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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 訴求

  安如松面帶笑容地看向張世東,他的表情很專注,像是在認真聽對方說話,并且還對對方所說的內容頗為贊同,但在心里,他卻是半點都沒把這家伙的話當回事。

  “不管是北方問題,還是對中問題,都關乎到了一個基本的政治立場問題,”安如松的表現,似乎給了張世東某種鼓勵,這老家伙繼續說道,“在大韓民國的政治圈子里,任何事情都可以模糊,都可以含糊其辭,但就這個基本的政治立場問題不能模糊,不能含糊其辭······”

  “好啦,今天不是談這些問題的時候,”不過,安如松有耐心聽下去,作為主人的全斗煥卻是首先沒了耐心,他打斷張世東的話,說道,“而且,世東啊,像咱們這樣的老家伙,既然已經遠離政治圈子,就不要再對那些國家大事說三道四了。你要明白,你說的那些有沒有道理,是不是符合現實,先放在一邊,你說出來了,別人有喜歡聽嗎?所以,你說了,發了牢騷,別人不會聽,也不喜歡聽,你白費了力氣,還得罪了人,為的又是什么?”

  張世東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全斗煥擺手攔了回去。

  “今天樸代表委托你幫忙牽線搭橋,是為了與如松好好談談的,可不是為了聽你發牢騷的,”目光轉向笑而不語的樸喜太,全斗煥說道,“你這家伙可不要喧賓奪主。”

  “呵呵,張部長也是關心國事,而且,他說的未嘗沒有道理,”樸喜太笑著說道,“其實,對于清溪此次的訪中之行,黨內持有不同意見的人還是有不少的。不過······”

  語氣沉了沉,他又補充了一句:“在經濟界,催促清溪訪中的聲音還是很大的,畢竟那是一個規模大得令人垂涎的市場,哪怕她現在還不太成熟。”

  說完這番話,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竟然還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氣。

  “是啊,現如今的形勢,已經與二十年前截然不同了,”全斗煥吁了口氣,先是有些感慨的說了一句,緊接著又看向張世東,說道,“所以,世東啊,看待問題是不能用過去那種老眼光的,你得多看看外面。”

  全斗煥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并不讓人感覺意外,畢竟他曾經擔任過總統,不管是視野,還是看待問題的角度,都不是張世東這種既沒有文化,又沒有眼界的家伙能夠比擬的。

  實際上,在韓國國內,盡管沒有親北方的氛圍,輿論也更加的傾向于抵制、丑化北方,但在真正的核心政治圈子里,不管是進步派還是保守派,在對待北向關系問題的時候,都是比較謹慎小心的,這與民間的輿論是不盡相同的。說到底,政治家考慮對外關系問題的時候,肯定不能像普通民眾那樣情緒化,所謂的強硬、軟弱,本身其實并不是立場亦或是態度,而是手段。

  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如果有哪任韓國總統說要進一步加強與北方大國的關系,那么華盛頓肯定不會高興,但要有哪一任韓國總統整天對北方大國喊打喊殺,一副明天就要動武的架勢,那么華盛頓同樣也會在第一時間搞掉他。

  而且,如果真的像張世東所說的那樣,北方問題、對中問題就能代表韓國政客的基本政治立場的話,那么當初中韓建交這件事又該怎么說?那可是盧泰愚走出的破冰之旅,而盧泰愚延續的可是全大總統的路線,所以,這么看的話,全斗煥難不成還是進步派了?

  有了全斗煥的壓制,張世東總算是安穩了,只不過他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憤憤。不過,安如松的心里卻是門清的很,他知道張世東真正在乎的,很可能并不是李民博在外交方面的政策傾向問題,這家伙應該單純只是對李民博有意見。

  那他又為什么對李民博有這么大的意見呢?呵呵,無非兩個原因:第一,李民博侵害到了他的利益,第二,他是當著樸喜太故意這么表現的,目的則是為了向樸喜太所代表的人表忠心。

  重生的這段時間里,安如松一直都在與韓國政壇上的大人物打交道,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里,就沒有一個算得上是真正為國為民的政治家,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在拿著政治演戲,每日里真正追逐的,永遠都是自身的利益。

  韓國這么一個撮爾小國,還處在半島這樣一個貧瘠的四戰之地,國民每日里可了勁的作,掌握著國家權力的政客們,又都是一群毫無廉恥道德的碩鼠,所以,這個國家是真的完了,前途無亮啊。

  “先生說的沒錯,”或許是因為有了全斗渙開口的緣故,樸喜太也跟著說道,“如今整個東亞的局勢都與十年前截然不同了,當年中國加入WTO的時候,誰又能想到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里,其經濟會發展到今天這種程度?現在才是上半年,但很多智庫都預估,今年中國的GDP總量,很可能會超過4.5萬億。”

  語氣一頓,他才強調似的說道:“美元!而且,這還是保守的估計,另外,如果中國繼續保持過去十幾年那種發展速度,其GDP超越日本,不過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了。”

  “所以,對國內的那些跨國性企業來說,那將是一個巨大的市場,同時,也意味著太多賺取利潤的機會,”將面前的茶杯端起來,樸喜太吐了口氣,說道,“因此,在傳統保守與現實利益之間,該如何做出選擇,實在是過于簡單的一件事情。”

  “樸代表也是這個意思?”張世東瞪大了眼睛,語氣驚訝的問道。

  這個問題問出來,他似乎才意識到什么,連忙又抬手朝上指了指,補充道:“我是說那位。”

  很顯然,他所說的樸代表并不是眼前的樸喜太,而是指的樸大小姐。

  樸喜太點點頭,接著說道:“不僅僅是樸代表,在經濟上加強與中國方面的聯系,已經是大多數人的共識了,只不過這種共識更多的還是一種默契,大家都心照不宣。”

  看看安如松,他笑道:“所以我才說,安會長不用擔心我們會挑唆你與清溪之間的關系,我們也從沒想過要挑戰清溪在黨內的地位,至少在其擔任總統的這幾年里不會這樣做。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們不想制造黨派的分裂,更是因為清溪現在所做的事情,對我們所有人都有利。”

  “不是嗎?”最后一句話,他笑容滿面的提了一個反問句,而這個反問句其實是能夠透露出很多信息的。

  就像樸喜太剛才所說的那樣,在經濟上加強與中國方面的聯系,在大國家黨內已經是某種心照不宣的共識了。但大國家黨可是保守派的中堅政黨,而保守派在中韓關系問題上,可是素來偏于謹慎的,因此,作為黨內挑頭的那個人,即便是僅僅主張在經濟上加強與中國的聯系,也是一件堪稱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

  看看張世東這類人的反應,就能看出來那些極端保守派們,對此時的李民薄有多么的反感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樸大小姐之所以能夠迅速拉攏住諸多的中間派,擴大自己在大國家黨內的影響力,估計也是受益于李民薄在積極拓展中韓關系問題上的明確立場。

  說白了,就是樸大小姐之所以能夠拉攏到黨內中間派,是因為李民薄在對外關系問題上,表現出了親中的趨勢,但與此同時呢,如果將樸大小姐換到李民薄的位置上,她同樣也需要做出與李民薄同樣的選擇。

  沒別的,就因為韓國離著中國太近了,同時呢,在全球飽受次貸風波沖擊的情況下,只有中國的經濟依舊處在穩健、快速發展的道路上,作為一名理智的政客,樸大小姐同樣也非常清楚,要想讓韓國的經濟推回到發展的快車道上,就必須加強中韓之間的經濟合作關系。

  所以,李民薄現在所做的事情,等于是在為她五年后入主青瓦臺做鋪墊呢,李大總統在任職的這些年里,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把該吸引過去的火力都吸引過去了,等到五年后她樸大小姐就任總統的時候,只需要蕭規曹隨就好了,反倒不用擔心會為一個中韓關系的問題,招來各方批評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樸大小姐當然沒必要給李民薄搗亂了,往后這幾年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黨內保持住自身的優勢,確保五年之后,黨內推選總統候選人的時候,她能夠絕對勝出就夠了。

  同樣是從這個角度來看,樸喜太對安如松的拉攏也就不難理解了——他也好,站在他背后的樸大小姐也罷,她們根本不需要安如松背叛李民薄,她們需要達到的效果,是類似安如松這樣的人,在五年之后,不會站到除李民薄之外的另一個人身邊去。

  樸大小姐的邏輯,就是:李民薄盡管做他的老大,她可以安心做那個老二,她只要保證五年之后,在老大退休的時候,黨內沒有人能跳出來挑戰她的地位就夠了。

大熊貓文學    我的半島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