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冬夜的漆黑走廊,
殘酷月光下昏暗小巷。
嬌媚的嗓音瞬間遠去,
沉重的悶響悄然落下。
正好摔在徐束的面前,
攔住暢通無礙的大道。
無奈只能去定睛一瞧,
是棱角分明的破麻袋。
外部凸起還帶著光澤,
因為內里有防水塑料。
底部卻還微有點濕潤,
淡淡血腥混泥土清香。
“唔,如果我的嗅覺和靈性沒弄錯的話,這該不會是…”
徐束呆了半晌,仔細分辨后,忍不住產生一個大膽的假設。
他當即開始驗證,走上前試圖將麻袋扯開,卻發現這東西的封口處非常緊實,內部有個鉸鏈鎖著,尋常人是打不開的。
當然,這難得倒別人,卻難不倒他徐龍象。
因為這世上就沒有他進不去的洞。
徐束二話不說,直接用力一拉,硬生生把鉸鏈給撐開了,露出個黑黢黢的小口子,露出了里面油光發亮的塑料薄膜。
徐束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撥開。
嘩啦!
一截粉嫩白絲包裹的白皙手臂,從開口處垂落到地上。
霎那間,濃郁的血腥味就像開了封的女兒紅,濃郁到撲面而來。
“嘶,還真是人民的碎片啊?”
徐束摸了摸下巴,通過麻袋的縫隙管中窺豹,發現這是一具相當年輕的女尸,頭在下面腿朝上得塞進麻袋里,從衣著上就能判斷絕對是個富家小姐。
可以看見胸腹處有巨大的剖開過的痕跡。
以徐束的經驗,這就足夠能判斷——這是一起人體器官走私案件的受害者。
女孩的肝、腎、心等等重要的器官,都已經被挖走了,現在麻袋里只剩下一具空殼。
略做思考后,徐束本著尊重死者的原則,并沒有多看,而是先把這條手臂給塞回麻袋,又把掰開的鉸鏈扣子一顆一顆對準了按平回去,讓它看起來恢復如初。
這期間,他環顧四周,發現這個小巷的墻壁上,有幾個特殊的標記,白色的X和○有規律排列,不遠處是個凹槽,擺著許多滿滿當當的垃圾桶。
這里是一個收垃圾的小型站點。
顯然,等到明天早上,來工作的垃圾清運車就會將這個破麻袋給帶走。
或是直接送到處理廠和其他垃圾一起銷毀,或者半路上有他們的下線會過來偷偷把東西運走,這應該就是他們銷毀尸體的辦法。
按照經驗判斷,當地的垃圾清運工作,多半也被這些走私集團把持著,所以才會這么有恃無恐的進行拋尸工作。
“奇怪,蓬萊的廢土明明如此繁華,怎么也有如此陰暗的事情?”
“這里和D8B3的那種真正意義上的混亂廢土又不同,這兒每個小鎮都有鎮守看管,社會文明程度相當之高,為何轄區內還能明目張膽發生這種事情?”
“這種好像不屬于犯惡的活修,但就算那些走上歧路、試圖用小孩煉丹的活修,也是偷偷的做,表面上他們可是打著正義旗號的。”
“還是說…當地鎮守人員就是這幫家伙的后臺?”
“算了,回頭向當地裁決司舉報一下,讓他們派人來調查吧。”
‘高級檢察官’徐束相當理智地選擇匯報組織。
畢竟,他的就職檔案依舊還屬于D8B3區,而這里是D9B3區,跨區執法不可取,除非對方非得直接惹到他頭上來。
而且,區區一個人販子集團,還值得自己親自動手,至少也得是涉及超凡的案件才能驚動我這種三階高手吧?
不管是當初的興隆莊,還是后面的蔭俚鎮,被徐束滅掉都有幾個共同特點,比如涉及到較為強大的超凡者作案;比如涉及到疑似惡魔崇拜的邪教案件。
這才值得徐束出手。
要是什么雞毛蒜皮的事情,都徐束親自出手,那我“廢土執法官”也太累了…
嗯,我剛好認識幾個低階的裁決司檢察官,這種事情可以發給他們,算是給他們送點業績,以后方便讓他們照顧下我家里…
徐束心中盤算得相當清楚,當即打開升格驅動,找到了負責自己家“蘭陵王司2號下城區”那個片區的檢察官胡偉,準備給他發送一下位置和案情。
雖然對方是安全區內的檢察官,而這個案情發生地蘭壽坊則是屬于城外的“憶江南司”,當地司長的實力相當強力,是和西邊的“蝶戀花司”一個層級的存在,人榜高手。
乍一看,似乎讓胡偉來,也是‘跨區執法’了。
但其實不然,因為各種以詞牌為名的XX司的說法,是白玉京自己定的。
而天文會永遠只認一個司,那就是裁決司!
“嗯,說起來要不然拍個照吧,不然不太好取證?10點一張照片,我倒也還算富裕,而且這屬于內部舉報,費用可以讓他們給我報銷。”
徐束若有所思地打開“無瞳之眼”,準備拍攝現場。
然而,看著相框里的麻袋,他突然眉頭一皺。
這女孩就這樣橫尸街頭很可憐啊…
而且從穿著上看,她是我最欣賞的那種白月光型,有點像當初還在上高中的胡芯蕊同學,天真單純…
額,話說回來,萬一這里的鎮守是人販子的幕后靠山,這難道不能算超凡者作案么…
徐束眼神閃動,一下子思緒飄遠。
短暫的猶豫后,他關閉無瞳之眼,彎下腰,把尸體撿了起來。
一男一女在昏暗的路燈下行走。
男的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臉兇相,讓人看著就害怕;
女的則打扮的十分妖嬈,緊身大開叉的旗袍打扮,行走時香風浮動,時不時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大長腿。
兩人步子很快,那女人邊走邊在嬌滴滴的抱怨。
“候哥哥你那么急做什么嘛,我剛才都沒夠呢,急吼吼的就要跑來這里,丟死人了。”女人說。
“那是我不知道你們做事這么不規矩!這女人什么來路?家中是什么身份?有沒有同伴同行?什么都不弄清楚,你們就直接把她給做了,簡直是沒有腦子!萬一她有背景呢!”
男人壓低嗓音,似乎有些懊惱。
略作停頓后,他冷哼一聲,接著說,“做了也就做了,事情做的漂亮些!可你們手腳還不干凈,就那樣直接把人丟在手術室里都沒人及時打掃,若不是有人跑來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們這么冒失!”
女人被兇得委屈巴巴:“侯哥,人家知道錯了啦,可是誰讓這女人自己一個人跑來躺在咱們店門口等?當時周圍沒人,人家實在沒忍住么下次人家不敢了”
“還敢有下次?你做這行的規矩都不懂,你以后別干了!”
“啊?哎呀哎呀,侯哥,你就原諒我嘛,回去給你咬一口”女人心一慌,急忙討好。
侯姓男子聞言摸了摸要緊處,遲疑后態度變得強硬:“額…哼,那就看你表現如何吧!”
“啊,要在這里么?這里是路邊啊。”
“怕什么,大晚上的又沒人看到。”
兩人很快就進入狀態,趁著夜色開始上手。
就在他們親熱的時候,一個男性的嗓音突然從后面冒了出來。
“惡心!太惡心!在大街上干這事兒,簡直是丟死人了。”
噗通!
伴隨著男性說話聲,一個沉甸甸的麻袋被丟在了路中間,攔在了兩人面前。
“什么東西…啊,是她!”旗袍女借著路燈一瞧,旋即發出一聲驚呼。
這分明就是自己剛剛丟掉的那個死人!
侯姓男子則驟然警惕,急忙收好家伙事,目光掃視夜色下空蕩蕩的四周,揚聲問道:“是誰在那?給我出來!”
“出來?我在你旁邊等很久了。”
徐束變了變嗓音,伸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男人肩膀。
“什…”候姓男子頓時背后汗毛倒立,宛如靈活的猿猴一般跳開幾步。
他回頭看去,卻見原地站著一位頭戴黑帽、紅巾遮面、眼眸亮如星辰的男子,手持一本厚重黑皮書,氣質儒雅相當出眾,宛如初生的明月。
而自家的女伴,則是如提小雞一般被對方抓在手里。
看起來是晨曦教會的牧師?這是那個女人的同伴么?
侯姓男子眼珠滴溜溜一轉,當即指向徐束開口:“呵呵,藏頭露尾!受死吧!”
說話間,他的身體肌肉如同充了氣的氣球似的鼓脹起來,兇惡的氣息一下向四周彌漫。
“噫,暴怒之民…你、你居然是一位‘罪犯’?”徐束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忍不住緊了緊手中的黑皮書。
“你知道的太晚了!”
侯姓男子突然化作一團陰影,飛速跨過數米距離,猛地跳出,直逼徐束面門。
徐束瞳孔一縮:“陰影潛行!”
這真的是“罪犯”。
‘暴怒之民’的能力比較明顯,是“罪犯”途徑的基礎招牌能力,而突破技則是“陰影潛行”,都是實用性很強的能力。
徐束對于“罪犯”很有印象,因為他曾經好幾次被這個途徑的超凡者逼到絕路上,深知這是一個單挑實戰能力相當強悍的一階超凡者。
他和自己相比,足足跨越了兩個大境界呢!
侯姓男子看著近在咫尺的徐束,從他臉上看到了恐懼,殺心頓起;
再看到他慌張的捏緊了黑皮書,更加是心中一喜。
‘牧羊人’不擅長近戰,不給他機會吟唱施法,他死定了!
認清楚對方的來路后,侯姓男子就沒有想過要和解。
之前他小心翼翼,要遵守規則,是因為擔心暴露,后續引來麻煩,上頭怪罪,自己擔當不起。
但現在既然已經暴露,自然是要斬草除根,才能絕了后患。
即便對方是有教會那邊的關系,但今天也必須死在這里了。
只要這個牧師死了,一切就結束了,不管那個女人是誰的女兒都沒用了,一切都會被他徹底掩埋掉。
砰——!
侯姓男子對準了徐束的腦袋就是一拳。
這一擊勢大力沉,強者揮刀向更強者,勇敢“罪犯”不怕困難,一馬當先!
而徐束一動不動。
“死吧!哈哈哈!”
侯姓男子仿佛提前看到了對方被自己打爆腦袋的場景,眼中滿是狂喜,完美契合了自身職業的特點,打出了有生以來最圓滿如意的一拳。
拳浪乘風,躍上巔峰!!!
——突然之間,咔嚓一下。
時間好像被人按了暫停鍵。
周圍的一切瞬間歸于平靜。
徐束再次輕輕拍了拍侯姓男子的肩膀,勸導:“別打了,你這樣打不死人的,好好交流,我會留你一條路走。”
“額…誒?”
侯姓男子高亢激進的戰意茫然凝固,環顧四周。
他發現對面的“牧羊人”并沒有變成無頭尸體,而是好端端的站在自己不遠處,不由得精神略有恍惚,開始有些自我懷疑。
剛才…是幻覺?
“牧羊人”有這樣的能力么?
算了,趁機會,再來一次!
就不信他的能力可以一直用!
侯姓男子果斷放棄思考,怒吼著再次揮拳打向徐束:“不論你是什么丿…啊!”
他的“人”字才說了一半,突然凄厲的慘叫起來。
因為他的拳頭沒能揮動。
剛才沒感覺,此刻想要抬手時,卻發現右臂劇痛無比。
他余光一瞥肩膀,發現整個肩膀幾乎塌了下去,里面的骨頭好像粉碎了插入了血管中,整條胳膊都變得發紫并且腫脹不堪。
“啊?還是太用力了么?抱歉,已經盡量收斂。”徐束見狀,相當抱歉。
這是剛剛他為了阻擋被打臉,用手擊打對方的肩膀。
但似乎力量有些沒把控好,或者說,對方太弱小了。
‘果然,我進階之后,力量強了,掌控力也堪稱返璞歸真、收放自如的程度,但是卻光算了自己,漏算了別人的承受力!‘
’罪犯和罪犯之間的體質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差點一巴掌把敵人拍死的徐束深深地反省自己,同時有些后怕。
自己都收著力了還把他弄成重傷,好險!這女人只是個普通人,多半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誰,要是一巴掌把這個罪犯拍死了,那豈不是死無對證?
徐束后怕不已。
而侯姓男子難以遏制地悲鳴起來。
“不…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會這樣…他,他絕對不是‘牧羊人’!他絕對至少是二階的高手!”
他又是痛苦,又是恐怖,小心翼翼看了看徐束遮住臉的紅絲巾,看了看他手里已經嚇到嘀嗒淌尿的女伴。
下一秒,侯姓男子咬了咬牙,身體一縮,化作一道陰影鉆進了地面。
情況不對勁,他準備逃命了!
但很快,侯姓男子就發現了問題。
他雖然成功“陰影”化,卻被困在地上無法游走到別處,因為有一團蛛絲把他給限制住了。
正是徐束的一階咒印突破技——“黑寡婦·纏繞”!
“好險,差點給你跑了。”徐束笑呵呵蹲下來。
這個“罪犯”在陰影狀態下,一心要逃的話,他還真拿對方沒什么好辦法。
畢竟又不能引爆剛才雙方對視的時候,對其種下的“凝視”詛咒效果,那樣絕對會直接把這個一階小菜鳥給活活爆死的了。
“我數十下,要不你自己出來,要不你潛行狀態結束了被我抓出來,你自己選吧,12…”徐束笑呵呵地對侯姓男子開始計數。
“大人,求您放過我,啊啊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知道錯了”一聽這話,侯姓男子當即崩潰了,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徐束怒目一瞪:“哭?哭也算時間哦!34…”
“…”侯姓男子閉上了嘴巴。
他徹底明白了自己和眼前這位蒙面“牧羊人”之間的差距,已經達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即現出真身,被蛛網壓在地上,又是痛苦又是絕望到表情扭曲,卑微求饒:“大人!大人您放過我,人不是我殺的,都是這個賤人,居然敢冒犯到您,她就該死死全家,死踏馬的祖宗十八代啊大人您…”
徐束給他一輕輕的巴掌:“少廢話,老實交代。你們販賣人口,還敢光明正大地在鎮上殺人拋尸,就不怕被當地鎮守知道嗎?”
侯姓男子當即抿了抿嘴,眼珠亂轉道:“大人,這,這我沒法給您…”
“不說?那就是想死咯?”徐束眼睛一瞪。
侯姓男子當即說:“我沒法給您一兩句話交代!說來話長,我是殘響會的人,我叫侯勇,我們老大叫巫毒。
“蘭壽坊、龍睛閣、波妞集、錦鯉莊一帶,都是他負責,平時都是他聯系上家!
“其他還有一些負責收貨、出貨環節的負責人,有些我認識,有些我不認識,我慢慢給您說清楚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