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隨著敲門聲響起,虛掩的房門內傳來男子粗暴且不耐煩的喝聲。
安如松臉上帶著笑,直接伸手將房門推開,而后握住林雅恩的小臂,與她并肩走進門。
“世直哥,你怎么選了這么個破地方?”在走進房門的那一瞬間,安如松看著身材矮胖的男子,語帶嫌棄的朝自己腳上指了指,笑道,“你看,想上這棟樓,還要先蹚河過海的。”
鄭世直的年紀其實并不大,三十出頭而已,但總歸還是要比安如松年長上幾歲的.年紀小就是沒辦法,在社交場上,見了誰都要先叫一聲哥,或是尊稱人家一聲前輩。
在看到安如松的那一刻,鄭世直原本兇神惡煞般的面孔,便瞬間換了個樣子,他只用了不到一秒鐘的工夫,就完成了從閻王爺到彌勒佛的轉變。
“哈哈,如松啊,這地方的確是寒酸了些,”換上一副笑臉,鄭世直丟開身前那個女兵,一邊朝著安如松這邊迎上來,一邊說道,“不過沒辦法,現在風聲緊,軍事檢察院的那些人眼珠子都是紅的,每天都在想著能找到誰的麻煩。”
說著話,他走到安如松的面前,與對方握了手之后,又接著說道:“不巧的很,我之前還得罪了一個軍事檢察官,這家伙最近一直在盯著我,我可不敢不小心一點。”
話說完,他將目光轉向林雅恩,笑著說道:“這位就是林中尉吧?哈哈,果然是個大美人,難怪會讓如松這么上心。”
“上校.”林雅恩朝著對方伸出手,同時稱呼道。
“哎,什么上校下校的,”鄭世直與她握了握手,假意嗔怪道,“都是自己人,叫我世直哥就好了。”
“世直哥,”林雅恩從善如流,立刻便改了稱呼,對她來說,能夠結識類似鄭世直這樣的人,肯定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盡管韓軍系統很不堪,但軍隊中的風氣和運行規則,總歸是與政界不盡相同的。“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這樣的說法,盡管在軍隊中也適用,但相比起那些什么都能賣,毫無節操可言的政客,軍人還是要些臉面的,因此,老上級、老長官的面子,在很多時候還是很好用的。
所以,盡管鄭世直的老子早就退出軍界了,但其在軍中的一些關系還是很硬的,否則的話,鄭世直也不可能混的這么風生水起。
等到鄭世直與林雅恩簡單的寒暄過后,安如松將話題重新引到之前那條線上,問道:“世直哥在軍事檢察院也有敵人?”
“嗨,談不上什么敵人,”招呼著安如松兩人在一處沙發前坐下,鄭世直接著說道,“就是一個.”
他似乎不知道用什么詞來形容這個對手了,一只手比劃了幾下,這才說道:“一個從小跟我斗到大的家伙.”
語氣一頓,他擺擺手,像是揮走一只蒼蠅似的,說道:“好啦,不用管他,他就是個神經病。”
聽他這么說,安如松多少就有點明白了,很顯然,能找鄭世直這種二世祖麻煩的,多半就是另一個二世祖了,兩人恩怨的背后,還不知道藏了多少互相裝逼打臉的戲碼呢。
三人正式入座,鄭世直讓伺候在旁邊的女兵送上茶點,等到東西上齊了,又將女兵轟出小宴會廳,這才對安如松說道:“如松啊,非常抱歉,今晚本來是說好的,我要把申理事長請過來,大家在一起坐一坐,談一下有關軍人之家的事情。”
安如松與林雅恩對視一眼,對方的話說到這兒,他已經感覺到不太好了,很明顯,僅從對方的話里就能聽出來,事情顯然是有了變故。
果然,鄭世直緊接著便說道:“但是很可惜,申理事長臨時有事,所以.”
這家伙嘴里說著抱歉的話,但不管是臉上的表情,還是說話的語氣中,都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安如松臉上的笑容不變,他能預感到,雖然申東復不來了,但“軍人之家”的事應該還是有說法的,否則的話,鄭世直不會有這樣的表現,畢竟他平白無故的得罪自己,對他而言可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鄭世直把話說到這兒,就盯著安如松臉上的表情看,見他的笑容沒有半點凝固的意思,這才哈哈一笑,把手伸過來,在安如松膝蓋上拍了一下,說道:“如松果然是做大事的人,這份定力足夠沉穩。”
話說完,他一邊伸手拿過旁邊的公文包,一邊轉口說道:“我之前可是當著倫納德上校的面向你做過保證了,所以,今晚申理事長過來,咱們要把軍人之家的事情搞定,他不過來,咱們照樣要把事情搞定。”
公文包被他拎過來,放在大腿上,銀光閃閃的拉鏈嘶啦一聲扯開,一份裝訂起來的紙質文件,被他從公文包里取了出來。
“你可能不知道,最近一段時間,陸軍協會那邊出了點狀況,”將文件拿出來,鄭世直沒有直接將它遞給安如松,而是先把公文包放到一邊,嘴里則是說道,“具體是什么狀況,如松就不要打聽了,總之很麻煩。所以呢,申理事長做事也不得不更加的謹慎一些。”
目光轉向林雅恩,他接著說道:“林中尉既然想要拿下‘軍人之家’的經營權,那么具體的情況你肯定也打聽清楚了,過去一段時間,陸軍協會那邊一直都傾向于把‘軍人之家’交給有經驗的酒店集團去經營。為此,他們聯系過樂天、希爾頓總之是聯系過很多家這方面的經營集團了,但協商之后的結果不太樂觀。”
文件終于交到了安如松的手里,鄭世直笑道:“不過,他們最近已經聯系上了ParnasHotel,聽說談的有些有些成果了。所以,如果林中尉想要拿下這份經營權的話,必須走正規的招投標程序。”
“雅恩恐怕沒有這方面的資質吧?”安如松將文件接過來,看了一眼封面,結果,封面上什么都沒有,就是一張白紙。
“呵呵,如松啊,我所說的正規的招投標程序,不過就是個程序罷了,”鄭世直拍拍他的小臂,說道,“陸軍協會那邊也沒說必須具備何等資質,才能參與招投標。更何況,以如松你的人際關系,要想到拿到一份所謂的資質,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關鍵是.”他伸手指了指安如松手中的文件,說道,“關鍵是這個,如果文件中的這些約定,如松你不介意的話,那么即便是林中尉任何資質都沒有,這個項目也一定會是她的。”
安如松心里明鏡似的,他笑了笑,反手將文件的扉頁掀開,看向里面的內容。
“申理事長的意思是,陸軍協會家大業大,內部諸多利益方的協調,本身就是一件很復雜的事情,所以,這些條件還是必須事先提出來的,”鄭世直看著他瀏覽文件,繼續在一邊解釋道。
必須承認的一點是,陸軍協會.或者說軍隊系統中的這些人,的確是膽大的很,鄭世直之前還說最近軍事檢察院那邊盯得緊,他們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從這份文件上看,軍事檢察院那些人盯的顯然還不夠緊。
這份文件并不是標書,或是有關“軍人之家”經營方面的規劃,而是一份徹頭徹腦的回扣清單。
文件前面的大半部分,都是有關“軍人之家”的資產目錄,包括這處資產占地面積有多大,內部設施包括什么,以及資產評估的大體狀況。也是在看了這部分內容之后,安如松才知道,感情“軍人之家”并不僅僅是那棟37層的大廈,其側面一棟五層的展館,也屬于是它的配套建筑。
目前,陸軍協會拿出來的合作改建方案,一共有兩種:一種是整體出租,租期二十年,到期后承租方有優先的續約權;另外一種便是合作經營,陸軍協會以“軍人之家”的固定資產入股,但只需要分紅的權力,而不尋求經營權。
當然,類似這些東西,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估計只要是陸軍協會找到的潛在合作方,都能看到這些資料。真正有料的是后面那一小部分,安如松對其中的細則不感興趣,一言以蔽之,就是林雅恩要想拿下經營權的話,得拿出多少回扣來。
回扣的數額,不僅能夠決定她能不能拿下經營權,還能夠決定雙方最終采用的合作方式,同時,它還能決定正式的資產評估之后,“軍人之家”的最終估價是多少。
安如松只是將文件草草的看了一遍,見林雅恩一直在旁邊抻著脖子看,便索性將文件直接交給了她——反正真正想要拿下“軍人之家”經營權的人是她,所以,最終做決定的人也是她。
“你是老板,你做決定,”將文件遞到林雅恩的手里,安如松笑著說了一句,隨即看向另一側的鄭世直,說道,“決定權在雅恩的手里,不管她怎么選擇,我都支持她。”
鄭世直的目光閃了閃,看向林雅恩的目光中,又多么幾分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