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杰凝視著鏡中那四個氣質迥異、卻與自己面容一般無二的身影，心中微感驚奇。咦？這一次竟不是三選一，而是四選一了？這仙人的職業進階路徑，倒是新鮮得很。
不過轉念一想，眼前這四個或許只是自己未來可能的發展方向，未必全會成為游戲系統中確切的、可供直接選擇的進階職業。
沒準等到自己40級的時候，只會刷出三個來呢。
他看著鏡中四個神態造型截然不同的“自己”，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這四個仙人進階，確實各具特色，與他過去所了解的傳統網游職業體系頗有不同。
那“無塵仙”的能力介紹頗為模糊玄奧，只道“無拘無束，逍遙世外”，但感覺上應偏重于法系、心境的修煉路線。
“歷劫仙”則不懼風吹雨打、雷劈火燒，聽起來便是肉身強橫、擅長抵御災劫的“坦克”型角色。
“血滅仙”主張以殺止殺，煞氣沖天，顯然是物理輸出向的路徑，大概與自己擅長刀法的基礎有關。
而最后的“萬化仙”，顧名思義，核心能力應在于變化之道，化身千萬，應該來自于自己煉妖師的化形能力。
但這些終究只是表面猜測，沒有詳細的職業技能、職業專長等數據，便難以精準判斷其強弱優劣。
蕭杰目光在四個鏡像身上逐一掃過，臉上浮現出探究的微笑，朗聲問道：“幾位既都要我選，總得讓我知曉各位都有哪些真本事、能耐如何吧？空口白話，可難以抉擇啊。”
那白衣飄飄的無塵仙聞言，淡然一笑，姿態瀟灑地隨手虛抓，一柄素雅的白紙扇便憑空出現在手中。他“唰”地一聲展開紙扇，輕輕一扇，頓時一股清靈之風吹拂而起，不僅讓他額前幾縷發絲和寬大衣袖隨風飄動，更帶起周圍細微的光塵流轉，端的是一派超然物外的瀟灑氣度。
“你既然要問，我便教你得知。”無塵仙聲音平和，卻帶著看透世事的睿智，“你可知仙人長生久視，看似逍遙無極，最懼怕的卻是什么？”
蕭杰心說仙人已是此界頂峰，還能怕什么？便道：“確實不知，請道友解惑。”
“仙人不懼那凡俗之人的刀兵水火，不畏王朝更迭興衰，甚至時空流轉、山河變遷，于仙家而言亦不過彈指一瞬。”無塵仙緩緩道，“唯一所懼者，唯‘因果’二字耳。這因果之力，玄之又玄，便是仙人也難以徹底超脫，一旦沾染，便如附骨之疽，糾纏仙魂，輕則道心蒙塵，修為滯澀；重則引發劫數，甚至可能墮仙入凡，萬載修行付諸流水。”
“所謂無塵仙，便是不沾因果、不惹塵埃、不受命運絲線束縛的仙人。雖說仙人皆逍遙世外，但若無意間結下因果，總會有身不由己、被迫卷入紛爭之時。就好比你現在，矢志要復活同伴，這便是你結下的最大‘因果’。縱然你有千般法力、萬般神通，此事一日未了，此因果便一日牽絆于你，難以真正自在。”
“殿外那些仙友，躲在這‘山海畫境’之中避世不出，某種程度上，亦是畏懼沾染凡塵因果，恐引來莫測變數。但若你能成就無塵仙道，靈臺清明，萬塵不染，自然無需擔心這方面的影響，可得真正大自在、大逍遙，豈不妙哉？”
蕭杰心道：聽起來確實有點意思。但這“因果”之說，未免太過玄虛。況且自己復活隊友乃是本心所愿，并非外力強迫，難道進階了無塵仙，就能對此事置之不理？沒這個道理啊。
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第二位——那位氣息厚重如山的歷劫仙。
“這位道友，你這‘歷劫仙’又有何說法？”
那歷劫仙面容剛毅，聲音亦同樣沉穩：“所謂修仙，本是逆天而行，奪天地造化之功。仙人雖得長生，強大無匹，卻也因此易遭天道反噬。‘天劫’乃是每一位仙人都必須面對的考驗，無人可免！風劫、火劫、雷劫、心魔劫…種類繁多，防不勝防。若應對不當，準備不足，即便是仙人，亦有仙體崩毀、元神渙散、灰飛煙滅之危！”
他目光掃過殿外方向，語氣沉凝：“想當年孤云州鼎盛時期，仙人數以百計？歷經數次大劫，如今只剩這寥寥數十位仙友在此茍延殘喘，可見仙人亦非真正永恒不滅。
而我‘歷劫仙’一途，便是專精于應對、化解乃至利用諸般劫難之仙！唯有將仙體錘煉得不懼雷火、無畏刀兵、萬劫難傷，方能于這茫茫天道之下，爭得那一線‘萬世長存’之機！如今末世之象已顯，災劫頻度與威力遠勝往昔，除非你也學其他仙人那般躲在這畫境之中孤存世外，否則選擇一個能助你抵御末日災劫的進階，方是明智之舉。”
蕭杰心道：果然如此，是個超級肉盾。能硬抗天劫，確實厲害。但自己是否要長期留在這個“游戲世界”還未可知，待復活了隊友，處理完手頭事宜，或許就準備“下線”了。
就算繼續玩游戲，等到下次大劫降臨之時，大不了再退游也來得及。天劫什么的，似乎并非急需考慮的問題。
接著，他將目光投向了第三位鏡影——那位煞氣幾乎要透出鏡面的血滅仙。
“這位…血滅仙道友，可否也為我說道說道？”蕭杰問道。
那血滅仙聞言，只是冷哼一聲，猩紅的眼眸中滿是睥睨與不耐：“哼！選與不選，皆在你一念之間，有何好多言？若連孰優孰劣都分辨不清，這般優柔寡斷、心志不堅之輩，也不配活在這弱肉強食、危機四伏的大爭之世！”
蕭杰挑眉：“哦？聽你的意思，你才是最好的選擇？”
“哼！這不是明擺著的么？”血滅仙語氣狂傲，“莫要告訴我，你對眼下獲取的這點微末力量便已滿足？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縱已成仙，你也絕非頂點之上！世間永遠存在比你更強大的存在，唯有不斷戰斗、殺戮、吞噬，方能持續變強，踏上眾生之巔！”
他踏前一步，腳下尸山血海的幻象愈發清晰：“如今末日已臨，妖魔亂舞，邪靈現世，天地陷入混沌，法則崩壞，秩序傾頹，正是力量為尊的亂世之始！
唯有通過最直接、最高效的殺戮與征服，才能掠奪資源，淬煉仙魂，凝聚無上殺伐仙力！而我血滅仙，正是為此而生！選擇我，你才能獲得在這末世中活下去、并主宰自身乃至他人命運的真正力量！”
這血滅仙給蕭杰的感覺，倒是頗有幾分殺伐果斷、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黑化主角”感覺。蕭杰聽著，心中竟也隱隱生出幾分認同與悸動。力量的誘惑，對于經歷過弱肉強食的他而言，確實難以抗拒。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心緒，最終看向了最后一位鏡影——那位身環萬妖虛影的萬化仙。
“那么，萬化仙道友，你又有何高見？”
“哈哈哈哈！”萬化仙放聲大笑，聲震鏡面，帶著一股豪邁不羈的野性，“這萬化仙的妙處，你豈會不知？你一路行來，學了那般多化形妖術，難道還未享受盡諸般變化帶來的好處么？若非憑借變化之力應對種種危局，你又如何能走到此地，成就今日仙業？”
他大手一揮，身后龍、鳳、麒麟等神獸虛影愈發凝實，咆哮低吟：“若你成就萬化仙，所能幻化之物，又何止于區區凡俗妖獸？那三個家伙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他們給不了的，我更能給！”
他對著身旁三個身影逐一指點道：“無塵仙固然可不沾因果，超然物外，但遇事只能躲避，缺乏干涉現實、解決問題的強硬手段，可謂虛弱無力。歷劫仙肉身雖強，可抗災劫，但若世界本身崩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亦難逃一死。血滅仙以殺止殺，固然可快速增進實力，但面對復雜莫測的末日劫難，豈能光靠一味殺戮來解決？恐只會陷入更大的因果漩渦與業力反噬！”
“唯我萬化仙，可化身萬物，應對萬變！若化身諸如‘諦聽’、‘白澤’等通曉萬物、避劫趨福的上古瑞獸，便可一定程度上規避因果，同樣逍遙自在。
若化身‘麒麟’、‘玄武’等先天圣獸，其軀殼本身便擁有無匹防御力，自可抵御天劫，免受三災六難之苦。
若化身‘白虎’、‘睚眥’等主掌殺伐的神獸，亦可執掌殺伐權柄，通過戰斗與征服來增進實力！”
“如此，不管遇到任何困境、任何性質的挑戰，我皆可以最針對性的化身來應對！集三家之長，避其所短，豈不比那三個偏科之輩強上百倍？”
蕭杰聽得心頭一震：我去！這么厲害？是了，自己之前只能化形普通野獸、妖獸，能力有其上限。但如今已成仙體，又可去藏經閣修習更高深的仙法，什么上古神獸、洪荒異獸，或許皆可嘗試幻化！那帶來的力量提升和戰術靈活性，無疑是質的飛躍！
他心中對這萬化仙之路，已然動了七八分的心。
不過他仍未立刻做出決斷，從這四個虛影所言并不難看出，這幾個家伙都是一味的吹捧自己的能力，貶低其他人的能力，萬化仙說的雖然天花亂墜，但就像給投資人看的商業計劃書，有幾分真幾分假還真不好說。
蕭杰轉身，看向身后一直靜觀的三位仙人道友——林玄策、武道仙人、妙法元君，誠懇請教道：“三位道友見多識廣，對此可有以教我？”
三人卻相視一眼，紛紛搖頭。
林玄策開口道：“此等關乎自身道途之抉擇，外人實難置喙。每個仙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孰強孰弱，并非絕對，終究要看你的本心與目標。目標不同，所需要的力量自然也各不相同，卻不知…隨風道友你自身，究竟有何志向？”
有何目標？這問題還真把蕭杰問住了。
他之前最大的目標就是成仙，其次便是復活隊友。如今仙道已成，復活隊友之事也已有了眉目。接下來要做什么？是繼續探索這個愈發真實也愈發危險的世界，追求更強大的力量？還是就此滿足，享受仙人的逍遙自在，無憂無慮，甚至考慮“退游”？
那現實世界固然安穩，但游戲中這舉手投足間撼動乾坤、近乎無所不能的強大力量，真的能輕易舍棄嗎？更何況，還有那神秘莫測的“新資料片”和更廣闊的“大千世界”在等待探索。
心中一時游移不定，種種念頭交織。他沉思半晌，忽然失笑：既然眼下拿不定長遠主意，這“萬化仙”倒像是個極好的選擇。這個進階看起來算是所謂的“萬金油”職業，適應性極強，無論自己未來是想逍遙避世、硬抗災劫、還是走殺伐變強之路，這變化之道似乎都能提供相應的支持，不至于一下子把路走窄。
可能每一方面比起其它三個專項選擇都略有不足，但整體而言，卻是最劃算的。
好在職業選擇并非要立刻決定，他現在才39級，還有時間，不如再去藏經閣查閱典籍，了解更多信息后再做定奪。
“我已有些傾向，暫定這‘萬化仙’之路。”蕭杰開口道，“不過具體如何，還需等我前往藏經閣查閱相關仙法典籍后再做最終決定。”
鏡中的萬化仙影像聞言，頓時撫掌大笑：“哈哈哈，好小子！果然有眼光、有品位！”
另外三個鏡影則面色不虞，或冷哼，或搖頭，罵罵咧咧地消散開去。
蕭杰不再多言，將手從三生鏡那冰涼的基座上移開。鏡面光華迅速黯淡，其中的影像也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漣漪蕩漾后徹底消失，恢復成一面普通的古樸銅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