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當瓦倫蒂獨自回到基地時,已經是夜里九點多。
一路上,瓦倫蒂都有些出神,當埃盧從駕駛座回過頭,提醒她已經到了目的地時,瓦倫蒂才如夢初醒。
她一直想著莉茲的事,并不可抑制地掉著眼淚。
這個點,辦公樓里的人都已經下班了,瓦倫蒂還要回去放些文件,她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踩著階梯往上走,剛抵達自己的樓層,她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瓦倫蒂小姐?”
瓦倫蒂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發現赫斯塔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正關切地望著她。
“您怎么了,在哭嗎?”
瓦倫蒂嘆了口氣,“沒什么,別在意,我就是想到一些,傷心的事,我還以為這兒沒人呢,就想哭一會兒…”
瓦倫蒂開始深呼吸,調整起自己說話的氣息。
“你是來找我的嗎,簡?”
“嗯。”赫斯塔點頭,“我想查詢一些信息,問了一圈老師,發現好像只能從您這里查。”
“哦,是嗎。”瓦倫蒂連忙取出鑰匙,“那你一定等很久了…我們先進辦公室吧。”
推開辦公室的門,瓦倫蒂先去里面的洗手間洗了把臉,當她重新出現的時候,心緒已經平復得差不多了。
“你想查什么呢,簡?”
“最近,有沒有基地外的人提出想見我一面?”
“嗯?”瓦倫蒂有些在意地抬起頭,“什么樣的人?”
“就是…我聽說,前段時間有很多人向基地寫了郵件,想探望我,甚至領養我——我想知道在斯黛拉·維京小姐的報道刊登以后,還有沒有這樣的人?”
瓦倫蒂反應過來,“哦,我明白了…前段時間確實有很多人給我們發這樣的郵件,我來查查看。”
說著,瓦倫蒂佯作不經意地向赫斯塔那邊望了一眼,她從未在赫斯塔臉上看見這樣生動的表情——既期待,又惶恐,既喜悅,又不安。
她一定…是在期待來自某個人的訊息。
“名字?”瓦倫蒂問。
“我不確定…她可能是任何一個名字。”
“是女性?”
“對,”赫斯塔點了點頭,“女性。”
瓦倫蒂開始檢索,盡管還不知道結果,她的心已經有些微微下沉——她記得大多數探訪申請都發生在斯黛拉那篇報道刊登之前,在那篇報道以后,公眾對赫斯塔態度完全轉向了另一個極端。
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能希求還會有什么探訪申請…
然而,在若干點擊與之后,瓦倫蒂眼前一亮。
“…誒,還真有,不過都不是女性呢。”
赫斯塔的眼睛也隨之亮起,“是誰?”
“一位是唐格拉爾男爵,一位是維爾福公爵,兩封都是今天下午發過來的新郵件——你認識他們嗎?”
赫斯塔有些茫然,她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對維爾福公爵有些印象,”瓦倫蒂輕輕歪頭,“他是我父親的朋友,是譚伊城里一位很仁慈的紳士——”
“他們有說為什么要見我嗎?”赫斯塔追問道,“他們有受什么人之托嗎?”
瓦倫蒂向著赫斯塔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赫斯塔早已等不及了,在瓦倫蒂的操作下,她通讀了兩位爵士的郵件,然而,信中僅僅是一些套話,兩位爵士出于對基地以及基地內所有預備役未成年人的關切,希望前來探訪,親自見見這位傳說中如同惡魔的簡·赫斯塔。
“這些探視申請一般都會被基地直接回絕的。”瓦倫蒂輕聲道,“或者…你是想見見他們嗎?”
赫斯塔安靜地坐在那里,一時間什么也沒有說。
“簡?”
“…不,不用了。”赫斯塔低聲道,她起身站了起來,椅子在地面擦出一聲短促的摩擦聲,“我明白了,謝謝您。”
“你是想找誰,簡?”瓦倫蒂又問,“你還有其他親人在第三區嗎?”
赫斯塔搖了搖頭,“沒有了,瓦倫蒂小姐,我回去了。”
“等等——”
瓦倫蒂拉住了赫斯塔的手。
“等等,簡。”
赫斯塔慢慢轉過身來,“…您還有什么事嗎?”
“我下午碰到真崎了,她有個東西送給你,我給帶回來了…”
瓦倫蒂說著開始翻自己的帆布包,她接連取出了兩串鑰匙,一個零錢包,三支不同顏色的筆,兩片創口貼,兩塊錫紙包著的酒心巧克力,還有三顆第三區非常流行的黑茶硬糖…
“啊,找到了,這個!”
瓦倫蒂終于從包里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紙袋,她把它放在了赫斯塔的手掌上。
“…這是什么?”赫斯塔問。
“你打開看看?”
赫斯塔拆開紙袋,一枚金幣滑落出來。
“禱祝金幣?”
瓦倫蒂笑起來,“看來真崎說得沒錯,她說你看到這個東西應該就能認出來。”
赫斯塔的拇指輕輕摩挲著硬幣反面的鷹,她將硬幣翻轉過來,意外地在正面看見了一連串的名字,這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寫得很小,每一個名字都緊緊連著下一個名字,形成一條緩緩向圓心纏繞的螺旋。
瓦倫蒂輕聲道:“真崎上個月不是去了趟十四區嗎,在經過交質山的時候她剛好碰到一些赫斯塔人在給他們的一個新生兒辦百日宴,意外得了這樣一件禮物。她本來是打算前天親手交給你的…結果又遇到一些意外,耽誤了。”
這一次輪到瓦倫蒂發問了,“這是什么?”
“這是…赫斯塔人的禱祝金幣,”赫斯塔低聲道,“每當有嬰兒降生,家族里的人會為他準備一枚禱祝金幣,希望他健康,平安。”
“這些符文好漂亮,寫的是什么?”
“是名字。在孩子降生以后,當地的祭司會將家族里往上七代的女性長輩名字刻上去,在最靠近圓心的地方,放孩子的名字,象征家族里的長輩一層層圍繞著,將孩子庇護在最安全的地方。”
赫斯塔將掌心的金幣遞到瓦倫蒂面前,好教她看得更真切些。
瓦倫蒂若有所思,她凝視著金幣。
“…那這里刻的名字,又都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