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書上寫了,注射基因強化劑,最佳的途徑是進入注入富氧營養液的醫學培養艙,模仿人在母胎體內呼吸,從而進入另類的胎息狀態,更好的吸收藥力。
可惜季驚秋沒這條件。
而且他覺得這也不靠譜。
心靈修行的第四個境界就是胎息,還在磐定之上,而就連陽師都未曾邁入磐定。
哪里是外界環境模仿,就能進入。
另外說明書上還特意指出,強化蛻變的過程會非常痛苦,建議注射前咬住一塊毛巾。
不過季驚秋直接無視了這點。
真要撐不過去,他直接躲進觀想凈土。
孽毒癥都能躲,這玩意還能勝過孽毒癥不成?
隨著季驚秋的思緒慢慢發散。
燒灼感率自根骨底下生出,從肺腑中涌現,直透四肢百骸,最后才到皮膚,似乎全身內外,都在經受著烈火焚燒的待遇。
就像是有一把重錘,將他當成了一塊糙鐵,從內到外的捶打。
唯有烈火焚身,千錘百煉,方可淬去雜質,錘煉成一塊精鐵。
這種非人的痛楚,讓季驚秋的眉頭皺了下。
他莫名覺得這種感覺有點熟悉。
是了,和木老爺子那次實驗十分相似。
也正是那一次,讓他走上了一條能自救的道路。
世界就好像一座熔爐,世人沉淪其中,天不救人人自救。
這一刻,季驚秋對火宅佛獄觀想法似有了新的領悟,加上他此刻的狀態,進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
他的身體置身火爐,接受真火鍛打,心靈卻沉入幽暗深海。
冥冥中,那未知的呼喚跨越了崇山峻嶺,途徑過百川大河,傳入他的耳中。
他順著這道呼喚,無意識地沉入了幽暗海水。
耳邊傳來流水的嘩啦啦聲。
季驚秋就像重新回到了孕育生命的母體,進行一次全新的生命歷程。
他從未如此的安寧,就像躺在母親的懷抱,耳邊是女人溫柔軟糯的搖籃曲。
憑空生出無盡倦意,想沉沉睡去。
就在他將要“闔眼”的剎那,一盞青色心燈燃燒照亮在他眉心前,提醒他不要就這么走進這個良夜。
須臾間,一株小樹于心燈中抽枝發芽,最后扎根在季驚秋頭頂,揚了揚為數不多的幾片葉子,卻撐起一輪圓光,守住了季驚秋的心神。
他在瞬間恢復空明。
一念放下,便可得萬般自在。
恢復清明后。
即使季驚秋從未來過這,可他依舊一眼認出,這里是心靈海洋的深處。
他回憶片刻,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于方才在觀想法上有了新的領悟。
這本來是好事,卻也讓他在不知覺中,沉入了心靈海洋的深處,險些迷失于此。
而根本,就在于心靈修行和命身修行的不匹配。
這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自己的心靈修行真的“超標”了。
天不救人人自救…
季驚秋默念著這句話,依仗著菩提樹灑落的清光,擺脫了迷失之險。
他意識重回原身,基因強化劑的蛻變還未結束。
季驚秋心中一動,疊加了智慧光的加持狀態,進入了一種內視狀態。
如日月照臨山川,一切都無所遁形。
比先前借助氣勁感應,還要來的清楚!
在他的感知中,他的身體宛如一具易碎的瓷像,從內臟、血管、肌肉、骨骼…
每一處都在向著好的一面,發生著根本性的細微改動。
他嘗試性地調動氣勁,順著新生的“山勢”,主動性地按照自己的意志,來重拓“河道”。
之前那些難拐的曲折,難過的關竅,在此時被奔流的氣勁輕易蕩平。
他依循山勢,近乎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開鑿出一條條最符合自己理想中的河道。
他一路開鑿而下,氣血奔涌其間,周而復始,潺潺的氣勁溪流逐漸變粗,愈發精煉凝實。
而代價,就是四肢百骸無不震蕩發燙,潮水般的痛楚蔓延全身。
這種改造般的痛楚持續了很久,宛如開閘放水,一直到積蓄的水庫漸干,才漸漸變得平和。
最后,季驚秋陷入了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等季驚秋悠悠醒來。
前所未有的感覺從他的指尖傳遞而來,流竄在四肢百骸間。
他緩緩起身,盤坐許久,卻沒有腳麻的感覺,反而有種身輕如燕、天生神力的錯覺。
就像褪去了塵世的污穢,體內氣血隨著呼吸法的運轉而自行奔騰。
季驚秋抬手,肌體似呈現晶瑩,完成了一次蛻變,而且身上隱約間…
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仔細嗅了嗅,還真有。
一般來說,蛻變后不都是排出雜質,渾身惡臭嗎?
季驚秋沒忍住,又嗅了嗅,還挺好聞的。
他來到衛生間,脫去衣服,肌肉輪廓并不鮮明突出,卻很完美,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蓬勃生命力。
他沖了個澡,擦拭后,發現自己身上的清香并未淡去。
這讓季驚秋有些錯愕。
怎么感覺像是古籍里記載的那些修為高深的老道士、高僧,肉身通透,帶著清香,即使坐化后都不會腐爛。
這在古代,似乎被稱為“寶身”。
基因強化劑的效果有這么強嗎?
季驚秋陷入了沉思,準備明日繼續去找陽師,問個究竟。
知道這個時候,季驚秋才驚覺,時間已經來到了早上五點多。
他這一蛻變,居然持續了超過八個小時!
藥力很強大,即使還沒測驗,他也能體悟到這次的蛻變遠超設想。
距離“自救”,他又近了一步。
季驚秋拉開房內塵封已久的簾幕。
泰安城的太陽一般在早上六點后升起,這和他的病發時間沖突。
所以他自己都忘了,上一次看日出是什么時候了。
季驚秋靜靜站在窗前,望著窗外談不上什么熟悉的都市圈,守望著黎明的升起。
高聳的城市邊際線遮擋了日出的第一縷晨光。
隨著時間推移,遠處那抹金色霞光漸起擴大。
一縷晨光跨越千山萬水,落進了季驚秋的眼中。
他的眼眸平和地就像是陽光暈染過的天空,和煦而溫暖。
等到旭日完全升起,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衫,季驚秋以觀想法守住了第一輪病發時的攻勢。
神色略顯疲憊。
他瞇著眼,攤開掌心,印向天邊那輪蓬勃而升的旭日。
手掌邊的皮膚透射出旭日的燦金色。
然后握掌成拳。
就像攥住了那輪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