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在赫斯塔的旁邊坐了下來,“昨晚你睡得好嗎?”
“很好。”赫斯塔答道,“我把紙狐貍掛床頭了,謝謝你。”
索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不客氣。”
“對了,你方便分享一下你的書單嗎?”
“…書單?”
“就是你前天晚上參考著回信的那些書,”赫斯塔輕聲道,“以前我很少讀宜居地里的出版物,不過這兩年新出的書籍好像變多了…你有什么有趣的書籍推薦嗎?”
“有啊!當然有,”索菲立刻回答,她笑著望向對面剛剛落座的唐格拉爾,“早知道剛才不讓唐格拉爾叔叔放回去了,我現在去幫你——”
“吃完飯再說吧,”赫斯塔按住了索菲的手腕,“我也不急。”
“哈哈,好。”
令赫斯塔沒有想到的是,在細細詢問了自己的閱讀喜好之后,索菲打算跳出前夜的閱讀范疇,為自己定制一份推薦清單,赫斯塔試圖拒絕,但盛情難卻,早餐結束后,她還是不得不跟著索菲去了一樓的大書房。
盡管這里的書已經許久無人翻看,但打理書房的仆人總是悉心擦去書脊與上沿的落灰,因而每一本書看起來仍和新的一樣。
索菲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又一本薄厚不一的書冊,并貼心地分享了自己的讀后感,有些赫斯塔接下了,有些又重新被她們放回架上。
“夠了,夠了。”赫斯塔抱著一摞書,“我只是讀來消磨時間的——”
“就是消磨時間所以才需要預備更多的書呀,不追求讀完每一本書,只要讀著興趣寡淡了,立刻就能換下一本。”
“但是——”
赫斯塔話未說完,兩人都聽見客廳里傳來一些異動,緊接著唐格拉爾發出了一連串的尖叫和咆哮。
當索菲與赫斯塔一同趕到客廳,她們看見維爾福正跪倒在客廳靠窗的書架旁,地上的空白相紙散落一地,他表情惶恐地坐在地上,手里還緊緊握著那本《歐內斯特短篇精選》。
索菲有些茫然,心中隱約浮現不祥的預感:“這是…怎么了?”
“死亡預告!索菲!!你姑父要死了!”唐格拉爾唾沫橫飛,他的臉因為激動而再次漲成了豬肝色,“是刺殺者…是刺殺者來了!刺殺者盯著我們啊,刺殺者一直都在這里盯著我們啊——”
“把他帶下去。”維克多利婭低聲吩咐。
“我不走!”唐格拉爾憤怒地揮舞雙臂,“在這種緊要關頭我要和公爵在一起,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特里莎,你來。”
客廳很快再次恢復了安寧。
索菲臉色微白,她怔怔地靠近維爾福,想要俯身去拾地上的相紙。
“別動。”一旁佐伊冷聲道。
幾個水銀針戴著手套將現場散落的證據全都收集了起來——不多不少,剛好十二張。
維爾福被扶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莊園的仆人神色憂慮地為他端來了一杯熱茶,他抱在手里,一口也沒有喝。
“姑父…”坐在一旁的索菲輕聲喚了一句,“您…”
“怎么回事。”維克多利婭也坐了下來,“這些相紙都是哪里來的?”
維爾福如夢初醒,他低下了頭,呼吸也變得更加沉重,“請…請不要把今早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妻子。”
“瞞得住嗎,這種事?”
“…讓我親自去和她說,可以嗎。”
“好,”維克多利婭點頭,“不過唐格拉爾那邊我們管不了,你盡快吧。”
維爾福彎下腰,兩手緊緊抵住了額頭,他自我調整了很久,才開始向其他人復述今早發生的事情,一切其實非常簡單,一直在客廳值守的男仆早已向水銀針們描述了事情的經過——早餐后唐格拉爾在靠窗的沙發椅上坐了一會兒,因為感覺這一片區域的家具擺放有些阻擋視線,便讓管家過來幫忙移動茶幾、沙發椅和書架的位置。
“我那時剛好下樓,”維爾福開口道,“看見唐格拉爾和幾個仆人在那邊談話,就過去和他打了個招呼,他說他最近剛剛聽說我和阿爾薇拉正在向福利院和市圖書館捐書,問我,能不能也帶上他,他莊園里的藏書太多了,平時放著不看也是浪費…”
維爾福的聲音低了下去,維克多利婭追問:“然后呢?”
“然后…我們開始討論這件事,”維爾福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他問書的品類有沒有限制,我說有,他問什么限制,我告訴他詳情…接著他讓我幫忙看看這邊書架上的藏書大概是有多少符合標準的,我就…我就看到了,這本書。”
維爾福抬起手,那本集仍被他攥在手里。
“這本書,還是當年我送給他的。”維爾福的聲音再次低迷下去,“我,我情不自禁,把書取下來翻閱,然后,然后那些相紙就——”
“這本書之前是一直放在那里嗎?”
維爾福瞇起雙眼,搖了搖頭,“我…我…”
“不是!”索菲攥緊了手,“我前天晚上還把書拿回到房間里去過。”
“當時你有留心過書里——”
“當時沒有這些相紙。”
“你確定?”
“我非常確定!”索菲答得斬釘截鐵,但聲音卻是顫抖的,“因為前天晚上我不小心把書掉在了地上,當時封底掉出了幾張照片,被我姑媽收起來了。”
“什么照片?”
索菲皺起了眉頭,“我沒有細看,但我記得,那好像是,嗯,好像是…”
“是一個小孩子的紀念照。”不遠處的赫斯塔突然回答,“誕生、百日、周歲什么的。”
維克多利婭回過頭,有些意外:“…你也在場?”
“那天夜里我失眠了,剛好在走廊上碰到了索菲,她邀我去談談圣徒的事。”赫斯塔回答,“我記得當晚值夜的是蘇西,我回房前還和她們打過招呼。”
“當時姑媽和優萊卡還聊了一會兒,”索菲艱難地回憶著,“優萊卡說很喜歡里面一篇故事——”
“不是我喜歡,是公爵。”赫斯塔輕聲糾正道,“他在11月27號的那天凌晨曾經談到過這本書里的一個小故事,當時恩黛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