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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陰間站臺

  “白道友,我想試試。”

  妙清看著姜臨走進陰間門戶,看著那門戶消散,突然開口。

  “嗯?”

  白素貞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疑惑的看向妙清。

  妙清攥緊了拳頭,神色堅定,說道:“我知道黑律禁令不容更改,也知道姜道友是心甘情愿。”

  “但,他剛剛救了一城百萬生民!”

  “我要試一試!”

  說罷,妙清徑直拿出一張符箓。

  白素貞看過去,頓時一愣。

  一般的符箓,都是黃紙紅字,而妙清手里的這一張,卻是銀紙金字。

  “這是…神符?”

  昔年,呂祖有詩曰: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玉皇未有神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這里所說的神符,便是召請之符。

  要么,是如呂祖詩中所言,乃是天帝發下的征召敕命。

  要么,就是妙清手里的這種,是某些大神專門賜給自己門下的弟子,以做溝通乃至召請之用。

  能夠賜下神符的存在,至少也是天庭真君以上的存在!

  而妙清手里的這張…

  白素貞看向了妙清。

  三皇法脈傳人,黃仙君的弟子…

  那這張神符能夠溝通召請的,是黃仙君?

  不,從妙清那過于慎重的表情來看,似乎不是。

  那么…

  白素貞想到了某個可能,心里也燃起了一絲希望。

  如果是那位的話,或許…

  “呼…”

  妙清揚起手中神符,赤色神光閃耀,好似燃燒了起來。

  “弟子妙清,誠心禮拜!”

  妙清跪拜在地,三拜九叩,而白素貞也站在了妙清的身后,恭敬的躬身禮拜。

  “敬啟,太上玉京,太極仙翁。雷霆玄省,天機內相。玉虛紫靈,普化玄靜。常道沖應,孚佑真君。垂恩廣教慈悲大帝,度人無量天尊。”

  妙清念誦著真言寶誥,再次三拜九叩,恭敬道:“弟子妙清,懇請祖師垂視!”

  “嗡!”

  下一刻,神符綻放光芒,隱約間,透出一縷香火,在半空凝聚出一個大字。

  “言。”

  見狀,白素貞默默的躬身禮拜,而妙清也松了一口氣。

  她連師尊都沒見過,更不要說動用這祖師賜下的神符了,這也是她第一次嘗試。

  “啟稟師祖,弟子…”

  妙清恭恭敬敬的把事情說了一遍,而后說道:“懇請祖師,出手斡旋!”

  罷了,久久無聲。

  妙清緊張的攥著拳頭,白素貞的眸光也漸漸的暗淡了下去。

  自家師尊是閑云野鶴,不好管這事,白素貞很理解。

  但若是連這位四大天師之一的葛仙尊都不好管的話…

  那,白素貞就真的想不到到底能有誰可以在其中斡旋了。

  “嗡…”

  等待許久,那一縷香火開始變化。

  “黑律禁令,不可觸碰。”

  妙清神色肉眼可見的失落,但也沒有多說,只是躬身行禮。

  “弟子已明白了,叩謝祖師!”

  妙清再次三拜,那一縷香火也逐漸的消散,回到了神符之中。

  她站起身來,接過神符,小心的收起,扭頭卻看到白素貞低垂著眸子,似乎在思索什么。

  “白道友,事不可為,我等…無能為力了。”

  妙清只以為白素貞是跟自己一樣在失落,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干巴巴的說道。

  “黑律禁令,不可觸碰。”

  白素貞喃喃自語,在妙清疑惑的眼神中抬起頭,問道:“道友,你說,你的祖師知不知道你在這里,知不知道伱和我在一塊?”

  “這…祖師神通,非我等能夠想象,想來只要祖師想,必然可以得知。”

  妙清雖然依舊疑惑,但還是一板一眼的回答。

  “是啊,祖師只要想,必然能得知。”

  白素貞低聲說著,看向妙清,說道:“我家師尊,也說了一樣的話,八個字,一字不差。”

  “嗯?”

  妙清也愣住了。

  白道友修驪山法,那她的師尊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嚴格來說,白道友的師尊,甚至比自家祖師還要高那么一階。

  這樣的兩位神圣,同時給出了各自門下弟子相同的答案…

  “祖師不可能不知道咱們在一塊,也不可能算不到咱們會向各自的祖師求助…”

  妙清喃喃自語著,猛地抬頭,眼睛發出希翼的光。

  “白道友,你的意思是…”

  白素貞點點頭,說道:“這是一個提示。”

  要么,是兩家的祖師在用這個“巧合”來警告自家弟子不要多事。

  可這個可能性并不大,自家弟子一番為友乃至為情的拳拳之心,祖師就算不出手,也不會潑冷水。

  那么,還有一個可能…

  “不可觸碰,亦或者,不好觸碰?還是…不用觸碰?”

  白素貞的眼睛也亮了,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松弛了下來。

  “若是這般…”

  妙清也很快想通。

  說實話,對于葛仙尊和驪山娘娘這般的存在來說,和紫微帝君搭上話并不是什么難事。

  但面對自家弟子的懇切求助,居然如此的決絕。

  雖然都很清楚黑律的不可更改,但試都不試,實在是有些反常。

  不過現在明白了。

  不是不愿意去為了弟子試一試,而是沒有必要。

  姜臨這一場刑罰,或許并不是刑罰…

  想明白了之后,二女肉眼可見的愉悅了起來,相視一笑,朝著紫微觀所在走去。

  “白道友…不,白姐姐。”

  路上,妙清突然飄出一個滑稽,笑嘻嘻的問道:“為什么你會給姜道兄準備一個大氅?你不會…”

  白素貞聞言,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點頭,說道:“我想要與他廝守一生。”

  妙清愣愣的眨眼,她屬實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開個玩笑,居然真的炸出了大貨!

  頓時,妙清的眼中閃過名為“吃瓜”的光芒。

  “不過目前看來,姜道兄只當你是朋友哦?”

  為了更好的吃瓜,妙清甚至玩了一個小小的“激將法”。

  “我曾經見過他的,只是他不記得了。”

  白素貞笑了笑,說道:“不過,也是人之常情,我很慶幸他踏入了修行,這樣一來,我們都有了更多的時間。”

  曾經見過?

  妙清眨眨眼,說道:“姜道兄不像是忘事的人才對,而且…”

  說著,妙清上下打量著白素貞,羨慕的說道:“似白姐姐這般的美人,見了一次,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

  她雖然自認算是美人胚子,但相比已經是“完全體”的白素貞,她就是一個未長成的小丫頭片子。

  “怪不得他。”

  白素貞微微一笑,眨眼問道:“想聽嗎?我與你姜道兄曾經的故事?”

  “嗯嗯嗯!!”

  妙清連連點頭。

  白素貞啞然失笑,這孩子,或許會和小青玩的來。

  “那,灑掃道觀…”

  “交給我!”

  白素貞滿意的笑了笑,一邊走一邊開口。

  “那是一個十年前的故事了。”

  “當時…”

  “踏…”

  “嘩啦…”

  姜臨每走出一步,腳下的鎖鏈都會隨之晃蕩出刺耳的聲音來。

  重達三百斤的黑木大枷,也讓姜臨的每一步都十分的沉重。

  若是全盛時期的姜臨,雖然他沒有修過什么鍛體之法,但道行擺在那里,三百斤不過小事。

  可現在,這就是極為沉重的壓力。

  每一步邁出,姜臨的身形都會搖晃一下,好似下一刻就會跌倒。

  “法師,小心些。”

  封戾魈化作了一丈多高,小心的護持在姜臨的身后,每次眼看姜臨站不穩的時候,它都會扶一把。

  至于被搶了活計的六洞鬼魔,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姜臨抬起頭,眼前,是一個高不知幾許,寬不知幾許的門戶。

  這門戶之巍峨,乃姜臨生平僅見,可就是這樣一個堪稱奇跡的門戶,卻人擠人人挨人。

  或者說,鬼。

  “鬼門關。”

  姜臨駐足,說出了這門戶的名字,看著無數被那門戶“吞”進去的鬼魂們。

  有進無出。

  “快些!”

  這時,一個猖兵突然推了姜臨一把。

  姜臨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一時間,猖神王愣住了,封戾魈也愣住了,其他的猖兵都愣住了。

  這誰啊?

  臥槽!

  “吼!!”

  封戾魈的怒吼聲幾乎讓整個鬼門關的鬼魂都聽到。

  它沒有任何的廢話,鬼爪高高抬起,就要將那個猖兵打成齏粉。

  酆都嚴禁內斗,但此刻封戾魈已經懶得去管了。

  在契約結成之后,在某種意義上,姜臨已經是它的主上。

  主辱臣死!

  此刻姜臨犯禁待罪,黑律明文在上,給姜臨上枷帶銬是應有之義,這是規矩沒錯。

  但你一個小小猖兵,居然敢在規矩之外,折辱一位法師?!

  “轟!”

  然而,沒有等封戾魈的鬼爪落下,那猖兵就已經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神光給轟成了渣滓!

  那神光赤紅,帶著磅礴的威勢,以及隱藏極深的,好似無邊無際的煞氣!

  封戾魈僅僅是離得近了一些,就有一種魂靈顫抖的感覺。

  大神!

  絕對是大神出手了!

  一般的神圣,不可能給它這般的危機感!

  那是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恐怖感覺!

  封戾魈似有所感,抬頭看去。

  只見,一尊高有兩丈有余,赤面髯須,身披金甲紅袍,額上生目的存在,緩緩的踱步而來。

  封戾魈暗自倒吸一口涼氣,整個魔都僵直住。

  居然是這位!

  姜臨抬起頭,微微一笑,勉強躬身,道:“老師。”

  來者,自然不是別人,正是王靈官!

  王靈官點點頭,掃視著在場的三十六尊猖神王,問道:“方才,那是誰的麾下?”

  從老師這個稱呼一出來,在場的鬼神要是再猜不到這位大神是來給姜臨站臺的,那他們就都可以去死了。

  “回大靈官,是…”

  一位猖神王強笑著站了出來。

  “你是隱元麾下,我不好對你如何,管教好你的兵馬,回轉酆都后,自去領罰。”

  王靈官三目盯過去,直讓那猖神王腿肚子打顫。

  “是!”

  猖神王不敢怠慢分毫,連忙應下。

  “本尊不管你們領到的是什么命,奉的又是什么律法。”

  王靈官掃視眼前的鬼神,說道:“黑律一脈如何判罰,本尊不管,但若是敢給本尊的弟子強加無關之舉…”

  “轉告隱元,本尊會找他聊聊的。”

  說罷,王靈官不管那些鬼神的反應,低頭看向姜臨,沉聲說道:“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百萬生民因你而活,真的很好。”

  “老師謬贊了。”

  姜臨呲牙一笑,卻牽動傷口,眉頭皺起。

  王靈官卻沒有動手為姜臨療傷的意思。

  夸歸夸,但姜臨這一番,是有些沖動的,這小子血氣上頭,反倒忘了他當時主動和王靈官提起的約定。

  讓這小子長個記性也好。

  也好叫他認識到,如今他的背后不止有酆都,有北極。

  “去吧,將該受的罰受了,但有一點,切記。”

  王靈官沉聲道:“若遇不公,誦為師之名。”

  “是,弟子謹記。”

  姜臨恭敬的應下。

  在王靈官的目送中,姜臨被一眾猖神王壓著,踏過鬼門關,直奔酆都而去。

  王靈官突然轉了一個身,看向了某個漆黑的角落,無奈的開口:“道友,是否有些太明顯了?好歹是猖兵,怎么可能會這么蠢?”

  “你不懂,俗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不讓這些小鬼親眼看到點東西,這小子有的罪受。”

  一道懶散的聲音在角落里響起。

  一個不修邊幅的老道士邁著螃蟹步走了出來,目光看向姜臨離開的方向,卻什么都沒有看到,有些不爽的咂咂嘴。

  “不過倒是你,什么時候這般善心了?那一道神光下去,反而解脫了那猖兵的鬼身,直接送他投胎做人去了。”

  老道士上下打量著王靈官,好似在看什么稀罕物。

  “道友,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用人家做伐,總不能真的讓人家魂飛魄散。”

  王靈官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不過,您為何不與他相認?”

  王靈官看著眼前的老道士,有些疑惑的說道:“他見了您,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呵,貧道做事,自有深意。”

  老道士冷笑一聲,道:“區區武夫,不會懂的。”

  看得出來,老道士很想搞一個“世外高人”的人設,但那小拇指掏鼻嘎的動作,將一番話的逼格掉了一干二凈。

  說著,老道士再次看向鬼門關前,盯著姜臨走過的路,喃喃自語。

  “不會太久的。”

  “臭崽子,老夫拿黑律沒辦法,但總有法子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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