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很快過去 宋延這洞府前,再無什么人光顧,從而變得冷冷清清。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料想必然和兩次斬斷因果有關。
而待到入秋,大批遭了天災獸而失去了家園的難修從外涌入,想來入住尋仙谷。
但尋仙谷洞府有限,而難修中還有錢的也是有限,故而只是收留了一批,還有更多的難修則是離去。
期間,宋延又看到了方天盛,環仙子的身影。
這對兒神仙眷侶似乎對于難修的遭遇很是同情,在盡力協調,周轉。
和煦的表情,雪白的裙擺,給這尋仙谷增添了幾分溫暖。
但是,尋仙谷周邊已經開始變得危險起來。
末世之下,道德必將崩潰.這一條理,對于修士界也同樣適用。
原本此間不會出現搶劫的情況,可現在卻不一定了。
在聽聞了幾起失蹤事件后,尋仙谷原本還會外出的修士們再不敢單獨外出了,要么多人組隊,要么則是宅在洞府里。
初冬,蒼山負雪,一塊塊黑色巖石被細細抹上了鹽霜,棉絮,變得雪白而孤寂。
巖石不會孤寂,但在孤寂的人眼里,別說巖石了,就連天空大地都一般模樣,都一般的空空蕩蕩。
宋延忽的想到穿越前看到的一句話: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余。
他斬去了自身的因果,但事實上這些因果對他來說乃是好的,乃是錨點,乃是他和這紅塵的聯系,而作為一個修士來說,這些東西也是極為重要的,也是不足的。
而危機,卻也不至于。
因為他明白,他斬去這些因果的初衷是“為了雙方好”,是“因果已然結束,覺得留下也沒用”。
可真的沒用么?
他斬了這些因果,乃是“損不足而益有余”,損了自己的心境歷練而補足了所謂的”無有后患“。
‘難怪感到空蕩。’
‘原來這并不是使用這天賦的后遺癥,而是我自己用錯了。’
宋延思索許久,他開始對“無我”生出新的理解。
“無我”的真正作用其實并不是“斬斷塵緣”,而是為了“斬斷危機”。
譬如他若是和某人結了仇,而那個人身后又牽連到一個大勢力,這種情況下,他就可以嘗試斬斷兩人之間因果,從而避免“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動了老的來了更老的”,如此無窮無盡。
冤冤相報何時了,有時候斬草除根也不能斷絕這恩怨,若是能再加上斬斷因果,就萬無一失了。
這種事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煩的要死,且你永遠不知道這事兒有沒有后續 保不準你前腳還在志得意滿,“吃著火鍋唱著歌”,后腳忽然來了個更強者,口喊著“小輩爾敢”,然后將你攆得如惶惶喪家之犬,到處逃跑;
又保不準數百年后還會有人來找你報仇,或是滅殺你至親之人,到時候對著姍姍來遲的你說一句“宋老魔,也叫你感受我當年的痛苦”,而你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問出一句“本座手中染血甚多,你你到底是為誰報仇的”。
宋延不喜歡這種事。
若是結束了,那便該徹底結束。
可天地因果又豈會隨你心意?
但若斬因果,那就可以了。
這才是正確用法。
寒風呼嘯,卷起千卷銀浪萬縷雪潮,橫渡這高聳且漫長的尋仙谷。
宋延搓著手,走出洞府。
斬卻塵緣這種事,讓他到現在還感到沉悶。
所以,他得出來透透氣。
洞府里,婆須玉妝還在磨合身體。
經過這許久,她已經基本適應了血尸玉妝。
但問題還是存在的。
一,不會說話;
二,善惡不分。
宋延無法教會她哪些人該殺,哪些人不該殺,也無法讓她理解什么人對她懷有惡意,什么人又是善意。
因為,除了宋延之外,但凡有生命出現在她面前,婆須玉妝永遠只有一個態度,那就是:吃吃吃!!
她會迅速殺死除了宋延以外的一切目標,然后吞噬目標,使其變成自己的養分。
但宋延之所以任由婆須玉妝存在,是因為他能感到一點。
婆須沙華很清楚地知道血尸玉妝對他的意義,也明白血尸玉妝的存在會讓他開心,所以.婆須玉妝非常愛惜血尸玉妝的身體,且以一種神秘的掌控地府之氣的方式在對血尸玉妝進行強化。
若說之前的血尸玉妝是處于“隨時可能落回絳宮后期的紫府初期境界”,那現在.她已經在往著“紫府中期”邁進了。
這種成長速度極為恐怖,而這些都是婆須沙華的功勞。
而婆須玉妝的攻擊手段也很強橫。
利用強大的體魄攻擊,利用十指間探出的樹根戳入目標身體,然后迅速吸收目標生命能量。
宋延側頭掃了掃洞府之中。
婆須玉妝正在進行她的“修煉”。
那瓷娃娃般的紅衣魔女正不停揮舞雙手,十指間不時探出的樹根就好像利爪。
忽的,她又撲到洞壁上,尖銳的指尖使得她能輕而易舉地在洞壁上快速爬行。
忽的,她周身散開一團詭異黑云,那些黑云凝而不散,乃是由地府之氣構成。
她就坐在這朵黑云山,像貪玩的孩子一樣,在逼仄的洞府里“嗚嗚”地飛來飛去。
若天地能感到這團地府之氣,怕是塵光宗大地之下的天災土獸、水獸都會統統爬出來,讓黑暗天災提前到來。
只不過,婆須玉妝對于地府之氣的掌控之力極度強大,兩片葉子時就可遮天,如今她已經三片了。
“呼呼.”
宋延微合雙手,呵著熱氣。
在極度收斂境界的情況下,他還是能感到深冬的冷意的。
而此時尋仙谷的各處洞府前僅有零零散散數人,彼此之間也懷著一種警惕,若是看到雖會含笑相對,但總是充斥著強烈的疏遠感。
宋延沉浸在此時屬于“練玄九層散修石煌子”的身份和環境中。
黑暗天災將至,大批難修從外而來,周邊環境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安穩,無道侶無朋友,他待在這兒,也沒什么錢,更無機緣,唯一的路徑就是趕緊去向塵光宗管事采買一粒最普通的絳宮丹,求個突破。
至于未來,完全看不清,但可以預想的是,未來絕對不會往好處發展,一種越來越不安的情緒已如陰云般籠罩他的心頭。
真就是天地鎖人。
可他又能如何?
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若他是別人就好了。
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世上又有哪個“凍死骨”不痛恨“酒肉發臭的朱門”,又有哪個“凍死骨”不想變成那“酒肉發臭的朱門”呢?
一時間,宋延徹底沉浸在此時的狀態中。
而他本命秘寶之中,玄黃物質再度溢出了星星點點的金色,這些金色反哺與神魂.
不知過了多久,宋延從這種頓悟中醒了過來。
他掃了眼面板。
卻見面板上多出了一行信息:天賦4:他化。
領悟并不需要什么“在生死關頭”,或是“在親友全滅的悲慟之時”,領悟講究的是一個“水到渠成,厚積薄發”。
沒什么大戰,只是在這一個寂靜的冬日,宋延忽然就悟了。
他悟的不是什么生死殺道,而是簡簡單單的“他化自在意境”。
可人生頭一回,縱然初步領悟,卻也需摸著石頭過河,在實踐中加深認知。
待將意境徹底鞏固,融合與本命秘寶,從而形成本命境胚后,他就可以嘗試橫渡苦海,以達到下一境界了。
‘出去轉轉,尋找一個他化目標試一試吧。’
宋延踏出尋仙谷,開始到處轉悠。
他的神識也開始放開,掃尋四周。
這一看,才發現涌來尋仙谷的難修只是九牛一毛,在外的難民才是多如牛毛。
塵光宗所在的島嶼名為島嶼,其實已經算是個小型大陸,大陸西邊已經遭受天災水獸、土獸攻擊了。
此時,一車車的難民拖家帶口紛紛東來。
有馬車,牛車,驢車,甚至還有獨輪車,這些都還是運氣好的,都還是頗有家資的。
宋延只是神識掃過,就能看到一路地獄般的場景,餓死的,凍死的,病死的,人相食的,凄凄然而難以入目。
這片世界終究是有著玄氣的土壤,玄氣對農田增產乃是常事,故而和平時期這片大地上能養出極多極多的人口。
但人越多,遇上災禍,死的也就越多,不僅多而且快。
活在奢華和平之地的人永遠都想象不到這種悲慘的場景,和平讓他們對于死亡和災難缺乏敬畏,驚嘆“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疑惑“難不成人死了還能刷新”,其實這與“怎么可能沒吃的,難不成他們不吃肉糜”有什么區別?
此時,一名英俊男修正裹著白絨斗篷站在灰裸的孤崖上,俯瞰著其下一隊正在冒雪艱行的漫長難民隊伍。
這支隊伍有人在死去,但隊伍并不會為死人駐足,他們會繼續往前,直到下一個城市.
方天盛雙拳握緊,指甲雖未刺破皮膚,卻已留下深深痕跡。
嫵媚女修垂首看著自家道侶的動作,輕嘆一聲。
方天盛面色陰沉。
環仙子忽道:“我去吧。”
方天盛點點頭。
環仙子換了副表情,雙手微負,從半空緩緩飄落,黑發如水墨流淌,眉心一點花鈿印記,氣質恍若天畔云朵,她停在了那支難民隊伍的前面。
正行走的難民們忽的看到從天而落的絕美天仙,紛紛呆在原地,如同僵住了一般,也不說話,也不發問,只是麻木地看向環仙子。
環仙子抬手一揮,揮出二十瓶丹藥,然后揚聲道:“我乃塵光宗修士,上宗不忍見黎民受苦,故遣我前來。這些丹藥,你們且用水煮開,每次煮一瓶,然后喝上一口,便可支撐一天。這里有二十瓶,足夠你們撐到下一個城市了。”
難民們這才黑壓壓地跪倒,用嘶啞的各色聲音喊著:“多謝仙子。”
環仙子神色閃動,落在一些可憐的孩子身上,那孩子臟兮兮的,眼看著便要凍死,她眼中閃過不忍之色,可旋即卻注意到了頭頂的冰冷目光,只能收回視線,然后翩然離去,落在方天盛身側。
方天盛冷聲道:“你剛剛是不是還想救那個孩子?”
環仙子道:“只是可憐。”
方天盛如被這句話激怒了,他忽的爆發道:“可憐?可憐?你可憐她,誰又來可憐我們?”
環仙子嘆了口氣。
方天盛道:“還記得我們在茂國么?
那時候的我們可是立在茂國的巔峰,天下無敵,放眼八方根本沒有敵手!
就連國主要做什么都得來詢問我們。
我們是真正地站在巔峰!
可來到了這塵光宗,我們居然就成了底層!
給這些螻蟻般的賤民發物資的事,居然還要交給我們來做?
他們這是根本看不起我們!”
環仙子垂首,眸中露出猶豫之色,忽地貝齒輕咬,如是下定了決心,勸道:“其實,塵光宗也沒虧待我們,他們給了我不少資源了,別人有的,我們也有。天盛,你.你就別這樣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方天盛瞳孔緊縮,面目猙獰地一巴掌扇出,抽在環仙子臉上,將其擊飛在地,然后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道:“你倒是一條天生的母狗,旁人給你點資源,你就感謝了?早知當初就一劍斬了你,也好教你莫要耽誤我修行!”
環仙子抬手捂著側臉,哭道:“天盛,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方天盛激動的情緒慢慢消緩,轉而變得平靜起來,平靜的可怕。
他傲然道:“吾乃天驕,塵光宗既是狗眼識不得明珠,那也沒必要存在了。”
他往前兩步,陡然拔劍,抵在嫵媚女修頸前,道:“我約了陰殺老魔明日見面,他很看重我,你來么?”
環仙子聽到“陰殺老魔”四字,頓時花容失色,道:“你你什么時候與他見面的?”
方天盛道:“陰殺老魔的宗門在大陸西側,此番也在抵御天災獸的過程中破敗了。他老人家宗門被毀,急需尋求新的修煉地點,這便盯上了塵光宗。前些日子涌入尋仙谷的難修,有不少都是他派來的先頭軍。”
環仙子幽幽道:“難怪你那么熱情,幫了許多修士安頓.我還以為你是真的同情他們。”
“同情?”
方天盛冷笑一聲,然后道:“好了,不廢話了,明天你還和我一起么?”
環仙子道:“我若說不,你是不是要殺了我?”
方天盛面容猙獰起來,似乎陷入了掙扎。
環仙子道:“反正你早就殺了很多人,但凡影響你修煉的,前途的,形象的,你全都殺了。也不多一個我。”
方天盛淡淡道:“她們亂我道心,自有取死之道。”
環仙子閉上眼。
方天盛道:“給你一炷香時間考慮吧。”
說罷,他從儲物空間中陡然掏出一個灰色斗篷,又抓出一把平日里不用的玄寶長刀,繼而遮蔽面容,往遠處掠去。
待到追上了那支難民隊伍,方天盛發出低沉地笑聲,口中喃喃道:“你們為什么要逃?明明只是螻蟻,死在出生地不好嗎?要不是你們這些螻蟻,塵光宗也不會要我來分發物資。若非我分到了這般下賤的活兒,我也不會生出異心,更不會投奔陰殺老魔!都是你們逼我的!”
方天盛雙指微并,取出長刀,瞄準遠處。
難民們正圍聚一處,幾個體魄還算強壯的漢子正用鍋煮著剛剛得到的丹藥,一群人則麻木地、期待地看著遠處。
方天盛看定最后排的幾人,淡淡一笑,運刀斬去。
然而,玄氣用處,他的刀卻紋絲不動。
方天盛下意識地再施展法術。
刀還是不動。
他神識放開,掃視四周,掠過周邊風雪、山林、還有遠處的人,縱連隱露出雪地的小石頭上的紋理都不曾落下,但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沒有發現就站在他身后的少年與魔女。
方天盛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暗道:‘怎么回事?’
他再度運用法術。
但刀還是一動不動。
一縷冷汗陡然從他背后生出。
他下意識地緩緩側頭。
可才轉到一半,就只覺頭顱中如裝入了萬千蜜蜂,“嗡”得一響,便一片空白。
方天盛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空下來的大腦與心臟只剩下一個問題在回蕩:‘我是誰?’
一根尖銳樹根陡然穿破他頭顱。
未幾,方天盛就灰飛煙滅了。
宋延看著那消失了的修士道:“第一次用,不太熟練。”
他微托雙手,那掌心正有一團兒因果在旋轉。
略作感知,這因果不算強。
再稍作思索,他微微一吸。
這團因果頓時附加在了他神魂之上。
宋延腦海中頓時多出了許多記憶,這些事就好像發生在他身上一般。
他收起方天盛的儲物袋,然后重新掠回崖頂,看向遠處的環仙子。
環仙子不知何時已然站起,雙腿緊并,裙袂舞動,面如死灰地看向宋延。
明明是宋延的模樣,但在她眼里,這少年就是和她在一起,發生過許多故事的人。
可現在,這個人已經變了。
她閉上眼,道:“天盛,我已經想好了。”
宋延問:“你的決定是什么?”
環仙子雙指一柄,鏗然之間,一道白光掠出,然后飛快掠向自己的脖頸,而淚水已然從雙頰滑落。
宋延往前一踏,雙指拈住那白光,然后將環仙子摟在懷里。
兩人在半空飛旋數圈,繼而緩緩落地。
環仙子俏臉之上,淚痕猶在,只是已然有些呆住了。
“你”
宋延抱緊她,道:“我想好了,你是對的。”
環仙子愣了許久,繼而破涕為笑,緊緊摟住了他。
原本,她的命運早在方才就以悲慘而終結,現在卻迎來了新的轉機。
傍晚時分,小雪初晴,燦爛的瑰紅色天光落照在尋仙谷。
仙谷之間,一對兒神仙眷侶從半空掠過。
趙諾閉關很順利,此時稍作歇息,站在洞府前,眺望外面,待看到那方天盛和環仙子,心中頓時生出艷羨情緒,一雙賊溜溜的眸子看著那高高在上的環仙子,許久又長嘆一聲,握緊拳頭,道:“好好修煉,抓緊突破!”
宋延帶著環仙子掠過峽谷,暗暗觀察著所有人的神色。
但一切正常。
他特意從自己洞府處掠過,但鄰居也沒驚呼“石煌子道友,你怎么和環仙子在一起”之類的話。
他再細細看向自己的神魂。
自身因果內斂,而方天盛的因果卻在外旋轉。
很顯然,他的因果被方天盛的因果給藏了起來。
宋延又領著環仙子落在他洞府周邊。
那鄰居早從原本的云蕓換成了旁人。
宋延和環仙子與那修士聊了會兒,問了點“尋仙谷還差什么,在這里過得怎么樣”之類的問題,又不經意地隨口問了問這隔壁洞府的修士呢?
而他得到的回答卻是“這隔壁的修士名叫石煌子,他前些日子出去了,想必是歷練”之類的話。
宋延頓時明白了。
對于熟悉他的人來說,他是失蹤了,去了不知什么地方,哪怕他站在熟人面前,熟人也無法認出他,除非他將方天盛的因果給消除。
完成了“他化”測試后,宋延與環仙子一同回了獨立洞府。
兩人才一落地,環仙子俏臉上便顯出幾分驚奇,道:“天盛,你御劍的速度好像比之前快了許多。”
宋延握拳,面顯堅毅之色道:“我不曾忘記昔日茂國曾站在巔峰的時候。我想.一定是我自己努力不夠,所以一有時間才瞞著你在外苦修。
至于為什么瞞著你,是因為環妹你太迷人了,我只要與你說了,你一定會隨來。而與你在一起,我就會心猿意馬,無法修行。你不會怪我吧?”
環仙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卻又螓首微抬,復雜地看著眼前道侶。
兩人四目相對。
宋延安靜地觀察著。
很快,他意識到了“他化”因果重疊所運行的方式。
當不同的兩個身份疊加在一起,總會產生一些“空白的區間”,而這時候.只要你能給出合理解釋,那這解釋就會被接受,至少眼前女修是絕對無法察覺的。
不過,他依然對那什么“陰殺老魔”會是什么反應而充滿好奇。
從方天盛的因果中,他已得知“陰殺老魔”乃是神嬰初期的高手,這可謂是與他處于同一大境界的存在了。
正想著,宋延感到環仙子已經撲入了他懷里,雙手繞過他雄壯的腰間,臉頰貼在他胸口,輕聲道:“明天怎么辦?”
宋延道:“我會辦好的。”
環仙子忽道:“我陪你一起去。”
宋延笑道:“那么威脅你,你都不去。這么一哄你,你就答應了?真不怕我以退為進?”
環仙子柔聲道:“我了解你的,天盛。你從不會哄我,你也不屑于哄我.這么多年了,你都不愿碰我。所以,你既然這么說了,那一定是真的。
昨天我不陪你一起,是因為我不想為虎作倀,寧可死了。可現在,我卻愿意與你生死與共,哪怕刀山火海也愿一同去走一趟。”
兩人深情對視,宋延忽的抱起眼前仙子,大踏步往床榻走去。
須臾,環仙子發出“嚶嚀”的聲音。
紗帳掛鉤被小足輕輕一踢,旋即垂落,又被驚風拍擊,而如水面蕩漾。
緊接著,“水下”便傳來“嗚嗚嗚”的喊叫。
那喊叫如在哭著笑,笑著哭.
許久,又許久 一切才初落定。
那嬌美的臉頰上露出幸福之色。
宋延亦是享受著這種奇妙的體驗,身心舒暢,在感到那溫熱的長腿依然搭掛著,輕動著,似發出邀請時,他又一記虎撲,與環仙子歡樂起來。
次日清晨。
這對兒神仙眷侶又在不少散修艷羨的目光里往尋仙谷外而去。
沒有一個人發現方天盛已經產生了變化。
那所有屬于方天盛的一切,都已歸于了宋延。
兩人正御劍而行,忽的環仙子奇道:“郎君,我們怎么是往塵光宗方向?是不是走錯了?”
宋延道:“沒錯。”
片刻后.
宋延以要事稟報拜見了塵光宗大長老,直接將“陰殺老魔”糾結難修的事準備偷襲的事道了出來。
大長老沉默許久,深深看了眼宋延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宋延湊近,一番言語。
環仙子已經呆住了。
旋即,宋延沒讓環仙子隨他一起,而是獨自往陰殺老魔處赴約了。
傍晚時分。
宋延來到一處郊外玄氣蕪雜的洞府,然后頂著那撲面而來的兇氣,一步步踏入。
一位紅袍短發魔修坐在黑暗里,正在把玩女修,見到來人,冷聲道:“來遲了。”
他顯然沒有發現眼前方天盛的變化。
宋延看著眼前魔修。
這魔修,乃是個紫府初期,絕不是那陰殺老魔。
似乎察覺了他的想法,紅袍短發魔修道:“魔君正在閉關,他會在關鍵時刻出手。你既然來了,應該已經帶來了新的情報。說說吧現在塵光宗是什么情況,可能攻下?”
宋延長嘆一聲,然后將“自己偷偷外出,結果被塵光宗大長老盯上”的事說了出來,隨后又道:“大長老說,他們早已發現我們密探,之所以還留著我,是希望我傳一句話。”
紅袍短發魔修愣了下,皺眉,沉吟許久才道:“塵光宗要你說什么?”
宋延道:“斗法。”
“斗法?”
“大長老說,各派五人,若是塵光宗敗了,讓出一半宗門。”
“呵,若他們勝了呢?”紅袍短發魔修有些心動,因為此番進攻塵光宗也是不得已之舉。塵光宗作為大宗門,縱然攻下,到時候也不知死傷多少。
宋延道:“大長老說,若是塵光宗勝了,則幫助所有難修在山中一處空曠玄地建立新的修士山城,那處玄地的玄氣雖然沒有塵光宗本宗高,但卻也不差。”
紅袍短發魔修愣了下。
宋延道:“大長老還說,天災當頭,妖獸橫行,大家共同生活在這片島嶼,這個家園,正是共抗外敵的時候。
若是這時候還窩里斗,無論誰勝誰敗,都注定無力抵抗天災獸。縱是茍且偷生些年,卻還是要逃。可到時候.又能往哪兒逃?”
紅袍短發魔修沉默了許久,皺眉道:“他真怎么說?”
宋延點點頭。
紅袍短發魔修道:“此事事關重大,我與魔君匯報一下。”
說罷,他微微閉目。
紅袍短發魔修重新睜眼,道了聲:“魔君答應了,一個月后,云縹谷,只許來五人。”
宋延道:“那我速速返回轉達大長老。”
這種層次的約戰,對宋延來說完全有一種皆在掌控的感覺。
塵光宗最強者乃是個神嬰中期,按理說,此戰十拿九穩。
不過,讓宋延不出意外的是,意外果然發生了。
所謂的“陰殺老魔”只是個幌子。
而在“陰殺老魔”之上,還隱藏著一位名叫“血鸞子”的老怪。
這老怪乃是從別島而來,實力也是神嬰中期。
血鸞子的出現必將改變戰局 而魔修從來心懷叵測,是否遵守規矩,無人知曉。
然而,當一個月后,血鸞子從遠方匆匆趕來,準備前往云縹谷給塵光宗一個驚喜時,他卻在一處小亭子處停下了。
他不得不停下。
因為亭子里坐了個玄袍男子。
男子戴著斗笠,周身已與此間天地融為一體,而發出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血鸞子本是一道赤虹掠行而遠,但經過此處時卻陡覺一座高山壓了下來,他此時佝僂著身,對那亭中男子恭敬行了一禮,冷汗涔涔道:“前輩。”
宋延指了指對面,道:“來喝一杯茶。”
血鸞子苦笑道:“早知塵光宗有前輩坐鎮,晚輩哪還敢放肆。”
宋延笑道:“來,喝一杯茶。”
血鸞子無奈,只能緩步走入亭中,苦澀地坐下,然后喝了一天的茶。
月余后.
一個令人震撼,卻又欣喜萬分的消息傳來。
這片大型島嶼上的正魔兩道居然聯手了。
塵光宗在山中建立了新的宮殿,而一位位魔修,難修紛紛入駐。
盤坐玄心,已然突破偽府境的韓彩兒也是頗為詫異。
不過,比起詫異,她更多的是驚惶。
此時的她已經脫離了那位神秘人的掌控,也深深知道自己是著了道、才會愛上那人。
十年之約已快到了,她實在不知之后該如何是好。
而就在這時,一道滄桑的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
“彩兒。”
韓彩兒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激動喊道:“義父!”
黑蓮老人道:“十年之約到期后,那天魔定然會在你身上留下印記,縱然義父以煉丹為名拖住他,他也不會放過你。
你如今應該已經突破偽府境了,那便提前半年逃來義父這里,義父與你交待些事,你直接遠走高飛。”
“那義父您呢?”
“我?”黑蓮老人冷笑道,“天魔狡詐,不可相信,縱使看著良善,卻所謀甚大。不過,這種天魔老夫交手的次數多了,無妨!”
附: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