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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3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昨天感冒,身上疼也就算了,頭也疼,沒辦法更了。

  魔獸車跑的又快又穩。

  漢密爾頓的魔獸車,前面是兩頭類似于大馱麋鹿的魔獸,不僅體型龐大,身高足有5米左右,且力大無窮,性情還十分溫順。再加上點綴一些能閃閃發光、五顏六色的魔法飾品,看起來不僅吸睛美麗還尊貴非凡。

  進入車廂,內里更是“別有洞天”。車廂顯然是由極珍貴的空間系魔植打造,或者是空間系的寶石、礦石加持的。車內空間至少比外面大了3倍有余。

  進入后不僅有寬敞高大的正廳。上面還有著透明玻璃似的穹頂,陽光可直射穿透而來,顯得十分亮堂。左側有隔斷,上面寫著盥洗室。右側也有隔斷,上面寫著食宴廳。后面也有一個大隔斷,什么也沒寫,應該就是帶床的臥室了。

  里面光侍女就足足四位。一個個都在忙碌著。有沏茶的…有奏樂的…有隔著薄薄屏風近乎赤裸般妖嬈起舞、鶯鶯而歌的…有在一旁身著黑白女仆裝、白嫩大長腿上套著黑絲跪地侍奉的…

  絕對稱得上一句“另有乾坤”!

  除此之外,雷文甫一進入,便覺精神一振。只一瞬間,整個靈魂就好像被融化成了芥子狀,每一顆“靈魂芥子”都被輕輕洗滌著。肉身也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馬殺雞按摩。疲憊盡數,舒泰的只想呻吟。這至少是四階的香料。多少魔法師求之不得的有關冥想的珍貴修煉資源,在漢密爾頓這里,只是當作車廂內的尋常香薰使用罷了。

  雷文看的是目瞪口呆,嘆為觀止。想想自己在獸人帝國的日子,遭的都是什么罪啊!“老錢”就是“老錢”,不得不服。人家享受的東西,雷文別說跟著學了,見都沒見過。不過這種能夠容納活物的大空間與空間戒指不同,首先本體就很大,其次也沒什么防護能力,根本不方便行軍打仗。

  許多人看不慣雷文的所言所行,殊不知,在這幫老錢貴族中,雷文所做的一切,那就跟嬰兒般純潔。地地道道的良民。實實在在的圣人。簡直宛若“救世主”般的存在!如果米德爾斯大陸上設有諾貝爾好人獎,那毫無疑問,一定會頒給雷文這個圣母般的存在。

  雷文被強拽入車廂,左右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不過他真的很急著回家。實在不想去漢密爾頓的家中。

  “怎么?”“感興趣?”

  漢密爾頓呵呵一笑,“那不如將這個送給你。”

  雷文搖了搖頭,“無功不受祿。”“首相大人,有什么事就在這里說吧,家我就不去了。”

  漢密爾頓帶著雷文來到小幾前,“坐坐”他忙不迭的讓雷文坐下,緊接著黯然一嘆,“雷文”“別再喊我首相大人了。”“如今的首相大人已經是塞拉菲奴了。”說著,漢密爾頓拿出一瓶酒來,“既然你不愿意去我家”“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何?”“來玩個游戲,一杯酒,一句話。”

  雷文伸手擋住,手上戒指光芒一閃,拿出一瓶自釀的白酒來,“今兒個高興,當浮一大白。”說實話,雷文是真發自內心愉悅的。畢竟這幾年來,與哈布斯的矛盾,與王都的決裂,一直宛若石頭般梗在雷文的胸口上。毫不夸張的說,這份壓力幾乎都可以跟血咒相提并論了。如今哈布斯一死,對雷文而言,當真算是步入了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階段了。“便讓首相大人嘗嘗我的好酒吧。”他不明白為什么凱恩斯這些達官尊爵這么喜歡玩游戲。哈布斯死到臨頭要拉他玩命運牌,漢密爾頓也要拉他玩真心話大冒險。雖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你呀你”

  漢密爾頓似乎誤會了什么,用手指頭點著雷文,只好收回自己的酒。慨嘆道:“雷文”“今天你能說出‘能屈能伸,方為丈夫’那番話來。”“我便知道,伱這個人,不可估量,也不可琢磨。”“我承認,之前的我太過小瞧伱了。”“你的確跟那群尸位素餐的貴族們與眾不同。”“伱遲早要反塞拉菲奴的,對吧?”“但你未免也太謹小慎微了。”“有時候”“人太聰明不見得一定是好事。”“哈布斯與你一樣,年紀輕輕便聰慧機智,如今不也落了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嗐”

  雷文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漢密爾頓是誤會他害怕對方在酒里下毒,故而不肯喝對方的酒了。雷文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多解釋。而是給雙方各倒了一小杯酒,自己先吱嘍掉一杯,以示無毒后,這才自嘲一笑道:“誠如凱恩斯古老諺語中所說那樣。”“錢財”“只是一座木質房屋,無論它外表再怎么加固,內里裝潢的再怎么漂亮。”“保質期也只有短短幾十年而已。”“而權力”“則是一座古老石砌,能夠經歷風吹雨打、日光炙烤,屹立數百年之久。”“我剛從叔父唐納德手中接過男爵之位那會兒,領地內一貧如洗,百廢待興。”“為了能夠維持貴族的體面,也為了能夠活下去。”“不得不一心撲在了發展經濟上。”“被人打心眼里瞧不起也實屬題中應有之義。”“合乎情理。”

  “說到底,那番話不過是我唾面自干時給自己找的一席臺階罷了。”“大人謬贊,雷文擔當不起。”

  說完,雷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面不改色的喝下,“既然這游戲不能撒謊,我也不愿意騙你。”“我雷文”“絕無任何反叛之心。”“生是凱恩斯帝國的人。”“死”“亦為凱恩斯帝國的鬼。”無論漢密爾頓是出于自己想知道的原因,還是受塞拉菲奴指使前來探口風的目的。雷文都不可能將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曝露出來。

  雷文的回答堪稱滴水不漏。不過這倒也符合漢密爾頓對雷文剛剛才刷新出來的認知。但他迫切想知道雷文的真實想法。也明白對方對自己不信任有著防范之心的舉動。只能繼續旁敲側擊的問道:“之前傳聞都說伱有一頭骨龍,我本不信。”“但剛才”“伱在殿中親口承認。”“雷文”“我只問你一句”“你當真有骨龍嗎?”“而且高達六階?”“此事可當真?”說著,漢密爾頓學著雷文的樣子,一口將面前的酒杯悶下。但隨即,他就做出了一個所有人第一次喝白酒時的經典表情。那就是《瘋狂外星人》中那頭宛若哥布林般的綠皮外星人第一次喝下白酒時的一臉不可置信。并且喉嚨中還不停的發出“嗬嗬嗬嗬”的聲音。顯然被辣的不輕!

  雷文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或許這才是他拿出白酒的真正目的。難說。

  漢密爾頓見狀,哪里還能不明白雷文那點小壞心思。頓時心中暗道一聲“苦也”。緩了一會兒,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這就是雷文與哈布斯最大的不同。那就是這小子足夠的接地氣,不會像哈布斯那樣永遠高高在上的端著。生怕別人因為年輕而對他產生小覷之心。哪會像雷文這樣,當面整蠱他這個老頭子。如此有趣的一幕,也讓兩人無形之間關系緩和了不少,也讓兩人拉進了不少距離。

  笑聲漸歇,雷文雙手搭在自己盤腿的膝蓋上,搖頭道:“骨龍我的確有。”“但不是六階,而是四階。”“否則我根本用不著與塞拉菲奴談判。”“更用不著阻攔埃里克了。”“早就讓他把大殿內的人全都砍成臊子了。”說完雷文喝了一口酒,才猛然想起什么,目光灼灼的抬頭道:“我說除了你。”“你信嗎?”

  漢密爾頓:“…”

  “該我了吧?”

  雷文莞爾一笑,“我想知道,王都內究竟發生了什么?”“還請大人不吝詳談。”“這杯酒,我先干。”雷文用自己的酒杯,隔著小幾,碰了一下漢密爾頓面前的酒杯,仰頭喝下。

  “唉——”

  漢密爾頓先是長長一嘆,一雙老眼內竟泛起微光。那是淚意。也是悔意。聲音嘶啞道:“老夫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談起啊。”話未說完,“噗”的一聲便在雷文面前破功了。他哭了,哭的是那樣的突兀。哭的是那樣的決絕。哭的是那樣的難聽。他放聲而哭,嚎啕大哭。令雷文感到不可思議。“雷文!!!”“老夫”“老夫悔不當初!”“老夫罪孽深重!”“老夫無顏面對先祖啊!!!”漢密爾頓痛苦哀嚎,宛若將死之人般哀哀叫喚。

  雷文微微動容。

  原來帝國垮了,真的有貴族為此心痛流淚。哈布斯死了,真的有貴族為他嚎啕慟哭。

  四個侍女則紛紛跪地,腦袋深埋,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抽噎之聲,嬌軀不住的顫抖。似乎已經預感到了自己不久后的命運。

  漢密爾頓連喝三杯酒,這才面頰紅潤的止住了自己的哭泣。擦了擦眼淚道:“裴迪南與埃吉哈德離開王都后,塞拉菲奴便立刻讓威圖司殺害了戈特佛里德。”“隨后更是讓威圖司發動政變。”“威圖司雖屬新派一脈,但身為軍人的氣節猶在,根本不愿,卻被塞拉菲奴殺害全家,又扶持他的子侄上位。”“我見勢不妙,害怕塞拉菲奴一人獨大,便強行保下了埃吉哈德。”“但作為交換,塞拉菲奴便逼迫我去給哈布斯下毒。”

  “我本不愿!”“你相信我雷文!”“我真的不愿!”“可是當時塞拉菲奴已經控制了王都的法陣。”“已經無人能擋了。”“所以…”“唉!!”漢密爾頓重重一嘆。有點說不下去了。

  雷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也有些冷笑。這種老錢貴族,政客世家,一個個簡直就是天生的演員。所說的每一句話,永遠嚴格恪守著7分真3分假的規則。將人迷惑的東西顛倒,難窺真相。漢密爾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譬如他隱瞞了自己與塞拉菲奴先勾結一起的事實。又譬如他絲毫不提自己想要報復戈特弗里德的真實動機。于公,可以打壓一下老派一脈的囂張氣焰。這一點倒也符合哈布斯的胃口。于私,他可以報孫子從天才隕落成廢才的一箭之仇。畢竟維斯冬就是戈特弗里德的孫女婿!他哪能算到,塞拉菲奴的野心遠比他想象中的要貪婪,更比他想象中的要狠毒!

  這些他卻只字不提,簡直就是把雷文當小孩糊弄呢!

  如今這個下場,也算是自食惡果罷了!

  個個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個個都是精致利己的政客。個個都是深謀遠慮的狐貍。個個都是精明詭譎的貴族。個個都是將家族利益置于國家利益之上、民族利益之上的逐臭蒼蠅。

  雷文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大人有些不誠實。”“伱沒說,伱的藥來自哪里。”

  漢密爾頓聞言一怔,眼眸中閃過一絲訝色與不自然,“你都猜到了?”

  “我又不傻。”雷文有點無語。

  “是的。”漢密爾頓點了點頭,“那瓶無色無味,只需聞上幾口便可控制心神的藥,就來自于光明教廷。”“這也是塞拉菲奴能順利拿到鎮國神兵的原因。”“說起來,那道鎧甲本不屬于凱恩斯家族。”“伱知道它真正的主人是誰嗎?”漢密爾頓的語氣藏著點戲謔。

  雷文面不改色,“堂吉訶德·格里菲斯。”

  漢密爾頓呵呵一笑,“雷文”“我此行前來,的確帶有誠意。”“你不要灰心。”“伱在虛張聲勢,塞拉菲奴同樣也在虛張聲勢。”“那鎧甲認血脈的,他其實根本發揮不出鎧甲的真實威能。”“這才是我能與之抗衡的原因。”說到這里,漢密爾頓又喝了一杯酒。

  雷文知道,真正的重頭戲來了。接下來才是漢密爾頓找他的真實目的。雷文不由緩緩坐直了自己的身體。

  漢密爾頓見雷文的樣子,眸中不由閃過一抹贊賞之色。這家伙要是自己家族的后嗣就好了!他心中不由滋生出跟約翰子爵當年一樣的感慨。“雷文”“伱跟哈布斯既有不同,但又很像。”“哈布斯敗就敗在,他雖有一顆帝王多疑的心,卻不懂得知人善任,拉攏結盟。”“他年幼繼位,誰也不信,深信帝王就該孤家寡人,造就了他獨斷專行的風格。”“殊不知”“在這個世上,最令人無法直視的,除了太陽,就是人心。”“不懂得人心難測的道理!”

  漢密爾頓的此番話,也正是雷文在屋內對哈布斯所說的評價。

  但凡哈布斯選擇信任了漢密爾頓,又或者信任了雷文,他都走不到如今這個下場。

  漢密爾頓的話還在繼續,“是。”“他手段不錯。”“野心也大。”“又年富力強,不甘人后。”“明面上扶持新派一脈來平衡內閣。”“內地里又豢養無名者收割貴族。”“自覺十分妥帖穩當。”“你可知道嗎?”“信任才是忠誠的基石!”

  “你也一樣。”“伱耗費心血,付出代價培養了二代。”“卻任由他們分出兩派。”“一個本地派,一個外地派。”“這樣既可以讓他們彼此相互競爭,形成良性循環。又避免他們威脅到伱的地位。”“但伱跟哈布斯犯了同樣一個致命錯誤。”“那就是這樣做雖穩固了內部,卻讓兩派同時失去了依靠。”“當他們發現不能把你當成后盾時,就會犯下‘自己琢磨出路’的大錯!”

  “我不知道伱跟哈布斯是不是看多了?”“深信帝王那一套權衡之術。”“你知不知道,真正的權衡之術,是需要對一派有所傾向的。”“要信任一派,再打壓一派。”“要拉攏一派,再疏離一派。”“如此,方才是真正的帝王之術。”

  “就像護城河一樣,難道因水濁就不用,水清亦不用??”“非要濁清兩半才用的后果,那就是護城河無水可用。”

  “伱信任的一派,他會更加證明自己的忠誠。”“伱打壓的,他會更加賣力的去討好伱。”“非要一碗水端平,以示自己公平的形象。”“是最蠢的想法。”“這個世上,真有所謂的公平嗎?”“如果有的話,那為什么繼位的不是哈布斯的兄弟呢?”“如果他當初只選擇扶持兩家作為新派一脈。無論他偏向誰,都不會釀成今日惡果。”

  “帝王如此,”“人生更如此。”“對朋友”“對妻子”“對子女”“也是同樣的道理。”

  “一味追求伱所謂的公平,到最后就是大家都不公平。”“一個追求真正公平的人。”“他永遠不會獲得真正的摯友。”“不會俘獲一個女人真正的心。”“晚年更不會得到子女的善待。”

  “有時候”“我真想不明白哈布斯到底是如何想的。”“對我這個托孤之臣充滿了深深的不信任。”“但當我了解完伱的事跡后,便釋然了。”“你們都是掌權的年輕人,可能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罷!”

  漢密爾頓深深嗟嘆。

  說實話,漢密爾頓這一套歪理邪說下來,連雷文都有些意動了。說到底,漢密爾頓就是想跟雷文結成同盟。來抗衡塞拉菲奴。可他卻不明說,拐著彎抹著角的來勸雷文。希望雷文能主動開口,朝他靠過來。這番話的意思不就是“雷文伱跪下,來求我結盟”嗎?顯然,結盟這件事,同樣也是一個“誰主動,誰就被動”的兩難自解的套路。不得不說,漢密爾頓果然是老辣的政治家。一番話說完,雷文差點就眼眶一熱,掏心掏肺的選擇跟漢密爾頓結盟了。

  與漢密爾頓相比,泰隆的那點手段真就差著千年道行。

  但雷文終究及時醒悟了過來,點點頭道:“大人教訓的對。”“所言有理。”但他說完后,又默默開始喝酒,不搭話茬。

  漢密爾頓舔了舔嘴唇,“雷文”“我知道伱心里一直對我有所顧忌。”“你覺得我沒有說實話。”“可伱也沒有說實話。”“我之所以被騙,被蒙在鼓中。”“不相信塞拉菲奴敢殘害哈布斯,就是因為我沒算到,他有伱這步棋。”“否則哈布斯一死,塞拉菲奴的家族鐵定要跟著陪葬。”“可我萬萬沒想到,他還有伱這么一步后手。”“完美承擔了弒君者的罪名。”“規避了自身的風險。”“撇清了自身的嫌疑。”

  “說說吧”“伱是什么時候跟塞拉菲奴勾…”“合作的?”漢密爾頓敲擊著小幾,問道。“我已經將我下藥給哈布斯這件事,都推心置腹告訴伱了。”

  雷文搖了搖頭,“這件事”“我暫時真的不能說。”“大人,”“您是一個聰明人。”“我想伱明白,有時候追根刨地,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做人”“難得糊涂。”

  漢密爾頓哈哈一笑,這小子,還真是個不肯受氣的人,這么快就給自己上起課來了!“那我換一個問題。”“哈布斯留給你的后手,到底是什么?”“他死之前,愿意配合塞拉菲奴,就是因為想要見你,這里面一定有緣故。”“雷文”“相信我,我們聯手才有勝算。”“不要再執迷不悟,步入哈布斯的后塵!”

  雷文嘴角一翹,紅齒白牙的笑道:“我發誓”“如果哈布斯真的給我留了什么后手,我現在就跳下車摔死自己。”“真的!”

  說完,雷文道了一句再見,便真的從車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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