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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水火土風

  墨汀風對束樰瀧的話似乎并不意外。

  應該這么說,這惡偶紙箋要真是出自束樰瀧之手,他倒反而要意外了。

  現在的問題是,究竟是誰在借束樰瀧之名傳遞信息,意欲何為,是敵是友?

  墨汀風正在思忖,面色陰晴難以琢磨,束樰瀧見他如此,倒似有些沉不住氣,主動開了口。

  “我確實瞞著大人,動了關系在查一件事。”

  束樰瀧主動取來一張信箋,

  “大人可還記得這個符文?”

  “就在您斬斷的惑心琴斷面處,頗像外域的東西,不排除與尸陀鬼王和咒死術的有關,所以我回來后憑印象把它畫了出來,已經托人去查。”

  “束某始終記得與大人的交易,急于找到破解那面具死咒的突破口,故沒有提前商量,還望大人海涵。”

  “無妨。”

  斷琴琴身處那個符文與馬震春胸口、杜鵑腳踝,以及彼時鬼市幻境里的一致,化成灰墨汀風也認得,只是他并沒有把這些額外的信息告訴束樰瀧。

  他只是驚訝不過驚鴻一瞥,束樰瀧居然能敏銳地察覺到這個符號的存在,甚至能靠回憶把它畫得八九不離十。

  此人…深不可測。

  宋微塵看見束樰瀧畫出的符文驚訝不已,這不是阮綿綿血帕上的那個符號嗎?他是怎么知道的?為何他會說惑心琴里也有這個符號,這到底怎么回事?

  雖說墨汀風在飛輦上已將她昏迷后發生之事言簡意賅說了一遍,但具體細節不可能說得那么清楚,所以她此刻滿心訝然。

  “這不是,這不是…?”

  “咳,這是哪門子符文,這不是一只大肚青蛙嗎…怪丑的…”

  宋微塵及時改了口,把險些要沖出口的疑惑憋了回去。

  顯然在阮綿綿房內發現的這個符號,無論是墨汀風還是束樰瀧都并不陌生,而墨汀風沒有向束樰瀧主動提起在阮府的發現也必定有其因由。

  那她也不該提。

  這是宋微塵作為“白袍尊者”的職業道德。

  “微微,你看這符文。”

  束樰瀧拿著信箋湊近了些。

  雖說宋微塵身著白袍,衣袍上有墨汀風所設的障目禁,從束樰瀧眼中看去,她此刻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俊逸少年郎。

  但之前因咒死術之事,一切已然攤牌,墨汀風那句“你早就知道微微、桑濮,以及新任白袍尊者是同一人”尚且言猶在耳,僅他們三人在場的情況下,束樰瀧也沒有再裝的道理,自然直呼其真名。

  他把符咒攤于桌上,指著細細說與她聽。

  “凡來自外域的符咒,雖形狀迥異,但大多都有一個共性——符文從左至右,會有四條針狀的線條刺入符咒主體,意為借取水火土風之力鎮困,其中哪條最長,則代表施咒者所擅之力,也就是設置此符的核心法能。”

  “這個符咒左起第二條豎線最長,從符咒身體內部貫穿而出,意味著施咒者用的是‘火’系法能。”

  “束老板,您懂的真多啊!”

  宋微塵真心稱贊。

  自打來了寐界,她的玄學知識那是與日俱增,這樣下去不出百年,女神棍成矣。

  “水、火、土、風。”

  她依序點著符咒上的四條豎線口中喃喃,想起以前貪玩學過一陣塔羅牌,用的也是“水火土風”四元素,感情這外域也玩西洋“巫術”?

  “話說咱們寐界的術士,無論甲等還是末等,用的不都是五行‘金木水火土’之力嗎?怎么感覺到了外域玩的是另一個體系?”

  “我開個腦洞啊,他們難不成有別的穿越者帶來了西方世界的黑魔法?那我們解咒是不是應該用哈利波特那一套?法杖,咒語,魔藥?”

  “黑魔法,哈利波特,那是什么…微微你從哪里聽來的?”

  束樰瀧被宋微塵問得一愣一愣,她在說什么?為何這些字湊成一句話之后,反而一個字也聽不懂…

  “為何外域用的是水火土風四種力量我不清楚,已經托人在查此符出處,若是能順便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我第一個告訴你,好嗎?”

  束樰瀧雖然困惑,但還是很好脾氣的回應了宋微塵的古怪問題。

  在一旁聽著束樰瀧給宋微塵“科普”那個古怪符文的墨汀風一直沒開口,他原本并不知道這個怪異的符咒有此一解,但畢竟見多識廣,稍一推衍,已然大致明白此符路數。

  “水火土三種力量與五行一致,比較好理解,唯獨‘風’不同。”

  “如果我的推斷沒錯,‘風’是五行‘木’之力。八卦中巽卦為風為木,本為一物,外域風悍木凋,所以他們選擇用風指代木之力。”

  此言一出,兩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尤其宋微塵,活像一只老師手把手教寫作業的小學雞。

  宋微塵甚至忘了自己還在跟墨汀風鬧別扭,一雙眼睛亮亮的,抬著胳膊舉手發問,

  “墨老師墨老師!那為什么沒有‘金’之力?”

  “按你的說法,外域不缺山石,礦藏豐富,修士借金力不是很容易?”

  一句“墨老師”叫得墨汀風心里一暖,感覺宋微塵已經很久沒有跟他“皮一下”,都快忘了被她依戀和需要是一種什么感覺。

  他不由地向宋微塵走近了兩步,想拉她的手又怕她抗拒,最終只是輕輕幫著捋了捋額角的碎發。

  “我家微微真聰明,凡事一點就透。”

  “不過,但凡巫蠱之術,無論哪里都會有意避免遇‘金’。巫蠱之術五行屬性為火和木,而‘金’不僅泄火氣,而且克制‘木’的力量,所以在這個符咒當中才會看不到‘金’之力。”

  “原來如此。”

  宋微塵點點頭,這一趟也算不白來,雖然尚且不知是何人借束樰瀧的筆跡傳遞信息,但好在對這個大肚蛙符咒的了解也算有了些新進展。

  “司塵大人真知灼見,束某佩服!”

  束樰瀧拱手揖了一禮,對于墨汀風的分析能力他確實由衷佩服,也有些害怕,怕終有一日,要與這樣的人為敵。

  墨汀風微微一笑,也回了一禮,

  “班門弄斧,讓束老板見笑。”

  “這外域符文行如天書,墨某不才,從未聽聞。倒是有心請教,束老板方才對外域符咒之術如數家珍,顯然深諳此道,您是如何識得?”

  對于墨汀風的疑問,束樰瀧顯然早有準備,他不動聲色將桌上畫著符文的信箋疊好放進衣襟內袋——明顯是要送客的意思。

  “束某一介草根商賈,哪能配得上文韜武略的司塵大人一句請教,言重了。”

  “不過是常常做外域的生意略有耳聞罷了。畢竟越危險的地方,利潤空間越大。束某愛財,常在河邊走,難免聽得一二。”

  話至此,顯然已無再聊的必要。

  三人就此作別。

  出得望月樓,已近丑時,司塵府燈火依舊,幾大疑案當前,還有內鬼作亂,一眾破怨師都在奔忙,今夜無人入眠。

  倒是宋微塵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實在太累了,要不是連著吃了幾回續命的丹藥,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墨汀風看在眼里,兀自心疼,也顧不得她是否會掙扎拒絕,不由分說攔腰抱起,閃行回無晴居。

  直到兩人消失,望月樓三層一雙神情極度復雜的眼睛才離開了窗口——束樰瀧一臉陰鷙,手里捏著一團揉皺的信箋,走到桌前,將那寫著“惡偶”二字的皺紙團再次展開,放到燭火上引燃。

  紙箋遇火的瞬間,迸出了一抹極亮眼的暖橙色,束樰瀧像是被那橙色光芒炙燙到了手指,猛然一把甩開——紙箋如一朵燃燒的雪蓮,緩緩飄至半空,須臾化作一縷白煙不見。

  “哼。”

  黑暗中,束樰瀧嘴里發出一聲冷哼,無論神情還是音色,都與他平日大相徑庭,透著一股濃濃的尖戾之氣。

  “看來是我給你的警告和折磨還不夠,居然還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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