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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驚人畫作

  時過黃昏,快到七點。

  刑天鯉和大黑狗一起出了門,在之前那個酒店侍女的帶領下,到了酒會舉辦的北副樓。

  整個副樓,有五六場同時舉辦的酒會或宴會。

  刑天鯉要參加的酒會,在副樓的三樓宴會廳,整個三樓都被瑪利亞包了下來。

  通往三樓的樓梯處,有兩名灰發、灰眼,體型瘦削,長相極其精悍凌厲的中年男子把守。他們面無表情的注視著走廊里往來的一切人,那生人勿近的強大壓迫感,嚇得好多人不敢從樓梯前路過。

  酒店侍女出示了一張鐵灰色,用啞光金屬鍛造而成的請帖。于是,刑天鯉就很順利的從兩個中年男子中間上了樓梯。

  刑天鯉和大黑狗路過兩個中年男子的時候,饒有深意的對視了一眼。

  這兩個家伙身上的味道不對,他們和那瑪利亞一樣,也不是正經‘人’!

  刑天鯉的神魂之力,更是對著兩人迅速掃了一圈。皮、肉、骨頭、五臟六腑,乃至骨髓血液等,都是正常狀態,唯獨生理機能比正常人強出了近百倍之巨。

  他們和‘正經人’大差不差,唯一的差距就在于,他們的大腦容量,比‘正經人’小了一圈,大腦體積只有正常人的六成左右。但是他們的大腦質地更加致密,有很強的生物電流在大腦中游走,在他們的腦子核心處,更有一處拇指大小的立方體。

  密度極大,蘊藏的電能極高。

  偶爾一道生物電流涌動,這枚半透明的鐵灰色立方體爆出的閃光,將這兩個中年男子的整個大腦都變成了好似燈泡一樣。

  不是人。

  起碼,不是正經人。

  “可憐道爺當年讀書少!”刑天鯉心里暗恨,前世他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奈何他前世是一個文科生,各種風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散文詩歌寫了無數,偏偏他連最基本的電路圖都看不懂。

  所以,這兩個家伙的腦殼里,那立方體的玩意兒究竟是什么東西,刑天鯉用神魂之力剖析了許久,居然都沒能弄明白這到底是什么。

  反正不是‘人’。

  這點毫無疑問。

  刑天鯉‘看’到,兩枚小小的立方體表面,密布著極其規整,充斥著異樣美感的凹凸符紋,極其細密的符紋,細密到,立方體的任何一面上,這樣的符紋數以十億計!

  他的神魂之力,還想侵入這兩個立方體,看看內部的結構如何。

  但是神魂之力剛剛碰觸到那兩枚立方體,刑天鯉就驟然渾身繃緊,有一種莫測的危險感油然而生。他心臟劇烈的跳動,過量的熱血直沖腦門,沖得他眼前都有點發昏。

  不能碰觸,不能窺探。

  否則定然有不測風險。

  一如奧格,一如奧古斯,一如伊爾絲,這些家伙的腦袋里面,同樣都有著可怕的禁制。或者說,有某些不可測的恐怖存在,時刻觀察著這些家伙,刑天鯉的窺視,隨時可能讓自己暴露在這些可怕的存在視線下,承受他們莫測的襲擊。

  “道爺才沒這么傻!”刑天鯉呼出一口氣,帶著大黑狗走進了三樓宴會廳。

  “小氣吧嗒的女人!”站在宴會廳門口,刑天鯉猛地瞪大了眼睛,而大黑狗,更是用極低的聲音嘟囔抱怨。

  占據了整個副樓第三層的宴會廳面積廣大,但是陳設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宴會廳內,整整齊齊的擺放了十幾列椅子。

  兩側墻壁下,放著幾張長條桌。

  桌子上,蒙著最普通的白色桌布——是白色,最便宜的細麻布。

  在這些長條桌上,一個上檔次的酒會應有的點心、冷盤、美酒等,一應俱無。桌子上擺放了幾個大玻璃罐,里面裝滿了涼水,浸泡著十幾片淡黃色的檸檬片,這就是所有了。

  一群馬賽宮的侍女、侍者,面無表情的站在宴會廳的角落里,好似木有生命的傀儡,靜靜的杵在那里。不是他們偷懶磨洋工,而是整個宴會廳,就沒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們去做的。

  如此簡陋的陳設,宴會廳內的椅子上,卻已經幾乎坐滿。

  而且好些人,刑天鯉很眼熟。

  絕大部分人,刑天鯉都沒見過,但是這兩天,他在英吉士總領館東國調查室的檔案室內,用神魂之力掃描了好些資料,其中就有一些萬國租界大人物的資料,被他記在了心底。

  那些資料中的照片,和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對應上了。

  比如說,極西百國,北海之地,黑崖公國赫爾龍根家族,派駐大玉朝的全權代表小赫爾龍根伯爵,就穿著一套極低調的燕尾服,坐在不遠處,正和幾個男子低聲的交流著什么。

  又比如說,黑崖公國的鄰居,先祖同樣是在北海打劫起家的奧芬王國,他們的總領事阿爾貝子爵,就坐在小赫爾龍根伯爵身邊不遠處。

  黑崖公國,奧芬王國,極西百國北海諸國中,大半的國家都有人在場。

  除開他們,英吉士總領館,有一名軍事參贊在場。他也見到了刑天鯉,正向刑天鯉微微頷首致意,刑天鯉也不動聲色的,朝他回了個手勢。

  英吉士王國的人在場,法璐仕、圣諾曼、易多利、艾美聯邦,嗯,還有其他數十個國家,都有官方代表出現。

  甚至,刑天鯉看到了在極西百國臭名昭著,有著‘雪原暴君’、‘終極異端’之稱的圣羅斯帝國,他們的總領事馬扎雷夫。

  這是個發須斑白,身形魁梧,年近七旬,卻依舊腰板筆挺,身著一套大紅色將軍制服的老家伙。馬扎雷夫沒有入座,而是站在宴會廳的一角,雙手抱胸,宛如一頭捕獵前觀察目標的老棕熊,齜牙咧嘴的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

  除開獨立特行的馬扎雷夫,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和小赫爾龍根伯爵一般,三五個人聚在一起,低聲的交頭接耳。好些人一邊說著話,閃爍不定的目光,一邊警惕的打量著在場的其他人。

  所有人身上,都帶著強烈的防范和忌憚之意。

  宴會廳內的氣息,就好像一個沉悶的炸藥桶,只要有人在這里點燃一根火柴,天知道下一刻會爆發出什么樣的事情。

  起碼刑天鯉看出來,包括小赫爾龍根伯爵在內的所有人,他們都貼身攜帶了致命武器。

  有一些身形健壯,孔武有力的家伙,他們在這大熱天里,居然披著大衣。看他們大衣下面鼓鼓囊囊的模樣,他們應該還攜帶了一些大威力的家伙。

  刑天鯉呼出一口氣。

  他走到了宴會廳面對外面人工湖的那一側,挑起了放下的厚重窗簾,朝著外面望了過去。

  剛剛他是順著酒店的內部通道,直接從主樓進入了副樓,是以他沒注意到,整個馬賽宮主樓和兩側副樓之間,人工湖旁的草地上,已經放滿了各色汽車。

  每一輛車上,都或多或少坐著一些身形魁梧的漢子。

  一眼望去,刑天鯉眸光閃爍,精準的清點出,單酒店草地上,肉眼可見的汽車就有兩百七十五輛,車內的漢子足足有七百三十八人。

  而在草地邊緣,馬賽宮種植的景觀林中,還有大量的人影游蕩。

  “這位瑪利亞小姐,是一位頂級的藝術家么?”刑天鯉琢磨了一會兒,干脆就跑到了英吉士王國的那位一等軍事參贊納爾遜身邊,很熟絡的在他身邊落座,壓低了聲音打探情況。

  “你不知道?”納爾遜詫異的看著刑天鯉,然后他點了點頭:“嗯,這是我這些天跟著的一條線,你沒有接觸,不知道也是應該的。”

  “但是,李鯉少校,你能找到這里,可見你果然有著極其出色的情報嗅覺。”納爾遜由衷的贊嘆道:“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像你這么精明能干的好小伙子了!”

  刑天鯉面皮微紅。

  活見鬼。

  精明能干的好小伙子?刑天鯉當仁不讓的承認這一點,這就是事實。

  但是,‘出色情報嗅覺’?

  活見鬼,這里究竟是怎么個情況,他根本沒弄清楚好吧。

  輕咳了一聲,刑天鯉接過了一杯檸檬水,抿了一小口,輕聲道:“沒錯,我發現這個瑪利亞小姐,她和她身邊的人,都非常有趣。她,和圣母教大圣堂遇襲事件,有很大的牽連!”

  刑天鯉理直氣壯的說出了這番話。

  畢竟,他可是親眼見到了那個瘦削男子,在槐公嶺,悍然襲擊兩個帝斯的手下。瑪利亞的兩條狗,和那瘦削男子的兩條比特犬是同類,那么她們自然就是同伙。

  瑪利亞,肯定和大圣堂遇襲一案有關。

  刑天鯉可一點兒假話都沒有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的不是?

  納爾遜和他身邊的幾個下屬,頓時用‘如見天人’的目光看著刑天鯉。

  過了好半晌,納爾遜才緩緩點頭:“我們,也只是初步猜測。但是,既然李鯉少校你都這么說了,那么,很有可能。李鯉少校,你前途遠大,我無比的堅信這一點。有空,我們一起喝一杯!”

  納爾遜跑來了橄欖枝,他是除了奧古斯、喬彼得和喬姆斯之外,英吉士總領館,第一個主動向刑天鯉表達結交之意的高級官員!

  刑天鯉微笑頷首,接受了納爾遜的善意。

  ‘咚’!

  宴會廳角落里的大座鐘,發出了低沉的鐘鳴。鐘響七聲,宴會廳一旁的門戶開啟,四名灰發、灰眼,瘦削精悍,身著勁裝的中年男子,簇擁著妝容精致,換了一裘黑色曳地長裙的瑪利亞行了進來。

  在瑪利亞身后,赫然跟著兩條身軀壯碩,黑黝黝的皮毛下滿是一塊塊腱子肉的比特犬。

  在兩條比特犬的身后,白天電梯里刑天鯉見過的那兩條京巴兒,則是屁顛屁顛的一路小跑,偶爾還吐一下紅潤的小舌頭,‘汪汪’兩聲賣個萌。

  刑天鯉的嘴角抽了抽。

  蹲在他身邊的大黑狗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

  這四條看似狗子的鬼東西,它們若是一旦自爆,小半個萬國租界都會被夷為平地吧?它們的殺傷力,可比炮擊大圣堂的那兩條巨艦可怕多了。

  瑪利亞面無表情的走到了宴會廳前方的小主席臺上,身著長裙,打扮得猶如貴小姐的她,硬生生將原本應該優雅高貴、楚楚動人的步伐,走出了金戈鐵馬、千軍萬馬的聲勢。

  她往主席臺上一站,森森目光快速掃過宴會廳。

  她的視線驟然在刑天鯉臉上一凝,然后,她朝著納爾遜看了一眼,眸光閃爍中,她緩緩頷首,目光就挪去了旁邊那些人臉上。

  “很好,大家非常守時。”瑪利亞冷聲道:“那么,從現在開始,我們拒絕后續的朋友入場。很顯然,過了時間還不到的人,他們顯然對我的作品不感興趣。”

  宴會廳內一片死寂。

  小赫爾龍根伯爵,還有在場的所有各國官員,全都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嚴肅的看著瑪利亞。

  “規矩,我已經提前給大家說過了。”瑪利亞冷聲道:“現金交易,拒絕鈔票和支票,只收取黃金、白銀,或者等值的,我們列在名單上的貴重金屬。”

  “那么,現在開始我的第一個作品的拍賣!”瑪利亞拍了拍手,她剛剛走出的小門里,一名表情和她一般冷肅,容貌和她一般精致,精致到有點‘非人’感覺的勁裝少女,捧著一疊厚厚的文件走了出來。

  “第一個作品,名曰《煙花》。”瑪利亞指了指那一疊文件:“是一種新式炸藥的合成方法,全套的工藝流程都在文件里。”

  “它的威力,是你們現在各國制式軍用炸藥的三倍以上。”瑪利亞冷然道:“也就是說,同樣重量的裝藥,伱們的炮彈,可以爆發出三倍以上的殺傷力。”

  “最重要的一點是,它的屬性,很穩定,制作過程很安全,除開特制的引爆物,哪怕明火,也不會引爆它。你們再也不用擔心,因為生產線上某個愚蠢的工人,讓整個兵工廠炸上天了。”

  “就我們統計,過去二十年,各國類似的生產事故,發生了起碼有五十起!”

  “損失慘重啊,諸位尊敬的閣下。”

  “但是《煙花》,不會讓你失望!”

  “起拍價,三萬兩黃金。每次加價,不能少于一千兩。”瑪利亞輕輕抬起了右手:“現在,請出價吧。”

  刑天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上來就是大招啊,他算是明白了,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各國總領館的大人物在場。而且,英吉士總領館,更是讓納爾遜這個軍事參贊帶著一批精銳武官出席。

  雖然前世作為一個文科生,刑天鯉無法理解,比現在通用的制式軍用炸藥,威力強大三倍以上的炸藥意味著什么,但是看到納爾遜驟然漲得通紅的面皮,他就知道,這事情,有點玩大了。

  “很重要?”刑天鯉低聲詢問。

  “它會顛覆一切。”納爾遜咬著牙,舉起了右手:“瑪利亞小姐,您真是給了我們一個,巨大的驚嚇。您確定,這種新式炸藥的威力,超過我們現在各國通用的制式炸藥的,三倍?”

  “如果是百分之三十,我們絕對不會有任何質疑。”

  “但是三倍!”納爾遜輕輕搖頭:“您似乎,有點,夸張了!”

  瑪利亞擺了擺手,那扇門戶再次開啟,一名同樣精致、冷厲的少女,捧著一個托盤行了出來。托盤中,赫然放著數十枚正常大小的手雷。

  “我們用這種新式炸藥,制造了一批手雷,諸位可以現場拆卸,以及,現場試驗一下。”瑪利亞抓起一顆手雷,丟給了發問的納爾遜。

  今日出現在宴會廳的,盡是萬國租界各國最有權勢的一批人,他們迅速和馬賽宮溝通了一番后,一名圣諾曼王國的軍官,直接從三樓宴會廳,沖著外面的人工湖,丟了一發手雷下去。

  一聲悶響,巨大的水柱沖起來老高。

  小小的一發手雷,造成的聲勢,卻幾乎和一發兩寸炮(六十六毫米)的炮彈相當!

  好幾個國家,都選派了自家武官,朝著人工湖丟出了手雷。一道道水柱不斷炸起,現場更有人將一枚手雷拆卸開來,倒出了里面的裝藥稱重。

  沒錯。

  裝藥六兩的手雷,爆炸的威力威力,和裝藥二十一兩的兩寸炮炮彈相當(此處取半斤八兩,一兩三十一克上下)。

  關上窗戶,拉上窗簾,不理會外界因為爆炸產生的騷動,也不管馬賽宮會因為剛才的一連串爆炸,給入住的賓客,又或者來找樂子的客人賠付多少,宴會廳內對于這份新式炸藥的全套工藝流程圖紙,開始了瘋狂的爭奪。

  讓刑天鯉驚異,卻又覺得情理之中的是,英吉士王國和圣諾曼王國在場的代表,他們只是意思意思的報了幾次價,將價格推上了讓人目眩的高位后,就果斷收手。

  他們很緊張這種新式炸藥的出現。

  但是他們似乎,并不在乎這種新式炸藥會流入他人之手。

  最終,在極西百國中,綜合國力排入前三之列,更擁有極西百國規模最大的國防陸軍的法璐仕共和聯邦,將這份炸藥工藝流程圖紙,用五十七萬兩黃金,即十七噸多黃金的價錢,力壓群雄拿到手中。

  “三日內,希望法璐仕將黃金,或者等值的白銀,或者等值的貴重金屬,交付我方,而我們,也會將所有的工藝圖紙,移交給法璐仕。”

  瑪利亞極清冷的說道:“接下來,我的第二幅作品,名為《燕尾盾》,這是三種新式合金鋼的配方,以及配套的新式煉鋼廠的工藝流程。”

  三種新式合金的配方,一種適合做船用鋼,一種適合做炮管鋼,一種適合做裝甲鋼。

  配套的新式煉鋼廠的設計圖,只要有足夠的鐵礦石供應,大型的新式熔爐,配合上先進的生產線設計,一座煉鋼廠一年就能煉制出一千萬噸粗鋼,兩百萬噸合金鋼!

  而現在的極西百國,這么多國家,年產粗鋼在千萬噸級以上的‘大國’和‘強國’,也就只有英吉士王國為首的寥寥五六個國家而已。英吉士王國,去年的粗鋼產量,大概是四千五百萬噸?

  這四千五百萬噸粗鋼,是上百家大小煉鋼廠的總產量!

  瑪利亞如果沒有吹牛,這樣的煉鋼廠簡直是鎮國神器!

  刑天鯉看向了納爾遜。

  納爾遜面皮紫脹,但是他劇烈的呼吸了一陣,重新回復了鎮定。他注意到了刑天鯉的打量,湊了過來,咬牙低聲道:“奧古斯閣下給了我明確的授命,這里的任何東西,我們都有,而且,只會更好。”

  刑天鯉挑了挑眉頭,他懂了。

  果然,接下來的拍賣,英吉士和圣諾曼,都在充當攪屎棍,瘋狂的哄抬物價。依舊是法璐仕總領事,代表本國出了高價,用可怕的一百三十萬兩黃金的價格,將三分合金配方和整個煉鋼廠的工藝流程圖納入囊中。

  一旁的圣羅斯帝國總領事馬扎雷夫臉色很難看。

  他已經極力的和法璐仕爭搶這份設計圖紙,但是圣羅斯帝國的財力,畢竟比不上法璐仕。尤其是在東國,圣羅斯帝國擁有的份額很少,他們在萬國租界可以抽調的資金,根本無法和這些頂級的強國相提并論。

  刑天鯉注意到,馬扎雷夫已然是雙眼通紅,目露兇光,不用問就知道,這老家伙準備用盤外招了。

  接下來的第三份作品,名曰《長矛》,是一系列專門的穿甲彈特質合金的配方,以及一系列穿甲彈,從槍械用,到炮用,尤其是艦炮專用穿甲彈的設計圖紙。

  在場各國官員齊聲嘩然。

  威力更大的炸藥,性能更好的船用鋼、裝甲鋼和炮鋼,加上更優良的穿甲彈合金配方、現成的穿甲彈設計圖等,這是要打造一支顛覆性的海軍力量么?

  法璐仕總領事面皮通紅。

  易多利總領事手舞足蹈。

  馬扎雷夫面色更加陰沉,圣羅斯帝國的國土極其廣袤,在北海方向,他們有著極其漫長的海岸線,大大小小的港口數以百計。他們需要一支強大的海軍,他們也一直在建造一支強大的海軍,但是因為財力的緣故,因為技術方面的原因,圣羅斯帝國的海軍,只能說存在,但是不能說有用!

  財力好解決,多收稅就能完美解決一切問題。

  但是技術么!

  馬扎雷夫惡狠狠的看了一眼站在主席臺上,目光幽冷的瑪利亞,雙手緊緊握拳,干脆向后一歪,雙手抱胸,靠在了墻上,擺出了一副徹底躺平的姿態。

  經過一番并不是很激烈的角逐,穿甲彈合金配方,和穿甲彈的設計圖紙等,也都被法璐仕共和聯邦納入囊中——沒人和他們搶,畢竟前面的兩套前置科技都已經被他們拿下,單單一份穿甲彈設計圖,并不是很重要。

  十萬兩黃金,法璐仕拿下了《長矛》。

  瑪利亞馬上拿出了下一份作品——《洪流》!

  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鋼鐵洪流’。這是一份囊括了運兵車、裝甲戰車、重型坦克等一系列陸軍用重型戰爭器械的設計圖,其中最重要的一份設計圖紙,是一種名為‘百夫長’的重型坦克,其噸位達到了驚人的七十二噸,防御、機動、火力,全都拉到了滿值。

  “一輛百夫長,可以輕松屠戮一支千人規模的精銳步兵,除非,他們有針對性的重型戰車應敵。”瑪利亞很直接的說道:“但是就我們所知,現在的極西百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擁有相關的戰車技術。”

  “只要組建一支,由一千輛各級戰車組成的裝甲洪流,貴國的陸軍,可以在極西百國所向無敵!”

  瑪利亞嘴角勾起,露出了一個沒有絲毫笑意的微笑。她幽幽目光,在納爾遜,以及一旁的圣諾曼王國在場代表的臉上一掃而過。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這些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的東西,你們從哪里弄來的?”馬扎雷夫終于承受不住《洪流》的沖擊,揮動著拳頭,極其憤怒,又極其亢奮的,問出了在場所有人——除了刑天鯉之外,所有人壓在心頭的疑問。

  馬扎雷夫不得不憤怒,不得不亢奮。

  圣羅斯帝國之所以被極西百國稱之為‘暴君’,明知道他們是最大的‘異端’,卻對他們無能為力,就因為圣羅斯帝國宛如野草一樣,數量驚人,卻又一錢不值的農奴兵。

  極西百國歷史上,多次大戰,圣羅斯帝國那些高呼著口號,宛如瘋狗一樣沖鋒的農奴兵,給各國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殺不盡的牲口’,這是極西百國對圣羅斯帝國軍隊的共同認知。

  但是,這樣的鋼鐵洪流若是落入其他國家手中,當這些鋼鐵戰車一字兒橫開在戰場上,那些全身裝備只有一支舊式火槍的圣羅斯帝國兵,他們就真的和野草一樣,只能任憑屠戮了。

  《洪流》,這是足以動搖圣羅斯帝國國本的‘洪流’!

  瑪利亞對馬扎雷夫的問題,做了最直接的答復:“我們是一群隱世的科學家,我們立志于推動世界文明的發展,我們立志于將我們的研究成果,擴散給所有人。”

  “但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是,科研很費錢,非常的費錢。”

  “所以,將我們的研究成果,用一個滿意的金額交易出去,這才能維持我們的后續研究,大家也才能拿到更新、更強大的技術。”

  “非常的邏輯自洽,不是么?”

  瑪利亞森森看了馬扎雷夫一眼:“接下來,我們拒絕回答類似的,無用的,純粹浪費時間的問題。我們有技術,你們需要技術,我們需要錢,我們將技術交給出價最高的人,這是非常簡單的邏輯閉環,這里面,不存在任何問題!”

  馬扎雷夫氣急敗壞,卻也不得不加入了競爭。

  英吉士和圣諾曼兩國瘋狂的哄抬物價,最終,這一套鋼鐵戰車的設計圖紙,被馬扎雷夫報出的兩百三十萬兩黃金的天價生生拿下。

  直到競價結束,當納爾遜和圣諾曼王國的代表臉上浮現出譏誚的冷笑,馬扎雷夫才突然清醒過來——活見鬼,他手上,根本沒這么多錢,而且在可預期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也根本掏不出這么多錢。

  “三天內,將款項給我們。”瑪利亞目光森森看著馬扎雷夫:“不然的話,我們就會將《洪流》這幅作品,交給出價第二高的英吉士王國!”

  納爾遜的面皮驟然一黑。

  你,不要啊,英吉士王國對這些戰車設計圖,完全沒有任何的沖動,你還是,老老實實的交給圣羅斯帝國吧!

  刑天鯉咳嗽了一聲:“萬國租界的借貸業務,也是很發達的么。”

  馬扎雷夫沉默了一會兒,他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下去。他咧開嘴,‘嘎嘎’怪笑了幾聲,又鎮定自若的,雙手抱胸,重重靠在了墻壁上。

  宴會廳內,一陣異樣的沉默。

  瑪利亞眸子里,奇異的幽光急速閃爍,她突然看向了納爾遜這邊:“納爾遜先生,你們英吉士王國,對于我們的心血結晶,并不是很有興趣?”

  納爾遜以英吉士老派紳士特有的矜持,很含蓄的抿嘴一笑。

  瑪利亞微微側過頭,眸子里幽光閃爍得越發激烈,她微笑道:“那么,諸位,我這里,還有一份得來不易的資料,我想,諸位一定很有興趣。”

  “來自英吉士聯邦海軍部的,‘超無畏級戰列艦’的全套圖紙,包括所有艦用鋼、炮用鋼、渦輪機的詳細技術資料,全套打包,無底價拍賣。”

  瑪利亞微笑,寒意森森的微笑看著納爾遜:“排水量驚人的超級巨艦,足以改變世界海戰格局的,前所未有的可怕戰艦。諸位尊貴的先生們,英吉士王國,已經在他們的造船廠,鋪設了十二條超無畏級的龍骨,正在日夜趕工!”

  納爾遜,還有幾個隨員武官,齊齊站起身來,目光如火,直勾勾的盯著瑪利亞。

  宴會廳現場,死一樣的安靜。

  “瑪利亞小姐,你,還有你背后的主使者,是在挑釁英吉士王國么?”納爾遜厲聲道:“你們,是想要挑釁強大的英吉士王國么?”

  “強大?”瑪利亞冷然道:“或許吧。但是當我們的人,從你們的海軍部資料室,將超無畏級的全套資料弄出來的時候,我們并沒有察覺到,你們英吉士王國,有多強大!”

  納爾遜一聲怒罵,猛地拔出了一柄手槍。

  ‘嘭’!

  站在瑪利亞身邊的瘦削男子動作更快,納爾遜剛剛拔出搶來,對方手上火光一閃,一發子彈激射而出,命中了納爾遜手上的槍管。

  火星四濺,納爾遜手掌吃痛,甩手丟下了手槍,子彈和槍管撞擊,飛濺的彈片在他身邊的兩個英吉士武官身上,也打出了小小的傷口,眼看血水滲出,將他們身上衣衫洇出了一小團暗色。

  瑪利亞面皮動都不動,她淡然道:“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們在超無畏級戰列艦的全套資料圖之外,奉送一整套的‘真空管電子作戰指揮系統’,以及‘長波雷達’的設計圖紙和所有的工藝流程圖。”

  “或許,大家不知道真空管是什么東西?”瑪利亞淡然道:“那么,我給大家做一個簡短的科普就可以了。”

  “總而言之吧,真空管可以制造計算機,可以讓大家的火力系統反應更快捷,瞄準更精確,打得更精準。”

  瑪利亞娓娓道來,刑天鯉面皮一陣陣的抽搐。

  前世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文科生,他也知道真空管、晶體管之類的玩意意味著什么。這些家伙,是要一舉將整個世界的文明水平,提升到電子時代么?

  為什么?

  圖什么?

  刑天鯉目光幽微的看著正在做科普工作的瑪利亞,向一旁的納爾遜點了點頭,將一縷神魂之力丟在了瑪利亞身上,然后跟著納爾遜走了出去。

  他對這些資料不感興趣。

  哪怕是氫彈的設計圖紙和全套的工藝流程呢?于他一個修煉者而言,外物的意義不大,他反而對氫彈內部填充的高能材料更感興趣一些。

  但是,法璐仕、圣羅斯,他們買下這些資料,需要調動大量的金銀或者等值的貴金屬,對于這些東西,刑天鯉的興致很高。

  走出宴會廳的時候,刑天鯉注意到,瑪利亞,幾個瘦削男子,還有那兩條比特犬,兩條京巴兒的目光,全都猶如刀子一般,落在了自己和大黑狗身上。

  大黑狗也敏銳的察覺到了對方的惡意,他用力的夾著尾巴,緊跟在了刑天鯉身邊。

  走出宴會廳,下了樓梯,守在樓梯口的兩名中年男子,目光也都和瑪利亞等人一般,直勾勾的望了過來。

  刑天鯉心中恍然,自己和大黑狗,被這些家伙,‘認出來了’。

  他們已經明確,自己和大黑狗,就是那天晚上,在河邊逼得那頭比特犬自爆的罪魁禍首,他們已經‘明確了目標’。

  他們的目光,很不善良。

  換成普通人,大概只會覺得,這些人是因為納爾遜,因為英吉士王國的緣故,對自己起了惡意。只有刑天鯉和大黑狗心知肚明,自己和這些人之間,還有宿怨。

  出了副樓,有英吉士隨員開車過來,納爾遜上了汽車,從車窗里探出頭來:“我們正在追查炮擊大圣堂的罪魁禍首,沒想到,他們居然這樣肆無忌憚的冒了出來。”

  納爾遜比劃了一個極其兇狠的手勢:“盯住他們!盯死他們!等我們過來!”

  汽車快速開走。

  剛才兩名被彈片擊傷的倒霉蛋,已經有點熬不住了。傷口雖然細小,但是他們似乎很倒霉的,被彈片擊傷了內臟,內部出血比較嚴重。他們強撐著走出了宴會廳,就已經有點扛不住了。

  刑天鯉轉過身,看向了三樓宴會廳的位置。

  副樓門口,一名面容精致,目光冷然的少女悄然走了出來,徑直走到了距離刑天鯉不到兩丈遠的地方,背著手,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他。

  盯梢都盯得這么‘豪放’?

  刑天鯉看了看這少女,搖了搖頭:“菜鳥都不至于這樣,這是明目張膽的,不把咱放在眼里?”

  刑天鯉突然莫名的想起了瑪利亞多次出口的‘邏輯’一詞。

  這群家伙,他們的邏輯思維,怕是和正經人完全不在一個維度上吧?他們的邏輯閉環,邏輯自洽,似乎是,只要能解釋得過去,他們就能接受這種結果?

  所以,這個少女站在不到兩丈遠的地方,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刑天鯉,在他們看來,這種荒誕、可笑的行為,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反正,他們認定刑天鯉和大黑狗是敵人。

  是敵人,就盯死他,然后,派出足夠的力量,將其一擊毀滅?

  至于說,這種行為在外人看來有多么古怪,有多么的荒誕,多么的驚世駭俗,這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呢?

  刑天鯉轉過身,朝著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這個面容精致的少女也緊緊的跟了上來,她亦步亦趨的走在刑天鯉身后,一副被咸濕佬誘拐的離家少女的呆萌模樣。

  刑天鯉上了車,直接開車出了馬賽宮。

  經歷了善德坊的事情,刑天鯉已經不敢、不愿、更不能,在人煙繁茂處和人動手。

  哪怕是一丁點兒可能動手的風險,他也不愿冒。

  尤其是這些家伙,動輒自爆,一爆一大片。而萬國租界中,哪怕是楓丹白露街,也不完全是極西百國的洋鬼子,總有東國人生活居住的!

  所以,面對少女如此肆無忌憚的‘盯梢’,刑天鯉很主動的駕車離開。

  而少女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輛汽車,車技極其嫻熟的,緊跟在了刑天鯉身后。

  她的駕駛技術,堪稱絕頂。

  她的車,始終跟在刑天鯉車后兩丈遠的地方,刑天鯉加速,她加速,刑天鯉減速,她也減速,兩輛車之間,好似有一根無形的鐵樁子,將兩輛車緊密的連在了一起。

  “我們現在去哪?”大黑狗回頭看著后方緊追不舍的汽車,齜牙咧嘴的嚷嚷道:“帶去赫爾龍根家的地盤,老子突然發現,有一顆葡萄藤,很適合她的小身板!”

  “你就不怕她和那條大狗一樣,突然爆開?”刑天鯉的話讓大黑狗猛地夾住了尾巴,一臉駭然的甩著舌頭看了過來:“那你準備帶她去哪里?”

  刑天鯉沉聲道:“你最討厭什么人?”

  大黑狗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太后身邊的那群沒卵子的混蛋?整日里扯老子的后腿!看看,到了平海城,老子兄弟們身邊,居然沒幾個能打下手的狗腿子!”

  “換一個。”刑天鯉冷哼道:“畢竟是自家同僚,不好意思把這群災星帶過去啊!”

  “這群災星?”大黑狗猛地回頭,就看到,在那少女的車子后方,突然又多了兩輛汽車,而且每輛汽車內,都坐著四名身穿深色勁裝,身形瘦削,面容精悍的男子。

  “這群災星!”大黑狗瞪大了眼睛:“他們,很厲害么?除了自爆?”

  “我見過他們出手,很凌厲,擋不住。”刑天鯉思忖了一陣,搖了搖頭:“我是擋不住的,就是不知道,你們成不成!”

  “東云人!”大黑狗當即改口:“除了太后身邊那群死太監,老子最討厭的,就是那群島奴矮子。哎,想個法子,坑他們一把?”

  “我也覺得,東云人蠻討厭的。”刑天鯉微笑道:“坑他們,哪里需要想法子?我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他和東云軍方的關系不錯。”

  “朋友?你有東云島奴的朋友?”大黑狗吐著舌頭,嬉笑道:“最好是正經朋友。”

  “當然是最正經的好朋友。關系不好,他們也不會樂意替我去死啊!”刑天鯉的回答,很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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