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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3章 兇手

  曹仵作說出那些話就后悔了,別看許懷義平日里木訥,但在辦案上委實有些本事,不但反應快,而且每次都能想到更好到的勘查法子。

  以驗尸為借口,將他帶來莊子上審訊就是其中之一。先將他陷入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等到手握更多的證據時,再逼得他無路可走。

  曹仵作還想要繼續掙扎:“不…不是…我沒說,我什么都沒說。”

  豈不知他倉皇的模樣已經給了許懷義答案。

  許懷義道:“看來我是對的。”

  曹仵作一顆心沉了下去,他意識到自己再說什么都無用了。

  “大人,”曹仵作哀求起來,“求求您,給我一條活路,我還有一家老小要照顧,我…”

  許懷義淡淡地道:“身為仵作,被人收買,不惜在尸格上作假,這種事你應當不會第一次做。”

  來財的路子只要走通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你在衙署做仵作多久了?”許懷義道,“那些你沾手的案子,是否都要重新被查驗一番?”

  曹仵作瞳仁緊縮,整個人被恐懼所包裹,他知曉他做過多少事,只要許懷義有意去查,一定就能查出來。

  閉口不言是為了能有一個好結果,但若是這樣做會搭上性命呢?

  曹仵作忽然向前爬去,一把拉住許懷義的衣袍:“大人,我一個仵作怎么敢做這些?都是有人吩咐,不得已為之。我不答應他們就會向我下手。”

  許懷義盯著曹仵作不說話,曹仵作知曉自己必須得說出些什么,否則許懷義決不會改變主意。

  “我說,我都說…”

  雖然下了決定,曹仵作還是等到穩住心神,才說出來:“吩咐我做事的是時任中牟縣知縣,現在的監察御史朱亭。”

  “朱亭他…”

  曹仵作聲音愈發艱澀,又不得不停在那里。

  “朱亭是朱宏的胞弟,”許懷義替他說下去,“而朱宏是謝相爺的門生。”

  曹仵作渾身汗毛都跟著豎立起來,因為許懷義一語戳中了關鍵所在,也是他最不想提及的那樁事。

  許懷義道:“你聽了朱亭的吩咐,去謝家驗尸,偽造尸格。”

  說到這里,他停下了,沒有繼續下去,曹仵作知曉,因為重要的案情需要出自他的口。

  曹仵作吞咽一口,終于道:“當時是朱亭找到我,讓我去謝家莊子上寫一份尸格,我并不知曉到底做些什么,直到來了這莊子上之后,聽…聽…謝家的管事說,謝老夫人因心疾過世,讓我驗尸的時候小心些,莫要壞了老夫人的體面。”

  說到這里曹仵作深吸一口氣,仔細回想:“我聽得這話松了口氣,以為撿到了好差事,因為有些大戶人家女眷過世,不想讓我這樣的仵作沾手尸身,我只要遠遠看幾眼,將文書寫好,就能得到一筆賞銀。”

  許懷義問道:“你看到了謝老夫人的尸身?”

  曹仵作點頭:“謝家原本沒想讓我看,只是將我帶到主屋,給了我一份郎中的脈案,讓我對照著出具文書。”

  “我沒有多想,畢竟那是謝家,以謝老相爺的地位和名聲,我怎么可能去質疑什么?可能是天意,就在我寫尸格的時候…”

  許懷義看著曹仵作的神情:“出了什么事?”

  曹仵作抿了抿嘴唇:“外面突然傳來喊叫聲,那是一個女子,她吵嚷著要見祖母…因為鬧得太厲害,陪著我的管事不得不出去查看情形。”

  “我好奇地向外看了看,發現那女子帶著一群人,與看守院子的下人起了沖突,女子趁著兩群人纏斗時,急著往主屋跑來,卻又被人攔下。”

  許懷義道:“女子都說了些什么?”

  曹仵作記得很清楚:“她說,你們做什么?為何攔著我?祖母在哪里?祖母沒有生病,我要見祖母。”

  “就是這些話引起了我的好奇,懷疑這樁案子另有蹊蹺。”

  曹仵作只要想起這樁事,就無比的后悔,如果當時不是太過好奇,可能就不會有后面的擔憂和忐忑。

  “趁著外面亂著,我就悄悄往靈堂去了,當時靈堂里沒有人看后,我就徑直推開了棺蓋,看到了里面的謝老夫人。”

  許懷義道:“你看到了什么?”

  曹仵作回道:“謝老夫人的尸身被清理過,臉上敷了粉,也換上了新衣衫,雖說這些做得極為仔細,但有些地方是遮掩不住的,譬如…發青的指甲。”

  “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完了。”

  “因為謝老夫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毒死的。”

  說到這里,曹仵作就像泄了氣一般,癱在地上。

  好半晌,他才繼續:“我急忙將棺蓋合上,重新回到內室,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也多虧外面鬧得厲害。”

  “我怕那女子真的闖進來,或是喊出什么話,泄露了謝老夫人被害的秘密,那樣…謝家可能會擔心我將實情說出去,向我下手。”

  “好在,那女子和她帶來的人都被拿下了,這些人被帶走之后,管事重新走進屋子,他與我說,那女子是家中的二娘子,一直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老夫人突然過世,二娘子太過悲傷,人就變得有些癲狂。”

  “我自然不敢質疑,強穩住情緒,寫完了尸格,匆忙離開謝家,就在我走出院子時,看到了謝老相爺。我知道那是謝家在提點我,讓我出去之后閉上嘴,莫要亂說。”

  “謝家怕我將謝二娘子“癲狂”之事說出去,我看到了謝老夫人尸身的異狀,自保還來不及,哪里敢往外吐露半個字?”

  “我回到衙署,似平日里一樣,該做什么就做什么,謝家也沒再鬧出什么動靜。從那樁事之后,朱亭也對我極好,經常讓我去接一些能拿到銀錢的案子,我也會收下一些賄賂…”

  曹仵作看向許懷義:“我不敢不收啊,我若是不拿,就會被朱亭懷疑。”

  許懷義沒有回應,曹仵作興許是真的被嚇著的,但他拿那些銀錢,卻是出自他的貪念。

  許懷義道:“你沒再去打聽謝家莊子上的事?”

  一旦知曉一些秘密,即便告誡自己遠離,也會忍不住注意一些與那秘密有關的事。

  曹仵作不敢撒謊:“我聽到些消息,謝老夫人下葬的時候,貼身侍奉的兩個管事媽媽殉主了,謝家還遣走了一些人,一年之內又有幾個仆從過世。”

  “謝二娘子呢?”許懷義道,“她怎么樣了?”

  曹仵作道:“都說謝二娘子在莊子上為老夫人守孝,其實…我聽說,她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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