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清晨,沒有太多陽光,細細密密的碎雪自天垂落,整片天地的顏色是籠上一層靜謐清麗的濾鏡。
“中原江南的上好大紅袍!”
“西域寶玉!”
明都市集立著一座座圓滾滾的戎帳,帳后乃是集聚成片的車隊。
帳前大開,可見內里懸掛著羊皮牛角,彎刀標本等裝飾物,往下一瞧,地上擺著毯子,南來北往的商販坐在帳內,大肆叫賣。
其中不僅有中原商販,還有西域胡商,東南倭人等面孔,他們來自天南海北,魚龍混雜。
此為南市,乃烏達木為方便異邦商人,如中原,西域,波斯等人經商和居住,設立的專門區域,只因靠近南側中原,才設在明都南側。
可見中原私商帶給草原的利益有多大…當然,對于中原商幫而言,草原也屬于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否則也不會冒著砍頭風險做這生意。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外如是。
咕嚕嚕——
一平平無奇的商隊在幽寂單調的雪原奔行數日后,尚未入城,便已聽得喧嘩吵鬧聲。
車輪碾過不算平整的壓實土地,車廂搖搖晃晃。
趙無眠打了聲哈欠,雙腿在車廂內柔軟毯上伸直,調整了下姿勢,讓靠在他肩窩酣睡的蘇青綺與沈湘閣睡得更舒服些。
角落暖爐向外散著絲絲暖意,車廂內溫暖如春,情郎的肩頭也很是讓人困倦,但車廂外的哄雜吵鬧,還是讓她們睫毛輕顫,睜開眼簾。
“終于到了…這些天一直窩在車廂里,渾身不得勁,還是京師好,天子的御駕大的都能當小房子…”
沈湘閣揉了揉美目,也打了個呵欠,緩緩直起身。
薄毯自她身上滑落,車廂內當即亮了幾分,肌膚白膩順滑,雪背纖細毫無瑕疵,向下與挺翹臀兒勾勒出一抹極富魅力的弧線。
自側看去,東半球曲線挺立,讓趙無眠不免多看幾眼,抬手托住。
“你再摸,蘇家小姐可要生氣…瞧瞧,她明明自己拉不下臉在路途同你親熱,但就是心底醋勁大…”
沈湘閣一雙狐貍眼側來瞥了趙無眠一眼,取出玉梳,抬手梳理如墨長發,口中帶著剛醒來的些許慵懶道。
車廂再寬闊也就這么點地兒,真要一塊云雨也用不了多少姿勢,除了照無眠,就只能迭高高。
不是每個姑娘都受得了這刺激,尤其是和本身不太相熟的姐妹迭,加之她們在車內歡好,不遠處可就有其余姐妹聽著喝茶…這豈不是看她們笑話?羞都羞死了。
因此除非趙無眠半強制想要,那顯然不會有姑娘有這臉皮…沈湘閣除外。
趙無眠其實也覺得他們這是要來草原殺人,總干這事多多少少沾點不正經,但沈小姐索取猛夾,他總不能不給。
蘇青綺聞言也蹙了蹙柳眉,緩緩起身,卻是拉著毯子擋在身前,沒好意思給趙無眠看。
她其實也不全是看沈湘閣不對付,才想與她爭一爭,單純是覺得此行極大概率碰見烏達木,想多同情郎感悟幾番,溝通天地之橋。
倒是便宜了趙無眠,趕路途中還能轉朱閣,入綺戶,著實心曠神怡,難以自拔。
這事怎么說怎么羞,蘇青綺臉皮薄,干脆不搭理這話,兀自梳妝打扮。
“給。”沈湘閣隨手給她遞來發簪,倒很和睦。
畢竟再怎么吵架拌嘴,她們也已經吵了一年,感情肯定比其余姐妹要好不少。
兩女坐起身梳著長發,雖看上去皆是少女,可久經人事,還是有幾分少婦風韻。
趙無眠靠在毯子慵懶躺著,撐臉望著她們,車廂內溫暖如春又滿是幽香,著實一副愜意畫面。
直到馬車即將入城,駕馬的紫衣也輕輕敲了敲門框,趙無眠才坐起身,后沈湘閣穿著干凈素裙,跨在他腿上,小手在他臉上輕抹幾下。
乃是易容…趙無眠如今畫像滿天飛,雖然不一定有人認出,可他這相貌,走在街上誰都得多看兩眼。
長得太俊,偶爾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此刻來明都,一為傳國玉璽,二為天玄塵,三為殺烏達木,若能低調行事,顯然好過直接跑來大開殺戒當莽夫。
其余姑娘早便易容,只剩趙無眠…純粹是沈湘閣不愿情郎頂著陌生臉龐與她歡好,但即便如此,趙無眠易容前后,其實也沒多大差別。
無外乎年長幾歲,有些細微變化,細看還是他,只是與畫像不太相符,不容易被陌生人認出。
“相公真好看!”沈湘閣輕撫著他的臉,嘻嘻笑道。
“以前不見你說這個。”
“本小姐肯定是喜歡你才覺得相公好看呀,所以你現在就是變成大胖墩,我也喜歡的。”
“好了好了,你也不嫌肉麻…我出去看看。”
趙無眠在沈湘閣的臀兒上輕拍一下,彎腰撩開車簾走出,惹得沈湘閣幽怨看他,似還想蝕骨敲髓。
不過待自窗口探出小臉,瞧見明都南門大排長龍,她又不免眼前微亮,稍顯好奇。
其余姑娘也都差不多反應,在大離江湖混跡半生,還真沒怎么來過草原明都。
趙無眠并未提刀帶劍,單身著尋常青衫,好似清雋書生,與紫衣坐在一處,駕馬排隊入城。
“明都防衛倒是森嚴。”趙無眠望著排了數十丈的車隊,眉梢輕蹙。
“剛打了敗仗,能不多些防衛嗎?”
紫衣百無聊賴捏著韁繩,手旁放著青徐劍,身著武服,一條腿垂在車架下,另一只長靴搭在車上,儼然一副武藝高強的江湖女俠模樣。
商隊怎么能沒有護衛呢?
后紫衣想起什么,語氣緊張幾分,“咱們在鴉鶻關住時,并未遮掩身份,指不定就有什么大嘴巴丫鬟將咱們的消息透露出去。”
“若真能透露出去就好了。”
紫衣微微一怔,“為何?”
“烏達木無時無刻不想著殺我…他若知我住鴉鶻關,定能猜出我欲來取傳國玉璽,這下不管他在哪兒,都得跑來明都。”
“如此才方便我殺他。”
紫衣啞然失笑。
待入城時,這些戎人守軍嘰里呱啦說了幾句鳥語,待看過趙無眠遞來的身份憑證后,慢吞吞朝馬車后方幾架貨車走去,用彎刀撩開車簾,打量幾眼,又煞有介事,拆開幾箱貨物。
檢查片刻,招手便讓他們入城。
趙無眠與紫衣對視一眼。
說不嚴吧,倒也像這么回事,但說嚴吧,卻不查趙無眠與幾位姑娘住的馬車,讓他們提前準備的一系列東西,比如專門學的戎語,都沒了用武之地。
倒像是做樣子給上頭的人看。
待他們駕馬入城,才聽身后他們閑聊低聲幾句。
“查趙無眠那阿勒巴日,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真查出來,第一個死的就是咱們,誰當這出頭鳥…你當嗎?”
“當我傻?一個月幾個錢啊這么玩命…”
車廂內幾位姑娘聞言都不免啞然幾分,沒料想如今戎人竟這么怕趙無眠,觀云舒知道多些,歪了歪小臉,解釋道:
“阿勒巴日是戎人傳說里的妖怪,俗稱‘黑薩滿’,近似于咱們中原的閻王爺之類的人物…看來戎人是真被無眠殺怕了。”
慕璃兒好奇道:“一劍殺了上萬戎人,出自莫驚雪之手,他們怕無眠作甚?”
蕭冷月微微昂首,極為自豪道:
“他們又不傻,江湖都知莫驚雪被無眠追殺,被他壓著揍…連手下敗將莫驚雪都能一劍殺上萬人,更何況是無眠?”
江湖其實不知莫驚雪是怎么死的,也不知莫驚雪為何能斬出那一劍,由此才更為凸顯趙無眠通神武功。
不過莫驚雪死在趙無眠手中這消息,肯定是蕭冷月為了壯大趙無眠的江湖威望,有意散出去的。
不管怎么說,能順利入城,無需多生事端,顯然是一件好事。
趙無眠駕馬在熱熱鬧鬧的南市穿行而過,側目打量周圍,眼花繚亂,其中不乏有讓他也覺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南市整體還是以中原人與胡人居多,趙無眠側眼打量著這些深眼窩,碧眼睛的胡人,不免想起孟婆。
大半年都沒她的消息,可別是走漏了與他關系密切的消息,被申屠不罪殺了。
斟酌片刻趙無眠便微微搖頭,申屠不罪武功雖高,但孟婆那么機敏狡猾,想跑還是不難的。
很快的,趙無眠視線又被明都中央,高聳入云的南望樓吸引。
如此之高,俯瞰明都,定是官家手筆…烏達木會在那兒嗎?
趙無眠收回視線,漸漸走出南市,來至供他們這些異域商販居住的長街。
明都效仿京師而修,街頭規格,院落樣式,皆對標中原建筑,若非時不時看到了戎帳,他們還以為自己仍然身處中原。
若說有什么最大的不同,只能是街上時不時有人領著成群牛羊走過,留下滿街糞便,平添惡臭。
蕭遠暮輕撩窗簾,側眼望著街頭,瞧見此景,柳眉一蹙,放下簾子,單嫌惡吐露一句。
“東施效顰。”
他們喬裝走私商販乃晉商王家,在明都算是小有名氣,于長街也有專門院落。
一行人駕車駛進院子,按燕王安排,這晉商王家基本每兩個月來一回明都,因此院落倒也算干凈。
有人等在院門前,自然便是燕王埋下的暗樁。
這人不著痕跡打量幾眼自車廂魚貫下車的眾多女子,心中當即篤定。
這份攜美天涯,仗劍江湖的瀟灑,除了侯爺,江湖上再無他人。
沒等錯,沒等錯。
待進了院子,確保隔墻無耳后,他才微微拱手,神情帶著幾分恭敬崇拜。
“侯爺,屬下孔凌風,江南籍貫,在明都蟄居敵后已有兩年。”
趙無眠跨下馬車,輕輕擺手,直奔主題,“辛苦了…可有烏達木的消息?”
孔凌風苦笑一聲,“侯爺太看得起我等,烏達木乃草原國師,別說咱們這些商販,便是戎人皇城內,恐怕也沒幾人知道他的具體動向。”
趙無眠并不意外,負手站在大堂門口,眺望著戎人皇城,輕聲道:
“不礙事,我自己打探足矣,你們打打下手,確保我們此行身份不會被懷疑即可。”
他忍不住問:“侯爺去蜀地戰刀魁,江右敗槍魁,鶴拓砍燭九天,燕云殺薩滿天,如今好不容易來了戎人明都,真能殺了烏達木!?”
“只要他在,我就能殺。”
“好!”
話語雖是平淡,可孔凌風聞言眼中還是不免帶上幾分激動,不禁大喝一聲,隔壁院子當即傳出幾聲嘰里呱啦的西域語言,約莫是讓他小點聲,別擾民。
孔凌風連忙閉嘴,朝趙無眠行禮致歉,后小聲解釋一句。
“隔壁院子是西域來的胡商,也是這幾天才落腳,人多勢眾,看著還挺唬人,大都賣一些西域礦石之類的玩意兒。”
趙無眠微微頷首,并未在乎隔壁住什么人,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讓趙無眠對明都有一大概了解后,孔凌風才安排人手,卸貨裝運,用板車拉著貨物,準備去南市擺攤。
商販來明都卻不擺攤,明顯有問題,但總不能讓趙無眠和一眾姑娘去…趙無眠口中的‘打下手’,也就是這種事。
孔凌風知道這院子要住侯爺與他的一眾紅顏知己,連帶將打雜的些許下人也一并帶走。
不出意外,若是沒什么特別要說的情報,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一行人雖是坐車而來,可一連坐了幾天,哪怕武功高并不如何酸痛,也覺有些疲憊,雖然時值午后尚未入夜,但簡單將院子打掃一番后,便開始燒水準備洗澡。
趙無眠看了看天色,他對自己的武功再如何有自信,也當等晚上再潛入皇城,也便不急于一時。
他脫了衣裳,跨進浴桶,露出些許舒暢表情。
深冬時節,屋外風雪呼嘯,洗著熱水澡,的確愜意。
“痛快…”
就在他們隔壁院中,一眾鏢師打扮的胡人腰挎彎刀,在院中巡視。
也有人靠著拉貨馬車上,抽著旱煙,與同伙用西域語閑聊。
而后院似是住了什么身份高貴的女人,不允男子踏足,只有些許胡人女子身著西域服飾,端著瓜果零嘴,毛巾香料等物什,來回穿行,倒是幽靜許多。
“舒服…”
伴隨嘩啦啦的入水聲,一空靈悅耳的女子嗓音也隨之響起。
房內水霧裊裊,屏風掛著裝飾繁瑣的西域服飾,梳妝臺上擺著被卸下的各種金銀首飾,幾個暖爐橫在屋舍角落,散著暖氣。
胡人女子推門走進,不敢越過屏風,單是偷偷瞄一眼屏風之后映出的姣好倩影,便連忙收回視線,放下餐盤毛巾等物后,小聲用胡語道:
“丁大人邀您一敘。”
“知道了,讓他候著。”
“這…”
“恩?當初在劍南,多虧本座,他才能從趙無眠刀下茍活一命,你們莫非不知現在趙無眠有多可怕,都能被戎人稱為阿勒巴日…如今讓丁景澄那老頭等一等,有何問題?”
“不敢…”胡人丫鬟聞言不免露出好奇神色,“您能從趙無眠那魔頭手下救出丁大人,一定與他酣戰正烈吧?”
屏風后沉默幾秒,而后才不知為何,有幾分牙癢癢似的道:
“這是自然,若本座再見趙無眠,定饒不得他…下去吧。”
“是。”
待丫鬟離去,屋內才又恢復平靜,轉而陣陣嘩啦水聲輕響,片刻后,屏風后的人影跨出浴桶,勾勒一抹曲線玲瓏的美人影子。
踏踏踏————
女子裹著毛巾,赤著白嫩腳兒踩著地板踏踏走至梳妝臺前,抬手將水霧覆蓋的銅鏡擦凈,當即可見鏡中一雙貓兒般碧綠且富有活力的靈動雙眸。
好似璀璨的綠寶石般明亮,又似秋日的天空般澄澈。
毛巾下,水珠滑過胸前曲線,自櫻朱點點滴落在地。
孟婆攏了攏如墨長發,幾縷發絲垂在肩前,隨著動作偶爾掃過玉碗櫻朱,讓她不禁想起那劍南一夜。
那狗男人指尖炙熱的體溫,不輕不重的力道,與生平第一次的觸電腿軟。
咔嚓————
孟婆忽的一掌將銅鏡拍碎,后冷哼一聲,換上繁瑣的胡人服飾,又裹上天青大氅,將自己打扮得暖暖和和,才離開院落,來至一處提前約定好的酒樓包廂。
說是酒樓,其實就是一堆各自獨立的戎帳,錯落在空地間,稱不上樓,只能說戎帳堆。
丁景澄坐在桌前,長刀短劍平整放在手側,他手里捏著一片生肉,小臂抬起,喂著臂上金雕。
面容蒼老,卻依舊神采奕奕,顯然并未將劍南的失利放在心上,亂了道心。
孟婆裹著大氅,彎腰走進戎帳,絕美面容沒什么表情,瞥了眼那金雕,隨口夸了句。
“新養的雕不錯,可別又被趙無眠那雪梟單殺,做成雕肉煲吃掉。”
丁景澄對孟婆的態度不以為意,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放下金雕,讓其自顧飛出營帳,而后才道:
“戎軍大敗,薩滿天身死,白狼失蹤,明都此刻戰備虧空,正是千載難逢之機,能否拿到傳國玉璽,就看今朝…但孟婆看上去倒是很輕松隨意啊。”
“我怎么行事,需要你過問?”
孟婆在桌前坐下,捏起酒壺,輕輕一搖,又湊近聞了聞,露出嫌惡神情,“奶酒…腥臭死了。”
丁景澄微微搖頭,語氣倒帶著幾分莫名敬意,
“教主早先一月,便讓我們動身明都,似乎對薩滿天身死早有預料,也不知他是如何預探此事的。”
孟婆心底其實也覺得意外,后不知想起什么,又用百無聊賴的語氣隨意道:
“薩滿天得罪了趙無眠,死在他劍下,也只是遲早的事,烏達木要對燕云出兵又不是什么秘密,趙無眠定會北上…教主不外乎合理推算罷了。”
“有些馬后炮…但你倒是很瞧得起趙無眠。”丁景澄打量幾眼孟婆,卻是道。
“難道教主就低估了他?教主派我等前來,不就是篤定薩滿天不是他的對手?”
一提起趙無眠,孟婆便稍顯煩躁擺了擺手。
丁景澄微微一笑,“以趙無眠目前的江湖風評,說實在話,劍南那會兒,我就隱隱懷疑你是不是也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你想說什么?”孟婆眼神一冷。
丁景澄喝了杯奶酒,又搖了搖頭,“但你從他劍下救了我的命…有這功勞在,我不會懷疑你,教主料想也不會。”
“呵呵。”孟婆不愿在趙無眠身上多言,皮笑肉不笑一聲后,轉而談及正事:
“傳國玉璽興許在戎人皇城,又興許在烏達木身上,現如今烏達木在何地,我等不知,但戎人皇城近在咫尺…”
“戎人武魁不多,也不知皇城藏著幾個,我們只知道一個蒼狼汗…他雖不曾出手,可能被選為下任國師,武藝之高,你我二人聯手,也未必是他對手。”
“即便能順利闖入皇城再殺出來,但想從明都闖出去,卻也很難,只能想辦法用什么別的身份偷摸入宮。”
孟婆輕嘆一口氣,她又沒有青玉佩,哪怕潛入,也定會被無數暗哨發現。
畢竟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憑空蒸發,更不會隱身,只能借著夜色,從宮墻暗處,死角之類的地方偷摸進去。
但暗哨之所以是暗哨,便是因為他們也藏身暗處啊。
若想潛入皇城,忽的撞見暗哨,是不是還得說句‘你好’?
丁景澄摩挲酒杯,“你有何想法?”
“你別管,老實在城內接應,我自個兒想辦法…身在敵國,有事沒事別來煩我。”
話音落下,孟婆一拉大氅,當即起身,又很快離去。
態度冷淡,一方面是她與丁景澄本來就只是‘同事’關系,本就不熟。
二來還是時局敏感,近些日子蒼狼汗不知為何,嚴查明都各方人等。
他們倒是被殃及池魚,好些時候差點露出馬腳。
孟婆與丁景澄武藝雖高,但顯然不如趙無眠那般有恃無恐,一旦被發現,定要落個九死一生的下場。
丁景澄望著孟婆的背影,并未挽留,只是微微搖頭,提起刀劍,也很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