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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2 師姐師弟終相見

  月箏一直都清楚地知道,星昀是舉世難出的道法天才。

  從小他就展示了極為過人的聰慧和能力。

  他問她的問題,一定也都帶著極其深刻的思想和含義。

  月箏雖然是師姐,但她也會經常向師弟師妹們請教問題。

  彼時她并沒有理解星昀問她的這個問題,她記得她是這么問他的:“為什么要這么回答?”

  星昀凝視著她,緩緩道:“因為明月高懸,本就應該普照四方,無論這道光有沒有落在我的身上,明月都是明月,她盡到了她的責任,我不該奢求其他的了。”

  “有理。”月箏頷首,“天地日月亙古不變,不會因為任何一人而改變。”

  而聽到她的回應,星昀似乎怔了許久,才重新說:“聽師姐這一席話,令師弟受益頗深。”

  話罷,他又笑:“不過師姐,有一點你忘了。”

  月箏并沒有不耐煩,仍然細心:“哪一點?”

  “不變的不僅僅只是天地日月,還有萬千繁星。”星昀說,“即便萬古婆娑、地老天荒,星也會永遠守候在月的身邊。”

  現在等所有事情褪去,靜下來再重新細想這個問題,月箏才驀地發現,星昀當年問她的哪里是自然中的月亮,而是她。

  月箏的聲音很輕:“他曾問我,到底是‘明月高懸不獨照我’痛,還是‘明月高懸獨不照我’痛。”

  沈明舒驀地睜大了雙眸。

  月箏接著說:“我想,他雖然說著只要明月高懸他就不會痛了,但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很痛吧。”

  作為蓬萊山的圣女,從出生的時候,她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一統蓬萊山,守護神州,將道術傳承下去。

  如果說霍驚羽和水云輕二人是肩上的責任太重,根本無暇顧及私人情愛。

  那么,她便是從來都沒有這種東西。

  沈明舒沉默,半晌,才道:“是很痛。”

  “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比我利害,比我聰明,可他——”月箏停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吐字,“卻把生的機會留給了我。”

  三百年前的星昀,又怎么可能知道未來的今天,永寧公主重新回歸,找到了救他們的辦法?

  他只知道,他要救月箏,代價是他的靈魂,從此徹底消散在天地之中,連一絲氣息也無。

  很可怕的代價,可星昀沒有任何的猶豫。

  甚至,他還留了后手,幫助她奪得了一具新的身體。

  月箏無法釋懷。

  即便她這一生都不可能有任何私人情愛,可那是陪了她很多年的師弟啊。

  他們一起修煉,一起出任務,一起被蓬萊老人罵得狗血噴頭。

  一起灰頭土臉地打掃道觀,又偷偷溜下山吃喝玩樂。

  她怎么…怎么偏偏就沒有保護好他,反而讓他為她送了命?

  月箏閉上了眼。

  “圣女,你…”沈明舒吃了一驚,“你…你哭了?”

  都說蓬萊圣女早已斷絕七情六欲,她縱然悲憫天下,心懷世人,縱然會喜會怒,但唯獨不可能流淚。

  怎么現在…

  月箏一怔。

  她哭了?

  心頭酸澀難忍,眼眶沉重濕潤,這就是哭的感覺嗎?

  月箏抬起手,想要去觸碰淚水,卻有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撫上了她的面頰。

  微涼的指腹一點一點地將月箏的眼淚擦干,手的動作十分地小心翼翼,像是在觸碰著一件稀世珍寶。

  而后,月箏聽見有人說:“師姐,不要哭。”

  聲音自她頭頂上方響起,含著淡淡的笑意。

  這一聲熟悉的“師姐”,穿透了三百年的光陰,落在了她的耳畔處,令人的耳膜都在戰栗。

  月箏的身子僵硬了,連抬頭的動作都做得困難。

  那只手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又落在了她的下頜處,動作輕柔地抬起了她的頭。。

  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他還是少年的模樣,一襲白衣,額間墜著一塊暗紫色的古玉,襯著他的眼睛宛若星海,深邃不見底。

可月箏卻在這雙漂亮至極的眼眸中,找到了她的影子  天地雖大,可星星只環繞著月亮,不離去,不拋棄。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一樣。

  兩人靜靜地對視著,一秒猶如一年。

  不知多少秒鐘過去,月箏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星昀?”

  “是我,師姐。”星昀笑,“許久未見時間了,師姐風采依舊。”

  明月,果然應該高懸在天空之上,才能夠發揮出它應有的作用。

  摘月的人,總是自私的。

  他不會摘月,只會望月。

  星昀一直知道他的性格有著嚴重的缺陷——孤獨、陰暗、潮濕、缺愛…占有欲和掌控欲都極強。

  在看到月箏對別的師弟師妹笑的時候,他心如蟻噬。

  在得知月箏收了弟子的時候,他亦無法容忍。

  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月箏的身邊只有他一人就好了。

  星昀曾經恨過明月高懸不獨照他。

  可是后來,他發現,明月只要高懸,那就很好了。

  “你…”月箏的嗓子在抖,竟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沈明舒也震驚于忽然出現的星昀,但她來不及多想,立刻離開蓬萊山頂,將時間留給這對師姐弟。

  “師姐可是在怪我恨我?”星昀見月箏不說話,眼神暗了暗,“我任性慣了,總是讓師姐為我擔心,以后不會了。”

  “我從來…”月箏頓了頓,一開口竟已是哽咽,“師姐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又怎么會恨你?”

  無論星昀是蓬萊山的天才弟子,還是北溟教的絕艷教主,在她眼中,他首先是她的師弟。

  月箏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聲調:“小昀,你是我師弟啊。”

  “這是我第一次見師姐哭。”星昀還捧著她的臉,低聲,“我以前曾問過師傅,為什么師姐哪怕受了再重的傷也不哭,師傅說,師姐你沒有眼淚。”

  蓬萊老人的確說過這樣的話,江湖上也是如此傳言。

  月箏沒說話,眼淚卻掉得更兇了,將視線完全模糊。

  “那么我想知道,師姐你…”星昀頓了好久,才問,“是為了我哭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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