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徐束而言,這團臭屁的攻擊性著實算不上多高。
但是侮辱性極強。
他腦海里下意識想到了當初‘漫天飛翔’時,那些被自己用粑粑捂嘴的白帝軍。(注1)
天道好輪回…
“咳!”
思緒電轉間,空中的臭氣紛紛被點燃,很快就燃燒殆盡,焦臭和腐爛的氣味混在了一塊,更是讓人上頭。
好在徐束適應力極強,僅僅兩個回合,他已經摸清楚了這只灰毛鼠怪的實力,估摸著在二階中后期的樣子,和之前的興隆莊遇到的顏姓四人里,實力最強的那個“顏雄”差不多。
“二階后期,怕不是有個接近30級的水準!光論等級來說,我和它差距很大啊,還好我是傳說級鐵衣,越級而戰這種事情對我而言,并不難!”
一念及此,徐束心中殺意更盛,體表“殺心成焚”的火焰又漲了張,借助火焰推開了周圍的臭屁。
鼠怪“楊主任”的細密小眼刷刷轉動,他仍舊在觀察敵人的動向,看到天花板上果然被臭屁逼了一個人影。
他來不及為手段成功感到高興,便看到那個人從半空中落下,壓在了他的身上,一個迅猛的肘擊狠狠擊打在他的左頸處。
霎那間,楊主任的腦瓜子被砸得近乎出現明顯的凹痕,嗡嗡眩暈,硬是恍惚了幾秒的時間。
等到他反應過來,徐束已經騎在了這灰毛老鼠的腰身,鐵鉗一般的大手已經掐住了它的脖頸,使其動彈不得。
徐束嘗試扯了一下老鼠的臉,臉皮如膠狀,拉長又彈回。
顯然,它的臉皮是真的,并非某些特殊超凡者的能力所幻化,而是真正的“怪物”。
“真是怪物啊?”徐束眼睛一瞇,即是預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之前發現它的人類靈性那么稀薄,原來是這個原因。
那身皮肉是假的、是用活人尸體血肉做的‘皮套’!
明明不是人類,卻能在安全區里活動,不被星塔鎖定…
若是放在之前,徐束會下意識以為這黃鼠狼會不會又是什么“惡魔神選”之類的高級貨色。
不過,進入了這蓬萊區后,他也是開了眼界,知道此“萬法蓬萊”有諸多特殊的修行者,其中有的以“活的怪物”為憑,將其煉化,名為“活修”!
比如興隆莊的那些蛇修,便是活修的一種。
這種狀態下的“怪物”,本質上其實已經被超凡者煉化,并不會作為單獨怪物來評定,也就不會進行剿滅——換句話說,超凡者是‘宿主’,它們則是被煉成了“活著的咒具”,不再是獨立的生命個體,身體和意志均受到宿主的絕對操控。
有一說一,徐束最開始對這種手段還挺好奇的,為此還做過實驗,也就是‘大黑蛇母’的分身。
當時,蛇母分身大概想著,這男人能對她干出那種事來,還把她別在腰上帶進安全區,肯定是要把她煉成“詭仆”的。
至于蛇修把他們的蛇稱為“蛇侍”是因為他們自己叫順口了,實際上真正的學名就叫做“詭仆”,有些地方也會叫“詭秘侍者”。
當然名字只是代號,叫什么都無所謂。
比如“鐵衣”以前也曾經有“盾山”、“鐵甲小寶”、“人胄”等等別稱,都是一個道理,名字不重要,意思表達到位即可。
總之,蛇母覺得反正打不過徐束,也就不反抗了,安心地等著進城,準備“欲拒還迎”地給他做詭仆,求一條活路,一路上非常聽話。
結果是萬萬沒想到啊,這個狗男人壓根不領情——根是要全部壓進去的,情是一點也不領的,從頭到尾就沒準備走這個活修路子!
那天剛進城的時候,疑似‘六一居司長’的永叔就告誡過徐束,活修法兇險至極,乃是傷天害理且蠶食自身命數的偏門,稍有不慎便容易釀成大禍。
如今看來果真如此,活修進階容易,實力提升快,但對資源的要求也高,很容易就讓人被欲望驅使,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興隆莊的“胎兒”升華丹,歷歷在目,徐束怎么可能走這種邪門歪道?
他之所以帶蛇母分身進城,是為了試探下這里的星塔靠不靠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也擔心這里的星塔玩忽職守,尸位素餐。
最終結果則是讓徐束很滿意,星塔的反饋來得非常迅速,直接把蛇母分身給劈成了渣子。
這證明,D9B3區里并沒有像他老家那樣,高層早就被滲透,導致星塔反應遲鈍,最終釀成大禍。
所以,蓬萊區這里很安全,星塔的射程內沒有二階怪,而安全區的界限以內更是一個怪物都不會有。
楊主任既然是怪物,這就說明它一定是活修的詭仆。
“你們在這下面做什么?你們也拿這里的小孩煉升華丹?你主人叫什么名字,什么實力,什么職業的超凡者?還有地道入口的密碼是什么?老實交代,可以放你一條路走!”徐束掐住楊主任的脖頸,接連發問。
考慮到要讓對方開口說話,他撕去了楊主任嘴上的蜘蛛絲,用不是那么重的力量卡其脖子,避免其說不出話。
楊主任不知道徐束已經手下留情,他只覺得自己像個默一般被壓在白色的人類腳下爬不起來。
他痛得呲牙咧嘴,但還是咬牙切齒,惡狠狠盯著徐束說:“你別想…從我嘴里,知道任何,主人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說的!就算你把我給…”
“唔這樣啊,想不到你挺忠誠,看來活修法還是有一點可取之處。”徐束摸著下巴、略低詫異地贊許。
楊主任的鼠眼亮亮的,當即順著說:“愚蠢的人類,你根本不知道…我們鼬族的忠誠,一生只擇一主,從一而終,絕不背…”
“行,那你就死吧。”徐束當即說。
原來不是黃鼠狼修,是臭鼬修,然而拋開立場和惡行不談,他的忠誠值得肯定,這樣的敵人不應該嚴刑逼供——當然,真正原因其實是徐束對于“非雌性”的敵人,也的確缺乏除了擊斃以外的對付手段,沒法撬開他的嘴。
徐束不再等待,表情嚴肅,態度認真,手掌正式開始用力,決定尊重對手,送他痛快上路。
咔擦!咔擦!
楊主任一下子就感覺到龐大到極點的巨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那好像不是一只手在掐脖子,而是這片天地都塌了下來,從四面八方在壓迫自己的全身血肉、五臟六腑!
——徐束所展現的,其實便是“力士”途徑超凡者在第一階段時,都能獲得的基礎天賦:大力。
他的級別足夠高,因此他的大力…也特別大力。
楊主任完全沒有想到,原來剛剛的緊迫感,根本不是身上這個男人的極限。
在徐束真正實力的糟蹋下,雖然只是掐脖子的簡單動作,但是楊主任嬌小的身體像是被壓鑄機壓住的盛滿水氣球。
他全身變形,一條條絮狀的脂肪、組織液、骨頭、血肉的混合體,直接撕裂皮膚,從里面破體而出!
強烈的死亡恐懼感終于占據了并不大的腦仁,楊主任眼睛瞪到了有生以來的最大程度,發出哀鳴:“等,等一下啊…我全都交代!!!”
一個代字剛落,徐束聽到后微微愣了極短的一瞬,急忙收手。
在這短短的一瞬,楊主任渾身血肉被抓碎爆開,腦漿飛出,眼球炸裂,死的尸骨無存。
直到兩顆彼此之間仿佛有無形線條連接的寶石,掉在了地上,發出叮鈴鈴的響聲,徐束才終于“徹底收手”。
但是這時候楊主任已經徹底“歹”了。
“額…”
徐束虛空抓了抓手掌,表情略顯尷尬。
見鬼,這家伙居然這么容易就服軟了?
你剛才明明就表現得誓死不屈、鐵骨錚錚的,我都相信你了呀…
事已至此,后悔也沒辦法了,這不是征途之中,沒有后悔藥可吃。
徐束無奈地從地上撿‘楊主任’的侵蝕結晶。
它們色澤幽藍深邃,彼此之間連接緊密,嚴絲合縫,且各自內部的螺旋絮狀物均有足足十六條,一條不多,一條不少。
只看一眼,就讓人感到圓滿的飽和感。
“果然有32級,品質是藍色‘優異’,已經二階后期大圓滿了啊…和我判斷的差不多。”
徐束若有所思地,將結晶揣進屁股兜的蕾絲小內儲物袋。
隨便看了一眼升格網絡的界面,這只二階藍名“異種”提供了9點的擊殺貢獻,讓他的貢獻點恢復了183點。
“擁有二階后期的鼬,按照修為必須高于‘咒具’的邏輯,老校長至少也是二階巔峰,甚至可能是三階!”
“不過事在人為,我未必不能與之抗衡,強者,就應該像我一樣揮刀向更強者!”
使用‘陽神·除穢’清理現場,毀尸滅跡之后,二階40級超凡者、傳說“鐵衣”徐束咬了咬牙,秉持著救世濟人的正義理念,來到了書架暗道入口處。
敵人危險系數很高,一般人這時候可能退去了,但是他沒有退縮,并且很快就在心中制定好了接下來的作戰方針。
如果是二階那要戰便戰,如果是三階那該跑就跑。
擁有二階的臭鼬,一方面說明老校長實力不弱,但另一方面也暴露他的實力上限,至多就是三階初期,絕對不會是中期。
為什么徐束敢這么肯定?
因為這是很簡單的邏輯。
如果是三階中期的修為,那老雜毛肯定會去煉化三階初期的詭怪來作為奴仆。
畢竟每個詭仆都要占據‘咒具格子’,三階修者可以擁有三個格子,每個格子都很珍貴,不可能浪費。
當然,不管怎么樣,這次的敵人實力都相當強大。
這份工作對徐束而言,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他沒有任何的輕敵和大意,在書架上摸索了一陣,把邊邊角角都摸了個遍。
一個縫也沒落下,較為敏感的書籍更是反復拿捏。
然而,依舊沒能找到打開暗門的機關。
真難不倒徐束,他很快擺好姿勢,按照某種神秘的規律逆走10步,左三右七,進入了“無形”狀態,整個人在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陣無法感知的波動中,徐束以前面的書架為支點,旋轉兩圈半,直接穿墻而過,進入了蜜道內。
這里面是折疊向下的樓梯,一米多寬,墻壁上亮著昏暗的白蠟燈,空氣中彌漫有一股令人懊惱的淡淡油腥味。
他未做停留,旋即搖身一變,再度成為一灘血液,緊貼墻壁,向下游走。
初極狹,才通人,復行四段樓梯后,霍然出現輕掩著的青綠木門,隱約可見門口的橘黃色燈光。
徐束順著門縫鉆出,發現里頭是個面積不小的地下工作室。
它超過一百五十平米,一堵堵毛坯墻壁將這里切割成七八個房間,卡字行排開。
在天花板上游走一圈后,徐束發現卡的上面一點房間里養了一只呼呼大睡的紅毛野豬,而下面一點的房間里則是有只黑色的山羊在靜靜吃草。
這兩個房間里布置的像是貴賓間,干凈且整潔。
除此之外的其他屋子,都都用土磚打得護欄圍起來,十分雜亂且骯臟。
有的房間空著,有的房間則零散地養了四五只或肥或瘦的羊羔在吃草。
“養羊?”
徐束溜達一圈,開啟靈性感知,發現紅豬和黑羊身上,均具有不弱的咒力波動。
無需懷疑,這必然是老校長的另外兩個“詭仆”,它們的實力也是二階,沒有給徐束特別危險的感覺。
但是,灰毛鼠,紅毛豬,黑毛羊,三種顏色,三個詭仆。
詭仆數量和實力有關,每提升一階便能多一只。
這就說明,老校長不是二階超凡者,他是三階高手!
發現了這點后,徐束冷笑一聲,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他目光掃過其他的白羊,仔細觀察它們的有什么詭異之處,畢竟,沒人會相信,一個三階高手在地下室里圈一塊地,真就在這里飼養羊。
這些羊看起來非常普通,也沒有發現旁邊流動的“血液”特殊,自顧自地嚼吃槽中草料,時不時發出咩咩的低吼。
就在這時,角落里的有一只個頭特別小的白羊,只有其他羊的三分之一大小,因為被擠到石槽邊緣吃不到草,發呆中,注意到了流動的徐束。
它的臉上粘著一些不知道哪來的糖漬,頭頂白色的毛發中夾雜有一些黑色,盯著游到它旁邊的徐束,眼神開始認真起來。
盯了幾秒后,它“咩”了聲,模糊地發出古怪的叫聲:“咩唏…唔…唏…”
“額?這特么該不會是兩腳羊吧?采生折割?造畜之術?”
徐束的知識學得不深但是很廣博,是以一下頓住,變回身形,略有猜測看著這只小羊。
小羊也看著他,嘴巴張開,舌頭一吐一吐,頸部皮膚蠕動,似乎在做出什么嘗試,做出回應。
就這么人羊對視,遲疑片刻。
徐束想了想,伸出手,把旁邊一只大肥羊推開,從其嘴下搶了一把好草,喂給小羊。
“呸呸…”小羊把草料吐掉,繼續盯著徐束,張著嘴巴繼續喘氣,“唏…嗯…蝦…”
她努力了好幾次,終于調整好了音道,發出弱小的嗓音:“小,嗯,蝦,咯,咯…”
徐束的瞳孔難以遏制,微微放大,最終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這次聽懂了,她說的應該是“小人俠哥哥”。
這是小雅!
小羊的腦袋順從地在徐束手上蹭了蹭,然后她一下露出驚慌,縮到徐束后面。
徐束的視線旋即瞥向不遠處走出來的、身形挺拔、一點也不佝僂的老校長,嘴角漸漸勾起危險的弧度。
盡管開戰前放狠話不是很像自己,但徐束想了一會兒,覺得不吐不快,最終還是忍不住只說了個字的經典狠話。
而老校長也開口了,他人狠話不多,趁機偷襲,左手持一本嘩啦啦翻頁的經文,右手筆直指向徐束,說了句一串短語,有九個字。
這已經足夠少,只比徐束多一半。
但他語速快,是以這兩道聲音,最終不分先后的在這地下暗室內響起,一個朝氣勃勃和殺意盈滿,另一個充滿輕蔑且怨毒,碰撞著炸開暴烈到了極點的火花——
“你!踏!馬!死!定!了!”
“我來到!我看見!我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