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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國王的新衣

  貪婪的愛德華·坎貝爾忘記了貴族的榮耀,竟然向他的子民放高利貸,可憐的坎貝爾人需要一百年才能還清欠下的廢紙。

  三級議會通過貨幣優化法案,石匠行會的會長表示,此舉是為了解決市場上銅幣供應不足的問題,一方面幫助貴族們加大銅幣的供應量,一方面解決日趨嚴峻的債務問題,對羅蘭城的市民和萊恩王國而言無疑都是天大的好事。

——羅蘭城時報  羅蘭城的清晨,薄霧尚未散盡,濕漉漉的石板路上便回蕩起報童清脆而亢奮的叫賣聲。

  那聲音穿透了晨曦的陰霾,試圖將這座沉淪在滿腹牢騷中的城市,從沉睡中喚醒出來。

  “號外!號外!三級會議圓滿成功!”

  “偉大的諒解!在教士的見證下,國王陛下與貴族們握手言和!羅蘭城的繁榮時代即將到來!”

  衣衫單薄的報童揮舞著手中還帶著油墨香氣的《羅蘭城時報》,在街頭巷尾不知疲倦地穿梭。

  面帶菜色的人們爭相購買。

  剛剛離開夏宮回到陛下的城市不久,紐卡斯站在路邊的面包房門口,隨手掏出零錢買了一份,駐足觀看。

  然而只看了第一眼,他便笑出了聲來。

  誰說騎士之鄉的騎士們不懂幽默?

  這不挺幽默的嘛。

  報道宣稱,經過兩天的“親切友好磋商”,西奧登陛下深刻體恤到了第二等級公民維護領地治安的艱難,為了共同克服時日的艱難,與貴族們達成了史詩般的“偉大的諒解”。

  他準許擁有鑄幣權的領主們根據各地的實際情況,適度“調整”銅幣的成色與重量,鑄銅幣原則上需要有銅。

  而作為交換,感念王恩的貴族們慷慨地同意,并免除王室現有債務的一半利息。

  這簡直是把搶劫寫成了詩歌。

  作為這場馬戲的觀眾之一,紐卡斯只在心中幽幽感慨,要是自己有個男爵的頭銜就好了。

  那樣的話他哪還需要賣什么滅火器,拿木頭刻豈不是更快?

  不過他還是沒想到,那場劍拔弩張的會議居然能以這樣的方式巧妙收場,明明那些豺狼們都快打了起來。

  看來威克頓男爵還是有些手腕的。

  包括坐在劇場外看戲的國王,那位老先生大概早就想好了,搭在夏宮里的舞臺最后由誰來買單。

  他的視線繼續下移,落在了一篇名為“市民心聲”的人物專訪上。

  配圖正是那位在會議上坐在他右側的石匠行會會長,這位平日里自詡為市民利益代言人的議員先生。

  雖然紐卡斯不記得這位先生有沒有在會議中張過嘴了,但離開了陛下的宮殿之后還是挺會講話的嘛——

  更多的錢幣意味著更多的交易,這意味著我們市民手中的錢袋子,很快就會像發酵的面團一樣鼓起來。

  他在采訪中信誓旦旦地表示,增加銅幣的供應量將極大地促進市場的流動性,是一項雙贏的善舉。

  “我看人還是很準的嘛,他果然是邊牧,聰明的牧羊犬。”將看完的報紙隨手遞給了正在撿破爛的窮鬼,紐卡斯自言自語地揶揄了一句。

  站在他身后的隨從小伙子并沒有聽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不過他是個勤學好問的人,好奇地問道。

  “先生,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你更便宜了,這是好事。”

  紐卡斯笑著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但開完了玩笑之后又覺得對弱者開玩笑是不道德的,于是又在后面補了一句說道。

  “我開玩笑的,下個月給你用銀鎊發工資如何?”

  良心發現并非是因為他有良心,只是他愛惜自己的小命。

  雷鳴城的安第斯先生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從未有衣衫襤褸的乞丐,肯為捍衛富人的金庫而獻出生命。

  那位先生是他的偶像。

  小伙子一臉迷茫地看著紐卡斯先生。

  其實他本沒聽懂老板的玩笑,直到紐卡斯的后半句說出口,他才秒懂真正的玩笑在哪兒,整個人立刻警覺了起來。

  “坎貝爾的廢紙?先生,您可別拿我尋開心了,我可不要那種東西!”

  那如臨大敵般護食的模樣,倒是讓紐卡斯愣了一下。他一時間不知所措,最終哭笑不得地后退了一步。

  “我開玩笑的,當我沒說。”

  他得收回前言。

  騎士之家的騎士們并非不懂幽默。

  他們都是很認真地在搞笑。

  圣羅蘭菲茨教會學院,翠綠的青藤爬滿了紅磚墻,像魔法結界一樣隔絕著羅蘭城內的喧囂。

  然而卻隔絕不了那由內而外的咆哮。

  “真是…一派胡言!”

  看著手中謊話連篇的廢紙,年過五旬的老學者再也壓抑不住胸中的怒火,將其一把撕成了碎片。

  紛飛的紙屑如同白色的雪花,卻掩蓋不住這間屋子里的悲涼。

  看著滿地的碎紙,弗格森教授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林特·艾薩克大概不會想到,他為了傳遞真相的火炬而發明的報紙,竟被德瓦盧王朝的后人做成了萊恩人腳上的鐐銬。

  許多人已經不記得這個名字了,尤其是萊恩人,然而讀過真正歷史的弗格森教授卻是記得的。

  而也正是如此,他感到了命運的無奈。曾經盛極一時的艾薩克王朝,似乎只有蒸汽機和撲克牌真的剩了下來。

  西奧登成功用恐懼和利益打斷了聰明人的脊梁,現在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宰割他的牛羊了。

  這座城里的每一個人都憋了一團怒火,并正在將那無處宣泄的怒火向更弱的人釋放。文盲們喊著我就是要吃屎,而讀過書的人立刻便說“嘿,兄弟,我這就給你拉一坨大”。

  當所有人都能吃飽的時候那固然沒有問題,可當羊活不下去開始吃人的時候又該如何呢?

  三級會議聚集了整個王國最有權勢的人,竟沒有一個貴族和教士認真考慮過這問題。

  而當他試著去撲滅這團火焰的時候,除了狼狽的威克頓男爵之外,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了笑柄。

  或許他們仰仗著自己有超凡之力,覺得自己無需在乎普通人的意見。然而他們似乎忘了,傲慢正是滋生混沌腐蝕的溫床,暮色行省已經提醒了他們之后的事情。

  弗格森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良久,他重新睜開眼,目光落在書桌角落的一封信箋。

  那是幾日前他收到的信。

  寄信人是曾與他有一面之緣的老友,那個落魄的紳士在信中熱情洋溢地提到,他幸運的遇到了一位慷慨的親王。

  那位親王對他的百科全書計劃充滿了興趣,并為整個奧斯大陸所有有學識的學者準備了一座圖書館,委托他們編撰人族智慧的總集,為后來者建立一本關于知識的目錄。

  雖然現在不是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但疲憊的弗格森卻覺得,這或許是他在嘗試了所有辦法之后,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如今的羅蘭城就像一座堆滿火藥的密室,或許是時候離開了。”

  弗格森看向窗外,遠處上城區的塔尖在霧色中若隱若現,簇擁著巍峨聳立的王庭。

  他深愛著腳下這片土地,但他也無比痛苦地預感到一場大火即將來臨,它會不分敵我地將一切禮儀廉恥焚燒殆盡,讓一切從頭開始。

  或許這就是圣西斯向他們降下的懲罰,想要阻止已經是不可能了。

  但至少得有人記得,奧斯歷1053年的冬月和次年的春天,歷史悠久的羅蘭城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得為萊恩人保存一絲火種。

  艾薩克王朝至少留下了蒸汽機和撲克牌。

  他們不能只留下一本笑話集。

  當“膽小如鼠”的弗格森教授扔下一封辭職信,一言不發離開了羅蘭城之時,尊敬的紐卡斯議員仍然在堆滿火藥的羅蘭城中賣他的滅火器。

  毫無疑問,他是天生的消防員,也難怪這家伙能在火場里混得如魚得水。

  另一邊,并不遙遠的坎貝爾公國,卻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午后的陽光慵懶地穿過偏廳的紗簾,在茶桌上留下斑駁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只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偶爾打破這份寧靜。

  這位前冒險者出身的學者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筆觸之犀利絲毫不遜色于“羅克賽1053年步槍”上的刺刀。

  這時,一縷甜蜜的香風襲來,線條柔和的下巴越過了羅炎的肩膀,粉色的長發垂落在他的胳膊旁。

  “這是什么?”

  米婭的眼中睜大著好奇,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桃心形的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

  地獄情報局駐漩渦海東北岸的總調查員正在刺探人類世界的情報。

  由于今天沒有客人造訪,她并沒有借助亞空間的魔法將魅魔的特征藏起,可以無拘無束地四處亂晃。

  她本想找羅炎玩來著,結果他卻在看書。

  巴耶力在上,那玩意兒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調查員小姐決定一查到底!

  并沒有趕走四處打探情報的米婭同學,羅炎淡淡笑了笑,語氣溫和地隨口說道。

  “這是《百科全書》第一冊的初稿,洛克爾正在試圖重新定義我們所熟知的世界。”

  “定義…我們熟知的世界?”

  米婭歪了下頭,眼神狐疑地繼續說道。

  “這有什么意義嗎?”

  在她的認知中,魔晶就是魔晶,巖漿就是巖漿,這有什么可定義的?

  難道幾句話還能將石頭變成金子?把黑的說成白的?

  羅炎淡淡笑了笑,并沒有將先前他和愛德華說過的理論,復述給帕德里奇小姐。

  地獄并不需要那種東西,那是人類世界的發明。

  他將手中的初稿隨意翻了幾頁,找到了國王這個單詞,食指輕輕地將詞條后方的定義遮住了。

  “那我考考你好了,國王是什么?”

  “那還用問嗎,當然就是國王!”米婭毫不猶豫地回答說道,“說得復雜一點兒就是神圣授予權威之人,或者血統高貴之人…無論地獄還是帝國都是如此,這有什么疑問嗎?”

  “沒有問題,但這就是問題所在。貴族之所以能維系手中的權威,正是因為他們的高貴就和太陽會發光一樣是無需討論的東西,和他們流淌在血管里的血統一樣與生俱來。”

  看著一臉困惑的米婭,羅炎隨口拋下了一句讓她更加一頭霧水的話。

  和帕德里奇家的大小姐討論這東西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不過這其實沒什么。

  他和愛德華也經常開圣西斯的玩笑,真正高貴的人反而沒那么忌諱,尤其是關上門來講話的時候。

  閹人是宦官的活兒。

  “…所以把國王寫在了百科全書上,它就不存在了嗎?”

  “當然不會。”

  羅炎笑著挪開了食指,向米婭揭曉了《百科全書》上的答案。

  “在洛克爾的書中是這么寫的,國王是元首的一種稱謂,其權力并非來源于神授,而是來源于國家這權力的主體賦予。他通常負責行政與軍事職能,是社會契約的執行者。”

  “權力的主體?”米婭眨了眨眼睛,“那又是什么?”

  “當你的心中產生了這樣的疑問,由神授予的權威便沒那么權威了,而《百科全書》的意義也正在于此。它所傳遞的并非任何一種思潮,更不是要推翻任何一名君王,而是傳播常識。不過巧合的是,常識正是共和的基礎,是封建的毒藥。”

  羅炎淡淡地笑了笑,耐心地將她的目光引導去了書中的另一行,關于封建的定義。

  洛克爾對封建的定義是一種“以土地為基礎,形成的領主與封臣、地方與中心、主人與仆人的效忠與臣服的契約關系”。

  而羅炎在批注上,還給它稍微加了一點來自異世界革命老區的“百科全書派”的猛料——

  那是一種基于土地占有的主從關系,建立在人身依附的基礎之上。它不源于公共利益,而是基于領主對土地與人口的私人控制,與“共和”對立。

  其實善于研究虛境的科林親王還沒有展現出全部的實力,把進度條往后拖個五十年還有更狠的猛藥。

  不過,眼下做到這一步已經夠了。

  米婭的臉上依舊寫著茫然。

  封建?

  毒藥?

  雖然不知道魔王大人在干什么,但總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也就在這時,沙發扶手的背后探出來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腦袋,就像藤條上鉆出來的小茄子,隨之而來的還有“庫庫庫”的嘲笑。

  “…真是愚蠢,帕德里奇家的狐貍精把營養都拿去換成脂肪了嗎?”

  “這是兄長大人意圖從思想根源上顛覆人類世界的偉大陰謀!只要讓那些人類意識到他們的國王并不神圣,圣光只是個謊言,他們便會立刻停止跪拜,甚至拿起武器去對付那些戴著王冠的豬玀們…庫庫庫,這可比念幾句咒語高級多了!”

  米婭剛要恍然大悟,可看到薇薇安毫不掩飾嘲諷的嘴臉,頓時眉頭微跳,拳頭硬了。

  這小鬼…

  不過,她到底是帕德里奇家的大小姐,不會輕易破防。

  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優雅,她直起了身子,故意抖了抖那遭血族恨的脂肪,笑瞇瞇地說道。

  “這我可不能當沒聽見,我好歹也是魔王學院畢業的高材生,不像某只家里蹲吸血鬼,整天就知道黏著自己的兄長,現在連學也不上了…嘖嘖嘖,真是腦子有問題,這下徹底變成雜魚吸血鬼了呢。”

  羅炎本想說點什么。

  然而那搖晃的脂肪就在他肩膀上,除了往下之外哪個方向都有失優雅,他也只能戰術性地低頭喝茶了。

  看著耀武揚威的帕德里奇狐貍精,薇薇安勃然大怒,磨著唇邊的虎牙,猩紅色的眸子里閃爍著兇光。

  “你說什么!”

  米婭一點也不慣她的毛病,惡狠狠地吐出了舌頭。

  “雜魚吸血鬼!”

  “不是,前面那句!”

  “黏著自己的兄長到底哪里腦子有問題了!!!”

  “你還好意思問啊???”

  恐怖的氣息在偏廳中醞釀,空氣中仿佛擦出了紫色的火花。

  看著魔王大人手中空了的茶杯,狐耳女仆瑟瑟發抖地想要上前添茶,卻被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逼得根本不敢靠近。

  最終她顫抖著鞠了個躬,將茶壺放在了門口的櫥柜上,匆匆跑掉了。

  薇薇安正想給帕德里奇家的狐貍精一點顏色瞧瞧。

  然而就在她要將剛想到的小巧思用出來的時候,一個輕描淡寫的眼神卻讓她肩膀不自覺一抖,惡狠狠的態度瞬間被委屈的情緒軟化。

  偏心的家伙…

  明明在米婭來這里之前,兄長大人還挺寵著她的,結果一眨眼的功夫魂兒就被勾走了。

  可惜羅炎也猜不到薇薇安的腦袋里在想什么,否則一定會問這家伙,到底從哪里看出來他有寵著她了?

  他下次一定改。

  “嘁…有什么了不起,回頭我讓愛朵尼亞教授給我發一個畢業證不就行了。”薇薇安小聲說道。

  見薇薇安的氣勢有所收斂,米婭的態度也有所緩和,但還是被她的暴論給整無語了。

  “你這家伙真是一點也不害臊啊…”

  “害臊什么?”薇薇安惡狠狠地抬起頭,再次亮出了虎牙,“你的學歷就沒水分嗎?”

  米婭的臉頓時一紅。

  “那我也…比你沒有好!”

  “廚女魅魔!”

  羅炎:“…”

  得,這小鬼又開始人身攻擊了。

  根據科林親王的研究,這是科林家吸血鬼破防的典型癥狀,說不過就開罵,罵不過就動手,打不著就著急,打輸了更著急。

  現在是第一階段。

  按照以往的劇本,這時候米婭應該已經破防暴走,而自己差不多也要開始勸架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羅炎的預料,也出乎了主動挑釁的某只吸血鬼的預料。

  米婭并沒有生氣。

  相反,她優雅地抬手,打了一個慵懶的哈欠,臉上盡顯成熟女性的從容與優雅。

  “你就只會這一句話嗎?老實說,我的耳朵聽得都要起繭子了,要不你翻翻《百科全書》吧,學兩個攻擊性更強的新詞再來挑戰我…雜魚吸血鬼。”

  羅炎松了口氣,看來米婭沒有吃錯藥。

  根據魔王學院“真·優秀畢業生”的研究,只要“雜魚”這個單詞出現在帕德里奇魅魔的嘴里,便說明后者并非毫發無傷。

  目前米婭也處于“第一階段”,這仍然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

  然而薇薇安的心眼到底還是小了些,沒有魔王大人的高度,還缺了些透過現象看本質的眼光。

  看著米婭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她的心中猛地咯噔了一聲。

  這家伙…居然不怕了?

  以前她只要提到“廚女魅魔”,米婭就會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腳,拼命解釋“沒吃到”不等于“沒吃到”,說一大堆難懂的話招笑,然后把自己的舌頭咬了。

  然而現在,她的身上卻散發著一股由內而外的從容,像極了一只剛逮著麻雀吃飽了的野貓。

  排除所有錯誤的選項,一個驚恐的念頭漸漸在薇薇安的腦海中浮現,并且畫面感越來越強。

  難道說…

  就在她午睡的時候,這個帕德里奇家的狐貍精已經得吃了?!

  薇薇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顫抖著看向兄長,又看了看一臉愜意的米婭,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那…”

  看著突然縮小了一圈的薇薇安,米婭微微一愣,不知道她又犯了什么毛病,清秀的眉毛微微皺起。

  “那?”

  擠在一起的兩瓣嘴唇糯糯地動著,薇薇安絕望地后退了一步,像只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那種事情…不要啊。”

  米婭:“…?”

  羅炎還是第一次從薇薇安的臉上,見到了和南孚一樣弱小又無助的表情,那是所有玩具都被掠奪的絕望。

  只可惜魔王還沒來得及仔細欣賞這份絕望的氣息,打遍魔都無敵手的小霸王便化作了一道殘影,“哇”的一聲逃走了。

  米婭一臉懵逼地看著偏廳外的門廊,完全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更不理解自己到底是哪句話讓薇薇安破防了。

  難道是那句“雜魚吸血鬼”?

  可…這不對啊?

  她剛才也說過,薇薇安明明一點反應都沒有。而看到這家伙居然如此的在意,她的心中竟是生出一絲愧疚。

  她并不想真的傷害薇薇安。

  在內心深處,她還是將羅炎的妹妹,當成自己的妹妹的。

  “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看著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的羅炎,米婭小聲說道。

  羅炎本想說兩句中肯的車轱轆話,直到他“看”見那消失的殘影沖進了自己的臥室,撲在被子上猛吸了一大口。

  吸血鬼對氣味的感知不遜色于矮人對吸血鬼的感知,小鼻子往那一戳什么都知道了。

  那張邪氣凜然的小臉兒上,果然又露出了充滿電似的賊笑,哪還有一丁點破防。

  只見她庫庫庫地抱著枕頭打著滾,從被褥上滾到了地毯上,又在地上畫了個圓,溜回了床尾凳上。

  沒脫鞋就往床上跳,對于略有潔癖的科林親王而言,大抵沒有比這更下頭的事情了。

  看來他真得好好控制一下這家伙了。

  “并沒有…”

  羅炎輕輕地將茶杯放回了陶瓷托盤,發出一聲脆響。與此同時,停在臥室展示柜櫥窗中的藍色蝴蝶,輕輕顫動了一下翅膀。

  “下次請更過分一點,務必讓她狠狠地破防。”

  米婭:“…?”

大熊貓文學    魔王大人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