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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分道揚鑣

  在周國絕大多數的凡人百姓眼里,三個月前的那一場動亂,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不過是皇帝老兒換了一個人做而已。

  唯一的好處就是,隨著新帝登基,雖然沒大赦天下,但也做了免稅和平糧價的舉措。

  這足夠讓周國百姓對這位新帝充滿好感,并真心的崇敬。

  沒錯,距離秦王登基,已經過了三個多月。

  現在,該稱秦王為天子了。

  朝堂之上,也隨著新帝登基而暗流涌動。

  五十歲的皇帝,在壯年的尾巴,卻有一位十二歲的宰相。

  雖說這位少年宰相能力之強,堪稱武侯在世,但也正是因此,難免讓諸多大臣心頭揣揣。

  而且,新天子沒有兒子,只有一位女兒,可即便是這位女兒,在天子登基的時候都沒有出現。

  于是乎,一道道請皇帝選妃的折子,雪花一般的飛進了太極殿。

  天子雖說覺得有些突兀,但也確實該認真考慮這件事,畢竟,天子無嗣,法統不穩,這是常理。

  最后在宰相的建議下,選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只在京都選妃,三人。

  一時間,所有的朱紫大臣,公侯貴胄,都在默默的準備著。

  不過這些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動,跟姜臨的關系不大。

  上清觀內。

  十月的天氣已經不能說是涼爽,而是逐漸的起了冷意。

  雖說修行者寒暑無礙,但姜臨還是披上了那件黑色的大氅。

  站在老君殿前的臺階上,姜臨抬頭看著廣場邊緣那葉子已經有些枯黃的柳樹。

  柳者,柔也,本身無形,風何形,柳便何形。

  暗合老子無為之道,放在這里,算是相得益彰。

  姜臨靜靜的看著。

  “嘰嘰?”

  肩頭之上,小青鸞梳理著羽毛,時不時的抬頭叫一聲。

  叫聲沒有什么意義,就是單純的哼唧。

  小家伙很享受這難得的清靜。

  因為劉云秀,妙清和周柔,這幾個月都忙著煉丹,根本沒有時間去做別的。

  劉云秀做主導,妙清打邊鼓,而周柔雖沒有修為在身,但心思細,做查漏補缺的活。

  三女加在一塊,雖說只有短短三個月,但還真讓她們搞出了一些火候。

  姜臨抬起手,看著手中那一枚花生米大小的金丹。

  雖然依舊有些坑洼,但相比當初閨閣之上的丹藥,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而上清觀祖傳的丹爐,輕易也不會炸。

  “咯嘣咯嘣…”

  姜臨把金丹扔進口中,嚼豆子一般吃著。

  不愧是老君傳下的丹法,下限之高,簡直無與倫比。

  即便是在三個毫無經驗的小女娃娃手里,煉出來的丹藥,也僅有那么一絲絲細微的丹毒。

  這點丹毒,對于姜臨來說,不過是一番打坐就能祛除的東西而已。

  剩下的,都是大補之物。

  可以說,這三個月來,三女煉制的絕大多數金丹,都進了姜臨的嘴巴。

  姜臨的虧空實在是有些厲害,三個月前那一場變動,姜臨是真的拼了命去打的。

  如今,三個月的時間,在上清觀大量寶藥的耗費,以及三女不遺余力的“后勤產出”之下,除了本源還有一定的缺損之外,其他的已經完全恢復了過來。

  但卻沒有所謂的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修行也是要講基本法的,若是每次都能夠破而后立,那就不是修行者,而是賽亞人。

  “姜道友。”

  這時,一位中年道人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封封皮呈金色的信件。

  “天子來信,給長公主殿下的。”

  道人說著,將那信件遞給了姜臨,說道:“丹方重地,貧道不便進出,煩請道友轉交了。”

  “勞煩李道兄,交給貧道就是。”

  姜臨點點頭,接過了那信件。

  目送中年道人離開之后,姜臨轉身走進了老君殿,對著老君爺爺的塑像三拜奉香之后,姜臨腳下一拐,便進了老君殿的后堂。

  在這里,剛剛一進來,就感覺到了濃濃的火氣和燥氣。

  很顯然,丹房的那三位,又開爐了。

  丹房之內。

  丈高的青銅丹爐前,劉云秀盤膝而坐,一道道的法訣不間斷的打出,落在那丹爐之上。

  “文火。”

  劉云秀看了一眼丹爐內的情況,撒出三株靈須草。

  一旁負責催火的妙清聞言,立刻減弱法力灌注,丹爐內的火焰緩緩的縮小。

  而在二人稍遠一些的地方,周柔捧著一個小本子,時不時的校對一下。

  雖然火力減弱了許多,但丹房之內依舊燥熱。

  妙清還好,到底是道行深一些,已經有了寒暑不侵的修為。

  可劉云秀和周柔還沒有到那個程度。

  尤其是身為純粹凡人的周柔,衣衫非常的單薄。

  她背對著姜臨,隱約之間,在那火光映襯之下,姜臨能夠看到輕紗之下,腰背之上的一線艷紅。

  “咳咳。”

  姜臨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輕咳一聲。

  聞聽動靜,劉云秀和妙清沒有動作,周柔則收起了小本子,下意識的轉身。

  待看到姜臨之后,她臉上本就被火光暖出的緋紅,似乎更加的濃郁了三分。

  “道長。”

  周柔福身行禮,問道:“道長怎么來了?”

  “皇宮來信。”

  姜臨揚了揚手中的信件,讓周柔眼睛一亮。

  “來的正好。”

  她翻了一下手里的小本子,說道:“這一門陽龍丹,若是能借一道天子氣機融入爐中,丹成之時,還能多出三分氣象。”

  說著,周柔接過那信件,看也不看,便隨手扔進了丹爐之內。

  不過霎時間,火舌席卷,信件化作飛灰。

  一道淡薄無比的天子氣機,緩緩的融入正在翻騰的丹液之中,讓那原本淡金色的丹液,厚重了三分。

  姜臨看到奇怪,問道:“不看看寫的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周柔滿不在乎的說道:“八成是與我解釋他為什么納妃,或許還夾著一些催我去皇宮的意思。”

  都說知子莫如父,現在卻是知父莫如女。

  看來雖然成了天子,秦王那女兒奴的本質也沒有變化。

  姜臨笑著搖搖頭,沒有再打擾三人,轉身離開了丹房。

  重新回到老君殿的正堂,姜臨盤膝在了老君爺爺的神像前,開始今天的打坐。

  不過,他并沒有在此修行天蓬法或者北帝法。

  在人家老君爺爺的地盤,修北極法門,多少有點不尊重的意思。

  所以姜臨只是調息,通過入定,來安穩陽神,以陽神本身的先天純陽,來填補本源缺損。

  這注定了是一個水磨功夫。

  姜臨所修的法門,歸根結底,是內丹法的底子,以觀想法為輔。

  內丹法的核心要義,歸根結底只有一條。

  人身之內有大藥,外面采取枉徒勞。

  采人體大藥,溫養本源,反哺自身,輔以觀想之法,進一步的強壯靈臺。

  這一套流程,已經刻在了姜臨的骨子里,就算不行真法,不過經脈,陽神也能夠自發的運轉。

  這一打坐,就是半天時光。

  時間到了中午,后堂突然傳來了動靜。

  姜臨睜開眼睛,只見三女興高采烈的走出來,三張各有千秋的俏臉上,都帶著成就感十足的笑容。

  “道兄,張嘴。”

  妙清嘿嘿笑著,摸出一個小葫蘆,倒出一枚渾圓的丹藥,看也不看的抬手一扔。

  姜臨無奈眨眨眼,抬手接過,沒有猶豫,直接塞進了口中。

  ‘轟!’

  磅礴的純陽藥力仿佛蒼龍一般,在姜臨的體內炸開,一道道的藥力在丹田之內化作純陽之氣,順著姜臨的經脈運行流轉。

  最后,被陽神調動,開始逐漸的填補缺損的本源。

  “陽龍丹,乃是一門純陽大藥,最是適合道長現在的情況。”

  周柔在一旁輕聲說著。

  “多謝諸位。”

  姜臨陳懇的道謝,站起身來,內視自身,說道:“如此一來,約莫再有三四日的功夫,就能夠完全恢復。”

  同時,姜臨心里也在感嘆。

  若是沒有這三位的后勤支援,他這堪稱道傷的缺損,沒有一兩年的功夫完全不可能恢復。

  這還是建立在姜臨每天都要調息打坐的情況下。

  可現在,上清觀寶藥不遺余力的支持,三女不間斷的煉制老君親傳的金丹。

  不過三月時間,就已經恢復了九成九。

  “看來我們可以休息了。”

  劉云秀笑瞇瞇的眨眼,突然看向姜臨,問道:“傷勢恢復,京都之事也塵埃落定,道長接下來做何打算?”

  聞言,妙清和周柔都愣了一下。

  她們都知道,姜臨不會長久的留在京都,但誰也沒有主動去說。

  沒想到,最后居然是劉云秀主動打開了話題。

  姜臨聞言,笑道:“十月份了,以貧道如今的腳力,回杭州也不費多大的事情。”

  “接下來,貧道想回杭州,去侍奉道觀。”

  說著,姜臨有些慚愧的說道:“一觀住持,離家許久,實在是失職。”

  聞言,三女神色各異。

  妙清倒是無所謂,她本就是灑脫性子,這一次出山也是為了游歷,也沒有什么離別惆悵之意。

  她笑道:“既然如此,恐怕貧道也要分道揚鑣了。”

  “貧道這一番歷練,還沒有結束,從京都北上,還有大片的好風景哩。”

  姜臨笑著點點頭。

  周柔沒有說話,只是低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一向活躍的劉云秀,這次也沒有說什么,一雙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周柔。

  “道長何時出發?”

  “宜早不宜遲,今日修整一夜,明日出發。”

  當晚,上清觀客房之內。

  姜臨盤膝而坐,緩緩的睜開眼睛。

  陽龍丹的藥力之澎湃,出乎姜臨的意料,他的本源缺損,不過半天的功夫,幾乎就已經完全恢復,剩下的那一點,已經幾不可察。

  小作坊用料就是猛啊。

  姜臨感慨著眨眨眼,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卷畫軸。

  這畫軸,是三個月前,老頭子給他的。

  說起老頭子,在把這畫軸給了姜臨之后,就再次消失,姜臨也不知道對方去了哪里。

  不過姜臨也不是很在意,知道老頭子還活著,而且貌似活的很好,就已經夠了。

  而且,老頭子明顯不簡單,姜臨是一點也不擔心。

  心里想著,姜臨翻開了手中的畫軸。

  這老頭子口中,自己應得之物。

  關于這一點,姜臨也有所猜測,三個月前的最后,皇帝死在了劉雨薇的手中…

  姜凈所說的機緣,恐怕就是這個。

  姜臨沒有想太多,第一次翻開了畫軸。

  雖然不知道這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既然是老頭子珍而重之給出的東西,姜臨也不敢怠慢,一直等到現在,自己的狀態幾乎完全恢復的時候,才去打開。

  ‘刷拉…’

  畫軸被扯開,順滑無比。

  姜臨的目光落在了畫卷之上。

  這畫卷并不大,畫軸不過一尺半長,而徹底展開之后,畫面約莫一臂長短。

  其上,是大片的漆黑。

  沒錯,這畫卷并非是以白為底色,而是以黑為底色。

  漆黑的畫卷之上,僅有九顆閃著銀白光輝的小點。

  那九顆星點的布局,姜臨簡直不要太熟悉。

  北斗七星,加上兩顆隱星,也就是左輔右弼。

  這是一副完整的北斗星圖。

  而顯然,這星圖并沒有這么簡單。

  姜臨嘗試著灌注神識進去。

  ‘嗡…’

  星辰之光閃耀了一瞬。

  姜臨的神思也沉浸了進去。

  時間緩緩流逝。

  等到姜臨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早。

  “呼…”

  姜臨吐出一口長氣,氣若匹鏈一般,足足三尺有余,方才散去。

  他只感覺神思前所未有的清晰,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充盈到了極點。

  姜臨低頭看向手中的北斗星圖,眸子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驚訝。

  “居然是這樣的寶貝…”

  姜臨珍而重之的收起北斗星圖,貼身放好。

  現在還不是進一步研究這東西的時候。

  姜臨站起身來,離開了客房。

  本想著去找微元道長告別,但尋摸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微元師叔的蹤跡。

  姜臨也沒有較真,與監院道兄說了一聲之后,便離開了上清觀。

  青石路上,妙清早早的就在等待。

  女冠穿一身簡單無比的短打道袍,長發扎成馬尾辮。

  “道兄,跟你道別之后,我便要繼續去歷練了。”

  妙清見了姜臨,笑著擺擺手。

  “好。”

  姜臨說道:“你有我的傳訊符,若是遇到什么事,莫要與我客氣。”

  “放心吧。”

  妙清笑嘻嘻的點點頭。

  姜臨環顧四周,疑惑的問道:“劉居士和殿下呢?”

  “她們兩個早些時候進宮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妙清撓撓頭,眼神突然有些躲閃。

  這三個丫頭要瞞著自己搞事。

  姜臨一眼就看了出來,妙清屬實不是能藏住事情的性子。

  不過,姜臨也不在意,只是點點頭。

  “此處北上,山高路遠,道友珍重。”

  聞言,妙清也正色拱手。

  “道兄珍重。”

  青石路上,竹林之間。

  二人拱手道別,一往北,一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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