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接通,當安如松將手機湊到耳邊的時候,就聽到里面傳出來一個很沉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請問是安如松,安會長嗎?”電話中的聲音說道。
“我是安如松,請問你是?”對方說話的口吻很有禮貌,安如松反問道。
“我是宋世勇律師,”電話中的中年男人說道。
“宋世勇律師?”安如松蹙了蹙眉,隨后開始在自己接觸過的律師中回想,卻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認識一個名叫宋世勇的律師來,但不知怎么回事,這個名字他聽著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啊,我是全斗渙先生的私人律師,”名為宋世勇的家伙在電話中補充了一句。
聽對方這么說,安如松豁然想起來,沒錯,全斗渙的律師就叫這個名字,此前他偶然在報紙上看到過。
在過去幾年里,全斗渙一直都在與韓國政府打官司,準確的說,是在應付來自韓國政府方面的清算。在這其中,最麻煩的一件事,就是韓國政府方面始終在向他追繳罰金,一筆在1997年終審判決時判定的,總額高達2205億韓元的巨額罰金。
這筆判罰從1997年的時候確定,一直到現在,整整11年過去了,全大總統一毛都沒有上繳,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他沒有錢,畢竟他在辭任總統的時候,個人賬戶上的所有資金加在一塊,也只有29萬韓元。
總而言之,在過去十多年的時間里,盡管進步派執政的政權給予了全大總統寬大的特赦,甚至還給予了他退休總統該有的待遇,但只要是有需要的時候,進步派的政客們就會將他拽出來批斗一番。
為了應對這方面的麻煩,個人財產只有不到29萬韓元的全大總統,便雇傭了大量的律師替他打官司,這位宋世勇便是其中最有名的一個。
“原來是宋律師,”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之后,安如松雖然搞不清楚他為什么突然給自己打電話,卻還是笑著說道,“我想起來了,上個月的時候,還在新聞中看到過你的風采。”
上個月的時候,在首爾西區地方法院里,宋世勇替全大總統做了一次辯護。那是一樁持續了兩年的辯護,大概的意思就是兩年前的時候,在任的盧大總統在紀念光州事件的時候,突然心血來潮的下了一個命令,要求收繳全斗渙、盧太宇兩位前總統的所有榮譽勛章。
類似這樣的命令,全盧兩人自然不會接受,于是雙方就開始針對這個問題展開各種糾纏。直到上個月,也就是盧大總統都卸任好幾個月了,首爾西區地方法院才做出最終的判決全盧兩人可以保留他們的榮譽勛章。
“安會長過獎了,我只是在盡自己的職責罷了,”宋世勇笑著說道。
說完這句話,他語氣稍頓,轉而說道:“是這樣的安會長,今天之所以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我接受了全先生的委托,向你發出一份邀請。”
“哦?”安如松遲疑著哦了一聲。
“今天晚上,全先生準備在延禧洞的私宅正房舉辦一場小規模的酒宴,希望能夠邀請到安會長參加,”宋世勇說道,“不知安會長屆時能否抽出時間出席?”
安如松感覺有些意外,他與全斗渙沒有任何聯系,此前雙方所做的接觸,不過就是一些不經意的偶遇罷了,他想象不出這位在韓國飽受爭議的老家伙,為什么會想到邀請自己參加什么所謂的酒宴。
不過,盡管覺得意外,安如松還是毫不猶豫的笑著說道:“當然沒有問題,能夠得到全先生的邀請,是我這個后輩的榮幸,屆時我一定出席。”
“那真是太好了,”宋世勇笑道,“那么咱們就這么確定了,酒宴的時間是晚上七點鐘,安先生需要我安排人去接你嗎?”
“不用,到時候我會準時趕到的,”安如松婉拒道。
宋世勇沒有告訴安如松準確的地址,只說是在延禧洞,但全斗渙在延禧洞的私宅地址,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過去幾年里,因為所謂“全斗煥追征法”,也就是向全大總統追繳罰款的事,韓國政府也沒少想辦法,比如說:拍賣全大總統名下的房產,就是一個最佳選項,只不過,全大總統似乎早有準備,他的名下沒有任何一處房產,位于延禧洞四處房產,都在他妻子的名下,所以,韓國政府對此毫無辦法。
而全大總統位于延禧洞的四處房產中,有三棟樓房和一處庭院,他的私宅就是四處房產中的那一處庭院,其具體位置早就在新聞中被曝光過不知多少次了。
電話掛斷,安如松看了看手機的屏幕,此時的時間是下午的一點二十分,距離酒宴開始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
“誰的電話?”他正準備將手機收起來呢,孫曼珠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安如松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宋世勇律師,就是專門給全斗渙打官司的那個家伙。”
孫曼珠愣了一下,隨后從門邊的位置走過來,坐在安如松旁邊的沙發上,好奇的問道:“全斗渙的律師,找你干什么?”
“說是邀請我參加一場酒宴,今天晚上的,”安如松攤攤手,說道,“至于干什么,我也不清楚,嗯,估計可能跟網絡宣傳方面的事情有關。”
孫曼珠點點頭,說實話,作為安如松的枕邊人,她對自家男人做的事情并沒有太多的了解,當然,主要是她從來都沒有主動詢問過。不過,她也知道自家男人現在交往的人,都是一些很有身份地位的人,因而,過多過問男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
“那你去吧,”孫曼珠說道,“既然是受邀參加人家的酒宴,總是要帶一份伴手禮的,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有我在呢。”
“嗯,”安如松點點頭,伸手過去,在對方腿上揉了揉,隨后站起身,走到臥室的門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臥室內的大床上,黎彩草正半躺在床頭的位置,入神的看著電視,并沒有注意到門口的情況。
“那我就先去了,”從門口退回來,安如松說道,“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孫曼珠沒有說話,只是朝他點了點頭。
幾分鐘后,黑色的雪佛蘭從診療院大樓的地下車庫里緩緩開出來,安如松坐在車內的后座上,蹙眉沉思,他實在想不明白全斗渙邀約自己參加酒宴是為了什么。
就像之前說過的,盡管全斗渙如今已經退出了政壇,但他在韓國政治圈子中的影響力,還是很強大的,當初李民薄與樸大小姐競爭黨內總統候選人的時候,都向全斗渙尋求過政治支持。
那時候全斗渙可是拒絕了樸大小姐提出的求援要求,他甚至還公開宣稱,樸大小姐的治政能力像小孩子一般幼稚,為了不讓她將其父的聲名敗壞掉,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支持樸大小姐的。
好吧,作為重生者,安如松還真是不得不佩服全大總統這個老家伙,老頭雖然不做人,但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從前世的事實來看,樸大小姐的治政能力可不就是幼稚嘛。
剛才面對孫曼珠的提問,安如松說全大總統邀請他參加晚宴,可能是為了利用NGN軟件做什么宣傳。其實,類似這樣的回答,也就拿來騙一騙孫曼珠這樣的小女人罷了,安如松的心里清楚的很,全大總統邀請他參加晚宴,不可能是為了這種事。
理由很簡單,全大總統在政治站位上,是與李民薄站在一邊的,后者就任總統的過程中,全大總統可是幫了不少忙的。因此,如果全大總統需要借助到安如松的話,他根本沒必要親自出面,只要委托一下李民薄就好了。
作為五共元老的全大總統,繞開李民薄一方,邀請自己參加酒宴,這種事一想就會讓人感覺反常。如果沒有線索的話,安如松還真不好猜測里頭的緣由。
不過巧合的是,不久前安如松才從珍妮那里得到了一些情報消息,而這些情報消息就是最有價值的線索,隱隱約約的,安如松似乎能夠將今晚的酒宴,與之前的情報結合到一塊。
此前,珍妮曾經提到過,大國家黨內已經出現了全新的局面:樸大小姐已經與曾經的中立派樸喜太走到一起了,不僅如此,他們還將立場中立的19名黨內國會議員拉攏了過去。
這種新局面的出現,無疑大大增強了樸大小姐在大國家黨內的話語權,而包括全大總統在內的一干五共元老們,也是大國家黨的一份子,那么,他們是不是也參與到這種變局中去了呢?
說起來,安如松似乎并不是大國家黨的成員,畢竟他不在黨籍,但是話說回來,他雖然不在大國家黨的黨籍,但卻是大國家黨的資金支持者,是所謂的“黨外金援”。再加上他的手中掌握著輿論工具,因此,拉攏他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