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峰,珠子秘境。
王魃立在一只羽毛脫落、干瘦無光的四階靈雞面前,目露沉思之色:
“陰陽造化之力,在摩羅巨象的道種階段便對其進行改變,若是仍不能成,那我也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壽元突破,與陰陽造化之力,乃是他培育靈獸最為重要的兩個手段。
這兩者都在這摩羅巨象的身上進行了嘗試,卻都宣布失敗。
只是他并不甘心,仍然想要再嘗試一次。
四階道兵難得,若是能成,他無疑是又多了一重護身的手段。
畢竟韓魘子仍舊在小倉界內活躍,而那位皇極洲老祖葉蒼生,也不知道暗中有何籌謀。
多一份手段,便多一份應對未來危機的底牌。
對于這兩人,他隱隱生出了這樣的感應。
“嘎——”
一陣略有些吵鬧的聲音傳來。
隨即便見一頭混身金燦暖黃的三足鳥蹦跳著從遠處的靈雞山上跳下來,落在了火桐樹下,對著上面火桐樹冠里的二丫一陣怪叫呼喚。
只是它的聲音實在是太過聒噪,以至于沒等二丫出來噴火驅逐,趴在樹底下的白虎便忍不住低吼了一聲。
充滿了不耐和煩躁。
然而三足鳥卻半點也不慌張,好奇地歪頭繞過火桐樹,對著白虎‘嘎嘎’叫喚了兩聲。
像是在對白虎進行邀請一般。
白虎乜了它一眼,身體不動,黑白交錯的尾巴猶如一道鋼鞭,直接便將三足鳥給抽飛了出去。
“嘎!!”
遠處的山林里,頓時傳來了三足鳥充滿了痛楚和怨念的叫聲。
看到這一幕,王魃微微皺眉。
雖然這三足鳥的確有些聒噪,但它畢竟也不過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崽子,玩心重,想要找人陪它玩也實屬正常。
奈何這里的靈獸們對它似乎都不是特別的待見,即便是這三足鳥的父母,那只黑色獨腳烏鴉和甲十五,也似乎同樣不待見。
自這三足鳥出生之后,便幾乎不理不睬。
“好歹也是金烏血脈…”
王魃沉吟了下,掃了眼還在孕育著摩羅巨象道種的靈雞,隨后邁步走到了那三足鳥身邊。
看到王魃,三足鳥卻興趣缺缺,也不知是不是分辨出王魃與其并非同類的原因。
低聲失落地‘嘎’了兩聲,隨后垂頭喪氣地拖著自己的身體,在靈雞山一處沒什么靈雞的背陰面縮了起來。
腦袋縮在翅膀下,隨后很快便發出了陣陣呼聲。
王魃不由得微微搖頭。
原本還想著陪它玩玩,既是培養感情,也是不忍心小家伙被排擠。
可惜這三足鳥卻并不領情。
而他眼下也著實沒什么心情磨下去,想了想,當下便在三足鳥不遠處留下了一尊和三足鳥有幾分相似的二階傀儡。
隨后又按照三足鳥的身體情況,留下了一些可以純化血脈的靈物和靈材,這才離開。
而當王魃走后,方才還在打呼的三足鳥鼾聲忽止,腦袋也從翅膀下面收了回來,帶著一絲機靈的眼睛歪著看了看王魃留下的那幾樣靈物和靈材,但目光隨后便落在了那尊狀似靈禽的傀儡身上。
眼中露出了一抹好奇。
隨后它半點也沒有緊張之色,好奇地邁著三只足,飛快落在了這傀儡身旁,用略有些淺黃的鳥喙,啄了啄這傀儡的翅膀。
三足鳥雖然還年幼,但畢竟是四階上品靈禽,在王魃這里也吃了不少好東西,輕輕一啄,便頓時將那傀儡的翅膀啄了個不深不淺的坑。
三足鳥立刻驚得縮回了腦袋。
不過它無意中的動作似乎也喚醒了這尊傀儡,很快這尊酷似靈禽的傀儡便如活物一般動了起來,也頓時吸引了三足鳥的注意力…
遠處。
王魃收回了目光,只是眼中依稀有一絲訝色。
“這只三足鳥的靈智還挺高,倒是值得好好培養。”
就在這時。
“呦——”
一道長鼻子討好地探了過來,將一只剝好的靈果遞到了王魃面前。
王魃轉頭看了眼,果然便見體型碩大無比、卻半點聲息都沒有的摩羅巨象正躡手躡腳立在他的身后,看到王魃,兩眼都彎成了弧線,嘴巴也微微張開,像是在陪笑一般。
“這頭的靈智也不低。”
王魃感嘆了一聲,接過靈果,隨后又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幾塊靈龜肉,丟給了摩羅巨象。
摩羅巨象的長鼻子瞬間便纏住了這幾塊靈龜肉,隨后喜滋滋送入了自己的嘴巴里。
打發了摩羅巨象,王魃便在那頭孕育了摩羅巨象道種改良版的靈雞前盤坐了下來,一直仔細地觀察著。
時間悄然流逝。
過了數日之后,這頭四階靈雞終于徹底死去。
王魃有了之前的經驗,在觀察了一番之后,便直接破開靈雞的雞皮,找到了摩羅巨象道種所在。
而當這第二頭摩羅巨象順利誕生之后,王魃便第一時間對這頭摩羅巨象幼崽進行了全身檢查。
讓他驚喜的是,這頭摩羅巨象的身體中,竟真的出現了本不該出現的一整套繁育器官!
“這是母的…”
王魃在看到這套繁育器官的瞬間,便清楚了這第二頭摩羅巨象的性別。
然而就在他心中的喜悅都沒能完全釋放的時候。
他忽然察覺到了什么,神色一凜,神識迅速便探出了珠子秘境。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萬法峰上空,一道巨大的烏云正在迅速匯聚、籠罩。
這樣的速度、規模,讓王魃心頭一震!
“比四階雷劫還要強盛!”
“是針對誰的?”
他心念一動,隨即目光便落在了剛剛出生的第二頭摩羅巨象的身上。
“難道是它?”
巨大的遮天金色大佛手轟然拍下,直接便將那半空中尚未完全解凍的三只‘域外天魔’拍成了肉泥!
看到這驚人一幕的冰道人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驚色:
“化神修士…西陀洲僧人中,竟還有化神修士存在?”
他隨即下意識朝天空望去。
卻并未有發現任何的烏云匯聚的情況,心中頓時更為吃驚。
“為何此處會容許化神修士出手?”
“不,不對,既然此處容許化神修士出手,又怎么會坐視西陀洲僧人被殺?除非…”
“有限制范圍!”
冰道人的心中,幾乎是一瞬間便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只是還沒來得及仔細思索,他便吃驚地發現,那三只被拍成了肉泥的怪物,竟直接如煙云散開,悄然融入到了四周的天地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冰道人隱隱感覺到,伴隨著這三頭怪物的隕落,這四周的天地仿佛都活躍了不少。
便連此地稀薄的靈氣,似乎也濃郁了一些。
冰道人卻并未忽略了這一細微的變化,心中快速記錄下了這三頭怪物隕落前后的不同。
對于這三頭怪物,他并不算陌生,這般模樣,多半便是涂毗洲的那些圖騰獸。
只是他又能感覺到這些圖騰獸,似乎和過往所見有些不同之處。
心中略有些疑惑,但隨即便被身邊僧人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這位道友…不,檀越方才出手救助,小僧西陀洲幽平,實在是感激不盡,不知檀越可愿前往我洲修士的暫居點,且讓小僧略盡地主之誼。”
冰道人心中微動,并未拒絕對方的提議,點頭道:
“心有疑惑,正欲請幽平大師解惑。”
幽平連連搖頭,面露慚色,由衷道:
“檀越之言實在是叫小僧羞慚,檀越且問,只要于我洲無害,小僧知無不言。”
他一邊抬手向著那西北方向的寒流處做邀,一邊當先領頭朝那里緩緩飛去。
冰道人目光掃去,卻也見到了那里正飛出一個個僧人,極速朝著兩人的方向飛來。
他心念一動,也沒有浪費這樣的機會,趁著這些人還未到來,他低聲詢問道:
“適才那三頭怪物,應該是涂毗洲修士們供奉的那些圖騰獸吧?為何它們會進攻你們?涂毗洲的修士們呢?還有道嵊洲的呢?”
幽平聞言,臉上頓時閃過了一抹不堪回首的神色。
不過他并未有保留,而是沉聲回道:
“此事還要從天變之日說起,那日我三洲的主力,不知為何察覺到了原始魔宗的破綻,于是聯手合力攻入,打算攻破原始魔宗…咳,此事,也不知道檀越身為風臨洲修士會否在意…”
冰道人神色平靜地搖搖頭。
他又不是原始魔宗的人。
見冰道人表情并無變化,幽平微微松了一口氣,同時也隱隱猜到了冰道人的來歷。
不過并未點破,而是隨后一邊領路朝著西北方向飛去,一邊繼續道:
“攻入原始魔宗之后沒多久,天變就出現了,我們西陀洲不少前輩選擇以身補天,而那些涂毗洲修士卻在之后沒多久,供養的圖騰獸便紛紛反噬,隨后一個個域外天魔便從這些涂毗洲修士們的身上鉆了出來,開始大肆偷襲、吞食我等血肉,以至損失慘重。”
“若非當時有一位大晉的化神后期修士出手,將絕大部分厲害的域外天魔都順利解決,我等只怕也…”
似乎是回想起了那一日的驚變,即便時隔那么多年,幽平的臉上依舊難掩駭色。
“大晉的化神后期修士…”
冰道人眉頭微皺,回想著大晉這邊有那些化神后期的存在,同時也第一時間便意識到了一點:
“這么說,涂毗洲的修士,已經死絕了?”
幽平面色稍緩,點點頭:
“若是不出意外,應該如此。至于道嵊洲…他們個個擅長駕馭傀儡,且因為排外的緣故,往往都聚集在海外的懸空城上,因此留守的道嵊洲修士并未受到太大的影響,第一時間便退出了海外,至于之后如何,我等便不太清楚了。”
“只是為了活命,我們西陀洲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朝著北海奔逃,結果這個時候,北海洲也變了。”
他微微低頭,看了眼下方的茫茫冰原,似是想到了當初的篳路藍縷,忍不住微微感慨。
沒等冰道人詢問,幽平便又解釋道:
“不過雖然這北海洲乃是巨龜所化,可那時為了活命,也只能行險一搏,我等余下之人,便想借這巨龜來威懾那些域外天魔,當時也的確如此,并未有域外天魔追上來,孰料這些域外天魔并不是畏懼,只不過是一時之間沒有找到而已。”
“之后,它們便在這冰原深處到處游蕩,襲殺我等,我等也被迫一步步撤退,直至遷到了這里,得到了某位存在的庇護,才算是有了一點生存的機會。”
“某位存在?”
冰道人微有些訝異。
能庇護一洲之修士,這北海洲上,難道還藏著什么不為人所熟知的大能之輩?
不過說話間,從西北方向飛來的身影們也終于趕來,一個個神色難掩激動:
“幽平師叔為何如此!?”
“我等可死,幽平師叔肩負傳承重任,卻萬萬不可身陷死地!”
幽平輕咳了一聲,低聲呵斥道:
“行了,有檀越在此,莫要唐突了…檀越,且隨我來。”
冰道人眼見人多口雜,也不好再多問什么,當下便點點頭,跟著幽平和其他僧人,迅速飛向了方才那只大佛手所在的方向。
那里,也正是北海洲上空寒流的起始處。
“不會這么巧吧?這些僧人的暫居點,便是在北極冰淵?”
伴隨著距離的靠近,寒意涌現,冰道人卻只感覺自己的狀態越發活躍,道意流轉,心中不由得有些驚疑。
而事實也果真像是他所預料的。
一行人飛速朝著寒流的位置直直飛去。
只不過除了少數幾位之外,其他人都陸續停在了外圍。
他們朝著冰道人和幽平抬手合掌示意,隨后便紛紛躲入了冰原下方。
“在這北海洲上若不藏著點,很容易被這些域外天魔感應到,且也受不了這邊的寒冷…不過這幾年咱們也誘殺了不少,故而在北海洲上倒也不易看到它們的身影。”
幽平解釋道。
冰道人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看著越發接近的北極冰淵,他的心中倒是不由得多了幾分喜悅。
然而很快,就在幽平帶著他飛到了北極冰淵附近的時候。
白瀑一般的滾滾寒流下方,一道赤膊僧人身影驀然飛出,懸立在半空中,目光掃過冰道人和幽平幾人,隨即目光停在了幽平的身上,微微皺眉:
“沒有得到尊者的點頭,誰允許你帶人過來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