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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拆解

  “不要聽這個女人胡言亂語,眼下…我們最重要的事情應當是——”

  “應當是‘靜觀其變’!”司雷厲呵道。

  布理正要駁斥,卻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在激動的情緒波動里,他忽然被自己的口水嗆得說不出話,司雷趁機大聲道,“所有人聽我說!

  “就目前看,我們拿到的規則至少有兩個版本,差別主要體現在第五條上——版本一提示《指南》內包含大量極具指導性的珍貴建議,得到它就能在升明號上平安度日;版本二對此語焉不詳,但建議乘客盡可能多地拿走指南,‘以保證在接下來的航行中占據有利位置’。

  “我認為這個差異值得警惕,它表明至少有一方的行為會更具掠奪性——”

  “這只是你的推斷!”布理憤怒地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什么掠奪,我們根本就…”

  “那我們就來談談一些已經發生的事。”司雷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這里是十二號候船室,按照‘須知’中的提示,我們不應當在此展示船卡,不應當把行李帶入,即便帶入了也不應當向任何人展示它們,在這方面,你和你的團隊可以說是一條都沒有遵守,誠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后果,但就目前的行為來看,閣下顯然并不擅長應付眼前的局面。

  “恕我冒犯,我不知道你提出的那個建議,究竟是為了維護所有人的利益,還是想把更多人拖下水,以彌補你們今晚犯下的過錯。”

  布理無言以對,他惱火地咬緊牙關,試圖以此掩飾怒火,然而這只讓他的表情變得更加猙獰。片刻的寂靜過后,眾人不約而同地朝著遠離荊棘僧侶的方向退了幾步。

  司雷稍稍昂起臉——這正是她希望看見的。

  “女士,”一個年輕的男孩舉起了手,“我認為…你的有些論斷值得推敲,你能否…讓我說說我的想法?”

  司雷側目,發現提問者又是之前那個掉落紀念幣的男孩子。

  “當然可以。”司雷笑著答道,“畢竟你看起來是一位非常有教養的人,和你的某位同伴完全不同。”

  布理忍無可忍:“你這個——”

  “冷靜!布理先生!”其他的荊棘僧侶當即抱住了他。

  人們的視線匯聚到那個看起來有些靦腆的年輕男孩上。

  “首先,我并不認為我們犯了什么大忌,”男孩輕聲道,“首先,‘須知’里明確提到,行李是可以帶進‘十二號候船室’的,它只是建議我們不要展示、不要談論,誠然,我們沒有特別留心這一點,但在今天的酒會里,我們確實做到了讓行李始終不離開我們的視線。

  “其次,關于船卡,我記得我們的規則里只提到了‘需要妥善保存’,雖然另一句‘在登船以前,理論上沒有任何環節需要您向任何人出示船卡’似乎是在暗示船卡不該當面示人,但現在我們已經在升明號上了,我們的船已經離開了阿弗爾港口那么久,現在給其他人看船卡,應該…也沒有問題?”

  其他面色慌亂的荊棘僧侶在聽到這番話以后,都顯得輕松許多,他們當即抱住了男孩的肩膀,“說得好,迪特里希!”

  “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布理先生今晚喝醉了,有些失態,請大家原諒他小小的輕慢…大多數時候他是一個可靠的人,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男孩沉默了一會兒,微微躬身,“我說完了。”

  一時間,餐廳里竟然響起了些微掌聲,每道看向男孩的目光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欣賞。布理微笑著走到男孩身邊,像一個兄長一樣伸出手揉了揉男孩的頭發,“謝謝你。”

  “不客氣,布理先生。”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司雷?”布理轉過聲,冷聲開口。

  司雷沒有立刻回答,她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走到布理跟前,“你還記得第一條規則寫的什么嗎?”

  “要我們三點鐘準時抵達十二號候船室…是這個吧?”

  “對,規則提到,‘提前抵達不會有獎勵,但遲到的風險不可估量’,”司雷看向餐廳的其他人,“大家有沒有細想過這句話?”

  不等其他人應聲,司雷已經一邊踱步,一邊說了下去。

  “在一開始,我們并不清楚這句話的意思,直到下午三點,阿弗爾港口發生了巨大的爆炸,海底負一層被毀,港口大廳坍塌——結合這個事實,我們可以很快理解為什么遲到的風險不可估量,因為三點一過,你有可能剛好就在這些建筑內,遲到對你的風險意味著‘死亡’,但你也有可能剛好待在某個碼頭上,雖然整個阿弗爾港口亂作一團,但你是安全的。

  “我想,這就是‘不可估量’的含義。”

  人群同時發出一聲恍然大悟的輕嘆——有道理。

  “別在這里扯東扯西的!”

  司雷不為所動,“然后,就到了第二條,里面提到了‘登船’,也就是剛才那位先生提到的,我們需要妥善保存各自的船卡,在登船前,最好不要輕易示人——但請問,你怎么定義‘登船’?別忘了,‘須知’里完全沒有提到‘畢肖普餐廳’,而是直接將這里認定為‘十二號候船室’——那么人在候船室里坐著,能不能算‘已經登船’?”

  許多人再次凝眉細思,臉色微白。

  “可以說,我們在座所有人都已經親身經歷了違背第一條規則的后果,盡管我們事前并不清楚這后果究竟是什么,但我們都確定這個后果存在——因為它被直接寫進了‘須知’里。

  “可現在的問題是,違背第二、第三、第四條準則有沒有后果?如果有,它的后果是什么?”

  司雷停下了腳步,整個餐廳鴉雀無聲。

  “換句話說,”司雷看向布理,“你們當然可以為你們今晚的行為強辯,但這并不能夠撤銷你們已經做過的行為,所以我們不如讓事情簡單一點,就像我最開始說的:在事情進一步明朗以前,我們各自握好自己的信息,不要輕易談論、展示或者同任何人結盟。

  “現在,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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