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礁石上那四五十人,無論男女老少,皆是雙目緊閉,昏沉不醒的模樣。
頭上發絲也一根不見,只差受了戒疤。
而在這其中,有外道天人、世族子弟、雷霆府弟子、幾個妖族精怪化形的男女,甚至不乏八派六宗之人。
但最過矚目的。
卻是一個身軀瘦健修長,容貌冷刻的少年人。
此人容貌尋常,看不出什么出奇之處,可身上卻偏暗藏一股銳意,如影捷流星,光驚閃電,鋒芒甚利!
叫人一見便知其來歷不凡,絕非等閑之輩!
“何鐮,先天魔宗的狂生,專愛虐殺生人,剛巧老周我特意看了這一期的歲旦評,識得此人正是榜上有名,列于紫府二十。”
周濟咂咂嘴,饒有興致朝那容貌冷刻的少年人身上瞥了眼,道:
“在這群人中,想來也就屬他根性最高,潛力最大了…
我還以為你是因擄掠了血河宗的英才弟子,得罪了血河宗的人,才會被打成這般凄慘模樣。
現在看來,非僅一個血河宗,你還把先天魔宗給招惹上了?”
“血河宗的盧滿,著實是個好苗子,同和尚我別具緣法,忍不住心生愛才之心,但這小子同幾個天人王交情不淺,一擊不中,和尚我只能是退求其次,捉了幾個遜色些的。
但只可惜…”
哈哈僧緩笑了聲,旋即頌了句真言,那四五十人的額上便瞬有金色的蓮花秘文顯化而出。
佛光洞照,法力傳轉,飛騰于虛空之中,隱約可見花雨繽紛,香煙繚繞。
不過周濟用眼一掃。
卻見除何鐮之外。
其余人額上的蓮花秘文大多是七零八碎,拼湊不出全體。
在他思忖之間,哈哈僧道:
“和尚我之所以一出困龍洞,便來此處行擄掠之事,但也并非是真個不要性命,只是因得了無垢光王佛的指點,我若欲證菩薩果,便唯有如此了。”
“無垢光王佛?他指點你什么了?”
周濟奇道。
“不知頭領伱可還記得,當年在機緣巧合下,我曾得過空空道人的一部手札,里內記述的,乃是空空道人對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見解。
得此手札后,我如獲珍寶,愛不釋手,日日夜夜都要籠在袖中,只感慨自己終究是福緣至了,能得此稀世機緣…”
哈哈僧話到此處時候,微微一嘆,道:
“而后待得本事稍進,有了護身之能后,我還特意去過空空道人的道場,前往拜訪幾遭,雖從未被他接見,但最后一次時候,卻得空空道人的大弟子木叟相召。
木叟非僅出言嘉許了我幾句,還特意贈了一本經文于我。”
“哦?”
周濟這時也似想起了什么,眸光微微閃動。
“你這般一說,我倒是記起來了。”
片刻的沉默后,周濟肅聲開口:
“《智斷虛無涅槃經》…
木叟當年贈你的,便是這本看似是佛典,實則為天魔經的奇書罷。”
即于斷中所得覺智,名為智果。
即可斷中所得滅理,名為斷果。
諸佛如來,煩惱不起,是名涅槃,所有智慧,于法無礙,是為如來。
涅言不生,槃言不滅,不生不滅,名大涅槃…
《智斷虛無涅槃經》雖看似為一部顯示佛性,說周圓無缺,金剛寶藏的禪經。
但經文內理,卻并不見得單純,暗藏著一番禍心。
當周濟第一次聽得這部經文名字時候。
哈哈僧已是深受其害,陷入知見障,苦苦掙扎,而解脫不能…
“在困龍洞的這萬載歲月雖是難熬,但金風烈火的劫罰,也是消去了和尚我先前的魔性。
又兼修成了梵輪明王真身,自此得法性寶山,真實之相,不再為知見障礙所日日苦惱。
是禍是福。
還真個不好言說…”
在周濟思忖時候,哈哈僧已是主動開口。
他也不理會周濟投來的異樣眼神,自顧自道:
“頭領,你可知曉,這薩摩訶薩有十種魔。何等為十?
所謂:蘊魔,生諸取故;煩惱魔,恒雜染故;業魔,能障礙故;心魔,起高慢故;死魔,舍生處故;天魔,自憍縱故;善根魔,恒執取故;
三昧魔,久耽味故;善知識魔,起著心故;菩提法智魔,不愿舍離故。
在我暫時降了知見障礙,被開釋出困龍洞后,無垢光王佛特意傳書一封,教我如何徹底消去《智斷虛無涅槃經》造成的妨礙,修成菩薩果位!”
周濟神情一怔,忙問道:“如何?”
“十魔!”
哈哈僧朝礁石上的那些人伸手指頭,喝道:
“待得分出了十魔之后,我便也能功成極樂,穩坐蓮臺!”
分出十魔,非僅是分出哈哈僧的十類苦惱。
同樣也是要分出他的無漏圣道,形同于拆分道果!
礁石上的這些人,便是哈哈僧為自己選定的“十魔”,如若承藥的爐鼎!
而一旦真正被選定為哈哈僧的“十魔”。
雖不至于性命之憂,反而會修為大漲。
但也是被卡死了上限,之后再如何努力,修為都難有寸進…
“并非人人都能擔我的十類苦惱,為我十魔。
在無垢光王佛的襄助下,我雖已是尋得七魔的載體,最后的三昧魔、善知識魔和菩提法智魔,仍是不見合適人選。”
哈哈僧肅聲道:
“得無垢光王佛指引,我特意自無量光天來到胥都天,便是為了尋得剩下三魔的載體,頭領,此事唯有你可助我,缺你不能!”
“這場中四五十人,唯有一個何鐮,額上顯出了無缺蓮花紋…看來,這何鐮應可作為你的那什么三味魔?”周濟問了句。
而見哈哈僧微微頷首后,周濟想了一想,有些為難道:
“你這禿子要我助你,不會是要我幫你擋住先天魔宗的人罷?”
“非也,非也,這何鐮也是天怒人怨,取死有道,先天魔宗定不會尋我麻煩!不過眼下便不必多提了。”
哈哈僧大笑道:
“頭領,那盧滿與我頗有緣法,他正好可以作我的善知識魔!只是他身份不同尋常,血河宗定不肯干休。
這一點,還需你助我!”
周濟撓了撓脖子,道:“就算此人可以做你的善知識魔,那還有最后的菩提法智魔,又當如何?”
哈哈僧聞言只微微一笑,卻未作答。
“我需好生思量一二…”
在想了半晌,周濟終是緩緩搖頭,嘆了一聲:
“待得過上幾日,再給你答復罷。
在此之前,切勿輕舉妄動,否則被血河宗打死,莫說老子心腸冷硬,不肯救你!”
而與此同時。
東海,一架云車上。
在聽完一番話后,陳珩望著對面的陳嬋,眸光微閃,忽得若有所思道:
“若如尊駕所言,陳玉樞的《豢人經》乃是空空道人所創,而他又與空空道人的大弟子木叟交情不淺,互稱師兄弟。
那陳玉樞同空空道人…也是師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