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因為妖魔域的存在,南山圣地與圣盟隔絕。
單獨一座圣地,孤懸于詭夜當中,應對來自于四面八方的威脅。
但在當年,妖魔域尚未形成之時,南山圣地與圣地仍有來往時,梧桐神母便被譽為六植之首!
在那個時代,出現于世間的舊神里邊,六大草木之神,以梧桐神母最為強大。
但隨著修為越發高深,林焰更是看不穿這位梧桐神母的底細。
不是天神,只因為未曾受到過天庭的冊封。
但其本身底蘊,卻足以撐起一方世界。
此乃古老神木之一!
“若在遠古時代,本座確有抗衡帝境的力量。”
梧桐神母輕聲說道:“自天庭創立之后,舊時代的神威,被削弱到了極致,遭受時代大勢的壓制,已經無法發揮出全盛之力。”
這樣說來,又道:“所以本座扶持鳳凰一族,助力鳳凰始祖,登臨帝境,以保全自身!時至今日,上古天庭雖然不復存在,但時代變遷,仍未結束,時至今日,依然屬于天庭的余暉......”
說到這里,便聽得梧桐神母再度說道:“所以本座,幫不了你。”
“神母之力,封存于本體之內。”
林焰說道:“只因為詭夜降臨,不敢汲取外界氣機,因此每一縷法力,都顯得極為珍貴!這些年來,您只展露出逼近于天神的力量,從而保全實力!”
“你這一次,在冥府之中,收服了九泉之首的黃泉之神。”
梧桐神母輕聲說道:“看來這老家伙,雖然早就被鎮壓在冥府深處,可卻對于三界諸事,還是留了些耳目。
輕嘆一聲,道:“你可知曉,本座為何能夠在這個漫長的詭夜時代當中,時至今日,還能維持自身”
林焰沉吟著道:“神母昔年從我這里,得了大日精血,煉化于自身,抵御了詭異的侵蝕。”
梧桐神母微微搖頭,說道:“大日精血,之所以能夠克制詭異之氣,只因為當年鎮魔神通的道種,蘊藏于大日之中!而本座得來的大日精血,只算是沾染了你鎮魔神通的一縷真意,并不足以護持本座長久無恙!”
林焰聞言,心頭微沉,道:“那么神母的方法是......”
“本座將法力,覆蓋于外,分作千百層。”
梧桐神母說道:“每當夜侵蝕,便舍去一層,如同割去腐肉!”
看向林焰,又道:“大日精血,只是延緩了被詭異氣機侵蝕的速度!所以從本座現世以來,時時刻刻,都在消耗自身的根基之力......雖然有人族龐大的助力,但損有余而補不足,故而日漸衰弱!”
與黃泉古神不同!
黃泉乃是幽冥的根源之一!
是死亡寂靜的源頭之一!
在過往的時候,冥府斷絕了與萬界之間的通道,幾乎避過了大劫。
所以這么多年來,黃泉古神只是被鎮壓下來,而沒有被詭異侵蝕腐化。
然而梧桐神母,卻是一直都在陽世之中,而且庇護人間眾生。
雖說人間眾生的香火,是詭夜之中較為純粹的一種氣機。
但是,世人在詭夜之中生存,久而久之,早有改變,哪怕看似純粹的香火之中,也蘊藏著無盡的雜念,或多或少,還是會有詭異氣機的沾染。
“這梧桐神樹,依然藏有極為龐大的力量。”黃泉古神的聲音,在林焰的內景神域當中響起。
“既然涉及帝境,神母不愿出手,晚輩也不強求。”
林焰微微拱手,道:“晚輩告辭。”
梧桐神母緩緩行來,說道:“你這個孩子,性情霸烈,本座還以為,今日拒絕相助,你會拔刀相向!”
林焰抬起頭來,正色道:“我林焰自問不是心慈手軟之輩,面臨大事之時,也有心狠手辣的決心!但神母庇護人族至今,縱然沒有盡力,也畢竟有滔天的功績,從來有功無過,何以拔刀相向”
他沉聲說道:“神母小瞧了我林焰!我雖是一介武夫,為了種族生存,可以不擇手段,但不至于是非不分,恩怨不明!”
“其實要本座相助,也不是沒有辦法。”
梧桐神母眼眸幽深,看向了邊上的紅衣女子。
云清自來到梧桐神母面前,便低頭垂首,不敢言語。
梧桐神母,乃是鳳凰世界的根基,身上更有著鳳凰始祖的氣機。
云清的鳳凰血脈,越是強大,所感應到的始祖痕跡,就越是清晰,而越是敬畏。
“她既然回來了......”
梧桐神母說道:“如此完善的肉身,如此穩固的魂靈,鳳凰血脈已經滲透了魂魄………”
說到這里,梧桐神母悠悠道:“將她交給本座,作為鳳凰一族始祖歸來的器皿,本座可以傾力助你!除此之外,你助力鳳祖歸來,等恢復帝境,仍然是人族的盟友!”
云清瞳孔一縮,不由得握緊了拳掌。
她死了無數年的歲月。
如今好不容易重生,居然便要面臨這樣的抉擇 停頓了下,她看向林焰,深吸口氣,柔聲道:“神母相助,你可晉升真仙,而鳳祖歸來,人族多一帝境盟友,此法.....…”
“我不同意!”
林焰的手,按在了刀柄上,面無表情,說道:“神母,晚輩敬您庇護人族無數年,自幼聽得您的傳說而成長,今次神母想要保全自身,無可厚非,晚輩絕無埋怨!但是神母若真要拿她作為器皿,晚輩決不能答應!”
他握緊了刀柄,仿佛只要一言不合,就要拔刀出鞘。
“你想清楚了嗎”
梧桐神母說道:“你人族當下,只有你一個支柱,成不了真仙,你便無出頭的機會,待諸神完全復蘇,人族遲早覆滅!而今次,你可以成就真仙,將來也有帝境的盟友!”
語氣輕緩,幽幽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喜惡,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取舍,是涉及人族之大勢的重要抉擇!你選錯了,人族未來堪憂,甚至滅亡!你選對了,人族有大興之兆!”
“我這一生,也算得上是問心無愧!”
林焰說道:“若是舍棄了她,我便有愧于心!”
梧桐神母平靜道:“那么你人族呢”
林焰說道:“沒有神母相助,我一樣可以晉位真仙,哪怕稍晚一些!沒有帝境的盟友,我照樣可以殲滅一切來犯之敵,哪怕更艱難一些!”
他這樣說來,道:“云清的將來,可以隨我戰死,但不能被我舍棄而死!人族的將來,誰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但從來都是歷代先輩,用命去搏殺出來的前程!”
“好!”
梧桐神母說道:“不愧是人族的圣師,就算此前冥府大軍來攻,需要一批赴死的棄子,都舍不得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本座沒看錯你………”
此前冥府大軍來攻,為了誘敵深入,須得給冥府大軍獲得戰果。
而這戰果,就要拿人命去換。
當時人族高層,已經選定了一批赴死的棄子。
可最終還是讓林焰替換掉了一批,換上了小神莊的那些轉世神人。
而余下那些赴死的人族棄子,則在事先,得到了真相,給予了他們選擇的機會。
“在我眼中,她也是人族的一部分。”
林焰這樣說來,終于反應過來,眸光微凝,道:“神母是在試探我”
“鳳凰始祖,已經徹底寂滅,沒有復蘇的機會了。”
梧桐神母伸出手掌,撫摸著云清的腦袋,道:“她是我看中的鳳凰,下一個時代的鳳凰之祖,我將會用盡一切的力量,助她攀登帝境。”
說到這里,梧桐神母靜靜看著林焰,道:“如果說上一個時代的鳳凰始祖,如同本座的女兒,那么她便像是本座的孫女兒,挑選出來的夫婿,該是什么樣的,總該考驗一番。”
“神母......”
云清神色之間,甚為錯愕,下一刻,忙又低聲道:“他的品性,您該比我更加清楚的。”
“這個世間,歲月可以改變一切。”
梧桐神母說道:“不過很好,他時至今日,還能恪守本性......我本以為,他就算不顧人族,也會顧著自己成就真仙的機會!”
說到這里,梧桐神母又道:“在這個詭夜的時代,也不知道多少年輕的熱血之士,最終淪為了詭夜的仆從,舍棄掉了一切!”
“他的成就,是上古時代之后,人族最為強大的存在,前無古人。”
“就算沒有詭異氣機侵蝕,但人心向來如此!”
“一旦登臨高位,狂傲自負,從而自比仙神,舍棄種族,俯瞰眾生。
“他是上古之后,人族最有資格,擁有這種‘神性”的人物。”
說到了這里,梧桐神母又道:“但你很好,沒有忘記陸越的教導!”
陸越,原棲鳳府城梧桐神廟大廟祝,高柳城的陸公。
自從陸公結識林焰以來,一直在意的,便是人性以及神性之間的變化。
“去罷!”
梧桐神母微微揮手,道:“云清已經在生死之中,度過漫長的歲月,生死輪回,可謂涅!本座將傳授她鳳凰一脈的九天涅真經,讓她重塑根基,以開元造景神功的方式,重修境界!”
“至于你,可以進入渡劫寶船,安心閉關。”
“這一次,本座舍了根基底蘊,助你抗衡來自于各方帝境的影響。”
“此事過后,本座將要沉眠萬載,全靠你的守護了。”
這樣說來,道:“你能護下云清,而沒有將她舍棄!本座也相信,將來的歲月里,你會盡力護住我!”
聽到這里,林焰心頭一震。
他終于明白,為何對自己如此熟悉的梧桐神母,還要在此刻,再來一次試探。
因為這開天辟地以來,就已經存在的古老神靈,已經打算將他的生死,交托給了自己。
消耗一切的底蘊,在詭夜之下沉眠!
在諸神復蘇的時代當中,舍棄新時代爭權的機會!
在未來模糊不清的當下,讓自己的力量消耗一空,將生死的希望,放在了林焰的手中。
這樣的信任,完全超出了林焰的預料之外。
“這位梧桐神母,好魄力啊。”黃泉古神不由得暗自想道:“若早知今日,當初老爺進入冥府的時候,我就不該討價還價,更不該進行威脅,鬧得那般難看!”
“若是一早知曉我無法拒絕老爺,就該安心拜服,而不是端著古神的架子。”
“而今這位梧桐神母,同樣是將身家性命,完全交托出去,但將來老爺若是遇險,定然是舍棄我,卻不會舍棄這梧桐神母。”
“倘如未來新的時代,當真以人族為尊,而老爺成為了眾神之主,那么梧桐神母的地位,絕不會遜色于任何帝境。”
“而我這黃泉之神,能不能保住在冥府的權柄,都還是另說。”
“看來是該要想辦法,表明忠心了。”
隨著黃泉古神心中思緒紛呈。
而林焰已經拜別了梧桐神母,深深看了云清一眼,點了點頭。
他轉身而去,見了在棲鳳府城的故人。
數十年歲月,就算都是修行有成之人,也已經是陸續凋零。
詭夜的侵蝕,失控的隱患,以及歲月的磋磨!
天神、舊神、鬼神、妖物、邪祟、乃至于劫燼等等各方的威脅,帶來了連綿不休的戰事!
有人失控而亡,有人病逝于床榻,但有更多的故人......戰死在了疆場。
這一次,林焰離開棲鳳府城,走遍了三府之地。
從曾經的太玄神山,如今的太玄深淵,到南山圣地、遠山城、黎城、豐城......東山府、殘獄......
他游歷于故地,只見到了寥寥幾位故人。
“都說物是人非,然而如今,歲月變遷,滄海桑田......”
林焰眼神復雜,輕聲道:“故人已如風中落葉,陸續凋零,好像讓我們距離這個時代,越來越遙遠了。”
牛焰低聲道:“隨著故人凋落,新一代的人族后輩,我們熟悉的不多......確實疏遠隔離了許多,但紅塵歷劫,不就是再一次,讓我們歷經紅塵嗎”
“你說得是!”
林焰閉上雙眸,低語道:“晉位真仙,其實未必需要分化千百元神,進行紅塵歷劫......”
他緩緩抬頭,看向天穹,說道:“我已身在紅塵,真身在此,歷經過往,感悟劫數,道韻積攢,已足真仙之數了!”
轟隆!!!
天地變幻!
諸神震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