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深谷。
既非圣地,也非福地,更非凈地。
只因為這里有著一位非同尋常的存在。
當年天庭瘟部大神,喋血蒼穹,神尸殘碎,墜落人間山林。
于是林間出現了瘟疫,大量生靈病死。
而在疫病糾纏之中,有些生靈僥幸未死,反而成。
其中有一妖猿,飲了山間神血所化的血泉,從中撈出了一顆神心,吞食過后,褪去毛發,愈發靈動。
更從神心之中,獲得些許殘碎的神魂記憶,具備了瘟部天神的部分能力。
于是變成了神魔后裔。
繼承瘟部天神。
被譽為瘟部地官。
善于煉毒,制藥。
到了今時今日,瘟部地官一脈,已傳五代。
這位五代瘟部地官,修為雖然不高,戰力不算驚世,但其劇毒,卻在數百年前,毒斃了一頭具有三千年道行的老輩天妖,連同其全族盡滅。
傳說那天妖打破了冥冥之中的上三重天!
這位瘟部地官,可輕易毒滅一族,便是此世絕頂的妖邪及神魔后裔,也不敢說能夠抵擋上古天庭瘟部的毒。
所以名聲極大,各方無不敬服。
這座山谷,生靈絕跡,抬頭不見飛禽,往前不見走獸,低頭更無螻蟻蟲豸。
荒蕪死寂,草木不生。
只見一頭滿身金錢紋的豹類天妖,緩緩行來,氣機不凡。
在不遠處,是一個渾身青色鱗甲的男子。
“道友,好久不見,你愈發香甜了。”
這青鱗男子擦拭了一下嘴邊的口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道:“地官一千二百四十三歲大壽,歲宴上居然還邀請了你這天”
“原來是你”
那豹類天妖眸光森冷,道:“當初還以為你是什么上等血脈的神魔后裔,眼下本座算是打聽清楚了!當年有一殘廢人族,卸了一身根骨,換上了蛟龍殘骨,遂而具備蛟龍血脈,自比神魔后裔”
青鱗男子笑呵呵道:“我身具蛟龍血,體內蛟龍骨,如何不是神魔后裔”
往前來,止不住又流下口水,連忙擦拭,說道:“道友何時請我喝酒,不如此宴后,我去你家坐一坐我瞧你形體健壯,愈發可愛了...
“成啊,我瞧道友也愈發可口了。”
這豹類天妖眸光微凝,心中也有著一種嗜血的渴望。
在這個時代,弱肉強食。
哪怕同族,也許都要互相吞噬。
何況異族 只不過,真要說來,這個時代最好的血食,終歸還是人族。
吃掉一個號稱煉神境的人族武夫,比起吃掉這個入了“圣境”的蛟龍血脈,甚至還要補益一些。
“兩位道友,好久不見。”
又在遠方,走來一頭白毛巨熊,身披鶴氅,手執拂塵,宛如道士,笑呵呵道:“我老早就聞到血香味,想必兩位近來道行大進,血脈提純,愈發香甜啦!”
“是白熊道友,好久不見,你近來也壯實了好多,這對熊學只怕燉三年都不入味。”
青鱗男子擦了一下口水,又道:“白鶴道兄呢我記得平常與你形影不離,此番地官設宴,應該也有請柬送到的仙府里的,怎么沒跟你一起來”
“來了來了,就在我身上呢。”
白熊拍了拍身上的鶴氅,說道:“我倆商量過了,以前關系雖然好,大家都說形影不離,但還是疏遠了些,所以把自己送給我,現在才算形影不離………”
“原來如此。”
豹類天天有些羨慕,低聲道:“待我修為再高些,再將兩位道友接納入腹,咱們也形影不離”
“是極是極!”
又在遠方,一尊邪祟飄然而來,說道:“諸位道行愈發深厚了,心志堅毅,比起人族煉神境的元神,都還要美味一些”
“時日不早了,還是入谷赴宴先。
而在此刻,又見一個人影行來。
“人族這么美味的人族”
在場的妖物、邪祟,神魔后裔,險些止不住口水。
然而隨著此人行來,氣機外顯,火獄一閃而逝,背后生出翅翼虛影。
“咦也是我輩神魔”
那青鱗男子驚訝道:“為何尊駕作為神魔后裔,居然還有類似于人族的甜美香味”
“地官居然還請了這么一位陌生的道友不知道從何而來”
那青鱗男子咽了咽口水,上前湊近乎。
上官熵神色冷淡,緩緩說道:“本座乃龍首部新主!”
“龍首部那不是龍須虎的領地嘛聽說麾下養了二三十萬人,不對他還收了好多個無主的人族部落,先前麾下人族,就已達百萬之數,是個富戶!”
眾多妖邪及神魔后裔,看向上官的眼神當中,充滿了熾烈。
這廝居然吃掉了龍須虎上百萬人族,豈不是入手中 “龍須虎與我乃是至交好友,你奪基業,怎么著也得給本座一個交代!”
就在這時,一尊足有十來丈高的青色巨人,扛山而來,厲聲道:“分出六十萬人來,否則”
“你得如何”
上官熵眉頭一挑,眼神冷淡,掃向十方,神色如常。
身為人族,若是有個合適的機會,他恨不得將眼前這些異族,全數誅殺干凈。
但此時此刻,大事為重,按捺住殺機。
可他卻也不愿服軟,手中一握,火焰橫生。
“地官門前,爾等要廝殺一遍嗎”
就在這時,便聽得有個聲音,從遠方傳來。
就見一頭猛虎,立身于山頭之上,背生雙翅。
窮奇后裔!
“哼!”
上官熵面色冷淡,往山谷內走去。
但停頓了下,他又不禁朝著窮奇后裔看了一眼。
按道理說,林焰老爺已經宰了窮奇后裔,取了請柬,前來赴宴。
怎么林焰老爺至今沒有出現反而這窮奇后裔,完好無損莫非出了什么變故 可是以林焰老爺的本事,拿下那窮奇后裔,應該是手到擒來,不應該出現變故的!
上官熵眼神之中,驚疑不定。
林焰老爺非但是人間武圣,而且諸般本事,萬分玄奇。
能有斂息決這等法門,未必沒有改換形體的變化!
聽聞當年天神之中,也有能夠千變萬化的存在。
他這樣想來,心中微凝。
盡管對于窮奇后裔,依然抱有戒心。
但接下來若有沖突,只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就先避開究奇后裔,仔細觀察。
隨著這里的妖邪以及神魔后裔,逐漸步入山谷之中,更遠處,也陸陸續續,還有不少異類,趕赴瘟部五代地官的歲宴。
山谷之內,毒氣蔓延。
就連這里的沙土石壁,似乎都在長年累月之下,毒素滲透入內。
但凡一塊石頭拿出去,尋常生靈,觸碰一下,當場毒斃。
一點兒塵埃沙土,飛揚風中,得一口,就要死去。
而這人皮請柬,是經過瘟部地官的炮制,便相當于信物,擁有解毒之效。
山谷之處,毒障漫天,凝聚上空,仿佛殿頂。
而進入山谷之內,底下火焰滾滾,黑煙彌漫。
地煞之火升起。
上方懸著一個丹爐。
爐中光芒閃爍。
而丹爐之下,有一只大蛤蟆,口吐人言。
“地官老爺,正在煉丹,你們先布置一番。”
聲音落下,這大蛤蟆張口一吐。
便見一大堆巖石所制的桌椅、蒲團、石塊,堆積一大片。
來者各自上前,挑選各自合適的桌椅。
例如那頭豹類天妖,就選了一塊蒲團,匍匐其上。
那邪祟所化的圣靈,挑了塊巖石,顯形趴在上面。
巨熊、青鱗男子、上官熵、以及窮奇后裔,各自挑選了桌椅。
其余妖邪、神魔后裔,也分別挑選。
那十余丈高的青色壯漢,直接坐在地上,抓著一塊巖石放在面前,當作桌板。
丹爐之中,地煞之火還在煉制。
那位瘟部地官,尚未到來。
而這些妖邪以及神魔后裔,各自落座之后,倒是開始交談,互通有無,消息來往。
“聽說東邊海外,出了一塊五彩石,是一尊大神死后,有海外魚妖,得了其五臟六腑,煉制出來的。”
“莫不是腎結石”小白猿咕噥著道。
“傳聞西邊大漠,生長了一株神花,可惜被那里的王族,給采摘了,要是咱們這里也能長出神花就好啦。”
“說到這個,咱們這里,據說近來出現了一個非常瘋狂的王族,形體與人,沒有半點不同,但強大得可怕。”
“手里握著刀,降服了一頭有雙翅的白猿,應該也是神魔血脈。”
“還有一頭夔牛,正兒八經的上等神獸血脈。”
“這王族大約是詭異之氣入腦,瘋癲得可怕,所過之處,肆意濫殺。
那青鱗男子嘖嘖說道:“聽說殺完還不吃,就地焚滅,暴殄天物。”
“殺了都不吃啊這是鬧著玩豈有此理!”
“是啊,一路亂殺,若不是神智癲狂,哪有這樣的”
“瞧咱們就正常得很,至少我宰了你,一定得吃!”青鱗男子看著白熊,低聲道。
“不過我瞧你也不像是太正常。”白熊冷笑道:“上次你見我時,還答應切一段腸子,給我嘗一嘗你家老祖的血脈,這次就裝傻,指不定也快癲狂了。”
“放屁!老子上次才是微微顛了一次,近來吃了兩千多個人族,算是神智恢復正常了。”青鱗男子勃然大怒。
“那你上次答應的腸子,還作數嗎”白熊問道。
“顛了的時候,作出的承諾,那也能算數”青鱗男子頓時搖頭!
“豈有此理!”
白熊拍案而起,就要動手。
“諸位不給地官老爺面子”
就在這時,那大蛤蟆終于開口,語氣不善:“還是你們也都神智癲狂了”
那白熊才訕訕一笑,坐了下來,看向那青鱗男子,怒道:“等出了谷,我親自掏了你的腸子。‘
“我還想吃你的熊掌呢!”
青鱗男子哼了一聲,旋即看向上官熵,說道:“話說道友,您的翅膀,肉可飽滿么我瞧著用來烤,味道應該不錯”
上官熵淡淡道:“我瞧你的腦髓,應該也不差的。”
“腦啊”
這青鱗男子思索了片刻,然后搖頭道:“不行,我修為不夠強,敲了腦髓,指定活不下來了,要不然我切了腹下這根龍鞭,跟你換翅膀”
小白猿倒吸口氣,小聲道:“老爺,這是個狠人吶”
窮奇匍匐在桌上,眸光微凝,沒有理會。
涅神卵當中,牛焰低聲道:“這個世道,顛得可怕,比后世的妖邪還顛”
隨后又聽得那些妖邪及神魔后裔,都在繼續談論。
“此次歲宴,也不知道,地官大人要煉就什么樣的藥”
“青山大人,本身不過三丈高,吃了地官大人的藥,便有了十來丈高,體魄強悍了數倍有余!”
“本座法力雖然沒有增長,血脈卻提純了許多,光是這體魄”那十來丈的青色巨人,哈哈大笑:“單憑體魄,我便能錘死一頭天妖!”
“有身無腦!”豹類天妖獰笑道:“本座吃了地官大人的藥,魂靈穩固,身如雷霆,你簡直跟遛狗一樣你能錘死天妖,也得錘得到才行!”
“行了行了,大家一團和氣。”先前那邪祟圣靈,幽幽說道:“這次本座,帶來了兩萬人的魂魄,其中還有兩個人族的元神,作為獻禮,不知諸位道友,準備了什么禮物”
“我有人族一萬五千,血肉齊備,魂魄無損,而且是鮮活的,可以現殺。”白熊昂然道:“待會兒開宴,先殺幾個,給道友們嘗一嘗我散養出來的人,香甜可口!”
“早就聽說白熊道友,養人有一套秘訣,今次正好嘗一嘗。”
那青鱗男子咽了咽口水,取出一物,說道:“我近來新得一寶物,據傳很有可能,是當初瘟部之主的坐騎,金眼駝的一只獨眼,想必在場之中,沒有誰的獻禮,比我更重了。”
這樣說來,看向上官熵,道:“道友帶的什么獻禮”
上官熵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但心中殺機翻滾,幾乎按捺不住。
而就在此刻,便見丹爐蓋沖霄而起。
狂笑聲伴隨而起。
“哈哈哈,耗費十萬人的血肉,以魂魄為引,終成十枚萬靈人丹!”
那瘟部地官狂笑著道:“開宴!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