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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真假暗樁(上)

  普通大夫根本檢不出她前世印記的病灶,哪里知道現在的宋微塵羸弱好比一個將死之人。

  十三詭主那一巴掌有相當一部分力量打在了宋微塵耳鼓和太陽穴上,她現在的身體素質根本受不了,只覺天旋地轉,趴在地上半天沒動。

  恍惚間感覺被人從地上溫柔地扶起,細心擦拭嘴角的傷痕,又似乎在她嘴角抹了什么,一股很熟悉的味道,疼痛倒是因此緩解不少。

  等意識完全清明時她已經在被伺候著沐浴,宋微塵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人。

  “黃阿婆…”她動了動口型,算是打了招呼。

  “這個十三也是,下手真重,現在好點嗎?”

  宋微塵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是抹了什么藥,確實沒那么疼了。

  她感激的沖老人家點點頭。

  “姑娘你今晚選的曲子不好,殺氣太重,才給你惹了這血光之災。阿婆信命,聽阿婆一句勸,往后再撫琴啊多彈些鶯鶯燕燕的,阿婆愛聽,對你也好。”

  宋微塵聽了忍不住苦笑,“阿婆,我明早就要被賣了。”

  黃阿婆好似沒有聽見宋微塵的話,一邊給她洗著胳膊一邊自顧自說著從前事,“我琴藝不好,但夫君喜歡聽,最喜歡我給他彈《漁歌》和《鳳求凰》,改明兒你就彈這兩首。”

  “黃阿婆,我彈不了了,明天就要死了。”

  宋微塵第一次覺得死亡如此真切,好像已經能聽見腳步聲。

  “胡說,年紀輕輕的怎么咒自己,阿婆年紀這么大都沒想過死。”

  宋微塵無聲嘆氣,這阿婆一時清醒一時糊涂,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這鬼市活下來的。也許…這才是鬼市的生存之道?.

  此時已經沐浴完畢,宋微塵向阿婆擺擺手示意不用她幫忙,她自己能穿衣服。

  “黃阿婆,你知道頂級女藥是什么嗎?”

  因無法發出聲音,她的每句交流都格外費勁,因此極其珍惜。想到十三詭主說到這個詞時的眼神,宋微塵忍不住發抖。

  黃阿婆搖搖頭,“十三的事我向來不關心,就是瞧著你心里喜歡,所以才來看看你。要不然,他這個地方,請我都不來。”

  見宋微塵反手系腰帶費勁,黃阿婆好心幫她收整,“也是該你遇著我,我要不來,給你洗澡的可就是十三手底下那些臭男人了,他們手里可沒個輕重。”

  這話聽的宋微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是手里沒個輕重的事兒嗎?!好險!

  見她嘴角的傷還在滲血,黃阿婆掏出手絹替她擦拭,擦好后將那手絹疊好塞在了宋微塵衣襟里。

  “奇怪,一點小傷怎么一直流血,手絹你留著,若是再出血你就自己擦。”

  宋微塵忍不住紅了眼,沒想到在人生的倒計時處,竟是這素昧平生的老人家給了她最后的體面,她認真俯跪下去朝著黃阿婆一拜。

  “可惜這里沒有古琴,不然阿婆您想聽的《漁歌》和《鳳求凰》我都會彈,現在就能彈給您聽。”

  “這里是沒有,不過我知道哪里有。”

  黃阿婆露出狡黠的神色,四下悄悄看了看,似乎怕接下來要說的話被第三人聽到。

  “老三那把扔了的古琴被老五偷偷撿走了,哼,他還以為沒人看見。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老五家房子后面的水渠能通到外面去,他這是想偷偷拿出去賣錢!”

  “阿婆,您說的那水渠能通到什么外面?”

  宋微塵用口型問出這句話后心跳幾乎要充斥整個耳鼓,難道黃阿婆是司塵府暗樁?她根本是有意來接近自己,裝糊涂不過是為了兩相保全。

  “外面呀,這傻丫頭,還有幾個外面,自然是平陽山外面。”

  “您,您能帶我去嗎?”宋微塵渾身忍不住哆嗦,她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還是別的什么。

  老人面有難色,“這恐怕不行,十三知道了會生我氣的,倒也不是怕他生氣,主要是他那個東家不好相處,萬一開罪了可能就不讓我走了。”

  宋微塵心里那一點點光瞬間又熄滅下去,懊喪不該在死灰中生出一點點的花火。

  老人打了個哈欠,拍拍宋微塵的胳膊向著門口蹣跚走去,宋微塵扶著她往門口走,“謝謝您今夜過來,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我想過陣子就回望海鎮等夫君,他說等院子里的樹開花就回家,快咯。南邊暖和,五月份怎么也開花了。到時你也來玩啊,我們那湖里的魚可鮮了,我給你做紅燒魚吃。”

  老人自顧自說著,眼里全是小女兒家的神色。

  宋微塵輕輕擁抱了黃阿婆,她眼淚大滴落下,又哭又笑。

  她合著口型費力比劃,“好,等花開了我一定去玩。不過您上次告訴我的可是丹霞鎮,這次又變成望海鎮了,您到底住哪兒啊?”

  老人聽懂后愣怔了,“誒,我住哪兒啊?我住…我就住前面不遠,要不你送我回去?”

  宋微塵覺得黃阿婆是又犯糊涂了。

  “阿婆,您方才也說了,我出不去。”

  “傻丫頭怎么一根筋,腿長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

  老人眼中精光閃閃似在回憶什么,“那唱詞怎么說來著?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

  挾天子而令諸侯…挾天子而令諸侯!

  宋微塵腦內電光火石,這黃阿婆果然不是平白無故來接近自己。她又一次對著老人深深一拜,取下頭上發簪,把一直傷口不能止血的嘴角之血抹了點兒在老人脖頸處,又將簪子尖對著老人頸部。

  “黃阿婆,得罪了。”

  狠狠用拳頭砸向木門,窸窸窣窣的鐵鏈聲響起,四人中為首的獠牙面具男開了門,卻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這,這…”

  顯然黃阿婆在此地確實有一些影響力,為首的面具男見她被挾持,并不敢妄動。

  “放我走,不然阿婆給我陪葬。”

  “死丫頭你還是個人嗎?!黃阿婆對你多好!快把她放了!”

  宋微塵沒有說話,作勢要將簪子戳進黃阿婆脖頸,面具男分明看見了老人脖子上的血跡,連忙抬手制止!

  “好好好!不攔!你走!晾你插翅難飛!別傷害黃阿婆!”

  兩人離開木屋順著暗河往上沿走,面具男帶著人不遠不近跟在后面,卻也不敢過分靠近。

  宋微塵偏頭去看著黃阿婆,好讓她看得見自己的口型,遠遠看著倒像是她在威脅老人一般。

  “黃阿婆,您能帶我去那老五家房后的水渠嗎?”

  “你可是想要去取那古琴彈給我聽?”

  宋微塵點點頭,老人看起來很高興,指揮著她走進了暗河旁一條石壁間的狹長縫隙,“走近路。”

  那縫隙狹長,僅能一人通行,好在阿婆和宋微塵都體型嬌小,移動起來并不受影響。反倒是追過來的一眾面具男,因著體型魁梧,穿行其間很是緩慢,漸漸與兩人拉開距離。

  從狹長的石縫穿出,宋微塵被黃阿婆帶領著來到了一條支道上,周圍的環境很是陌生。

  她在心中暗忖,老五應該指的是五洞的詭主,洞口按推論必然掛著“戊”字招幡,可自己這兩天并未見過此招幡,難道…

  “阿婆,咱們現在是在十三洞的對岸嗎?”

  黃阿婆點點頭,“不走剛才的路就得繞遠過橋或者乘小船,麻煩。黑是黑了點,但我還是愿意抄近道。”

  果然,如此說來,七洞很可能就挨著五洞!只可惜宋微塵此刻小命堪憂,哪里還顧得上那合歡干花的事情。

  此處不比暗河主干道,燈燭有限,兩人基本是摸黑在往前走,宋微塵心中無比感謝這黑暗,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隱形匿蹤。

  她邊走邊注意聽著周圍動靜,那些面具男并沒有往這個方向追來,亦或還卡在那個山隙間——其中一處,饒是宋微塵這樣的小身板也是險險擠過,那些男人大概率要換路才能追上她們。

  又往前走了大約300米,周圍水流聲越來越清晰,沿著山縫看去,黑暗中漸漸露出個拱形的山壁,里面一汪月牙形的水面,水聲潺潺,一聽就是活水。

  “到了。”黃阿婆悄聲說。

  她指著拱形山壁里面的一個小豁口,“你看那兒,老五悄悄鎖著一條小舢板,那琴現在應該就藏在那上面。”

  宋微塵依言彎腰低頭去看,果然隱隱綽綽有一條簡陋的舢板船,當下激動萬分,看來逃出生天有戲!

  她正要起身跟黃阿婆道謝,忽然后腦勺猛地挨了一下!

  巨痛襲來,宋微塵瞬間失去意識,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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