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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4 遲來三百年的親吻,見容時

  云隨風動,皎月和繁星都露了出來。

  星河長明,天空被映得宛若白晝一般。

  月光將少年的眉眼染成了淡淡的金色,愈發的俊美高華。

  他狹長的鳳眼微微彎著,眸中像是盈著兩汪春水,飽含著滿滿的情意。

  他說,師姐,我愛你。

  他還說,沒有人比得過。

  很直白的話語,沒有任何華麗甜蜜的詞語點綴。

  可此生,月箏沒有聽過比這更真摯的告白。

  如果是萬軍之戰降臨之前,星昀若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她會覺得他瘋了,簡直是大逆不道。

  但是現在,斯人將逝,月箏什么都說不出來,只有淚水不停地落下,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蓬萊圣女,當無情。

  可草木尚且有情,人非草木,怎么會因為區區一個功法就徹底斷絕了情感?

  “師姐,不要哭了。”星昀嘆了一口氣,眼里也有痛苦之色慢慢浮上,“我的靈魂會永遠跟你在一起,你走到哪兒,我就會跟到哪兒。”

  “那——”月箏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控制不住她的眼淚,她聲音沙啞,“怎么能一樣呢?”

  她要的是活著的他,不是他留下的靈魂氣息!

  星昀的神色忽的一變。

  他能夠感受到,有一股巨大的力在拉扯著他。

  這代表著時空通道快要支撐不住了,瀕臨崩潰。

  可月箏哭得這樣傷心,他實在是心疼得無法抑制。

  明月要永遠亮著,如何能夠黯然神傷?

  “別哭了,師姐。”星昀再次重復,他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安撫著她,想讓她鎮定下來。

  月箏沒說話。

  她只是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身體顫得利害了,眼淚也流得更兇。

  “好啦,師姐…”星昀的聲音軟了下來,他動作溫柔地撩起她耳邊的一縷發,低聲嘆息,“那我只能再次冒犯了。”

  他離她的更近了,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臉頰上。

  還是活人的溫度。

  緊接著,月箏感覺到先前的冰涼再次落下。

  這一次不是她的眼,而是雙唇。

  他又吻了她,十分強制性地將她的哭聲止住了。

  北溟術法的緣故,讓星昀身上的溫度低于常人。

  他的唇更加冰涼,像是軟玉一般。

  月箏的身體驀地繃緊了,雙眼也陡然睜大。

  可隨之另一只手蓋住了她的眼睛,有模糊不清的聲音從唇齒間吐出:“師姐,不要看。”

  這五個字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月箏一向無法抵抗。

  每當星昀用委屈的眼神看著她的時候,她即便再生氣,心也會軟下來。

  這輕柔的吻并沒有持續太久。

  見她不哭了,星昀的唇移開。

  那股拉扯他的力也更大了,他不得不走了。

  星昀只是剛松開手,拉力便將他扯回了天空中。

  “星昀!”月箏失聲,“告訴我,怎么才能救你?告訴我!”

  星昀立在云端,朝著她笑:“保重,師姐。”

  云霧席卷而來,將他的身影吞噬。

  時間通道就此崩毀,連周遭的繁星皓月都暗淡了些許。

  “星昀!”月箏的聲音撕心裂肺。

  她飛掠騰空,卻什么都沒有抓住。

  “轟隆!”

  漆黑的蒼穹深處竟有巨大的雷鳴聲響起,緊接著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云層將星月覆蓋,光芒散去,一切都歸為黑暗。

  雨一直下,像是天地奏響了一支悲歌。

  此刻,三百年前的神州依然是充滿殺戮和鮮血的。

  “多謝公主殿下。”星昀的懷中仍抱著月箏的尸體,他閉上眼,“我已見到師姐,此生無憾了。”

  夜挽瀾還未答話,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可我有憾。”

  晏聽風不只是何時到來的,他眼神暗沉,神色不明。

  星昀睜開眼,眼中卻并無驚訝:“我早該想到的,公主若來,樓主定然也在。”

  說著,他笑了起來:“人人都說永寧公主和神霄樓主分則江湖廟堂各自為王,合則神州不敗天下無雙,那我能見到兩位,更沒有什么遺憾了。”

  晏聽風看著他,瞳孔深暗,看不清任何情緒:“可你曾經對我說,未來有一線生機在,或許有一天,我們都會回來。”

  星昀一怔,良久,他微笑:“樓主竟然還記得那么久遠的事情,連我…差點都忘了。”

  晏聽風的神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連夜挽瀾也無法看出他此刻到底是怒是悲。

  他只是凝視著星昀,聲音沉下:“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你說的我們中,不包括你。”

  “是,不包括我。”星昀抬起頭,喃喃出聲,“一線生機,雖代表希望,但我不敢賭,我只要師姐百分之一百能夠活下來。”

  若從后世人的角度來看,他今天的所作所為,真是個愚蠢的傻瓜。

  可這個時候的他,又怎么能夠完全確定他所看到的一線生機,會是百線?

  星昀當然不敢賭。

  “我知道樓主想要說什么。”星昀笑了笑,“如果我沒有救師姐,那么今天你和公主就可以護住我們二人的靈魂,讓我們都得以重生在三百年后的時代。”

  晏聽風唇緊抿。

  “可惜沒有如果。”星昀看著他,“難道樓主當時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就不會以身殉道,保護神州了嗎?”

  晏聽風猛地震住,隨后默然。

  他會。

  所有參加萬軍之戰的神州人,都不知道未來神州是否會存在。

  也許他們的所作所為只是徒勞的枉然,可他們仍然義無反顧。

  未來永遠是充滿不定性的,即便是強大如同神霄樓主,也不敢賭那一個唯一。

  他只能選擇用自己的命,將唯一變成百分之百。

  “我該走了。”星昀低下頭,看著月箏的眼神溫柔,他請繩索,“師姐,我年少所求,已經求到,不會被困住了。”

  他們之間,始終隔了三百年的時間和空間。

  這成了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可他不后悔。

  不管重來多少次,他都會這么做。

  夜挽瀾和晏聽風沉默地站在原地,看著星昀化為光芒,將月箏的靈魂包裹住。

  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夜挽瀾輕聲說:“我該去見容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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