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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白散人

摩訶勝密光定  名姓:李飛白。

  功法:召請命主上君降神法(大成)、合聚魚龍(大成)、摩照法(大成)、北斗玄樞罡雷(中成)、婆縛印(中成)、二景印(小成)…

  法寶:妙林金橋(上品符器)、青蚨環(中品符器)、小真一袋(中品符器)、石景玄衣(中品符器)、…

  道行:筑基二重——大小如意(洞陽雷光奔飛內景法)。

  在慣常催動金蟬,將陌生來人的氣機攝入一真法界內,凝成心相后。

  陳珩所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而其中最為惹眼不過的。

  便是功法第一行處。

  那門《召請命主上君降神法》…

  多月的朝夕相處,陳珩這一絲轉瞬即逝的異樣,也自是沒能瞞過他袖囊中的遁界梭。

  不過片刻,便有一道蒼老聲線疑惑響起:

  “你方才是怎了?心跳驟急,又霎時靜了下來,是見得了什么東西?還是老夫我弄錯了?”

  “我記得前輩曾經說過…人傀一旦在煉成之后,便會自主學會一門道法,名為《召請命主上君降神法》,無師也是自通。”

  陳珩止在云空中,默默看著遁光中的人影。

  而此時,米薈和他身旁那人傀,也是看得了他的身形,將遁光微微一轉,便朝向陳珩這處趕來。

  “《召請命主上君降神法》,這門道法是特為降神所用,方便那修行《豢人經》的施術之人將神念降于人傀軀殼,做種種監視探查之事,極是隱晦無比,絕難探查。

  必要時刻,還可通過《召請命主上君降神法》隔空借力,將人傀作為錨點,發出驚天一擊來,很是不凡!這也是《豢人經》中所載的一門秘術,唯有那些人傀才可習練。”

  遁界梭聞言先是一怔,旋即不由自主提起了些警惕之心,將語聲一沉:

  “等等,為何突然說起這個,你到底是發覺到什么了?”

  關于《豢人經》之事,還是那晚陳珩見了姜道憐后。

  遁界梭見陳珩對此法頗是存有些好奇之處,便也揀了些他所知的緊要訊息,一五一十告知了陳珩。

  而今遭。

  陳珩突然提到了人傀和《召請命主上君降神法》,惹得遁界梭心中警兆大生,頗覺不安。

  “米薈師兄身旁那人,他便是修行了《召請命主上君降神法》。”

  陳珩面上神色淡淡:

  “看來,我是遇到一只人傀了,也不知到底是誰的施為?”

  “你在說什么?!”

  遁界梭聞言一驚,心中狂震不已。

  然后還未等他相詢,問陳珩是如何看出那人是修行了《召請命主上君降神法》的。

  這時刻。

  已有兩道遁光迤邐破空而來。

  不過數十息的功夫,就已是到了近前。

  “咦?陳師弟,才出了石鼓峰,沒想到竟是在此處遇見了伱,來,來,我為你引薦一人!”

  米薈停下身形,大喜開口。

  他用力拍了拍身側那陌生道人的肩膀,笑道:

  “師弟可還記得當初衛揚和姜通源幾人商議要對付你,可訊息卻提前被泄出來了嗎?”

  “此事便在不遠,如何能忘?若不是那道訊息提早被泄出,貧道卻是要被他們打個猝不及防了,還要多謝師兄冒險告知我此事。”

  陳珩袖袍隨風輕擺,眸中異色早已不見,不疾不徐行了個禮,笑道。

  “都是自家人,陳師弟還如此客氣作甚!”

  米薈連忙擺擺手,隨后將話鋒一轉:

  “不過,師兄我卻只是傳話的,當不得什么大功!

  當日一并在殿中,聽了衛揚和姜通源他們的籌謀,冒險將此事告知我的,卻還是我身旁的這位道兄!他才是那首功之人!”

  “原來是這位道兄。”

  陳珩微微一笑,稽首為禮。

  米薈身旁那道人看年歲約莫只二十上下,面目青澀,眉宇間是一派謙和溫厚的神色。

  其頭戴華陽冠,穿石景玄衣,足上一雙飛云履,身上衣衫雖也是看似華貴,卻同衛揚、謝暉齋等幾個世族中人比起來,還是差上了不止一籌。

  見陳珩沖自己見禮,他也慌慌張張將身一躬,打了個稽首,面上帶笑,頗有些手忙腳亂的架勢。

  而一旁。

  米薈的語聲還在傳來:

  “其實我早想引薦兩位相識,只是陳師弟你素來深居簡出,不好交游,而這位道兄近日也是在閉關潛修,苦練一門道法,總是無緣相識。

  今日倒是巧了,這壺觴法會,總算是令你們二人撞到了一處,哈哈!”

  “多謝這位師兄的傳訊恩情。”

  陳珩道:“敢問師兄尊姓?”

  “陳師弟實在客氣,當不得,著實當不得如此!”

  那陌生道人忙開口道:“鄙人李飛白,如今在第十峰章華峰做修行,因近日…”

  李飛白?

  他叫李飛白?!

  袖囊中的遁界梭本是在凝神聽著外界動靜。

  可聞得這個名姓后,突然一呆。

  他腦中是被一道炸雷給猛烈劈中,轟出來一道徹骨的驚駭,頭皮發麻!

  他想起在虛皇天時候,那個施計助大神王斬殺了六通虛澄魔神,立下滔天功勛的年輕文士。

  文士在殿中受封賞時,自己也被大神王當做添頭,隨手給賞了過去。

  在奉文士為主時,遁界梭曾經好奇問過他姓名,卻只得了“白散人”這個不咸不淡的答復。

  見眾人皆是如此稱他,連大神王都不例外。

  時日久了,遁界梭也只得循例,將那一絲好奇拋至了腦后。

  直到又是百千年過去,文士在天外宇宙被逼上絕路,只求陳玉樞順手放過遁界梭等一眾無辜性命那一刻。

  最后的那時傳音,遁界梭才方知曉,文士的名姓原是喚作“李飛白”…

  人傀的聲音還在繼續傳來。

  而遁界梭此刻已是再聽不清了。

  他胸膛怒焰高熾,只覺從頭到腳,都像是有火在燒,像萬千針扎一般的生疼,卻說不出話來。

  “你怎敢叫李飛白?你怎敢去冒白散人的姓?!”

  他一雙眼幾乎變得赤紅,勃然大怒。

  而這時。

  面對那李飛白的盛情相邀。

  陳珩斂了斂眸。

  他不經意以手按了按袖。

  片刻后。

  才欣然頷首道:

  “也好,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寒月搖清波,流光入窗戶。

  直至暮色低沉,寒濕水氣逐是深重了起來。

  竹濃樹密處,漸有百蟲鳴聲響起,驚破寂夜。

  章華峰處,滿身濃烈酒氣的陳珩才自案席上緩緩起身。

  他同早是酣醉過去了的米薈拱了拱手,然后由搖搖晃晃的李飛白送出門戶外,走出了廳堂。

  “陳師弟。”

  待得出了洞府后。

  此刻,李飛白突然眸光微微一轉,緩聲開口道:

  “今日這壺觴法會一畢,得了霍長老親口言說的‘斗法勝’,你必是要開始揚名東域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望師弟能夠不吝賜教,解我一惑。”

  “李師兄便請直言罷。”

  陳珩將袖一抬:“凡是貧道知曉的,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哪來那般的肅重?”

  李飛白退了一步,搖搖首:“我只是想問,師弟一路辛苦至今,從南域到了這金庭山,究竟是為何?”

  “為何?”

  陳珩一訝。

  “人皆有執,或為美色,或為口腹,或為權位,又或是為求知或為渴生、懼死種種,千萬年來,皆概莫如是…而陳師弟你一路修行,又是到底想求個什么?”李飛白問。

  “自是要一個逍遙長生。”

  思忖片刻后,陳珩緩聲道。

  “長生?”

  李飛白好奇道。

  “李師兄。”

  陳珩搖了搖頭,一笑道:“長生不死,超脫凡俗,以至最后萬劫都不能磨,宇宙壞而我身不朽,似此等的大逍遙快活境界,誰又能夠不動心?我亦是無法免俗啊。

  與長生相較起來,那些權位享樂,不過是眼前云煙般的物什,微不足道罷了!”

  李飛白聞言大笑,連連點頭,眼底微微一亮。

  而兩人在拱手告辭后。

  陳珩便飛身而起,化作一道白光,直朝向靈隱峰而去。

  在回了他的洞府,闔上門戶之后。

  陳珩臉上那絲笑霎時隱沒不見,眸光沉了下去。

  “《豢人經》,不愧是前古巨頭空空道人的得意杰作…果然不凡!”

  半晌后。

  他心底才輕嘆一聲。

  《豢人經》并非是什么移神惑幻的神通道法。

  一旦玉籽被栽種埋下。

  莫說旁人。

  便連那真正受術之人,都是十有八九的渾然不覺,直至被煉做徹底人傀了,都未能察得半分的異樣!

  而在飲酒途中,陳珩也是知了人傀的身世。

  這李飛白的生父原是汜葉衛氏的族人,在一次酒后與女侍私通,才令得李飛白產下,不過因原配夫人的緣故,他生父也難將李飛白放至身旁教養,只能是偶爾資助些財貨,聊做援手。

  至于李飛白能夠進入到長贏院修行,也全是因玉宸上宗的一位長老偶然見了他,憐他身世,又見他的確是有些修道根性在身的,才做了此施為。

  而李飛白在進入長贏院后,便暗地隨了母姓,舍了舊名,自號為“李飛白”。

  此事也唯有米薈等寥寥幾個與他相熟的好友才方知曉。

  在那飲酒途中,李飛白對于世族和生父的厭惡和惱恨都是出自真情,并非虛妄,言至兒時的苦痛艱難時候,甚至聲淚俱下。

  若非陳珩有一真法界在手,是明切見李飛白修行了《召請命主上君降神法》。

  獨觀其言行舉止。

  只怕陳珩也想不到。

  此人竟早已成了一具沒了心識,只會惟命是從的人傀…

  “你放心,想施展豢人的術法,栽種下玉籽,唯有陳玉樞出馬,才可功成…至于那人傀,卻是并無什么煉人作傀的能耐,米薈是無恙的。”

  這時,遁界梭突然開口,然后又忍不住罵了一句:

  “該死!陳玉樞這該死畜牲!他煉人傀也就罷,卻怎敢冒用白散人的名姓?!”

  “白散人?”

  陳珩問。

  “白散人是我的舊主,他曾是你爺爺的殿下臣子,為你爺爺效命…”

  遁界梭神情掙扎半晌,最終還是無奈道:

  “當年離開虛皇天時候,陳玉樞雖是因白散人的緣故,放了我一條性命,沒能抹去我的真識,但也是請人給我和其他幾件法器施了封禁,令我等不能言說虛皇天內的舊事故聞,否則神仙難救。”

  “那便不提這些,無妨的。”

  陳珩搖頭。

  “當年白散人因為身世緣故,恥于說出姓名,連你爺爺大神王相詢,都是被他給回拒了,也唯有一個陳玉樞,白散人同他亦師亦父,對他也是知無不言!”

  遁界梭冷聲一笑,暗恨道:

  “可陳玉樞未想到,白散人在死前,竟是將他的名姓告知了我!

  縱你不言說,他在報出李飛白這個名號時,我亦是知了他的真正身份!”

  “那人傀果然是陳玉樞的…”

  陳珩心下一凜。

  不過未等他多思下去,遁界梭聲音又沉重響起:

  “每人皆有隱秘,老夫也不問你是如何得知那位是人傀的…不過此事,你最好還是勿要泄出,一人都不要告訴,誰也不要輕信!否則,便必是會惹來殺生的禍患!

  那時候,只怕連道子君堯都護不住你!切記了!”

  陳珩沉默了片刻,微微頷首。

  “我明白了。”

  他說。

  同一時刻。

  南闡州,水中容成度命洞天。

  金宮氣廬中的陳玉樞忽睜了雙目,他目芒微微一閃,似是若有所思,臉上神情頗多古怪。

  “如何?如何?可是見著那小子了?”

  下首的越攸見他睜了雙目,忙道:

  “那小子不是個俗流罷?當初沒能拿下他,此事可不能夠全然怪我,我是真正盡了氣力的,都是怪喬玉璧那賊廝橫插一腳,背后突然搞鬼,才壞了你的大事!”

  此言一出。

  陳玉樞卻并不答。

  在越攸百思不得其解之際。

  倏爾,陳玉樞拍了拍手,將身往后一仰,有些感慨的嘆了一聲。

  “小子神彩凝然,雄姿歷落,一戰便技驚四座,不愧是我的種。”

  他微微挑眉:

  “有乃翁之風呵!”

  “你在說什么?又發什么瘋,莫不是想招攬陳珩吧?”

  越攸皺眉茫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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