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瞳孔驟然收縮，后背的寒意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這分明就是他早先見過的湮滅灰斑！
“該死！”
林恩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當即催動黑月執法令，企圖向更高的高空傳送！
執法亮起光芒，但旋即又忽然熄滅，向林恩傳來了無法傳送的反饋！
‘這片灰風，竟然能夠隔絕空間？！
‘怎么會，明明之前遇到的灰斑都不會…難道是因為現在的灰斑數量太多，已經匯聚成灰風的緣故？’
林恩心中一震，但他的本能比思維反應更快。
下一刻，無跡符文瞬間在精神海中大放光芒，林恩的身影猛地向下沉墜，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殘影。
頭頂，那由無數灰斑組成的風正無聲地沉降，速度不快，卻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壓迫感。它所過之處，連遺跡中彌漫的死寂似乎都被吞噬殆盡。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忽然向林恩襲來，正是那頭漆黑腐怪。
那腐怪并未因灰風的出現而退縮，反而像是被林恩的急速移動所刺激，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它龐大的身軀猛地轉向，帶著一股蠻橫的沖勢，朝著林恩下墜的軌跡攔截而來。
不過，林恩下墜的同時，始終警惕著下方那頭漆黑腐怪的動向，此刻面色一沉，在即將與腐怪正面相撞的瞬間，全力催動無跡符文，身體在半空中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偏移，險之又險地掠過腐怪。
然而，腐怪也隨即改變方向，陰魂不散的追了上來。
林恩心中暗罵一聲，這頭腐怪的攻擊欲望和警戒范圍遠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一頭，此刻更是成了致命的阻礙。他眼角余光往上一瞥，頭頂的灰風又下降了一截，距離他剛才懸浮的位置已不足百米！
‘不能再這樣下去。’林恩面色一凝，再次催動黑月執法令！
只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動用黑月執法令的傳送能力，而是打算對漆黑腐怪使用了禁錮！
然而，當林恩催動黑月執法令禁錮能力之前的瞬間，這頭漆黑腐怪卻忽然停下了一切動作，同時向林恩傳來一道頗為熟悉的信息：
“晚上好，尊敬的黑月執法者！”
林恩心頭一愣，但黑月執法令的效果已經出手，漆黑腐怪當即被禁錮在狹窄空間當中。
危急關頭，林恩也顧不得太多，他仰頭望了眼灰風。
那鋪天蓋日的灰色死神還在不斷下降，最初的時候離地足有三四百米，但現在短短時間已經下降到一百五十米的位置。
林恩的心中仿佛被千鈞大石壓住，他望向下方遺跡，入目盡是殘垣斷壁。
這些古老的建筑早已在歲月的侵蝕下變得腐朽不堪，但就算它們全部完好無損，林恩也不覺得能夠抵擋上面的恐怖灰風。
倘若他繼續往下，那大概率也不過是將自己的生命延長了微不足道的數十秒。
林恩目光閃爍，思維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最終，他抬起頭，解除了漆黑腐怪的禁錮。
這頭腐怪與他之前遇到過的任何一頭腐怪都不一樣，它不僅更強大，更智能，而且還對黑月執法令有著反應。
從漆黑腐怪的傳來的信息可以輕松推斷，它是一頭黑月學院的傀儡造物——林恩早就從它們體內的黑月符文推斷出了這一點。但林恩并不能排除這些腐怪是否是意外的產物，直到現在漆黑腐怪傳來了恭敬問候的信息，林恩才明白腐怪，或者說面前這頭漆黑腐怪，是類似黑月遺物的存在。
而銀環學院在任務中說過，這些腐怪異靈以及類似灰斑這樣的詭異危險，都是因為灰白災潮而出現。
既然腐怪是黑月造物，那異靈也同樣是黑月造物，甚至可以推理，灰斑可能也是黑月造物。
當然，腐怪和異靈之間存在強聯系，而灰斑與二者并沒有那么強的聯系，但即便灰斑并不是黑月造物，那至少林恩可以通過身為黑月造物的漆黑腐怪得知附近的情況，得知…這里是否有能夠抵抗灰風存在的地方。
思維只是瞬間，現實中，林恩在解開漆黑腐怪的束縛后，當即便命令道：
“帶我去最近的，能夠抵御上方灰風的安全之地！”
林恩不知道漆黑腐怪是否聽懂了自己的命令，但漆黑腐怪的確動了，它向下飛去，在掠過林恩身旁時，還做了一個恭敬的指徽禮。擁有類人身軀的漆黑腐怪做起這個動作格外生動，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的眼眸依然冷漠，沒有傳來絲毫波動。
林恩此刻也只能相信它，灰風籠罩的范圍實在寬廣，幾乎看不到邊際，所以他只能往下逃離，只能跟上漆黑腐怪。
漆黑腐怪飛得很快，眨眼便下降百米，來到地面。
林恩用希冀的目光盯著它的背影。
但漆黑腐怪很快便在一根倒塌的石柱旁緩緩停下，再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
林恩飛快靠近，頭頂的灰風越來越近，甚至沒有給他恐懼的時間。
他的呼吸變得沉重，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撞擊肋骨。
林恩死死盯著停下動作的漆黑腐怪，又順著它目光望面前的那根倒塌的巨大石柱。
‘這里是安全之地？’
從石柱的大小和做工可以看出，這里當初一定是一座了不起的建筑。可現在在歲月的侵蝕下，這里只是一片灰白的廢墟。
灰林遺跡絕大部分建筑都是這副模樣，它們不僅外部腐朽倒塌，連內部的物品也多化為沒有價值的塵土殘骸。
據說，只有那片始終被濃霧籠罩的核心之地，才有大量保存完好的建筑和物品存在。
林恩沒有任何思考，他幾乎是沖到了石柱旁，不死心的觀察著。
這根石柱粗壯無比，斷裂處犬牙交錯，表面覆蓋著厚厚的灰燼，與周圍無數倒塌的建筑殘骸并無二致。
生死關頭，林恩的感知被逼迫到了極限，次級真實視域被他催發到了極致。
他努力掃過石柱斷裂的截面，掃過周圍的一切。
沒有明顯的門戶，沒有能量波動，什么都沒有！
林恩的額角滲出冷汗。灰風又下降了數十米，已經正式踏入八十米低空，它隔絕了一切的聲音，讓世界變得安靜無比，令人仿佛溺水般窒息。
林恩深呼吸數次，握著黑月執法令，再度向漆黑腐怪命令：“打開安全之地的入口！”
漆黑腐怪僵硬了幾秒，隨后搖了搖頭。
林恩不知道它搖頭究竟代表著什么意思，是安全之地已經損毀，不再有門戶存在，也就無法打開入口，還是說安全之地存在，但它無法打開入口。
但漆黑腐怪的動作并未做完，它搖頭之后又上前一步，彎腰將那根巨大的石柱搬開，露出下方的廢墟。
林恩反應了過來，立刻俯身，與扔下石柱的漆黑腐怪一同向下挖掘！
片刻后，林恩指尖傳來冰冷堅硬的觸感，那不是泥土，而是某種經過打磨的、帶有奇異紋路的石板！
漆黑腐怪停下了挖掘，林恩本能的凝聚雷刃，擊向冰冷的石板表面。
本可穿金裂石的雷刃轟擊在石板表面，卻沒有取得任何成果，但這反而彰顯出石板的不凡。
林恩很快反應了過來，掏出了黑月執法令。
石板沒有任何反應，哪怕林恩將執法令貼了上去也同樣如此。
林恩深呼吸一口氣，仰起頭。
在這段時間中，頭頂的灰風又下降了數十米，距離地面已經不到20米，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沉重。
林恩甚至能感覺到皮膚傳來細微的刺痛感，那是湮滅灰斑逸散的恐怖力量帶來的預兆。
“沒時間了！”林恩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深吸一口氣，開啟了黑月靈軀的主動感應。
為了避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林恩自從抵達灰林遺跡，便再也沒有開啟過黑月靈軀的主動狀態。
但此時此刻，任何麻煩都已經算不上麻煩。
嗡——
隨著某種靈魂深處的調整完畢，林恩再看向石板，頓時覺得不同。
在黑月靈軀的主動感應下，那些被灰燼掩蓋的紋路顯現出極其微弱、幾乎與巖石融為一體的暗色流光。它們并非古恩巫師體系常見的巫陣回路，而是…扭曲、復雜、帶著某種難以言喻韻律的符文！
‘這是…黑月符文！’林恩心中一震。
石板上的符文復雜至極，比林恩見過的最復雜的黑月符文還要復雜數十倍！
他完全看不懂。
不過這并不重要，因為，這塊石板同樣向林恩傳來了那熟悉的問候——
“晚上好，尊敬的黑月圣子！”
“我命令你，開啟門戶！”林恩在精神中沉聲說道。
“如您所愿。”
嗡——
石板中心，忽然亮起一點橙黃的“火星”。此刻的石板就像是紙片，被火星飛快灼燒出一個規則的，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圓形孔洞。
孔洞下方并非泥土，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一股帶著塵埃和陳腐氣息的氣流從中涌出。
林恩沒有絲毫猶豫，甚至來不及確認下方是否安全。在頭頂灰風距離他頭頂僅剩三十米的剎那，他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那散發著銀光的孔洞之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間，漆黑腐怪也化作一道黑影，緊隨其后沒入其中。
“關閉門戶！”
“好的，尊敬的圣子閣下。”
橙黃的火光一閃，石板上的符文光芒迅速黯淡、收斂，那個孔洞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瞬間閉合，嚴絲合縫。只有石柱根部被扒開的灰燼和碎石，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幾乎在同一時刻，那片由無數湮滅灰斑組成的灰色之風，無聲無息地沉降下來，覆蓋了石柱，覆蓋了這片殘垣斷壁，也覆蓋了林恩剛才立足之地。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寂靜。被灰風拂過的一切，無論是腐朽的建筑，還是堅硬的巖石，都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表面瞬間布滿了細密的孔洞，然后無聲無息地化為最細微的塵埃，融入風中，成為它的一部分。
地面之上，只余一片被徹底“清掃”過的、平坦得令人絕望的灰白。
“情況如何了？”
通體銀白，如液態白銀構成的空間中，一個冷漠的中年男聲忽然響起。
“稟告銀環閣下，湮滅灰風還在持續。”一名身戴三階鉑金徽章的金發男人恭敬回應，“不過據觀測來看，灰風只是緊貼地表，并沒有往下侵蝕，那些巫師如果聰明，應該能有機會活下來。”
“你覺得灰風什么時候會停止？”
金發男人沉吟片刻，低聲道：“…我不知道，閣下。”
銀白的空間中陷入了沉默。
良久，銀環巫師才緩聲道：“這一次，是我判斷錯了。”
他的腦中閃過剛才俯瞰到的灰林遺跡的慘狀，心中悠悠一嘆。
銀環巫師自顧自繼續說道：
“那些異靈和腐怪的確是黑月學院、是那灰白災潮的造物。可那灰斑，卻并非黑月造物。
“它更像是…被那灰白災潮激活的某種災厄，或者說某種機制。”
“機制——”金發巫師愣了下，疑惑道，“銀環閣下的意思是…”
銀環巫師卻并沒有向他解釋的興致，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又轉移話題詢問道：
“我聽說銀環城那邊近日有一場爭斗鬧得沸沸揚揚？”
“沒錯，是斯蒂芬斯與布拉德利發生了一些沖突，不過現在都已經解決了。”
“我記得布拉德利只是一名二階巫師，他怎么會與三階的斯蒂芬斯發生沖突？”銀環巫師疑惑詢問。
“好像是因為布拉德利因為一些學術上的事情冒犯了斯蒂芬斯，不過現在都已經解決了。斯蒂芬斯已經原諒了布拉德利。”
“我知道了。”銀環巫師平靜頷首。
他只是輕輕往前邁了一步，身邊的景象便飛速變換，下一秒便來到灰林遺跡的上空。
銀環巫師冷漠的眼眸中映著下方完全被灰風覆蓋的灰林遺跡，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請：m.badaoge.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