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遠聽著趙榮業那嘶聲力竭的嘶吼，感覺有些渾身發冷。
他們這一代的玄甲衛雖然出生在蕩魔司式微的時候，但也的確要比黑山老妖席卷山南道那時候要強得多。
起碼現在山南道有陳鎮撫坐鎮，根本就沒有妖魔膽敢席卷整個山南道。
從歸元劍閣一事就能看出來，蕩魔司對于妖魔還是有著極強的壓制力的。
一旦冒頭，立刻就會迎來蕩魔司的全力絞殺。
所以一想到趙榮業生在那么個年代，裴修遠也感覺有些恐怖，甚至都有些同情趙榮業。
韓錚卻是面無表情的聽完這些，情緒沒有任何波動。
“說完了？這就是你當年勾結妖魔的理由？你還覺得自己挺委屈？
這段時間我在追查當年的事情，雖然沒查到黑山老妖當初在煙波府的布置，但卻查到了其他不少東西。
當年煙波府蕩魔司共有蕩魔校尉二人，金紋隊率十七人，銀紋玄甲衛四十五人，普通玄甲衛一百三十八人。
等到黑山老妖之亂結束時，只剩下金紋隊率一人，銀紋玄甲衛一個不剩，普通玄甲衛兩人，其中那個金紋隊率就是你。
而這些人共計斬殺玄罡境大妖一尊，其余先天境妖魔一百二十四頭。
伱覺得自己委屈，當年那些明知不敵亦要奮勇殺敵，鏟除妖魔的玄甲衛便不委屈了？他們就該死？
那些人當年所經歷的，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艱難！
現在我們知道，黑山老妖之亂只持續了五年，但當年那些蕩魔司的先輩，他們又怎么會知道五年后會有陳鎮撫崛起，擊敗黑山老妖？
都是身處看不見光的絕境當中，他們也想活，他們也不想死，但只有你趙榮業選擇背叛蕩魔司與妖魔勾結。
貪生怕死就是貪生怕死，說的那么委屈悲壯給誰看呢？”
韓錚的話點醒了裴修遠，他看向趙榮業的目光頓時帶著鄙視之色。
他雖然為人有些氣量狹小，但他也敢肯定，自己若是生在那個時代，也一樣敢拼死斬殺妖魔！
而韓錚的話好像也是徹底擊潰了趙榮業的心理防線，讓他面色灰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韓錚一臉不耐：“別廢話了，把該交代的東西都交代了吧。
你應該知道你犯的是死罪，絕對活不成的。
區別只是我動用酷刑，審問你之后再殺了你，還是你乖乖交代，壓你回開平府后再殺了你，那樣你還能多活幾天。
等到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你就算是想自殺都晚了。”
趙榮業哆嗦了一下，露出了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我說，我都說，從哪里開始說？”
“當然是從誰與你合謀害廖大人與我說起。
就憑你一個老不死的做不成這事情，雖然你隱藏了一部分實力，掌握了那種妖異的力量，但你也絕對不是廖大人的對手。
而且這段時間內我一直都讓裴修遠盯著你，找來黑蟾將軍和岳景同的也不是你。”
趙榮業沉默了片刻，道：“是宇文家，我用秘寶隔空聯絡了宇文家老祖宇文希真，告訴了他虎先鋒的事情，所以宇文希真才找來了黑蟾將軍，隨后又派人偽裝成岳家的人找來了岳景同。
當初也是我通知的宇文家，制定計劃引來煙波湖龍王與李天保來殺廖大人。
最后殺了廖大人的是宇文希真，廖大人實力強橫，唯有宇文希真親自動手才有把握最后除掉他。
這兩次行動都是我提供消息，宇文希真來執行的。”
溫景云等人都是用驚詫的目光互相對望了一眼。
雖然之前韓錚就分析過，當年宇文希真去找那毒蛟妖君談判少殺些江湖人可能是在蒙騙他們。
但如今聽到趙榮業的話，他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合著從一開始，宇文希真便勾結妖魔，其目的就是讓他們老老實實，按時給妖魔送人？
他們竟然被宇文家騙了幾十年，還認為對方是性格剛烈，為了煙波府眾多江湖人出頭的大英雄！
韓錚倒是不奇怪，他從一開始就把宇文家列為懷疑對象了。
“還有詳細說說當年黑山老妖究竟在煙波府布置了什么東西，你和宇文家是什么時候勾結上妖魔的，又在隱藏什么？”
趙榮業的眼中露出了一抹追憶之色，嘆息一聲道：“六十年前黑山老妖席卷山南道，當初整個煙波府蕩魔司都幾乎被全滅。
我一開始也殺了一些妖魔，但親眼看著曾經的手足兄弟死在我面前，我是真的怕了，所以便投降了妖魔。
黑山老妖跟其他妖魔不同的是它擅于利用人族之間的矛盾，讓人族互相殘殺。
因為我是第一個投降妖魔的玄甲衛，所以毒蛟妖君留下了我，還給予了我極高的位置，讓我找出其他玄甲衛。
而宇文家也差不多是那時候投降的妖魔。
宇文希真說是為了保全宇文家，但實際上就是為了宇文家的發展強大，甚至不惜投靠妖魔。
我是被迫的，而宇文家可是自愿主動的。
后來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宇文家與毒蛟妖君演了一場戲便讓你們這些宗門世家乖乖的把人交出來。”
溫景云等人都對趙榮業怒目而視。
趙榮業冷笑道：“你們瞪我也沒用，是你們自己蠢，還真以為會有人幫你們出頭？
你們送去的都是自家的武者，宇文家送去的可都是從外邊抓來的散修武者。
要不然為何黑山老妖之亂結束后，你們幾家都元氣大傷，唯有宇文家依舊兵強馬壯？”
溫景云等人此時都恨得咬牙切齒的。
當初他們都以為宇文家是底子厚，誰都沒想到，最先站出來出頭的宇文家竟然是在跟妖魔演戲！
趙榮業繼續道：“當初黑山老妖在煙波府這么個邊緣地帶布下如此強大的力量，甚至讓毒蛟妖君鎮守，是因為它在煙波湖上發現了一樣寶物。
據說是黑山老妖在一處名為千佛村的村子里找到了一個名為不老泉的東西，只要獻祭氣血充沛的武者，其中便能涌現出不老泉水來。
飲之能否長生不知道，但的確是可以延長壽元，并且還能獲得一種奇異的腐蝕性力量，就是我之前獲得的那種。
這不老泉不能離開千佛村太遠，不然便會失控，所以便被黑山老妖安置在了聽濤谷宇文家。
宇文家有水脈與煙波湖相連，剛好可以讓不老泉不至于失控。
妖魔雖然壽元遠比人族漫長，不過也是會老死的，這不老泉對于任何存在來說都是至寶一樣。
所以黑山老妖席卷山南道以來，毒蛟妖君便在煙波府這里獻祭武者，換來不老泉水。
后來陳鎮撫擊潰黑山老妖，毒蛟妖君也隨之身死，其他妖魔逃離。
最后被那些妖魔抓來的武者趁機掙脫禁制，看到了宇文家的人和我，這也逼得我們必須要下死手將其滅口。
我也是在那一戰中被重傷，飲用不老泉水后才能勉強茍活到現在。
而事后宇文家便趁機占據了這不老泉，暗地里抓捕一些散修武者來獻祭獲得泉水。
不老泉水的產量有限，每年我都必須要飲用一瓶泉水才能續命，所以我必須呆在蕩魔司衙門內充當宇文家的內應。
宇文家不在乎那些靈田礦產，蕩魔司衙門因為這些跟煙波府江湖激斗宇文家也不在乎，順其自然便好。
不過一旦有人查到當年那些事情便必須要死，否則不論是我還是宇文家，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