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在這?”
徐束摸了摸下巴,環顧四周,這里是普通的走廊,不遠處有布滿灰塵的花盆和半死不活堅強活著的盆栽,曾經修繕過的金剛砂地面如今早已再次出現道道裂痕,只不過依舊還保持著大致的完整。
除了不遠處的窗戶,以及身后的過道木門之外,這里再也看不到第二個可能的通道入口。
而不論是窗戶還是門,顯然都不是入口。
這個位置,徐束已經來過兩次,并不存在進入即被傳送的地方。
“還敢有所保留。”
徐束眉頭一皺,望向外面,望向被他用蛛網纏繞捆綁得像是龜甲縛一般,綁在邊境線內側的孽奇拔,頗有些不悅地在身后具現出了八蛛矛,大有一幅一言不合就要將她推出邊境線、再拉回來,從而引發星塔攻擊形態的模樣——這當然是裝的。
見到這一幕,孽奇拔果然是嚇了一跳,眼中最后的一點自以為很隱晦、實際上在旁人看來十分明顯的狡黠之色迅速消失的一干二凈,她惶恐地尖叫起來:“需要誦念!需要誦念我主的尊名,才能打開神國的大門!”
原來如此…徐束眼珠一轉,裝模作樣的收起八蛛矛,這才冷笑一聲:“再有下次,后果自負。”
“是,是,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孽奇拔連忙點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徐束的臉色,不敢再有小心思,咬了咬牙就說:“我告訴你,我主的尊名是——至高的、永恒的主啊,我懇求您聽到我的呼喚…”
她語速很慢,且很清晰,意思是讓徐束跟著他念誦。
然而,剛開了個頭,卻看到對面的人類已經用比她還快的速度,口齒清晰地念了起來:
“您是掌握空間權柄的至高存在,是偉大無限的銜尾之蛇,是先天兩面的地藏之王…”
徐束的話音剛落,宛如輸對了密碼鎖一般,眼前的墻壁就忽然開始波動,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他二話不說,表情平淡,眼神堅定地直接走了進去,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不遠處的孽奇拔眼睛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口中喃喃自語:“他居然,居然,知道我主的尊名…”
她震驚了一會兒,見到墻上的“神國大門”徹底消失,恢復成原本看不出異常的墻壁后,不由得心中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看著身上的蛛絲,她又是畏懼,又是有些試探。
最終,在過了大約半小時后,孽奇拔本就不多的智慧消失了,伸出足有五十公分長的舌頭,開始在蛛絲上舔舐。
她不斷分泌出粘液,將蛛絲上涂抹的到處都是,希望用這種方式讓其溶解,從而脫困。
然而,她卻發現,這蛛絲異常堅韌,似乎并不能簡單通過分泌的液體就溶解掉。
但她扯了一扯,卻發現,有機會扯動。
這讓孽奇拔頓時大喜過望,只要花費足夠多的時間,她可以脫困的!
當下,孽奇拔便準備如此炮制,用水磨功夫來祛除身上的蛛絲,但就在這時,突然聽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急忙停下動作,疑惑地回頭,突然發現距離自身只有不到兩米的近距離,有一位人形生物站在那里。
他姿態優雅,臉龐輪廓刀劈斧鑿一樣鋒利,眼珠里均有奇怪的花紋。
蜘蛛異種?
孽奇拔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家伙不是人。
因為對方額頂有著一圈猙獰恐怖的黑色復眼,此刻他八只眼睛,均死死盯著自己,盯著自己身上那些粘稠且堅韌的蛛絲。
這讓孽奇拔感覺自己仿佛被什么毒蛇盯住了,但是隔著一層毫不起眼的邊境線,她卻感受不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是以并不害怕。
而從對方這明顯是某種蜘蛛類型怪物的樣子,再想到剛才徐束展現出來的蜘蛛形態,孽奇拔一眼就判斷出來了。
這分明就是那個人類叫來的幫手!
‘難怪這么放心進入我主的神國,不怕我掙脫,原來是喊了死士來盯住我!’
‘只怕我稍有異動,眼前這個蜘蛛異族,就會悍不畏死地撞進來,強行觸發那恐怖存在的注意吧!’
“哼,我是不會上當的!”
‘卑賤的種族,身為神的眷屬,卻和人類成為盟友,該死的叛徒!’
‘等我主脫困,徹底復蘇,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孽奇拔想到這,自然是不敢再掙扎,只是寒聲道:“滾吧,憑你們也想冒犯我主嗎?”
‘你主?呵呵,狡詐的人類,原來和這種黑暗生物也有交易么…不,她對我敵意如此之大,顯然是那個人類仗著我族女皇的氣息,趁機收服了她。’來者眼睛瞇起,姿態極其優雅地深呼吸一口,暗自低吟道。
他面容充滿了貴族氣息,正是黑寡婦一族的異種伯爵,蘭斯!
他沿途過來,時不時能感應到來自于“女皇”的氣息短暫出現、短暫消失。
如此狀態,他輕易就能猜到,必定是那個狡猾的人類在人類的邊境線上跳進跳出,企圖引誘自己上當。
他知道那個人類過于狡詐,又吃過一次大虧,是以一路遠遠跟隨,躲在荒原上,既不甘心離開,又不敢冒然直接上前,害怕再被來一次“星塔閃電摸頭殺”。
然而,這一次,蘭斯足足感覺到了,女皇的氣息在荒原上散發了很久。
顯然,對方應該是放松了警惕了!
是以他迅速出擊,趕了過來。
結果,卻發現氣息卻又消失了,也沒有看到本想找的徐束本人。
倒是在這人類的邊境紅線之內,幾寸遠的地方,莫名其妙地上綁著一只古怪的異種。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過來,悄無聲息站在外面,看了一會兒,心中一凜。
他發現以自己的眼界,竟也無法識別這異種究竟是屬于什么種族。
看起來倒是和美人蛇有幾分相似,但又有頗多不同之處,十分讓蜘蛛費解。
只不過,從對方身上的那情趣式的捆綁樣子,蘭斯一眼就斷定,這必然是那個人類在借助女皇的力量,和這個異種發生超友誼,跨種族的關系。
傳說的主仆捆綁play嗎?
可惡的人類,玩得夠花的啊!
蘭斯心中暗罵了一句。
如果是一般人,他倒也還不會這樣去揣測。
但如果是那個人,他就知道,絕對是這樣。
那畢竟是一個外表道貌岸然勇敢光明,骨子里卻狡詐陰險家伙!
蘭斯現在回想起來,都恨不得給那時候的自己一巴掌。
在那么多人面前公開和另一個同族女性共享魚水之歡的逆天人才,如此變態的家伙,自己居然信了他的邪,錯過了救回女皇的大好良機。
真是可惡!自己必須要彌補犯下的過錯!
“…”蘭斯看著孽奇拔,居高臨下。
“…”孽奇拔也看著蘭斯,滿眼敵意。
兩個不同種族的異種怪物,就這么在超近的距離下,隔著星塔的邊境線,互相看著對方。
有時候,所謂天塹,便是如此的一條線。
孽奇拔在邊境線的里頭,蘭斯在邊境線的外頭。
二者相距不過2米,雖然可以聽到、看到,但雙方互相都不能完全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除了自然的光線和聲音的傳播,其他任何屬于怪物、涉及到“侵蝕源”的東西,都會被看似平平無奇的邊境線給徹底攔截下來。
這其中,當然包括“怪物的氣息”。
此時,剛見面的雙方,幾乎什么交流都沒有,但是已經都把對方認定成了徐束叫來的幫手。
‘不過,還得確認一下。’
此刻,“聞著味兒”就跑來的蘭斯,畢竟是上位者,多少還是對這種奇怪的狀況有點懷疑的。
他目光緊緊盯著眼前這個“被人類收服、甘愿認人類為主”的低賤異種,略作思考后,冷哼一聲,主動開口道:“你的主人?不過是一個藏頭露尾,人前人后兩張臉,只敢躲在陰暗的地底下狐假虎威的家伙罷了。”
這話形容的,當然是蘭斯眼中的徐束了。
然而,聽在孽奇拔耳中,這意思就變了。
什么人前人后兩張臉、躲在陰暗的地底下?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嘛!
孽奇拔一聽,頓時就是勃然大怒,她生怕自己過激的舉動引發對方直接越過紅線、觸發那天罰一般的攻擊,直接害死偉大的主人,是以她只敢破口大罵:“該死的臭蟲,竟敢如此侮辱我主,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永遠絕種…”
聽著眼前的蛇人般的異種,用蹩腳的人類語言咒罵,蘭斯不僅不憤怒,反而心中一定。
“暴躁易怒,誓死捍衛主人的尊嚴?不,這更像是那個人類小子的做法,想要激怒我,進入邊境線,呵呵…看來我猜的沒錯…”
蘭斯心中了然,也沒有興趣和對方對罵,又不能進去殺她,光罵架實在太丟份了——當然,這也成了他更加簡單認為孽奇拔是徐束幫手的理由之一。
因為“站在邊境線里激怒自己”這個戰術,實在是太眼熟了。
等等,她不會也擁有那種可以暗算我、強行激怒我的特殊能力吧?
蘭斯回想起自己被坑的一幕,突然警惕看著四周,見沒有徐束的蹤影,他快速后退,躲到了五十米開外,躲到了一處草叢里,消失不見了。
孽奇拔見他主動去了遠處,尋思大概是去不起眼的地方繼續監視自己,但既然不來自討沒趣,她又罵得口干了,也就漸漸閉嘴。
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恢復平靜。
稍微遠,一些較為低階的怪物們爬出了洞穴,開始快樂的彼此互相殘殺來覓食,殺完了又有一些開始進行繁衍行為,此起彼伏的嚎聲不斷。
沐浴在早上七點多的太陽之中,荒原上一片生機勃勃的味道,…
此時的徐束,當然是并不知道上面出現了自己的老仇人蘭斯,還和孽奇拔之間來了一場斗智斗勇的決戰。
他自穿過地上(19,19)里的黑黢黢通道后,就好像坐了傳送門一般,天旋地轉后,就出現在了一處尸山血海的宛如倉庫似的地方。
堆尸如山,有不少還是熟面孔,有徐束曾見過的那個被沖破的營地里的尸首,也有一些獵人協會的超凡者,還有許多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可能是拾荒者、廢土流民等等,不一而足。
“古廟底部…”
徐束目光一凝,若有所思地望向后方,望向了這作為倉庫用的古廟底部的最里層,也是他從里面出來的地方。
這里是一處分叉的通道,一個向上,一個向下,黑黢黢的深不見底。
“果然,下面的這個洞,才是鏈接地上和地下的!而上面的這個洞口,則是地下幻境內部的循環點!”
“孽奇拔自焚時,會將我直接送入那處遺跡空間,并且導致我被排斥出來,而不是讓我進入地下幻境;而正常在念誦銜尾地藏的尊名,正常傳送時,才能來到這個地下幻境空間中。”
“呵呵,這里面有點意思啊,原因似乎也很容易理解…嗯,大概率是她這個看門蛇自焚,就會導致警報發生,從而引來銜尾地藏的直接關注;而正常在祈禱念誦尊名,可能會得到類似程序正常反饋的結果,不會引起銜尾地藏的注意。”
“這就好像是程序運行正常,主人只會埋頭干自己的事情,根本不會去多看一眼;只有等到程序報錯,出現問題的時候,主人才會立馬趕到現場…”
“我之前的征途模擬,每次一開始,銜尾地藏都沒有出手,都是等那只看門的孽奇拔被我弄死了,才出現問題,其中關鍵,必然是在這里!”
徐束眼睛一亮,剎那間就想通了這里面的關鍵。
此刻,他在原地全副武裝,所有戰斗道具都持在手中,觀察了幾分鐘。
見到周圍一直沒有動靜,徐束徹底放心了。
顯然,按照此時幻境里面的“輪回劇情”,顧盼他們還沒有一路且戰且退地到這個地方來。
而沒有自己的參與,沒有自己和無心引起注意,此刻銜尾地藏肯定還忙著干祂的“越獄”大計,根本沒有時間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來。
畢竟,對于銜尾地藏而言,進了祂的地下幻境,就等于成了祂的囚犯,怎么樣都是威脅不到祂的。
誰踏馬會在造反的時候,還有空去關心被困在監牢里的死刑犯今天吃得飽不飽,有沒有在監牢里組團罵娘呢?
而這個燈下黑的階段,就是自己的機會!
“不能磨蹭,等到9點多,銜尾地藏就會感應到問題,呵呵。”
當下,徐束再不猶豫,直接出發。
他沒有選擇從墻壁口上挖穿出去,而是直接進入到了岔路口的通道里。
這一次,他選擇的位置是上面的那個洞。
嘩啦!
隨著身體在黑暗里自由落體,片刻之后,徐束就雙腳落地,從里面走了出來。
眼前光亮呈現,頓時就看到不遠處,一座古廟有頭沒尾地出現了。
“很好,一切都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不知道顧盼她們在哪個位置,我可沒有時間去等她們磨磨蹭蹭抵達終點,那會兒好像都是下午四點多了。”
徐束握了握拳,一邊向前方走去,一邊則是不抱希望地,頂了頂胯部,嘗試打開一下升格網絡。
結果,不出意外的,就發現本該鉆過自己丁丁的電流沒有出現,升格網絡也沒有被成功激發。
“看來我猜的沒錯,這個幻境和遺跡相連,在這里就和落到遺跡里有點類似,區別是在這里不會被世界的斥力派出去,共同點則是在里面都無法打開升格網絡。”
徐束并不介意,這是他早有預料的事情。
否則,被困在這里的人想必早就通過各種辦法,向各自的家族長輩發送求救信號了。
見果然沒辦法提前聯系到人后,徐束也不糾結,快步走進了“人”字形的古廟屋頂。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地上有為數不少輪胎般的痕跡,和地上的那些車轍一模一樣。
“原來地下幻境里,也存在這些車轍?我記得上一次進來的時候沒有,看來,是后面有人擦掉了痕跡嗎?”
徐束略感疑惑,進入古廟一看,就看到地上坐個一個僧人,正是無心。
她一如既往盤坐在地,一只手橫放在膝前,一只手托腮,身子略微傾斜,一幅睡夢羅漢狀。
在她的腦門前面一點的位置,浮現出奇特的圓圓光暈,其中正展示著一幅場景:在一處大廳之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按著一另一個類似蛇人的怪物,正在進進出出,使用大棒教訓。
這畫面十分生動形象,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做“當頭棒喝”。
徐束看得表情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畫面在講什么,頓時捂臉道:
“我去,這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