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滄月緊趕慢趕回到司空府,卻發現幾人均不在府中。
第一反應是宋微塵又被莊玉衡帶到哪里去散心了——他在上界沒有找到恢復記憶之法,心有不甘,只能泄憤似的又擄了一堆仙靈之藥回來。
正打算放到洗髓殿后給莊玉衡發定向傳訊詢問去處,卻遇到了眼睛已經哭成桃子的青云。
等他從青云的講述中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整個人都快瘋了!
孤滄月臉上鸞鳥面具乍現,月華長發翻飛,掠身閃形而去。
他以血為引試圖尋她,卻發現血滴似乎受了什么蠱惑,帶著他八方亂飛,孤滄月瞬間了然,擄走宋微塵人的給她施了隱匿行蹤的法術,分明是早有預謀!
到底是什么人?!要屢次三番致她于死地,孤滄月憤恨至極!
先是鬼市遭難,好不容易生死關頭救回來,至今記憶全失,話也不會說,整日待在這門衛森羅的司空府,怎么還能再遭暗算?!
也真是有本事,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三個大男人幾乎全天候守著,居然還能得手?!!
等抓到這卑劣狂徒,他一定會把那人生吞活剝——就是字面的意思,化身鸞鳥原型,一口口,一寸寸,生吞活剝!
孤滄月氣急,招出全盛鸞鳥法相,對著天空尖唳一嘯,整個空寐之境會法術之人,都能聽到這聲穿破耳膜的嘶鳴,他這是在警告和示威。
若動宋微塵之人知道他與她之間的關系,最好懸崖勒馬,乖乖把人送回來。若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得很——他很快會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孤滄月的人,沒人動得!!!.
墨汀風當然也聽見了鸞鳥戾鳴,他替她受了那般重的致命傷,卻強撐著以最快的法速四處搜尋,孤滄月這聲鸞嘯讓他胸口和胳膊上的傷口再次裂開出血,然而他顧不上。
他一面尋找一面在全力分析可能的去處,若是擄走宋微塵之人持續對她行兇,那自己身上必定還會多出傷口,目前沒有新傷出現,說明她暫時安全。
也許正在被轉移的路上,也許被關了起來,無論如何,移傷禁制的生效時間只有十二個時辰,他必須在這個時間范圍內找到她!
“大人,對方用了隱匿之術,我們無法定位微哥去向,但已最快時間封鎖了空寐通往其他地方的所有要道,人一定還在空寐。”
丁鶴染的定向傳訊并沒有讓墨汀風安心半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經不起絲毫折騰,每一秒都是救命時間!
而在阮府的莊玉衡,則在聽見那聲鸞嘯的同時下意識地捂住了阮綿綿的耳朵,待鸞鳴過去之后才放開。
“綿綿,你跟我說實話,今日之事真的與你無關?”
“玉衡哥哥,綿綿要說幾遍你才信我,是不是要我以死明志你才能信?”她早已哭紅了雙眼。
桑濮在司空府再次失蹤,她如何能知曉去處。這些日子她都待在阮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么出了問題,還是第一個來找她問責?
莊玉衡頭一次覺得自己失了理智和判斷力,被阮綿綿一哭更是心亂如麻,胡亂安慰了她幾句,急著找人,閃形消失不見。
阮綿綿看著莊玉衡消失的位置,狠狠的擦掉淚痕,失蹤?失蹤得好啊!誰干的,她必重賞。
最好一直失蹤下去,她巴不得那個賤人永遠消失!
秦徹急不可耐到了樊樓。
樊樓的老鴇以挑剔和眼光獨到遠近聞名,空缺已久的乾字瘦馬突然名花落主,他實在感興趣的緊。
推開虛掩的乾字房門,床上一襲紅紗入眼,秦徹嘴角一勾,美人這么急不可耐?
湊近了些才發現床上之人似乎睡著了,臉微微向內側,看身形輪廓,倒確實當得起這乾字房。
坐在床沿,伸手撫上美人臉,未動未醒。
他一怔,不可能睡得這么熟,難道…中了迷藥?
那必是個性格剛烈的女子,樊樓的老板娘確實懂他,秦徹最不喜歡的就是低眉順眼、唾手可得的東西,沒勁透了。
輕輕掰過床上美人的臉,秦徹一驚,怎么是她?
她不是姓墨的那個琴師嗎?叫桑濮還是什么來著?
飛花宴上墨汀風為了她差點跟自己動手,阮星璇那個臭丫頭因此大吃飛醋,鬧到后來落水一事更是讓大家不歡而散——她怎么會在這兒?
秦徹收起了進門時風流成性的模樣,站起身來走到桌前給自己倒酒,眼底一片陰沉。
說起來前幾日在鬼市讓三司大動干戈的不也是個琴師?
喜鵲只說是那望月樓的,后來又聽說還是莊玉衡的干妹妹——司空之主平白無故認個望月樓的琴師做干妹妹?此事背后必有因由。
不會這么巧吧?他瞥了眼床上昏迷的女子,難道是同一人?
可若是同一人,那墨汀風當寶貝似的藏著,怎么又會在這兒?
難道是喜鵲干的?他想起那夜喜鵲說自己去鬼市前有一私仇要了,不是沒有可能。
可喜鵲為何獨獨針對她?或者…還是那阮星璇授的意?
喜鵲在阮府的身份已死,已經回歸自己的隱人部,為何還要為阮星璇賣命?
難道她背著自己,與阮府還有往來?若真如此…哼,不,她不敢。
秦徹嘴角浮出一個冷笑,他的手段,他們自是清楚的,就是做鬼,也不敢背叛。
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雖此刻房間內合歡香靡靡,他卻是難得的冷靜克制。
秦徹再次走到床前靜靜看著宋微塵,雖然極想碰她,恨不得現在就吃干抹凈,但是直覺不停在告訴他要懸崖勒馬。
此女,他最好不要碰——至少眼下還不能碰。
要成大事,就必須得忍這一時。
再次輕輕拂過宋微塵臉頰,脖頸,肩膀,大腿…秦徹意猶未盡,隱忍再三,還是出了門。
在門口遇到了剛要進“兌字房”的一位朋友——說是朋友也不盡然,無非是常常在這玉人樓遇見,彼此混了個臉熟。
秦徹甚至叫不上他的名字,只知道姓方,一個胖胖的年輕男人,印象里是空寐某位巨賈的大公子。
兩人見面,互相行了一禮。方胖子見秦徹是從空置許久的“乾字房”出來十分驚訝,鬼鬼祟祟湊著門縫往里看了看。
“有人?”
秦徹略一思忖,計上心來。
“絕色。”
方胖子一聽是絕色,哪里忍得住,直接開門想進看個分明,秦徹趕忙攔住。
“被下了迷藥,老板請我來嘗首鮮,但這一動不動,實在沒勁。”
“絕色”“首鮮”,方胖子聽得口水都要下來了,一把攥住秦徹衣袖,“好兄弟,大哥!要不咱倆換換?我就好這口,不反抗更好。”
見魚已上鉤,秦徹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那胖子又好說歹說求了一會兒,他才長嘆一口氣,像是讓出了天大的福氣。
“行吧,那就換換,你可得記著哥哥的好!”
“以后你就是我親哥!”
看著方胖子喜不自勝進了“乾字房”,秦徹陰陰一笑,若自己的判斷沒錯,胖子要真能沾了她還有命活著,他管他叫聲親哥。
要不是為了大業,這種好事他怎么可能便宜別人。
饒是理智戰勝一切,在胖子掩上房門那一刻,秦徹還是深深的忌恨起來。
宋微塵眼睫輕動,將醒未醒。
她只覺得心口生疼,像有一個窟窿。下意識伸手去摸,皮肉完好,什么傷也沒有,那怎么會那么痛…
捂著心口掙扎著坐起,眼前是全然陌生的房間,自己身上穿著陌生的衣服,怎么回事,難道又失憶了?
踉蹌著站起,勉強在房里走了幾步,記憶中絲毫沒有此間印象,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宋微塵輕輕晃了晃腦袋,頭上步搖清鈴作響,她不是被一個叫喜鵲的怪人一刀刺進了胸口?然后呢?
…這是又穿越了,還是重生了?
正在疑惑,門突然響了,她警覺起來,往身旁的屏風后面躲了躲。
眼看一個陌生的胖子鬼鬼祟祟摸了進來,徑直朝著睡床而去,難道是來找自己?
她慌了,快速看了眼房間,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躲避之處,也就露臺有門相隔,算是個獨立的所在,但離眼下自己所在之處太遠,她要是出去,必定會被發現。
“人呢?難不成那大哥誆我?”胖子嘟嘟囔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宋微塵一動也不敢動,全然不知屏風下面的鏤空已然暴露了自己。
屏風正對著床,方胖子的角度恰好看見了下方鏤空處露出的那雙穿著紅繡鞋的小腳,白皙的皮膚,看的人心癢癢。
他裝著一無所獲,嘆口氣從床上站起,磨磨蹭蹭往門口走。
“哪里有人,分明是騙我尋開心!”
胖子故意說得很大聲,他竟真的出了門。
房內一時安靜下來,宋微塵探頭探腦看了眼門口,確定房門已然關上,她顧不得心口疼痛,緊著向露臺處走去。
一開門,衣衫和步搖被吹得亂飛,好大的風!
時值凜冬,這陣風差點把她吹得背過氣去,趕緊將門關上,遠遠的隔著水晶做成的窗面向外看——遠處接近地平線的地方隱隱綽綽能看見亮著燈的房屋和游船畫舫,巨大的落差讓她誤以為自己是在半空浮島。
看來出口只有一個。
宋微塵努力定了定神,不管此地何處,她都得先想辦法離開弄清楚才是,不然再進來陌生男人,難免陷于危險之中。
說走就走,她盡量不發出響聲的走到門口,悄悄開了門。
門外,剛才那胖子像堵墻一般,正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看見宋微塵,男人眼睛直放光。
“小娘子,怎么才開門,讓為夫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