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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時之道也,天人合一

  細雪飛揚,王府之內的火勢愈演愈烈,初晨的天空滿是火燒云,赤色遍布城內。

  巫明穿著自街邊搶來的白袍,在城西寧安街飛馳而過,一個眨眼,他便躲進一處屋舍,屏氣凝神。

  白袍之下,他也是血肉模糊,渾身焦黑,飛掠間都在飄著血,干凈白袍很快便被染紅。

  晉王將火藥都埋在書房之下,爆炸之時,玄鐵板阻攔了一剎那,讓巫明反應過來向前竄了數丈之遠,離了爆炸中心,這才沒有當場粉身碎骨,但即便如此,他也失去了一條臂膀,更是被數塊鐵板碎片刺入體內,傷勢過重,除非有當初沈湘閣為救趙無眠而拿出的療傷圣藥,否則定不可能有活路。

  但巫明乃是洛述之的死士,不懼傷痛,也不懼死亡,他之所以茍延殘喘,狼狽逃出,另有目的。

  巫明作為洛述之安插在草原的雙面間諜,最大的任務,便是將烏達木引入關內圍剿,如今任務已成,他死也好,回京領賞也罷,隱于江湖也無所謂,但洛述之還給了他最后一個任務。

  他身上的丹藥,信筒,錢兩等外物絕大多數都被火焰焚盡,但唯有一樣東西還保存完好。

  他的手中握著一個不知是何材質鑄成的瓷瓶,內里是一顆漆黑珠子。

  此珠子乃是洛述之交予他的毒丸,這毒丸無需服下,只要接觸肌膚,便可融入體內…大離朝堂寶貝不少,但能傷到武魁的毒,也是極少極少,目前世面已知的,唯有一種。

  歸玄谷谷主百年前,為先天萬毒體而煉制出的寒玉蠱。

  其余的蠱王之毒,興許也能傷及武魁,但還沒有實例…目前還沒聽說哪個武魁被人毒死,毒傷之類的。

  但百年前,歸玄谷谷主制成寒玉蠱,害的百人慘死,其中便有溝通天地之橋的高手前去殺他,卻是被寒玉蠱直接反殺,之后那歸玄谷谷主去了哪里便不得而知。

  但洛述之在十年前,讓巫明當雙面細作之際,便塞給了他一瓷瓶,道:“此乃寒玉蠱,便是大內也只有如此一顆,待父皇駕崩,我施計引烏達木入關之際,那時定是他最虛弱的時候,那時你便見機行事。”

  巫明也不知洛述之是從哪找來這么一份百年未曾見世的蠱毒,但死士的優點便是從不多問。

  洛述之從靖難之際便派死士屠了董家滿門,將董家二兄弟安插在晉王身邊,為削藩布局于十七年前,此刻自然不會忘了烏達木。

  此時此刻,巫明認為便是太子當初所言的‘機會’。

  歸一真人與陳期遠正與烏達木廝殺,他插手不得,再待里面得死在那兒,那就一切白搭。

  若是烏達木死在兩位武魁手下,皆大歡喜,自此大離再不用忌憚草原…沒了烏達木,草原根本不值一提,一甲子都沒打進過關內。

  對于洛述之而言,只要能殺了烏達木,就是不削晉王這藩也好…不過洛述之野心極大,他全都要。

  但若是烏達木沒死,反而活了下來…那唯一的機會,只能是在烏達木逃跑之際。

  巫明竄進屋舍,一掌拍暈屋主,而后直入三樓,站在窗口,順著縫隙眺望著王府的方向。

  而在寧安街上,不少身著白衣的江湖客正扎堆搜尋…正是劍宗弟子,巫明一直待這是躲不過的,遲早被發現。

  但巫明只是看了幾眼劍宗弟子便移開視線,轉而繼續死死盯著王府。

  巫明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誰,只知自他記事起,便在尚家習武。

  尚家,便是景正帝第一位夫人,秦王妃的家族,尚家家主便是尚雪生。

  巫明乃是尚家自幼培養的死士,他那時候的職責,是保護尚家大小姐,秦王妃…但他沒保住,秦王妃為了保護先帝,遇刺身亡,生下的兩個兒子,大兒子死在靖難之役,二兒子便是洛述之。

  巫明喜歡那位尚家大小姐,不過作為死士,他其實不知什么喜歡不喜歡,他只知道她遇刺,是他保護不周。

  她死了,但她還有個兒子…那為了她,無論洛述之對他下達什么命令,殺多少人,他都心甘情愿。

  此刻死則死矣,但至少死之前,他想殺了烏達木。

  片刻之后,王府內的打斗聲止歇,烏達木一躍出了王府,往西邊逃遁。

  巫明眼神陰沉,居然沒死…歸一真人與槍魁都奈何不了他!?

  罷了,能試探出他的真實實力約莫等于四位武魁也值得。

  巫明一躍撞出屋舍,一位落單的劍宗弟子聞聲看來,眼神錯愕,卻看巫明身上縈繞著血腥味與烤糊味,猛然一腳將這位劍宗弟子踹出,摔進一棟屋舍便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他飛身而去,自劍宗弟子的腰間取下信筒,毫不猶豫對準天空點燃。

  以巫明的傷勢,已經是出不了城,而以他對烏達木的了解,若自己點燃劍宗信筒,他不可能不過來一觀,不為別的,就為了殺幾個天賦不錯的劍宗弟子他也愿意。

  烏達木將恢復前朝,還于舊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眼里根本容不得天賦尚佳的中原武者。

  若是烏達木不來…巫明也只能自認倒霉,他怎么也沒想到晉王居然是如此豪雄,將洛述之與烏達木的計劃毀于一旦。

  點燃信筒,巫明飛身而上,遙遙看去,烏達木朝此地飛身而來…他心中舒一口氣,“沒賭錯便好。”

  “戎狗嘰里咕嚕說什么吶!?”

  話音未落,數十位劍宗弟子便飛身而來,將巫明團團圍住,手持兵刃,眼神極冷。

  巫明是中原人,但被罵戎狗便被罵吧。

  他張開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口中道:“我有戎族軍報…”

  巫明已經沒多少力氣,要真和這些劍宗弟子打,那他得當場死在這兒…他不能死,他要下毒烏達木,他要為了小姐最后一個兒子,替他鏟除心腹大患。

  聞聽此言,劍宗弟子果真沒有一時之間動手,他們冷聲道:“如實道來!”

  巫明心底無奈,他一個雙面細作,又不領兵打仗,要說軍情,其實知道的也不多。

  但為了保命,巫明還是做出一副求饒中透露著幾分篤定模樣,和這些劍宗弟子扯謊。

  劍宗弟子此刻沒個主事的,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真假,就等著慕璃兒看到信筒,趕來主持大局。

  不多時,蘇青綺與觀云舒飛身前來。

  觀云舒眼看巫明已經被制服,眼底頓時浮現一抹極為濃郁的失望之色…這戎人都被抓了,她還拿誰發泄心中情緒?

  她有些按捺不住想刺巫明一劍,又怕把他刺死了,害的蘇青綺的青冥劍了無蹤跡,而且巫明說不得知道不少情報,不能隨便殺。

  越想,觀云舒的臉色便越冷。

  蘇青綺沒觀云舒那么復雜的心思,眼看巫明被抓,她強撐起心中疲憊,走上前來,也沒冷嘲熱諷,只是平靜問道:“我的青冥劍何在?”

  巫明望著兩女,眼神微動…這兩人怎會出現在太原?蘇青綺在此地,那趙無眠是不是也在?趙無眠此刻來太原作甚?

  巫明有幾分不詳的預感,凡是牽扯到趙無眠,他們就沒一件事成。

  要不是趙無眠,當初他在秦風寨擒了洛朝煙,焉有這么多事?

  他搞不懂,自從他和烏達木入王府被炸后,所有的事態發展他都看不懂,只是他此刻無暇他顧,除了下毒烏達木,他再也做不成任何事。

  他便老實眉眼低垂,答道:“我不用劍,要青冥無用,便獻給了國師…國師很欣賞蘇宗儒,而青冥乃他生前所用佩劍,因此國師便將青冥掛在帳中收藏。”

  蘇青綺深呼了一口氣,小臉沉下幾分,她此刻除了趙無眠,再也不想搭理任何事,但還是忍不住想一劍把這家伙給刺死。

  一人是來殺巫明泄憤,一人是來尋自己親爹留下的遺物…結果兩女都沒達成目的,心情都已經是差到了極點。

  難言的氣氛縈繞其中,周圍一些劍宗弟子感覺有些脊背發涼,大冬天的額前冒汗。

  直到馬蹄聲響徹耳邊,自街邊之外傳來,幾人都是凝神戒備,偏頭看去,卻看慕璃兒騎著照夜玉獅子,自長街之外狂奔而來。

  蘇青綺與觀云舒柳眉輕蹙,搞不懂慕璃兒出去一趟怎么還找了匹馬騎過來…直到距離稍近,瞧見坐在慕璃兒身后的趙無眠,蘇青綺冷冰的神情先是一愣,隨后臉上的疲憊陰沉便如初雪消融,涌現出按耐不住的驚喜。

  便是淡漠如觀云舒,神情也是忽的緩和,嘴角下意識便勾了下。

  周圍劍宗弟子又是感覺氣氛好像沒那么緊張,大冬天的身上也不冒汗了,真是怪事…誒?怎么有個男人坐在慕劍主身后?喂,兄弟不要命了?那可是‘小閻王’,坐那么近,要是碰著了什么地方,她可是會拔劍砍人的!

  巫明回首看去,瞧見趙無眠,心底咯噔一聲,又是他?

  蘇青綺與觀云舒有滿肚子說不完的話想同趙無眠講,有滿肚子非說不可的話,除了趙無眠,她們誰也不想訴說。

  欲要飛身相見,忽然間一道人影便攔在兩女與趙無眠之間,站于長街,身姿挺拔,目如蒼鷹,氣質儒雅卻散發著不同尋常的存在感。

  慕璃兒猛然一拉韁繩,照夜玉獅前蹄高高抬起,匆忙停下。

  在前方十步之遙,烏達木站在雪幕之中,他渾身是血,卻姿態隨意,而在烏達木身后的屋舍上,才是蘇青綺觀云舒等人。

  他便如一道天險,橫亙在幾人之間。

  慕璃兒眼底浮現幾分錯愕,朝王府看了一眼,繼而美目冷了下來,毫不猶豫翻身下馬,按上腰間劍柄,嗓音極冷又帶著幾分嚴陣以待,“烏達木…你還沒死。”

  蘇青綺與觀云舒連忙止步,大喜過望的神情轉而陰晴不定。

  趙無眠坐在馬上略顯急促地呼吸,與歸守真人廝殺一番,他還沒有恢復…他凝神望著站在雪中的烏達木。

  眼前這渾身是血的男人,便是洛述之心心念念想殺的人。

  烏達木朝四周掃視一眼,“兩位元魁,一位頂尖宗師,還有…”

  他將視線投在趙無眠身上,“…此刻手握二十萬大軍的你。”

  “我此次前來,本意只是想碰碰運氣,不曾想,天佑大坤,”烏達木面帶笑容,“待殺了你,再擒住蘇青綺,是不是又能讓蘇總捕重蹈覆轍,孤身出關呢?”

  此話一出,觀云舒與蘇青綺當即嗆鐺一聲拔劍出鞘,面容極冷。

  蘇青綺更是眼神含恨,想起了慘死的爹爹與外公,眼眶略顯通紅。

  慕璃兒額前流下幾滴冷汗,此刻烏達木雖然看著凄慘無比,但她能感知到烏達木體內那極為綿長的內息,他若想將在場眾人誅殺殆盡,仍是游刃有余。

  該怎么辦?那場爆炸與槍魁都沒能殺了烏達木,他們幾個人加起來都不夠烏達木單的,而烏達木也并非什么愚笨之人,他的來意也說的很清楚了…就是為了殺趙無眠,擒蘇青綺,誘蘇總捕。

  徒兒剛剛才與歸守血戰一場,此刻一身實力發揮不出三成,那此刻場中,最強且狀態最完好的人,只有慕璃兒與觀云舒。

  那慕璃兒與觀云舒會是烏達木的對手嗎?

  不是,只要不曾溝通天地之橋,那就不可能戰勝武魁。

  更何況烏達木已是武魁高手中的頂端,來之前甚至還磕了一顆堪稱底牌的丹藥,原本一成不到的實力已經恢復了五成,傷勢更是因為內功特性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

  在場眾人并不知烏達木的具體狀態,但這股實力差距,不用多言也能感受的分明。

  烏達木負手而立,他不動,在場就沒有任何人敢動一下,他不說話,在場也沒人敢吱一聲氣,全場只有在場眾人的呼吸聲,氣氛由此極為僵硬,天空垂落的細雪此刻都凝固了幾分。

  實力最弱的十幾位劍宗弟子,甚至就連呼吸都不敢,一張臉憋成紫色,也不敢喘一口氣。

  在這片近乎凝固的空間中,趙無眠翻身下馬,最先開口,“草原國師烏達木…蘇小姐的爹爹與外公,是你殺的?”

  此話一出,打破凝固氛圍,那些快被憋死的劍宗弟子也趁此機會,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烏達木朝趙無眠投來視線。

  慕璃兒與蘇青綺心中一慌,這時候你說什么話?

  趙無眠也是無奈之舉,蒼花娘娘也不知有沒有與烏達木正面廝殺…反正此刻烏達木既然無事,那蒼花娘娘要么是被殺了,要么就是躲在一旁沒找到機會,反正是不能指望那個妖女。

  但剛才有道人影沖進了王府,那人不出意外,定然是洛朝煙派來支援的許然…此刻只能寄希望于許然看到劍宗信號,察覺不對,飛身趕來。

  只能拖延時間。

  慕璃兒下意識擋在趙無眠身前,遮擋住烏達木的視線,她神情不斷變化,想著自己拖延烏達木一陣兒,能否讓乖徒騎著照夜玉獅子逃走?

  希望不是很大…烏達木的輕功,可比照夜玉獅子快得多。

  烏達木上下打量了慕璃兒一眼,微微一笑,“膽氣不錯,實力…也很不錯,你距離溝通天地之橋,恐怕只差一份推力吧?看骨齡,才二十六歲,想當初我感悟清影玉衣突破時,也才二十歲…入我大坤,待光復前朝,封你異姓王,如何?”

  二十歲?什么妖孽?

  慕璃兒俏臉極冷,咬牙道:“四天前,陳期遠已經在我面前,將他擄走我卻無能為力,如今,不能再重蹈覆轍。”

  烏達木輕嘆一口氣,“好骨氣,就是如此,我才想招安你們…只是那小道士所言不假,云在青天水在瓶呦…”

  這話,便是動了殺心。

  就在此時,巫明從屋頂一躍而下,旋即竟是已經虛弱到腳步不穩,摔在雪中,鮮血四濺,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巫明一直冷眼旁觀,就是想等烏達木殺了趙無眠,解決洛述之心腹大患,而后再動手…但他的意識越來越沉,眼前甚至已經看不清三米外的東西…他恍然驚覺,自己已經要死了,他連這幾分鐘都已經等不了。

  巫明勉強站起身,朝烏達木的方向走去,袖口中,寒玉蠱已經蓄勢待發,口中則用盡力氣才能說:“國,國師…救,救我…”

  烏達木偏頭看向他,眉梢輕蹙了下,“巫明…原來你還沒死。”

  他負手朝巫明走去,旋即微微抬手,瞬間貫穿他的心口,鮮血四濺。

  巫明瞳孔瞪大,愣在原地。

  烏達木猛然抽出手,在巫明胸前留一血洞,淡淡道:“洛述之想試探我,我又何嘗不想借此殺了中原武魁?又何嘗不想招安晉王?你就沒想過我為何偏偏帶你來太原?”

  巫明噗通一聲,癱倒在地,血液染紅身下雪地。

  那藏在掌中,用布包裹的寒玉蠱也滾出,落在雪中,他眼神驚悚…死不瞑目。

  烏達木以衣袖包起寒玉蠱,打量一眼,淡淡一笑,“寒玉蠱…我大坤年間制成的玩意兒,我當國師時,也曾見過,拿這東西對付我,天真…不過用來對付你…”

  說話間,烏達木忽的抬手,那觸碰肌膚便可融入人體的毒丸瞬間朝慕璃兒激射而去。

  此刻耽擱不得,眼看招安不成,自然要動手開殺,難不成還要繼續閑聊?

  不過他用寒玉蠱,明顯是想節省幾分氣力,也就證明烏達木即便服下丹藥,狀態也不是很好…終究是人,不是什么殺不死的妖怪。

  烏達木忽然出手,令在場所有人都始料不及…除了一直默默觀察的趙無眠。

  他就站在慕璃兒身旁,眼看毒丸朝慕璃兒激射而去,當即調動奈落紅絲,握住慕璃兒的小手將她向后一拉,抬手便接住那寒玉蠱。

  寒玉蠱接觸到趙無眠的掌心,瞬間便消融不見,毒性順著趙無眠的手臂在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蔓延全身。

  寒玉蠱對趙無眠而言,也是老朋友…都作為先天萬毒體的材料服下了,他自然不懼。

  這玩意聽著唬人,連武魁都能殺,但明顯殺不了趙無眠。

  但趙無眠還是身體猛然一顫,眼神浮現幾分錯愕,不對勁兒!

  這的確是寒玉蠱,但不對勁兒,不對勁兒,不是他不對勁兒,是奈落紅絲不對勁兒!

  調動奈落紅絲與身中寒玉蠱,二者同時發生,讓趙無眠感到了一股本能的熟悉感。

  他當初搶奈落紅絲出京逃跑,也是這般田地,這股熟悉感…

  烏達木忽的出現在趙無眠身前,眼神陰冷,他不知趙無眠身上發生了什么,但此刻自然沒有留情的必要,自然也不會坐看趙無眠中了寒玉蠱后身上有什么變化。

  他一掌拍出,趙無眠近乎是本能地與他對了一掌。

  烏達木這一掌下去,趙無眠本該爆體而亡,旋即烏達木順勢拍死慕璃兒,但實際上,一掌下去,趙無眠也的確吐了一口血,但卻沒死…

  為何?烏達木服下丹藥,一身實力已經恢復了五成,一掌下去趙無眠焉有活路!?

  便在此時,烏達木恍然察覺,自己的狀態竟是又回到了未曾服下丹藥的時刻,甚至于,他已經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此地,為何會朝趙無眠出手…他沒了這一小段時間的記憶!?

  “奈落紅絲,回溯之法!”烏達木見識何等廣闊,不過心念一轉他便抓住了關鍵所在。

  陳期遠留下的筆記曾言,奈落紅絲本質乃‘時之道也’,既然是時,那便理應有‘過去’‘現在’與‘未來’之分,而奈落紅絲向后推演,明顯只站個‘未來’,那‘過去’與‘現在’呢?

  ‘現在’不知,但‘過去’這層職能,趙無眠奪奈落紅絲出逃之際,經由實戰歷練,加之天賦與運氣,明顯是掌握了烏達木口中的‘回溯’。

  趙無眠一覺醒來,自以為自己穿越此世,其實事實未必是如此…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已經來了這個世道。

  但身中寒玉蠱,更是受了致命傷,他便臨死之際,用了奈落紅絲的‘回溯之法’,想把寒玉蠱與傷勢一同‘回溯’至健康之時,但或許是不熟練,或許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或許是記憶,武功,傷勢回溯時,并非同步發生。

  因此他才沒了這二十年前的記憶。

  因此他才能從雪中爬出來…實際上,只是奈落紅絲將他從‘離死只差一口氣’回溯成了‘重傷,但死不了’的程度。

  所以他蘇醒時,才會以為自己重活一世,才會以為自己是‘魂穿而來’。

  趙無眠,自始至終都是趙無眠。

  這是他的本我。

  念及此處,趙無眠只覺體內一道玄而又玄的關隘猶如冬日積雪遇春而融,自然而然將其突破。

  天人合一!

  我即本我,我心在此,我靈在身,何論時地,何論外物?此天地之道也,便是天人合一!

  每個人達天人合一的方法都有細微差別,關隘自然也不同…但對于趙無眠而言,本我,便是他的關隘。

  因為不證本我,那他就是‘殘缺’,他連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誰,何德何能天人合一?

  只是天人合一距離溝通天地之橋,其實還有一步距離,為何?

  因為趙無眠并非依靠感悟九鐘,以證大道…他證的,是自己。

  感悟九鐘,雖可得九鐘之道,但那不是自己的道…既然不是自己,那理應有副作用,理應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這就是歸守老道,寧愿不溝通天地之橋,當十年的武魁之下第一人,也不愿感悟九鐘的根本原因。

  便相當于感悟九鐘溝通天地之橋,乃是走捷徑,其余武者只需‘宗師’——天地之橋。

  而趙無眠得證本我,腳踏實地,一步步來,反而要慢一些,他得先達天人合一,再向上突破才能‘溝通天地之橋’,也就是宗師——天人合一——天地之橋。

  憑空比別人多一個卡在中間的級別,會有何等好處?

  他的上限,乃是傳聞中,集齊九鐘便可羽化飛升的仙人?

  趙無眠不知…他此刻根本沒空考慮這些東西。

  烏達木即便被回溯成了當時重傷,實力不足一成的狀態,而他又臨陣突破,但此刻接了烏達木一掌也是口吐鮮血,差點被一巴掌拍死。

  而趙無眠身后,慕璃兒熟美面容微微一愣,繼而勃然大怒,渾身氣息猛然一變。

  同樣進窺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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