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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所謂緣分,鬼煞老祖

  一城百姓,明明什么錯都沒犯,卻被修士圍城,斷糧,逼得人相食,逼得種種人性崩壞,仿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但此時此刻,始作俑者的司空印卻也極不好受,他志得意滿的神色早已收起,剩下的只是急躁和惶恐,一張臉在滾滾黑煙里扭曲變幻,眼珠子咕嚕嚕轉著,顯是在思考怎么辦。

  血尸宗和鬼煞門的兩位絳宮初期宗主也總算反應過來。

  兩人紛紛看向司空印。

  一個道:“什么層次?”

  另一個道:“縱是絳宮后期,但此處乃是我們地盤,耗也能把他耗死,司空兄何懼之有?”

  可一同叛出千鶴宗的除了司空印,還有一位名叫畢傳飛的年輕長老。

  這長老平日里就不喜千鶴宗庇護楚國的想法,覺得高高在上,理當為所欲為,此番祭煉萬魂幡一事自然是和司空印一拍即合。

  但畢傳飛此時也是面色蒼白。

  未幾,司空印招招手,另三人會意地走開,圍攏一處。

  司空印這才道:“是紫府境。”

  “紫府境”三個字一落,那兩位宗主總算反應了過來,臉上也是瞬間慘白,旋即皆是忍不住失聲呼喊。

  “怎么可能?”

  “我大楚從未出過紫府境!”

  畢傳飛低聲將近些日子楚國皇都發生的事說了一番。

  四人都沉默了下來。

  鬼煞門門主厲聲道:“如今萬魂幡的祭煉也已到了最關鍵時刻,突然停下是斷然不能的!為今之計,只有加快祭煉!”

  血尸宗宗主眼珠一拐道:“不錯,但我覺得我們還是將那六個凡人留下,好生招待為好。

  若那老怪真尋來,也能有個交待。

  如若結了因果,便是最好。

  倘若那老怪不滿,還要斗,我們萬魂幡已然煉成,到時候亮出來舞兩下,他還是得掂量掂量的。”

  司空印沉吟了會兒,微微頷首,道:“萬魂幡制作極難。那核心物件兒,也是我們在一次地氣爆發中偶然所得,若非如此,想要煉制這般魂寶,以我們來說,還是不夠資格的。

  魂器,對于絳宮修士而言已是極為稀有。魂寶,則更在其上。揮舞之間,可直接發動神魂攻擊。萬萬惡魂同時出擊,縱是紫府老怪也是會受傷的。

  雖說我們使用消耗頗大,但一旦手握這萬魂幡,那老怪確會顧忌一二。”

  畢傳飛也跟著點了點頭。

  魂類寶物本就稀罕。

  他在古書里看過。

  從低到高,乃是:魂器,魂寶,煞器,煞寶。

  魂器存魂,量小,范圍受限,存儲的神魂也未曾經過強化。

  魂寶則不僅量大,還能在一定范圍里直接外放驅使惡魂攻擊,且這些惡魂都因某些緣故而強大了許多。

  煞器,那就可怕了。

  據說一件煞器中蘊藏了無窮煞,因為“煞”無魂,皆為因果碎片,所以那些煞氣可以完全附著在煞器主人身上,使得其主化身為恐怖的“巨魂”。

  至于煞寶他也只是看到古書提過這個名字,完全不理解其能力為何,但這東西也遠遠不是絳宮境能夠觸碰的了。

  別說煞寶了,縱然是煞器.絳宮境想要驅使,也會瞬間糟了反噬,一命嗚呼。

  四人心思既定,很快重新來到了防御罩前。

  司空印看向內里,目光掃過遠處六名凡人,忽的又重新看向方晴夢,手掌在虛空一摸,摸出了塊兒玉石————存相玉。

  方晴夢愣了下。

  司空印則直接道:“方晴夢,既然你知道那六人和紫府前輩有關,而你現在又護不住他們,可愿將他們交給我?

  我司空印發誓,那六人若到我手上,我定然好生招待,絕無半點欺壓。”

  說完,他幽幽看向對面的白衣仙子。

  方晴夢也沒想到對面竟然出這么一招,輕嘆一口氣,看向她帶來的李壞,霜云,小環等人,道:“我雖予你們承諾,但現在自身難保,你們.隨他去吧。”

  六人面面相覷。

  霜云看向外面的黑煙,再看向遠處那人間煉獄的模樣,更是恐懼。

  李壞道:“晴夢真人,我阿壞雖然出身低微,但是好是壞,是善是惡,還是能分清的。”

  他猛然一指遠處的司空印,道:“這些人傷天害理,我縱然死了,也決計不隨他走!”

  李壞一說話,后面的小環等人雖然害怕,卻也一個個兒地昂起頭,道:“我們不會和壞人走的。”

  司空印冷冷地掃過這些螻蟻般的凡人,卻還是笑了起來,他微微閉目,強壓下心頭怒火,道:“孰善孰惡,你們還小,辨不清。

  不錯,我殺了一城人,是惡。

  但我若因此祭煉出了強大寶物,用來保護這個國度,使得北方妖魔投鼠忌器。

  原本它們會殺一百萬人,可因為我們卻只殺了十萬人,那我們是不是救下了九十萬?

  那這,是不是善呢?

  而千鶴宗,不肯犧牲這一城百姓,卻因此害得百萬人死去,那這.又是不是惡呢?”

  他擠出笑,看向李壞等人,道:“所以,我們才是大善人。”

  李壞冷冷看著他,道:“善便是善,惡便是惡,這城中有多少如我這般的人,你殺他們的時候可曾想過他們的感受?

  若非李叔,我也不過是你們隨意捏死的螻蟻。

  但螻蟻就活該去死么?

  我縱然卑微,可心中自有一桿善惡之秤!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可我李壞寧死也不會和你一起。”

  這幾日,他們的玄根測試其實已經結束了。

  測試結果是,李壞有下品地玄根,其余六人沒有。

  此時,李壞忽然朝著方晴夢跪倒,恭敬道:“晴夢真人,我資質拙劣,不知您還肯不肯收我為弟子?”

  方晴夢著實愣住了,她實在沒想到眼前凡人心性竟然如此堅韌。

  旋即,她露出笑,柔聲道:“當然愿意。”

  說著,她從懷中摸出個儲物袋和一柄飛劍遞出,道:“這是為師給你的見面禮。”

  李壞擲地有聲道:“多謝師父!”

  司空印眼睛發綠地看著這一幕,神色古怪道:“李壞是吧?”

  “是!”

  李壞昂首回答。

  司空印道:“你口口聲聲說我為惡,那你真的了解你口中的李叔嗎?”

  也不待李壞回答,司空印道:“我們若是惡人,那也只是小惡人,你那李叔才是大惡人,哈.哈哈哈哈”

  李壞沉默不言,因為那天他確實看到李叔一出現就把抵擋妖魔的金甲神人給滅了。

  司空印微笑著伸手,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來,孩子,到我這邊來。”

  李壞緩緩搖了搖頭。

  司空印面色冰冷,他的耐心已經全部耗盡,怒哼一聲,然后狠狠捏碎存相玉,閉目,轉身,吼道:“加快祭煉!!”

  方晴夢柔和地看向李壞,道:“好孩子,站我身后,他們想煉化我們,也沒那么容易。”

  “是,師父。”李壞的語氣充滿了尊師重道。

  而另外三角的三名修士也似是受了感染,頻頻點頭,同時也越發振奮地抵御起萬魂幡侵蝕起來。

  一轉眼,便是數日過去。

  司空印越發煩躁。

  此時的他也已親自坐在了祭煉陣中,以提升效率。

  可里外都是四個絳宮修士,且那里面的還是三個絳宮中期,一個絳宮初期,整體實力比他們還要強。

  想要啃下這硬骨頭自然不會太容易。

  里面修士如同拔河一樣,一邊在煉化,一邊在抵抗。

  方晴夢死死盯著外邊,她苦苦支撐,絲毫不敢露出疲憊之態,以免壞了士氣,但她知道.她已經快撐不住了。

  三天之內,她必被煉化,成為了萬魂幡中的一員,繼而飽受折磨,化作惡鬼。而其間,她甚至連自爆神魂都做不到。

  這就是萬魂幡祭煉大陣的恐怖之處。

  司空印抬手繼續加大力量,他很享受這種慢慢將人折磨而死,看著其臉上希望慢慢變成絕望的過程。

  他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防御罩,看著那罩面變得薄弱,以及表面開始出現一些互生忽滅的裂痕。

  司空印唇角勾了一絲獰笑。

  而就在這時,忽然之間,沒有任何預兆,也絕非壓著最后的關鍵時刻,天邊忽的起風了。

  一陣狂風從遠而來,恍如海浪撲打在此時的祭煉大陣上。

  中央懸空的那面黑色大幡亦是獵獵作響。

  司空印笑容頓時凝固,心中閃過一絲不祥預感,緊張地看向遠方。

  一點血色妖虹乍現,緊接著便是滾滾血煙經空而至,伴隨著一聲貪婪的狂笑。

  “好東西!果然有好東西!”

  “我就知道能把千鶴宗無聲無息地給吞了,一定有寶貝!”

  “這寶貝竟是魂類的寶物!”

  “有緣千里來相會,若沒點緣分怎能遇到?此寶合該歸我!”

  “是我的了!!”

  司空印心中悸動,陡然站起,喉結滾動,然后深吸一口氣,負手而起,對向遠處那滾滾血煙。

  卻見血煙如潮,而怒潮之中隱約浮動著一道恍如魔神般的恐怖身形。

  他急忙喊道:“前輩!”

  但前輩根本不理他,而是陡然抬手。

  虛空中頓時出現了一只血色大手,這是《鬼嬰真經》里記載的簡單的力量運用,嚴格來說連紫府境法術其實都算不上。這力量乃是以念頭為里,玄氣為表,一個個獨立念頭汲取玄氣提升到絳宮后期層次,然后彼此勾連從而形成的一個相當于數個絳宮后期同時出手的玄煞之手。

  這手沒什么技術,但有一種“高數值”的以大欺小的暴力美感。

  血色大手猛然于云中顯現,不顧一切地往中央那黑色幡旗抓去。

  司空印忙道:“前輩,與閣下有因果的六”

  血色大手抓實了。

  宋延稍一感覺,面露驚喜之色。

  好東西啊!

  這明顯是“寒冰地獄鐲”的升級版,雖然少了三個子鐲,缺了幾番精細,但其中所蘊的惡魂數量,以及力量都絕不是“寒冰地獄鐲”能比的。

  但是,這幡旗距離祭煉成功顯然還差點火候。

  他曾為傀儡宗宗主,又閱覽了千鶴宗不少典籍,對于各種基礎術法都是有所精通的,煉器之道雖然復雜,但基礎知識他還是明白的。

  眼前這“祭煉幡旗”的過程雖然極為復雜,但此時已經到了最后一步。

  他目光四處掃視,思索著怎么搞。

  很快,他就明白了:需要一些絳宮之魂。

  司空印見他沉默下來,以為自己的話起了效果,急忙道:“前輩,那六名凡人都在此時的陣.”

  話音未落,宋延抬手一揮,血色大手突兀地隔空抓來。

  這一次抓的目標竟是司空印!

  司空印身形急閃,快速掠到了下方的防御罩前,心中暗道:‘防御罩中有一眾千鶴宗修士,還有那紫府老怪在乎的六個凡人,如此.對方應該會稍稍收斂攻勢吧?

  雖說拿了凡人威脅紫府老怪,可也是沒辦法的事。’

  然而,血色大手落下的速度并未有絲毫停緩。

  其勢果也威猛,在一把抄起司空印的同時,血色大手的手背也擦到了防御罩。

  罩面咔咔作響,碎了幾道頗長裂口。

  方晴夢,白發長老等人吐血的吐血,面色血紅的血紅,可卻硬生生忍著,趕緊嘗試修復。

  洞外,已然形成的萬魂幡惡魂瞬間向其中涌去。

  稍稍靠近裂口的十余名千鶴宗修士頓遭魂擊,痛苦地抱頭慘嚎。未幾神魂也破破爛爛,被攻擊的惡魂拉入罩外,瞬間渾渾噩噩起來。

  幸而,防御罩也已及時修復。

  高處,宋延仿是對這一切見若未見,只是攥著司空印。

  司空印神色震驚,掙扎著,還欲再言。

可他嘴唇才動  嘭!!

  這位謀算許久,布局許久,本該成為大楚南地無冕之王的修士整個身軀被捏碎!

  他絳宮神魂逸出,直接受了強大吸魂之力,往那黑色幡旗涌去。

  這一刻,他總算明白了一點:世上哪個老怪會怕威脅?哪個老怪會真正在乎凡人?哪個老怪會和你廢話?從始至終,他所有的算盤都是他一個人在打,老怪根本連聽都沒聽。

  此時此刻,他最痛恨的人竟不是宋延,而是方晴雪。

  他心中咆哮著:‘臭表子,要不是你詐我,我怎么會真的相信那六個凡人和紫府老怪有關,又怎會在最后關頭拿他們當盾牌?!’

  他神魂在觸碰到黑色幡旗時,陡如觸電般劇烈顫動起來,強烈的痛苦涌來,他心中充滿了無窮戾氣,理智盡去,記憶模糊,魂魄猙獰,只想撕碎一切看到的生命。

  而他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玄袍紫府老怪懸浮血煙之上,俯瞰著滾滾黑煙的城中,面容冷漠,神色貪婪地從虛空中抓出個棺槨,小心地把他的軀體裝了進去,就好像在裝一件品質不錯的材料。

在裝完后,那老怪戾笑一聲,從高空俯沖而下  其下,正端坐著煉化的畢傳飛,還有兩宗魔門宗主如看到了老鷹的小雞一樣,嚇得原地跳起,四散狂逃,至于混在城中輔助祭煉的宗門弟子更是面如土灰,嚇得連動都動不了。

  畢傳飛,起飛。

  大手捏去,死!

  軀體入棺,飛入儲物袋。

  血尸宗宗主,融入黑煙。

  大手一拍,死!

  軀體再入棺,飛入儲物袋。

  身穿骸骨鎧甲的壯漢不知用了什么寶貝,周邊煞氣滾滾,無數皮骨鬼怪開始亂飛亂舞,遮擋視線。

  大手探入,一揪,如拈螻蟻般把壯漢拈了起來。

  壯漢“啊啊啊”地慘叫著,連喊:“前輩饒命,饒命啊。”

  宋延看著他周身煞氣,問:“哪個宗門的?”

  “鬼鬼煞門。”

  “什么職位?”

  “門主。”

  “鬼煞.”宋延露出思索之色,又看了看幡旗,稍作感知。

  隨著三個絳宮魂進入,那幡旗也算是吃飽了,再多一個也不會產生質變。

  他想了想,道,“鬼修么?”

  “是是是小烏是鬼修。”

  “倒與本座有緣。”宋延露出溫和的笑,然后和藹道,“別怕,本座也是鬼修。”

  骸骨鎧甲壯漢滿臉欣喜,顫抖著歡喜道:“老祖啊,小烏總算是找到老祖了。老祖來了,青天就有了!老祖來了,我鬼修一脈總算能太平了,壯大了!”

  名叫小烏的鬼修激動的熱淚盈眶,也不知道是恐懼的,偽裝的,還是喜悅的。

  宋延從半空落地,撣了撣小烏的鎧甲,又給他整了整領子,和藹笑道:“小子,別害怕,我并不是什么嗜殺之人。”

  “是是,老祖!”小烏聲音打顫,急忙恭敬隨在宋延身后。

  唐凡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旋即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這老怪就是為了搶寶來的。

  而宋延目光微動,看向另一邊的防御罩,視線對上為首的方晴夢,淡淡道:“滾吧。”

  方晴夢等人急忙收起防御罩,然后快速撤離。

  至始至終,宋延昂著首,眼中帶著狡詐和漠然,根本沒看霜云,李壞,小環等人哪怕一眼。

  而霜云看他的神色卻已充滿了恐懼。

  她想過無數次和李大夫的重逢,也已在心里把那句“謝謝”醞釀了很久,可此時此刻她卻駭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同時也意識到“對這樣恐怖的魔頭說謝謝”是多么可笑。

  她所喜歡的李大夫,也許.從未存在過。

  李壞也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此時那周身煞煙滾滾、邪惡無比的兇戾男子,嘴唇嚅動,那一聲在心底藏了很久的“爹”再也無法喊出口。

  他所敬愛的爹,也許.根本就是假扮的。

  這兩人都如此,更別說小環等人了。

  一行人隨著方晴夢為首的千鶴宗,匆匆逃離了這座祭煉之城。

  宋延負手而立。

  而在其身后的小烏一直默默看著,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司空印被坑的有多慘。

  這紫府老怪哪里會在乎什么凡人?

  縱然是有些關系,怕也只是隨意戲弄而已,豈會當真?

  而一眾魔修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恭敬跪倒在地,喊著:“拜見老祖!”

  宋延答也不答,只是揚首看著那空中的漆黑幡旗。

  惡魂如焰,烈烈焚燒。

  一城如爐,數十萬無辜生靈之魂只為祭煉這一件魂寶。

  宋延看了許久,微微閉目,沉聲道:“還差些功夫,都回原位,繼續祭煉。”

  數日后,黑氣呈現收斂之態。

  城中腐臭血腥到處皆是。

  宋延盤膝而坐,靜靜感受著這邪惡的祭煉大陣。

  他心中忽的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這祭煉大陣的汲魂煉魂之法中的汲魂部分,和《五行聚玄陣》好似有那么點兒像。

  都是汲取某種特有存在。

  思緒掠過,黑氣盡斂,沒入丈許幡旗。

  宋延抬手一招,幡旗落下,但落了一半,竟似有些靈性般,周身閃爍黑芒,陡然產生了一股斥力,想要往外逃脫。

  宋延微微皺眉,陡然抬手朝上,虛空中頓時顯出一只血手大手,大手微兜,罩向想要逃逸的萬魂幡。

  萬魂幡左沖右突不得出。

  宋延逮著機會,猛然抓住,攥緊。

  那血色大手里,一股子黑煙隆隆拱動,許久才平復。

  直到這時,宋延才抓住萬魂幡往下一扯。

  萬魂幡老老實實地落了下來,再在一念之間變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旗幟落在宋延掌心。

  宋延微微感知,竟在這萬魂幡中感到了一片遠比“寒冰地獄”更大的神魂空間。

  那是一汪漆黑死水,水中浮動著密密麻麻的惡魂。

  惡魂們神色痛苦而猙獰,充滿戾氣。

  一旁的鬼煞門門主只看得膽戰心驚,他們只知道煉制萬魂幡的手段,卻沒想到這種魂寶在煉制成功后居然還會反抗。

  若是他們的話,又豈能擋下這萬魂幡的逃逸?

  到時候縱然煉成,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就在這時,他耳畔忽的傳來聲音。

  “小烏啊,我對這祭煉陣法頗感興趣,帶我去看看。”

  “是,老祖。”

  鬼煞門門主急忙答應,此時的他哪里還敢說一個“不”字。

  一個月后。

  唐凡被投入了鬼煞門,或者說大楚魔修同盟的主宗天牢。

  鬼煞門有紫府老祖坐鎮的事已經傳了出去,一眾魔修紛紛來投,諸如血尸門之類的宗門也全然變成了鬼煞門分門。

  而鬼煞門門主烏方天之名也是如日中天,一副煊赫得勢的模樣。

  此時,宋延正在鬼煞門核心之地,手握一卷有關祭煉的書冊,仔細研讀。

  “老祖,還有什么事嗎?”

  一旁的烏方天戰戰兢兢地問。

  宋延招招手。

  烏方天急忙走近,卻不敢太近。

  宋延繼續招手,道:“再近點。”

  烏方天一個壯漢居然被這三個字弄得冷汗涔涔,但他不敢違抗,雙腳如套了萬鈞鐐銬般,極其艱難地往前挪動。

  待挪動宋延面前,他“噗通”一聲跪下,哭喪著臉道:“老祖饒命啊,老祖饒命,小烏我是真心把您當老祖的。”

  “真心?”

  宋延笑了起來,抬手“啪”一下拍在這壯漢腦門上,寬大袖口中一縷詭異的斑斕虎倀紋緩緩爬出,這虎倀紋比起絳宮時竟是粗了不少,黑了不少。

  可就在這虎倀紋即將要觸碰到這壯漢肌膚的時候,卻又陡然縮了回去。

  宋延念頭互生忽滅,變化難測。

  剛開始,他覺得將這烏門主化作倀鬼其實最好。

  對外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收入萬魂幡了。

  但是,在即將完成的時候,他卻又改變了主意。

  固然,烏方天的消失可以被解釋為收入了萬魂幡,但是他的未曾消失卻足以進一步反證“他絕非宋延”。同時,也能進一步保護住“霜云,李壞,小環”那些人,讓人明白絕不是和他有過接觸的就是和他扯上了因果,就可以用來威脅他。

  宋延被追怕了,所以時時刻刻都存著“留下點有利證據,讓妖魔即使調查也不可能查出他是宋延”的想法。

  所以,在最后一剎那,他又改變了主意。

  啪啪!

  他和藹地拍了拍烏方天的腦袋,笑道:“老祖當然知道你是真心的,否則你哪兒還能活著跪在這里?老祖來此,既是和萬魂幡有緣,也是和你這鬼修同族有緣吶。”

  烏方天駭得氣都喘不順了,忙哈哈著笑道:“小烏把老祖當自己親老祖!老祖讓小烏往東,小烏絕不敢往西。”

  宋延繼續拍著他腦袋。

  烏方天憨厚地抬首仰面,盡可能露出孫子般的可愛笑容。

  宋延收回手,淡淡道:“只要你乖乖的,老祖不會虧待你的。”

  說罷,他忽然一收書冊,起身道:“來。”

  旋即,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核心之地,出現在了鬼煞門附近的一處煞地。

  這煞地和南竹峰外差不多,若是深入,煞氣也會越發濃郁,只不過沒有那片紅如血玉的煞地核心。

  宋延右手微負,左手隨意一揮。

  隨著衣袖甩動,虛空中生出一聲“轟隆”巨響,原本渾渾噩噩漂浮不定的煞氣陡受巨力,化作深海汪洋里的風暴怒潮,往一處滾滾而去,威勢驚人。

  烏方天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他作為鬼煞門門主,自然也有幾分眼頭見識。

  他能辨出這法術只是練玄層次,但威力卻是絳宮層次,而且在煞地簡直是有難以想象的奇效。

  可以說,這法術對于一個駐守煞地的鬼修而言,乃是絕配!

  “煞潮術。”

  宋延淡淡道。

  烏方天跪下道:“請老祖教我。”

  宋延道:“乖乖聽話,不要昏了頭搞什么幺蛾子,我在這兒也待不了多久,臨走前自然教你。”

  烏方天忙道:“是,老祖!”

  數日后。

  宋延繼續在鬼煞門核心之地,翻閱著些書冊。

  祭煉萬魂幡的陣法,他反復鉆研。

  這一次,他心頭生出了種奇異的預感。

  “法術變異”,其實是“鬼玄根”所帶來的效果。

  否則他單獨一人,哪怕花費再多年去閉門造車,胡亂參悟,也悟不出什么。

  可悟不出也只是因為“資料不足”。

  但這一次,萬魂幡祭煉法和《五行聚玄陣》之間卻隱隱產生了關聯。

  他只待這萬魂幡祭煉法出現在面板上,他就以兩者為目標,進行參悟,看看能不能悟出什么新東西來。

  正想著,門外忽的傳來動靜,一聲妖嬈,一聲清純的女修聲音響起。

  “老祖。”

  “老祖。”

  宋延抬手一揮,簾布掀動,顯出門外兩個魔門女修的模樣。

  果是人如其聲。

  左側那個紅衣妖嬈,一張狐媚臉兒,熱火綢帶如荷裹藕,顯出白雪般的腿根,箍出山丘般的兩瓣臀兒.

右側那個白衣勝雪,身段婀娜,小臉可人,楚楚可憐卻又藏著深深魅惑地悄眼看他,緊并的雙腿微微扭動,一副又緊張又期待的模樣  宋延頓時明白,他招招手。

  兩名魔門女修歡呼一聲,雀躍地掠動到他身側,一人坐一邊,開始了極盡的侍奉。

  夜,深了。

  窗外,煞霧腥風扭曲著月華,微微旋轉,似是化作無邊無垠的猩紅月海。皮骨亂飛亂舞,貼地而行;煞獸瘋狂,嘴角流涎,嗷嗷怪叫。

  屋里,卻是截然不同的光景,雙鳳正對著一龍,翻江罷了又倒海。

  待到好不容易落定,宋延安靜地躺著,兩邊各自纏著個妖女。

  他看向外面,靜靜看著那些翻滾的煞氣。

  雖說沒了衣裳,再無白衣紅衣,但清純些的妖女卻還是更為敏銳地把握到了老祖此時的思緒,托著下巴,支肘在他強大的胸口,嬌聲問:“老祖想到過去啦?”

  紅衣妖女鵝鵝笑道:“老祖的過去一定輝煌無比呢。”

  宋延沒說什么,他只是想到了許多年前第一次在那懸空房的場景。

  流年似水,一晃多年。

  可卻沒什么好懷念的。

  因為無論那時,還是此時.

  他都沒有退路,只能往前。

  似是一場狂歡給了些靈感,他眼前面板忽的多了行信息:

  《陣道·萬魂幡祭煉大陣》(未入門)

  《陣道·五行聚玄陣》(圓滿)

  宋延靜靜看著“《陣道·萬魂幡祭煉大陣》”幾個大字。

  事實上,只要遵從書冊記載去做,萬魂幡就可以煉出來,但如果想進一步去研究其中奧妙,卻會極難。

  此時,他看定“《陣道·萬魂幡祭煉大陣》”,心中默道一聲。

  ‘修煉。’

大熊貓文學    制皮百年,我成了魔門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