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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常山沒有子龍,只有匹諾曹

  在去常山的路上,三人騎馬奔行,官道之側,乃是一望無際的田地,沿途有不少農民伯伯與嬸嬸站在地上,摸著土壤,感知溫度…快到春耕時間了。

  趙無眠心底雖然焦急,但并不想讓蘇青綺與沈湘閣也如他一樣著急忙慌,便時常同她們講話。

  “要說我至今為止覺得最厲害的人,莫過于歸玄谷那位研究出能讓糧食產量倍增的高人,如果不是他,不知得餓死多少人。”趙無眠望著兩側一望無際的田地,放慢馬速,語氣驚嘆。

  沈湘閣對底層人能不能吃飽,生活好不好,沒有半點興趣,但她原先是不想來的,心情很是不妙,便抬杠道:

  “王侯將相尚在,他們哪怕畝產百斤,等上稅時,也得被搶了九十斤去,更何況,這土地也未必是他們的,到頭來還要被地主再剝削一層…”

  沈湘閣這都算是在罵自己了,畢竟她就是‘王侯將相’那一階層…當然,趙無眠和蘇青綺也跑不了。

  但趙無眠聞聽此言,只是道:“沈小姐有大智慧呀,能看到這層的人不多,但要我說,只是看到問題不行,還需要具體的方法論。”

  “嗯哼,未明侯有高見?”

  蘇青綺一只小手緊握韁繩,放緩馬速,瞧見路邊的石墩子站了只橘白相間的貓,這貓的體態不算好,顯然吃不飽,此刻正高舉側腿舔毛。

  蘇青綺抬手挽了挽耳旁發絲,從馬腹側邊的行囊中取出一片肉干,高高一拋。

  野貓敏銳看來,凌空一躍,在空中便咬住肉干,而后輕盈落在泥土地上,尾巴高高立起,看向蘇青綺。

  蘇青綺笑了笑,又轉而打量起四周景致。

  趙無眠看了眼那只橘貓,而后微微一笑,“這是我和圣上需要討論的事。”

  沈湘閣瞥了瞥嘴,“說的好像你才是這天下之主一樣…趙無眠,倘若有一天,你成了皇帝,是想當仁君,還是暴君?”

  “仁君與暴君,自有后人評說。”趙無眠說了句很灑脫的話,而后又道:“不過我倘若成了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頒布一條法律。”

  “嗯?”

  “讓蘇小姐一輩子也不離開我…”

  “公子。”蘇青綺叫了趙無眠一聲。

  趙無眠偏頭看去,卻見三人路過了一棵棗樹,蘇青綺騎馬走在外側,靠近棗樹,便抬手摘了兩顆棗子,她用衣袖擦了擦棗子,咬了一口,覺得口感不錯,便將其中一顆更為飽滿紅潤的棗子遞給趙無眠。

  趙無眠接過棗子,恍惚間,他覺得這不是普通的冬棗,而是蘇青綺心中對他含蓄而柔和的情意。

  趙無眠將棗子拋進嘴里,對沈湘閣說:“看吧?因為我已經離不開蘇小姐,所以才不想讓她離開我。”

  沈湘閣嘴角輕勾,美目都笑得瞇了起來,“侯爺,本小姐跟著你出京,雖不是孤男寡女,卻也是一龍雙鳳,你可知往后翠幕街的夫人小姐們會如何議論我?”

  “嗯?那我可得和沈相好好討論一下如何懲處那些背后咬人舌根的長舌…”

  沈湘閣抬手從道路側方的樹上揪起一把樹葉,砸向趙無眠,“懲,懲,懲處什么啊懲處!?你要是當了皇帝,肯定是暴君!”

  樹葉嘩啦啦落下。

  “暴君?要真是暴君,那不得把你搶回后宮給蘇小姐敬茶?”

  旁邊的蘇青綺又遞給一顆棗子送至趙無眠嘴邊。

  趙無眠看都沒看,張嘴就吃,而后咀嚼的動作忽的一僵,偏頭看去。

  蘇青綺手里舉著鹽袋,張開袋口,示意給趙無眠看,里面有用棗子滾過的痕跡。

  白娘子向前小跑,蘇青綺腰后被發帶扎成一束的秀發隨著顛簸而一搖一擺,她那美麗動人,又似梅花般青春而純真的俏臉,面無表情望著趙無眠。

  趙無眠將嘴里裹過鹽的棗子咽下去,對沈湘閣得意洋洋說:

  “蘇小姐可愛吧?”

  沈湘閣冷笑一聲,“利用本小姐,故意讓你的蘇小姐吃醋,好讓你時刻感受著她對你的重視?”

  “咦?我那天隨口說的情話你還記得?莫非不是演戲,而是當真在追求…”

  沈湘閣又想揪葉子砸趙無眠,但已經跑過那樹,沒葉子可揪,她就拔出腰間軟劍,坐在馬上,抬手向下刺去,刨出土扔向趙無眠。

  燕云,錦州。

  大雪飄揚,滿目皆白。

  此刻初春,元宵節都過去了,但北地還是茫茫大雪…開春得比京師都晚一個月。

  巍峨雄城匍匐在萬里雪原上,城墻旗幟飄揚,點金筆墨刻著個‘燕’字。

  錦州城,乃燕云唯二兩座重城,錦州以北五百里,便是高句麗與東戎。

  戎人正在晉地扣關,倒是沒有波及到燕云,但誰也說不準戎人是否會聲東擊西,因此燕云重騎腰胯高頭大馬,正在練兵。

  馬蹄聲宛若驚雷,紛沓而至。

  與高句麗通商的商隊,皆是身著白色棉服,就算是隨行馬匹也披上了厚厚的披風,老老實實交了銀子,牽著馬車出城,隨行護衛手握腰刀,哪怕手已經被凍得通紅,也不敢有半點松懈。

  雖口稱是與高句麗做生意,但戎人沒糧食,有銀子,出手可比高句麗闊綽…只要有利潤,就不乏有人想冒天下之大不韙和戎人通商。

  一旦出了錦州城,那該防備的,就不單單是馬匪,還有一心想著為國為民的義士俠客。

  錦州城內,王府書房。

  燕王身披狐裘,靠在躺椅上,書房內點著火爐,整間屋子熱氣騰騰,但燕王手里還是抱著個小暖爐…但即便如此,他也時不時咳嗽一聲,明顯身體抱恙。

  燕王比晉王大三歲,乃太祖高皇帝最得意的兒子,年紀輕輕便展露出一身不俗的習武天分,儼然有太祖高皇帝年輕時仗劍走江湖的風采。

  當年太祖高皇帝開國之時,燕王才十歲,卻已經練了身極為不錯的武藝,被譽‘劍槍麒麟子’,可以說他就是當年皇室內最有可能溝通天地之橋的高手。

  拜此所賜,燕王自是年少輕狂,才十歲便手持大槍,跟著太祖高皇帝一起打天下,倒也立了不少功勞,可惜,戰陣之中被人暗算,受了重傷,回家養了幾個月傷,太祖高皇帝就已經把這天下給打下來了。

  不過十歲時受的傷,早在二十歲那年,就被清影玉衣給治好了,如今的燕王,身體抱恙只是因為心病。

  在書房的墻壁上,掛著兩樣東西,一柄劍,與一柄鞘…看樣式,劍鞘本為一體,但燕王卻不知為何,將其分而掛之。

  燕王便望著劍與鞘,默默無言。

  燕王王妃倒是沒晉王王妃那么命苦,她本是京中太醫院的醫女,燕王當年受了暗傷,身體不好,每每都是王妃替他開藥溫養身體…就是因為如此,燕王當年才一直不愿用清影玉衣,就是想找借口去太醫院尋她。

  但常言,醫者不能自醫,王妃身子骨弱,本就多病,后誕下洛湘竹,沒兩年便撒手人寰,抱病去世。

  這結局,比起晉王王妃,可是要好太多了。

  不過命苦不苦,他人說了都不算,只有自己和自己的身邊人,才有資格說道。

  呼呼————

  窗外雪花紛飛,風聲隱隱傳入房內。

  咔嚓————

  房門被推開,一位身著白袍的中年男子手持書信,來至燕王面前,“王爺,圣上的信。”

  燕王回過神,淡淡抬眼看來,接過信紙,眼神復雜,“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會是朝煙…她和湘竹關系倒是不錯,但性子相對也柔和些,實在不適合稱帝。”

  中年男子語氣平和,“大勢所趨,就是如此…圣上身邊那位未明侯,就是大勢。”

  “真該見見這位未明侯,洛述之的計劃倒是挺完美,就算是最后也能將未明侯趕出朝堂,誰能想到,朝煙居然這么狠,寧可自己背負無德之名也要保他。”

  中年男子平淡無波的面容露出幾分笑容,“這豈不是和王爺也有幾分相像?”

  燕王輕笑著搖搖頭,轉而問:“湘竹可是到了京師?”

  洛湘竹要先去京師替他拜會圣上,而后再回燕云的事,自然是提前寫信告訴過燕王。

  中年男子微微搖頭,“哪有這么快,料想也該有五六天她才能抵達京師,等回燕云時,雪都快融了。”

  “嗯…”燕王這才拆開信紙,掃了一眼,旋即臉色微微一變,直接站起身。

  哐當————

  他懷中的火爐直接摔倒在地,爐灰混雜著火星向外逸散。

  中年男子顯然提前看過信,知道里面寫了什么內容,臉色也是有幾分嚴肅,“烏達木還是不容小覷,幻真閣的行動力倒也高效,居然還真能順藤摸瓜查到王爺身上。”

  燕王臉色時陰時晴,沉默片刻,而后才又坐回原位,手指不斷在躺椅扶手上敲著,“湘竹有危險…慕璃兒帶著她到哪了?”

  “按腳程,應當是在常山附近,但也說不準,慕璃兒酷愛行俠仗義,又不知自己已經被人盯上,心神松懈之下,很有可能帶著湘竹東跑西跑。”

  這世道的信息都有滯后性,就算寄來了信,那也是慕璃兒幾天前寫的…行蹤之類的東西,都只能靠猜。

  燕王又把信細細讀了一遍,“未明侯前去接應…說起來,他會挽月弦吧?”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具體會不會,朝廷對此忌諱莫深,沒人敢提,但料想不差…王爺是覺得他與當年那個女人有關系?”

  “不可能沒關系。”燕王沉默少許,又起身坐在書桌前。

  中年男子當即為他取出文房四寶,擺在桌面。

  燕王一邊提筆寫信,一邊問:“這信,是用信鴿傳的?”

  “是。”

  “我這封信,便別用信鴿了,以防被攔…你找個輕功過得去,武藝也不錯的高手護送吧,慢一點也無妨。”

  “是。”

  常山,乃中原名城之一,雖比不過京師,但也不遜色于太原,不過對趙無眠而言,此地最出名的莫過于趙子龍,驢肉火燒與趙州橋。

  不過趙子龍與趙州橋應當是沒有,但驢肉火燒肯定少不了。

  來常山匆匆,等真到了常山城門口,趙無眠心底又平靜下來。

  前天元宵,昨天他得到消息就匆忙離京,今日午時就趕到,而冬燕細作將消息傳出去時,也就是元宵,就這么兩天,幻真閣能來得及做什么布置?

  太過憂心,反倒是自己嚇自己。

  來至城門,守軍照常檢查路引,瞧見騎著高頭大馬的三人,也只是驚嘆于三人氣度不凡,但該查還是要查。

  顯然是沒認出三人…畢竟就是一個小兵,三人的大頭像也不可能滿天下亂飛。

  在江湖上,識人一般都是靠武功路數。

  不過趙無眠琢磨片刻,也沒自爆身份,只是拿出偵緝司副總捕令,口稱密探執行公務,便在守軍惶恐的目光下入城。

  趙無眠仇家不少,若是一個人闖江湖,倒不是巴不得仇家們尋他,好讓他歷練歷練,盡早找到溝通天地之橋的竅門,但此刻蘇青綺與沈湘閣在側,自然不是歷練的時候。

  常山相比京師,更靠南些,氣溫倒也暖和些,街邊巷口,不少行人都已經穿上了春衣。

  而且此地并非天子腳下,管控相對沒那么嚴格,街邊隨處可見提刀帶劍的江湖客,倒是更有江湖之風。

  其中不乏身著統一制服,攜帶相同兵刃的同門子弟,相聚一起閑聊,面上滿是初出江湖的意氣風發…也不知是什么門派的。

  趙無眠之前沒來過常山…就是來了恐怕也都忘了,對各方面的事都挺新奇。

  以他的武功,這些來自不同門派的弟子都不夠他一只的,但這些弟子是在走江湖,而趙無眠…朝廷鷹犬。

  他雖口稱江湖人,但實則也已是越來越不像江湖人了。

  在城門口正中大街側面的廣場,則擺了個擂臺,一牌匾橫掛擂上,是曰‘常山龍虎榜’。

  上面正有兩個年輕人手持兵刃,彼此之間打得有來有往。

  “好!”

  “就該如此!”

  周圍行人都是拍手叫好,一副恨不得自己上去打一場的興奮模樣。

  趙無眠牽著馬,混在人群中,仰首看去,雖然在他看來,這武藝不怎么樣,但這氛圍倒是挺不錯。

  也不知他當年剛開始學武時,是不是也打過擂臺。

  沈湘閣站在趙無眠身側,手里拿了串剛買來的糖葫蘆,瞥了眼擂臺,興致缺缺地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趙無眠,面露笑容,

  “眠少爺不打算上去露幾手?以你的容貌與實力,肯定能俘獲不少女子的芳心。”

  出門在外,肯定不能隨便叫趙無眠侯爺…眠少爺就是沈湘閣剛剛才想出來的稱呼。

  蘇青綺站在旁邊,并未言語,她事到如今已經看出來,沈湘閣總是對趙無眠說這些沒有邊界的玩笑話,一方面就是為了好玩,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氣她。

  趙無眠微微搖頭,“炸魚沒什么意思…我送你去楊家吧,之后我再去劍宗分舵問問。”

  沈湘閣咬了口糖葫蘆上的山楂,冷卻后的冰糖在她唇里嘎嘣作響,她歪頭望著趙無眠,咀嚼了幾秒,而后才道:

  “把本小姐支走,好讓你和你的蘇小姐過二人世界嗎?”

  聞聽此言,蘇青綺才終于搭理她,偏頭看來,語氣危險,“我與公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你一直嘰嘰歪歪?”

  “蘇家小姐,你若真與他情比金堅,那該相信他才是…”沈湘閣嬌媚一笑,小手探出,在趙無眠的肩膀上左畫個圈圈,右畫個圈圈,語氣純真自然,

  “相信他無論遇到何等誘惑,都當堅守本心,不為所動,若你一直如此一驚一乍,滿心防備,豈不就是告訴未明少爺,你根本就不信任他?”

  蘇青綺冷冷一笑,一手拍開沈湘閣的手,“倒是挺會詭辯,這可不是你勾搭公子的理由。”

  沈湘閣轉而看向趙無眠,嘻嘻笑道:“本小姐與她不一樣,她不相信你會不為所動,本小姐可是相信你。”

  “蘇小姐要是站在我面前,我肯定把持不住。”

  沈湘閣笑容微僵,而后牽著馬轉頭就走,“本小姐去楊家了,你沒什么事別來找我,本小姐不管你的飯。”

  趙無眠朝她喊:“有什么線索我就去找你,我們一塊回京。”

  “找你的蘇家小姐陪你吧!”沈湘閣的嗓音應當是有了幾分怒意。

  即便生氣,她的嗓音也是空靈悅耳,話音剛落被周圍的人群的嘈雜聲所掩蓋。

  但沈湘閣牽馬走了幾步,便腳步一頓,卻看城門處,有位江湖客牽馬而來。

  其中一人,腰胯長劍,步履平緩,牽著馬走進城內,一眼看去,就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江湖客,但沈湘閣何等感知,打量一眼,便可知此人武藝不俗,要說和趙無眠比,沈湘閣目前還說不準,感知再怎么強也不可能一眼看出戰力值,但他也的確是江湖難得的高手。

  沈湘閣目之所及,在場除了趙無眠,恐怕無一人是他的對手…這人誰啊?

  沈湘閣柳眉輕蹙,想了幾秒,回憶了下腦海中見過的高手,但不入武魁就不可能入她眼,因此她委實是沒什么印象,便移開視線,懶得操心。

  身后傳來腳步與馬蹄聲,趙無眠跟在她身后,“你武藝不高,我送你去楊家吧。”

  我武藝不高?我都能一只手把你吊起來打!嗯…好像也不對,以趙無眠目前的實力,肯定是打不過武魁,但也能撐不少時間…罷了,管他這那的。

  沈湘閣不想搭理趙無眠,她也不是沒脾氣,她對趙無眠那么好,但趙無眠心底只有他那所謂的蘇小姐,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次次都站蘇青綺那邊…

  直到來至揚府門前,沈湘閣看了跟在她身后的趙無眠一眼,便頭也不回進了楊府。

  楊府門前的護衛看看趙無眠,又看看沈湘閣,等沈湘閣進府邸后,他們才有人上前問:“敢問閣下是?”

  趙無眠打量了眼楊府,這宅子倒是氣派,不過他來中原是為了接應慕璃兒與洛湘竹,也確實沒什么去楊府的理由,等他接到慕璃兒與洛湘竹后再來楊府找沈湘閣吧,便微微搖頭,“護送沈小姐探親的鏢師罷了。”

  “哦?那兄弟進來喝杯水酒啊。”

  “不了,告辭。”趙無眠微微拱手。

  蘇青綺跟在趙無眠身后,歪頭想了想,才柔聲道:“沈小姐心情不佳,公子還是安慰安慰比較好,她也是姑娘家,哪里受得了公子這樣冷落?”

  “你讓我去安慰別的姑娘?”趙無眠啞然失笑。

  蘇青綺抬眼看了眼天色,柳眉輕蹙,“快下雨了…”

  而后她才垂下視線,低聲道:“我當然也不想,不過你與沈小姐的感情也并非過客,已是如此,我又何必讓你們兩人都不好受呢?”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這種事,公子一定要我一個姑娘家說嗎?”蘇青綺瞥了趙無眠一眼,又移開視線。

  趙無眠微微一笑,“她喜歡吃柚子,我要安慰她,總得買點她喜歡的東西,豈能空手去?”

  “你不用和我說這么詳細!”

  蘇青綺也加快了腳步,越過趙無眠,香風陣陣。

  蘇青綺去了常山的偵緝司打聽情況,趙無眠則去了劍宗分舵。

  劍宗分舵的舵主是個中年男子,知曉趙無眠的身份后滿是錯愕,怎么也沒想到前天還在京師大殺四方,生擒李京楠的趙無眠,才過了兩天就橫跨六百里跑來常山。

  他好生招待,唯恐怠慢了這位少劍主。

  趙無眠本來是不抱希望的,畢竟這世道的信息傳遞比較慢,但沒想到居然還真能問出點東西出來。

  “慕劍主帶著湘竹郡主,從寧武關一路往京師趕,沿途都在分舵駐扎,此前平山那邊就寄來書信,說是劍主會來經途常山,讓我們提前準備一番。”分舵舵主領著趙無眠來至一處干干凈凈的屋舍,“這便是我們給劍主準備好的屋子。”

  趙無眠打量屋舍一眼,平平無奇,也看不出什么,但心底卻是有幾分驚訝,“師父之前在平山?”

  平山位于常山西北側,若是從晉地往中原跑,從方向上來說,的確可能途徑平山。

  分舵舵主點頭,“不過那信是今早才到的,按時間,劍主肯定已經離開平山了,少劍主若是去平山再找,估計會錯過,還是在常山等幾日為好。”

  趙無眠沉吟少許,沒想到這么容易就找到了線索,倒是意外之喜。

  他微微頷首,“今晚我就住這了,勞煩舵主再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害,哪的話兒。”分舵舵主拍著胸脯,一臉豪氣。

  趙無眠將照夜玉獅子拴在劍宗分舵,轉而又去了偵緝司。

  偵緝司監管江湖,可不是衙門,若是尋常小鎮,礙于人手不足,可能就只是往衙門安插幾個偵緝司捕快就完事,當初晉地的臨水便是如此,但常山這種規模的大城,自然不可能如此草率。

  福滿樓,一家平平無奇的客棧,但內里無論是掌柜的還是小二,都是偵緝司的密探。

  蘇青綺坐在福滿樓二樓的廂房內默默喝茶,白霜劍就平放在桌前,確保隨手就能拔劍出鞘。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

  “是我。”

  蘇青綺開門,趙無眠手里抱著幾盒點心與熱氣騰騰的驢肉火燒站在門后。

  蘇青綺美目微彎,“怎么還買了點心?”

  趙無眠進了屋,將點心放在桌上,“你不是喜歡吃甜口的嗎?”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而后又咬了口驢肉火燒,熱氣騰騰,勁道十足的驢肉讓口齒間滿是肉香。

  蘇青綺又笑了下,拆開點心盒,口中則說:“偵緝司也有點消息,慕姑娘前天還去過定州,去衙門問了問京師有沒有發生什么事…看來咱們是找錯了,定州在常山東北,慕姑娘一直往東去京師,就不可能再跑來位于定州西南的常山。”

  趙無眠吃驢肉火燒的動作微微一頓。

  慕璃兒走的時候,趙無眠還沒抓到寧中夏,她自然會擔心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幻真閣有沒有搞事。

  不過前天,也就是元宵,趙無眠覺得慕璃兒更多是因為元宵節比較寂寞,才找人問問自己的情況。

  但這不重要,關鍵在于…劍宗分舵和偵緝司怎么兩種說法啊?

  趙無眠可不相信是因為什么信息有誤,或是記錯了這種理由。

  常山這地方,不對勁兒。

  蘇青綺注意到趙無眠的神情不對,眨了眨美目,“怎么了?”

  趙無眠放下驢肉火燒,眉梢緊蹙,琢磨少許,才道“劍宗分舵與偵緝司,必定有一方在說謊…不能去找沈小姐了,可別把她牽扯進這檔子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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