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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舊識

  幾分鐘后,司雷和圖蘭從不同的方向出現。她們在發現赫斯塔與安娜的身影時,都不約而同地大喊了一聲“簡!”。

  圖蘭帶回了赫斯塔的制服外套,她將衣服隨意地搭在了安娜輪椅的后面——與圖蘭一起回來的還有零。零俯身在安娜耳邊低語了什么,安娜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輪椅的方向。

  “你們在地面還好?”圖蘭問。

  “很難說,”安娜先于赫斯塔開口,“如果你們再不回來,她可能要急瘋了?”

  “我…沒有!”赫斯塔有些不滿地看了看安娜,岔開話題,“地下怎么樣…你們碰上敵人了嗎?”

  “完全…”圖蘭搖著頭走到零的身旁,一把抱住了女孩的肩膀,“不過零真是幫上大忙了!”

  圖蘭興奮地描述起她們在地下的行動,她先是追上司雷,三人簡單合計了一會兒,司雷先去了趟廣播室,而圖蘭與零則分別從東西兩個方向疏散人群,她們各自沿著主干道跑了半圈,配合著司雷的廣播向所有仍在地下的旅客指明最近的逃生通道方向。

  在這個過程中,零確實如安娜所說的那樣“很有經驗且懂得配合”,幫助圖蘭和司雷節約了大量時間。

  “現在的年輕人真了不起,”圖蘭贊嘆道,她看向安娜,“之前一直沒問,你們是干什么的?你們是一起出來的祖孫嗎?”

  “我來介紹一下…”赫斯塔低聲道,“這位是——”

  “是帕卡女士對嗎!”一旁的司雷有些激動地打斷了赫斯塔的話。

  隨著這一聲“帕卡女士”,安娜的表情顯然有些變化,她十分驚訝地看向司雷,目光中帶著些許困惑,“…看來我們之前真的見過?”

  “是的,見過!”司雷連連點頭,“4617

  年冬天我曾經和您在火車上有一面之緣,那會兒我是去核心城面試的,因為那年核心城里有個工作站出現了一個‘輔助外勤’的崗位空缺,而您當時就坐在我對面——”

  “司雷,司雷…”安娜沉眸回憶著這個名字,突然,她確實回想起了一些什么并再次抬頭,“哦…是你,是你,我記得,天吶,你和那時完全不一樣了,簡直是變了個人…”

  “是的,是我!您還記得!”

  “帕卡是一個假名,為了掩人耳目用的,”安娜朝司雷伸出了友好之手,“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安娜·索科洛娃。”

  “那個博物學家?”司雷睜大了眼睛,她雙手緊握安娜遞來的手,“我…我看過你的《森林吟唱之時》——哦不是,我沒有讀過,但我看到過這本書,我有個朋友一直在讀您的書!”

  “是嗎。”安娜笑了笑,“很榮幸。”

  赫斯塔和圖蘭都茫然地望著眼前的兩人。

  這是赫斯塔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司雷:她眉眼間神采飛揚,言語則因為興奮而多少有些語無倫次。

  “這到底是…”圖蘭看了看安娜,又看了看司雷,“你們在火車上遇見,然后呢?”

“是這樣的,”司雷笑著扶住了自己的額頭,“當時為了那場面試,我非常緊張,因為而我是那一年  個通過初試的候選人里唯一的女性,而我查了那個崗位過去的所有應選者,基本上看不到一個女性化的名字——很多信息都顯示他們站在招募非水銀針工作者時,有非常明顯的性別偏好。”

  “還有這種事?”圖蘭敏銳地皺起了眉頭,“哪個工作站?鐘樓工作站嗎?”

  “不是,那個工作站現在已經被合并了,現在是核心城獨立法庭下分的一個行動組。”司雷笑著回答,“在上那趟火車的時候我已經失眠一整周了,而我的面試就被安排在我抵達核心城后的第四天,我實在是…”

  “我當時為你做了什么嗎?”安娜詢問道,“抱歉,我有點記不清了。”

  “啊,您當時主動問我是不是在為什么事情煩憂,你說我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然后我就將那些事情全都告訴了您,”司雷答道,“而您…安慰了我。”

  赫斯塔好奇:“她怎么安慰的?”

  “對…我怎么安慰的?”

“您說,‘遇到這類困擾,即便問題里含有結構性問題,也不要完全從這個角度出發,不然會增加很多絕望,把個人困境視為偶然性的問題來努力解決,會更有沖破困境的可能——從現在開始,暫時不要去想先前應選者們的性別和整個系統性的歧視,只去關注怎么擊敗其他  個候選人…這樣會容易一些嗎?’”

  “只是這樣嗎?”安娜笑了笑,“…確實像我說出來的話。”

  “它們對我很重要,”司雷認真地說,“至少,您完全改變了我當時的心態,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之后幾天都是。”

  “后來面試怎么樣?”

  “很不錯,之后一共兩輪面試,我的表現都非常好,但我沒有得到那個崗位,因為在終面的時候,主面試官認為這個崗位并不能夠發揮我的能力優勢,所以還是投了否決票——”

  “這是什么混賬把戲!”圖蘭的火氣一下升了起來,“司雷警官,難道你看不出——”

  “不,不是把戲,那一年的職位輪空了,因為我在第一輪面試的表現擊敗了其他候選人,而我又在第二輪被主面試官一票否決,所以沒有人得到那個職位——面試官后來給我寫了推薦信,讓我去了工作站偵察科…那邊的工作確實比‘輔助外勤’好多了,晉升渠道也多。”

  安娜若有所思:“你那年碰上的主面試官是誰?”

  “是梅布爾女士。”司雷答道,“她前年去世了,她女兒在葬禮上的致辭非常感人…您認識她嗎?”

  “認識的,”安娜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您,”司雷望著安娜,“我拜訪了第三區里很多位帕卡女士,但一直找不到您——原來這是假名?”

  “你太客氣了,”安娜隨意地擺了擺手,“我看不出整件事里有什么需要感謝我的地方…不過,為你的經歷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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