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過后,楚致淵化為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
身形削瘦,不高不矮,在人群里不會吸引目光。
行走于大街上,慢慢靠近了城西,來到了莊王府所在的大街。
他一踏入這條寬闊平坦,以白玉般石頭鋪就的大街,不必超感洞照,便能感覺到數道目光落到身上。
四雙目光投注于他身體,隨著他往前走而一直盯著不動。
仿佛要把他看得一清二楚,把他所有衣裳穿透而看到內里。
他裝作不知道,慢慢悠悠往前,來到了兩尊巨石獸守著的朱門前。
緊閉的朱門有數排銅釘,在明媚的陽光閃動著金光。
四名青年按劍而立,肅然盯著他,不動如山。
楚致淵抱一下拳:“勞煩通稟一聲,在下要見一見王爺。”
他說著話,從腰間摘下一錦囊,直接遞過去。
一個青年接過錦囊,打開來瞥一眼,又合起,沉聲道:“稍等。”
這錦囊內是一塊白玉,圖案殊異,并非天劍宗的令牌。
不了解的外人,看到這玉牌,只會是一頭霧水,不知其來歷。
青年轉身推開側門,進門后消失不見蹤影。
楚致淵一邊洞照四周,沒放過那座山谷,還有皇城各處。
他看到東門出了亂子。
進城之人排起了兩條長隊,一排是單獨的行人,一排駕著馬車或騎著馬。
一共二十四名城衛軍,分成四列,夾成了兩隊,前頭兩個雙眼金光閃閃,掃視進城之人。
兩名中年暴起發難,出手偷襲。
他們偷襲的不是城衛軍,而是正在排隊的百姓。
瞬間便死了四名百姓,這兩中年一擊必殺之后轉身便跑。
眨眼間已經遠去,八名城衛軍頓時追了過去。
城外排隊的人們瞬間大亂,然后又有兩名中年趁亂出手,又殺了四名無辜百姓,再次逃之夭夭。
楚致淵看到這里,臉色沉肅。
萬沒想到,這幫邪魔已然如此猖狂,如此癲狂。
這是自取滅亡。
朝廷怎能容許他們如此?
他隨即涌起深深的懷疑。
神器呢?
縱使不動用神器,那為何不出動大量高手?
朝廷到現在還沒能重創邪魔,沒有建立起足夠的威懾?
城內這些頂尖的尊者們在干什么,吃閑飯的不成?
任由這些邪魔如此猖狂,這簡直就是莫大的無能。
皇朝可是這碧元天唯一的皇朝,是最強大的勢力,怎能容許這般情形?
他心下疑惑不已,很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好像眼前籠罩著重重的迷霧。
超感能洞照方圓百里,整個皇城皆歷歷在目,如觀掌紋。
卻沒能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局勢為何糜爛到如此地步。
腳步聲響起,那青年隨著一個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出來。
中年男子相貌柔和,一臉笑容,觀之可親。
他抱拳行禮:“先生快快有請,王爺正在恭候大駕。”
楚致淵抱拳一禮,與他一起跨進了側門,隨著他往里走。
轉過亭臺水榭的前院,幾個小池子之間搭著回廊,他沿著回廊來到了前廳。
前廳門口有兩個美貌侍女垂手而立,襝衽一禮手,兩女將厚厚的紫氈簾挑起。
楚致淵踏入前廳內。
明亮柔和,寬闊敞亮的大廳里,一張軒案擺在正北。
這軒案擺在五層臺階之上,通體幽黑,透出厚重。
軒案后,一個中年男子挺拔如松,正放下卷宗看過來。
楚致淵抱拳微笑:“天劍宗楚致淵,見過王爺,這是掌門吩咐,請王爺親啟。”
他從懷里掏出那封信,雙手恭敬呈上。
這英俊逼人的中年男子,正是莊王爺宋守方。
他如今已然知曉,正是八王之一,從前的八皇后裔。
身懷鳳凰血脈。
宋守方頷首:“楚先生,本王已經聽過你的大名。”
他說著話,接過信箋之后,張嘴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一口氣落在信封上,原本的信封忽然變了顏色。
原本的灰褐色變成了白色,且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楚致淵訝然。
他還真沒想到,這封信有如此奧妙,這一口氣確實玄妙。
宋守方將信封拆開,將內里的信箋抽出放到一旁,然后看信封內部的文字。
信封內外皆寫滿了小字,他最后再將信箋拿起。
看過之后,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楚致淵已然將這信封內外與信箋收入眼簾。
信封內外與信箋所寫,皆是尋常不過的問候,還有回憶往事而已,正事一嘴也沒提。
楚致淵不相信,掌門魯萬山會讓自己如此小心的,只是送來這么一封信。
想必有秘語在其中。
如果不知他們之間的約定,幾乎不可能堪破。
宋守方緩緩睜開眼,嘆息道:“你們這一次沒折損人手吧?”
楚致淵搖頭:“運氣好,全身而退,不過也是僥幸,下一次就未必了。”
宋守方道:“具體情形如何,細細道來吧。”
“是。”楚致淵肅然點頭。
魯萬山在臨來之前,已經叮囑過他,在宋守方這位莊王爺跟前,不必隱瞞,實話實說即可。
很顯然,魯萬山與這位莊王爺的關系極深,彼此信任。
宋守方聽罷之后,起身負手踱步,神色凝重。
楚致淵道:“王爺,晚輩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說罷。”宋守方擺擺手,繼續踱步。
楚致淵道:“我進城之際,發生了一起邪魔挑釁,而今天早晨,城門處又發生了邪魔挑釁,…晚輩想知道,為何會如此?朝廷不是一直鎮住邪魔了嗎?怎會如此失控?”
“不必理會這些小麻煩,”宋守方沉聲道:“正常情況下,青蓮海下面并不會有巨妖的。”
楚致淵一怔。
宋守方道:“青蓮海應該只有大妖,而且只有寥寥無幾的大妖才對。”
楚致淵皺眉道:“朝廷并非有意打壓敝宗?”
他并沒完全相信這話。
宋守方道:“當初朝廷請天劍宗鎮壓青蓮海時,青蓮海下并無巨妖,至少那時候沒有。”
楚致淵道:“六年時間,便無中生有的出現了巨妖?”
天劍宗十年挪動一次,而來到青蓮海旁,已然六年。
依照天劍宗的節奏,已經進入收割時期。
可沒想到,竟然出此意外,差點兒釀成大麻煩。
宋守方緩緩點頭:“本王從不說謊。”
楚致淵道:“這跟最近邪魔猖獗有關嗎?”
宋守方劍眉緊鎖,沉聲道:“朝廷一直在查,一直在找根源。”
楚致淵道:“妖魔且不說,那邪魔呢?為何不能清剿了周圍的邪魔?”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宋守方臉色陰沉:“清剿一次,馬上便重現,如野草般,怎么都除不盡!”
“不是有鎮朝神器嗎?”楚致淵疑惑:“總不會神器出問題了吧?”
一年之前,皇城附近不會有邪魔出現,無異于自殺。
因為有那神器在。
宋守方臉色微變。
楚致淵的臉色也微變,眼睛微瞇:“不會吧?”
宋守方沉聲道:“此事絕不能外傳!”
楚致淵臉色肅然道:“這些邪魔難道知道了,所以如此肆無忌憚?…其實已然猜到了,恐怕很多人都猜到了吧。”
那神器若在,絕不會有今天的局面,今天的局面表明神器失靈。
宋守方道:“神器出了點岔子,但會恢復過來,需要一點兒時間。”
“朝廷的高手呢?”楚致淵道:“軍中高手調過來,足夠應付這些邪魔了吧?”
現在軍中高手的數量遠遠不夠,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堂堂的皇朝,如此局面,太過離譜了。
宋守方沉聲道:“他們還要鎮守一些秘地,不能撤回太多。”
楚致淵不解:“這些秘地比皇城的安危更重要?…皇城百姓人心惶惶,擔驚受怕,不好吧?”
宋守方道:“這些秘地內,鎮壓著更強的邪魔,絕不能放他們出來的,否則天下大亂,更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