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還是那枚金屬盒,”楊林望著遠處的山巒,“如果里面有身份證明或信件,或許能突破。”楊森搖頭,指著地上的鞋印:“我更在意這個外八字步態,建筑工人里這種步態很常見,或許可以從周邊的工地排查。”但他們 都清楚,沒有明確的死者身份,這些排查都像是大海撈針。
當夕陽的余暉透過樹冠灑在尸體上時,楊林和楊森的勘查已經持續了六個小時。擴大范圍后發現的線索斷崖邊的布料、煙蒂旁的機械油、防火道的車輪印、寫著“W”的鉛筆、模糊的紙條像散落的拼圖碎片,還拼不出 完整的圖案。楊林合上勘查本,最后看了眼那具被落葉半掩的尸體,熒光綠的沖鋒衣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光,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尚未被揭開的身份之謎。
“收隊吧,”陸川的聲音在對講機里響起,“回實驗室做進一步檢測,明天再過來復勘。”楊林把最后一個證物袋裝著那半截鉛筆放進勘查箱,拉鏈合上的瞬間,他突然想起煙蒂旁的機械油:“兇手清理痕跡時,會不會 在車里留下更多線索”但這個念頭很快被現實淹沒,沒有車牌,沒有監控,那輛消失在防火道盡頭的貨車,此刻可能正行駛在城市的某個角落。
林間的暮色越來越濃,勘查人員的身影在樹影中移動,每個人的筆記本上都記滿了疑問。死者是誰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片偏僻的樹林那個刻著“W”的鉛筆和寫著“見”的紙條指向什么煙蒂上的DNA屬于兇手還是另有其 人這些問題像林間的霧氣,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而答案,還藏在那些等待實驗室檢測的證物里。
陸川等人還在現場的時候,尸體已經運送回了刑偵支隊,法醫張凱這邊著手對尸體進行解剖。
解剖室里,當高度腐敗的尸體被推進來時,防腐液的氣味與尸臭在空氣中劇烈碰撞。張凱戴著雙層乳膠手套,指尖捏著尸袋拉鏈的瞬間,腐敗氣體“噗”地一聲從袋口涌出,助手小林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口罩在鼻梁處壓出深深 的紅痕。“準備體表測量,”張凱的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沉悶,解剖刀在托盤里反射出寒光,“死者為男性,高度腐敗,體表可見大面積尸綠,主要分布在腹部和四肢屈側。
小林的卷尺在尸體上移動,數據在記錄本上快速跳躍:“身長178cm,體重約75kg,估算年齡4045歲。”她的筆尖在“熒光綠沖鋒衣”字樣上停頓,衣料因腐敗膨脹已經崩開,拉鏈齒深深嵌進皮下組織,“衣物完整,但右 袖口有片狀油漬,初步判斷為柴油成分,與現場勘查報告一致。”張凱突然指著死者的左手:“注意指骨姿勢,呈半握拳狀,指間有纖維殘留,提取樣本比對。
尸表檢查顯示,死者頭皮有一處5x6cm的不規則挫裂創,創緣內卷,伴有明顯的組織缺損。“這處損傷邊緣不整齊,”張凱用探針探查創道,腐敗的組織在探針周圍簌簌掉落,“創腔內有泥沙和小石子,符合鈍器打擊特征,
且是生前傷因為邊緣有輕微的生活反應,雖然被腐敗破壞了大部分。”小林突然發現死者右顳部有骨擦感,“張老師,這里可能有顱骨骨折!”
“先測尸溫。”張凱沒接話,將電子體溫計插入直腸深處,數字在28c左右跳動。“環境溫度22c,濕度70,”他對照Henssge尸溫方程,筆尖在計算紙上劃過,“尸體核心溫度比環境溫度高6c,按腐敗尸體的體溫下 降速率,每小時下降0.5c,初步推算死亡時間在7296小時。但高度腐敗會影響準確性,需要結合其他指標。
尸僵檢查時,張凱抬起死者的上肢,肩關節和肘關節已經完全強直,腕關節活動度不足0.5cm。“全身尸達到高峰后開始緩解,”他用手指按壓股四頭肌,肌肉的彈性幾乎消失,“尤其是下頜關節,強直程度為三級,這種狀 態在22c環境下,對應死亡4872小時,但高濕度會延緩尸僵緩解,所以實際死亡時間應該更長。”小林補充道:“角膜完全混濁,瞳孔無法辨認,虹膜紋理徹底消失,這是死亡超過72小時的典型表現。
當解剖刀在尸體胸前劃出Y形切口時,腐敗的皮下脂肪像融化的黃油般外翻,暗紅色的腐敗靜脈網在皮下清晰可見,像一張錯亂的蜘蛛網。“皮下組織有彌漫性出血,”張凱的剪刀分離著胸鎖乳突肌,“頸部肌肉出血范圍約8
x10cm,左側舌骨大角骨折,骨折斷端有輕微骨痂形成這說明頸部曾受外力壓迫,且是生前傷。”小林的鑷子夾起一塊肌肉組織:“做組織切片檢查,看看肌纖維斷裂情況。
胸腔打開的瞬間,腐敗的肺組織呈灰黑色,表面布滿大小不一的氣泡,像被踩爛的海綿。張凱用止血鉗提起心臟,心包腔內積約200ml暗紅色液體,心肌已經失去正常的紋理,呈煮肉狀。“右心室壁有一處2x3cm的挫傷,”他指著心外膜下的出血點,“但不是致命傷,真正的問題在胸腔左側。”當他分離肋骨時,第五、六根肋骨的骨折斷端突然暴露出來,斷口銳利,呈斜形,“新鮮骨折,斷端有出血痕跡,雖然被腐敗液浸染,但仍能看出是生前 骨折。
“這處骨折對應的體表位置,正好是現場勘查發現的噴濺血跡區域,”張凱讓小林測量骨折角度,“與水平面呈45度角,符合鈍器從右向左下擊打形成的特征。”他突然想起現場的44碼工裝靴印,“這種力度的擊打,兇器應 該是有一定重量的鈍器,比如扳手或鋼管,與兇手可能從事建筑行業的側寫吻合。
腹腔解剖時,腐敗的腸管已經破裂,糞便污染了整個腹腔,惡臭幾乎壓過防腐液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