的存在發出了驚詫的聲音。
可它的動作卻并未停止,仙種微微一顫,而后陡然大放光明,一道虛幻的鎖鏈倏然飛出,穿過虛空,再度襲向顧遠。
這一幕讓玉澄上尊臉色陡變,忍不住看向天穹:“你臨川連千歲之內的大乘修士都可舍棄了?!”
“噌!!”
似是回應玉澄上尊的質問。
天地驟然亮開。
整個素云秘境直接被一分為二,恍若一塊光滑的湖面,被一劍分開。
一道仙氣渺渺的身影,跨越無數虛空,以凡人不可想象之速,瞬息出現在顧遠身前。
臨川當代脈主,寧虛白!
不僅如此,寧虛白掌心之中一枚金色的紫金葫蘆,綻放著無窮金輝,恍若一尊大日,令人不敢直視。
仙器!
這是真正的仙器,且威能似乎遠不止八階,乃是一件匪夷所思的重寶,比之玉澄上尊那殘破的仙鼎不知強悍了多少倍。
“斬!”
寧虛白目中之中似有兩輪明月懸浮,他倏然抬頭,看向那枚仙種,輕喝一聲。
霎時間,一道恢弘的劍光自紫金葫蘆之中飛出。
“噌!”
天地分開,虛空化為兩半,那已經超越了大乘境界的仙種,直接被一分二分,徹底斬開。
輕易的好似劈開豆腐,連一絲阻礙都不曾遇到。
“咻!”
可是那仙種之中的存在,似乎早有預料,在寧虛白出現的剎那,仙種之中蘊含的龐大意念就陡然飛出,遁離虛空,似乎想要離開此地。
“噌!”
可那飛出紫金葫蘆的劍光,并未消散,而是直接洞穿虛空,朝著冥冥不知多遠的意念,繼續追殺而去。
這劍光之強,匪夷所思,只是剎那之間就洞穿無窮距離,追上了那龐大的意念。
“小子,你臨川山門不要了嘛?!”
蒼老的聲音帶著憤怒,忍不住怒吼。
可寧虛白臉色不變,只是催動劍光,極速斬去。
“算你狠!”
可這龐大的意念似乎早有預料,意念一分為二,一半繼續遁走虛空,另一半則是斷尾求生一般,主動迎向了這恢弘的劍光。
劍光一掃,直接將那一半的意念化為齏粉,但剩余一半的意念順著一道早已“鑿好”的通道,竟然瞬息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嗡嗡!”
紫金葫蘆微微顫動,內中似有更多的劍光躍躍欲試,想要噴涌而出,但卻被寧虛白制止了。
“鐺!”
寧虛白轉身,并指如劍,對著虛空一劃,一股“仙印”氣息頓時流轉,將纏繞顧遠身軀的白骨鎖鏈盡數斬開。
“寧師兄!”
顧遠掙開枷鎖,連忙起身,對著寧虛白行了一禮:“勞煩師兄億萬里救援了。”
“平安無事就好。”
寧虛白微微一笑,并未責怪,只是轉頭看向了玉澄上尊,眼中帶著一股絕強的壓迫力。
那紫金葫蘆似乎也發現了新的目標,在虛空之中不斷跳躍,葫口震動,似乎躍躍欲試,想要以玉澄上尊試劍。
玉澄上尊見狀,連忙苦笑:“此番是我貪了,但若無絕地天通,當不至于此,我愿入臨川為客卿,效力一百六十年,彌補此事。”
“顧遠師弟之命劫,我亦全力祛除,不收分毫,且有一樁異寶相贈,助他成就法道大乘!”
寧虛白聞言,只是淡淡的說道:“你倒是好算計…”
“紫鸞仙子的玉鼎道脈,你怎得不去?”
“我有錯在先,自然要彌補。”
“莫說無用的,你卜算了何卦?”
“逢川則活…”
二人一問一答之間,透露出了諸多的信息,可顧遠卻顯得疑惑。
同時也深深察覺自己修為的不夠。
他雖然成就大乘,但無論修為還是底蘊,和眼前之二人比起來,都差了太多。
“如今該如何是好?”
“臨川山門?”
玉澄上尊二人完成隱秘的約定之后,玉澄上尊看向那龐大意念離開之處,臉上最終還是露出了擔憂之色。
“我道脈的底蘊,你毋需擔心,不過是一群老家伙罷了…”
“只是這中土大地,怕是要遭劫了…”
寧虛白目光遠眺,眼中露出了一絲凝重。
絕地天通三十載,天宮賜下重寶,應當就是應在此時了。
只是,孤掌難鳴,此事背后恐怕少不得龍族的影子。
就在寧虛白持紫金葫蘆離開臨川山門之時,天河州一處隱秘古老的山脈之中,一道灰蒙蒙的影子,倏然飛出。
這影子氣息幽深,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霸氣,但此刻氣息虛浮,似乎看不出往昔的模樣了。
而在山脈之中,還有一個身形佝僂,背著龜殼的老者正安靜的等待。
老者手中還捧著一枚“七彩龍鱗”。
這七彩龍鱗不知出于何等生靈之身,道韻流動,日月精華縈繞,好似世間一切偉力都被納入此鱗之中。
“寧虛白出了山門,要不了多久就要歸來,丞相讓我問您,可曾決定好了?”
老者捧起龍鱗,恭敬的問道。
“我不做龍廷的狗!”
那灰蒙蒙的影子淡淡的說道。
“劫氣縱橫,才有長生之機,龍廷已經有太多的侍從了,不需要更多了,此番只是合作。”
“真魔印主都已經和我龍廷合作了,您也應該未雨綢繆。”
“天宮數萬載來,開辟仙域,煉化星宇,仙印頻出,已經強橫到難以言說的境界,如果沒有我龍廷拖延,第二次絕地天通之后,世間除了幾位頂尖仙印之主,所有上一劫的古老者都要死去。”
“仙印榜上無名,活不過這一世的。”
“魔臨中土,再臨玉虛,還有一線生機。”
“失去這一次機會,我龍廷也不會再庇佑任何古老者了。”
那老者手捧鱗片,面容垂地,可口中說出的話卻帶著絕強的壓迫力。
“你在威脅我?”
那魔影淡淡的說道。
“不是我在威脅您,是天宮在威脅我們。”
老者面容垂地,依舊恭敬的說道。
“天宮…當真已經強到了這等地步了?”
那魔影遲疑了片刻,似有一些難以接受。
“至尊隕落之前,登臨天宮,親眼所見,絕無差錯。”
那老者淡淡的說道。
“罷了,就和你們合作這一回吧!”
那魔影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終點了點頭。
此話一出,老者手中的七彩鱗片,陡然飛起,落入魔影體內。
“轟!!!”
恐怖的氣息涌動,魔影的身軀逐漸凝實,化為了一道頭戴十二冕硫,身穿玄色尊袍的威嚴中年帝王模樣。
不僅如此,其掌心一枚幽暗的法印,也驟然大放光明,露出了無窮黑氣,縈繞天地。
印上有三個煌煌大字,耀眼無比:“人皇印!”
但是在這人皇二字之后,有一個個歪歪扭扭,不知怎樣被添加上去的奇異篆字。
人皇鬼印!
這個鬼字一出,立刻就讓此印變得陰森無比,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
“呼!!”
狂風席卷,鬼氣陰森,剎那之間,就有無數黑氣自印中噴涌,遮天蔽日,將十萬里天域盡數籠罩。
十萬里地界之中,所有生靈,盡數身死,只有魂魄被強行抽離而出,化為游魂,游蕩在這無盡黑氣之中。
十萬里地域,霎時間變化為鬼蜮。
“這是龍廷贈您的九陰寶傘,有了此傘就可定住鬼蜮,只要不是寧虛白攜仙寶殺來,應當無人可破,算是當做您出世之后的山門道場。”
“其余之事,就要靠您自己了。”
那老者捧著一柄由至陰仙材打造的寶傘,交給了鬼影,隨后身形緩緩退下,離開了此地。
只剩下那鬼影目中散著幽光,看向了百萬里之外,最近的一座宗門。
黃云宗!
此宗上下,只有一尊大乘修士坐鎮,門下弟子數量也僅有數萬。
而此刻,他憑借七彩龍鱗,已經登臨半仙之境。
鬼蜮膨脹,遮天蔽日,猛然朝著黃云宗籠罩而去。
而這般陰森恐怖的場景,不僅是在天河州,還發生在其余大州。
神州驟變,劫難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