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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拿下

  林大人回京,不用上學了?

  早就搬到百歲街的薛寶釵心里悶悶的。

  如果沒有搬出賈家,那東府的宴會上,她是不是也可以跟大家坐一起談笑風生?

  寶釵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一直想要得到沈夫人、邢夫人、林夫人,哪怕和離歸家的三姑奶奶高看一眼都行啊。

  可是都沒有。

  她們對她客客氣氣,看著好像很親近,事實上卻疏離的很。

  這讓寶釵挫敗不已。

  她一次次的調整心情,裝著什么都不知道的靠近她們時,心里又何嘗不難過。

  但是沒辦法。

  不把這表面的客氣都維護住,他們家還不知道是什么樣。

  姨媽從榮國府的當家太太,被貶到城外自吃自住前不僅得罪了東府的沈夫人,還把西府大太太她們得罪死了。

  這些人對珠大表哥他們可以寬容,但對他們家…

  寶釵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如今哥哥是比以前好了,可哥哥還是太天真了。

  不走捷徑,只是商家的薛家,離了賈家,只能淪為某些權貴的銀庫。

  而且最近的邸報,有好幾位御史都寫了田稅、商稅,辯論各朝的稅收制度,重點說了前朝取消商稅、礦稅的危害。

  寶釵感覺皇帝在稅收上要有大動作,很可能會加重商稅。

  可惜,意識到了,她也無法改變。

  南貨北賣,北貨南下,雖然能給商家帶來巨大利潤,可是,風險也在啊!

  也就是這半年,皇帝加強了對地方的管制,一些盤踞山頭,四處打劫的土匪被拿的拿,殺的殺,他們家才多賺了些。

  但這一加商稅,利潤等于又回到了從前。

  寶釵捏了捏眉心,正在此時,鶯兒沖進來,“姑娘,大舅老爺他們攻下了九州島。”

  什么?

  寶釵一下子站了起來,外面她娘歡喜的聲音也正傳來。

  “快,去得勝樓叫兩桌席面,一桌送王家,一桌送家來,我們也樂呵樂呵。”

  她大哥又立功了。

  林如海進京又如何?

  林如海能被皇上封爵嗎?

  但他們王家馬上就要出一個國公了。

  薛姨媽別提多高興了。

  待她大哥回京,他們家的生意必然更上一層樓。

  薛姨媽在暢想未來,屋子里的寶釵卻慢慢坐了下去。

  舅舅的大軍比先鋒軍遲了一個月才進入倭國。

  皇帝真有意讓舅舅立大功,就不可能讓先鋒軍早到那么久。

  九州島在哪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先鋒軍早就拿下了蝦夷島(北海道島)。

  而且聽說那一仗打的幾乎沒什么傷亡。

  如今舅舅拿下九州島,先鋒軍只怕都在進攻人家的皇城。

  想到這里,寶釵忍不住閉了閉眼。

  皇上已經在防范舅舅了。

  曾經開國的四王八公,如今又有幾人還在朝堂?

  怪不得舅舅一心想要送人進宮。

  他也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吧?

  寶釵眉頭攏著,抓緊了手中的算盤。

  翌日,寧國府熱鬧了一整天。

  連賈元春都抱著小兒過來了。

  至晚間,林如海一再拜謝沈檸后,辭別賈母,終于帶著妻兒回了林家老宅。

  半個月的假期,于他就好像天上掉下來的。

  什么走親訪友?

  不存在的。

  該見的親友在賈家都見了,現在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妻兒。

  黛玉和長安也都各請了半個月的假,陪伴做夢都想的親爹。

  一家人今兒去得勝樓,明兒去白馬寺,后兒又去吃百味齋…

  東南西北,哪好玩去哪。

  林如海在京中長大,如今好不容易回京,當然要帶著妻兒見他少時玩過、吃過、喜過的一切東西。

  玩好了,心情好了,他才有精力幫著皇上改革稅務。

  那什么‘攤丁入畝,火耗歸公,士紳一體當差納糧’,只想想就知道未來會有多少阻力。

  前兩個不提,縱觀各朝,越到后期,土地兼并就越發厲害。

  可擁有大量土地的士紳卻不納糧或者少納糧,朝廷收上來的田稅一年更比一年少,為了維持下去,又只能加賦再加賦,這就是一個惡循環,豐年時還好,若是到了災年就是逼著農人造反。

  林如海和皇帝談了半天,已然確定干了。

  他知道自己未來有多忙,所以現在,算是偷得浮生半月閑了。

  只是這日子看著好像挺多,事實上一點也不經用。

  轉個眼,它就沒了。

  他要上朝,孩子們要回賈家那邊讀書…

  天冷了,林如海舍不得孩子們早出晚歸的,只能跟賈敏說,暫時就讓他們住在岳母那。

  他覺得時間過得太快,皇帝卻覺得時間過得太慢。

  進入臘月了,他在等從倭國運回的第一批銅鐵。

  金牧川是個粗中有細的人,果然比誰都更得他心的,一邊打仗一邊還為大昭弄銅鐵。

  皇帝喜歡有情有義的人。

  而且點為先鋒軍的,好些都是奔赴黑河,跟羅剎國打了好幾場硬仗的人。

  公、侯、伯、子、男…

  這些爵位,他首先要給這些人。

  皇帝已經在心里給某些人封好爵位了。

  雖然王子騰從倭國回來后,爵位不會低,但以后如何用,怎么用,就看他識不識趣了。

  “皇上,北靜王爺來了。”

  皇帝的眉頭攏了攏。

  曾經他特別希望能夠得到這個表弟的支持。

  皇兄們也都想把他拉到他們的陣營里。

  但表弟年紀輕輕,敷衍他們兄弟的本事卻是一流。

  “引他去看看太上皇吧!”皇帝在輿圖前擺手,“告訴他,朕忙,今兒就不見了。”

  曾經需要他的時候,他不來,如今不需要了,他倒來了。

  皇帝用鼻子‘嗤’了一下,重新專注于面前的輿圖。

  北靜王沒得到召見,無可奈何的跟著宮人去壽康宮看了太上皇。

  可惜老頭子連人都不認得。

  見或不見,早已沒什么不同。

  心里是這樣想的,但見了太上皇后,他還是在壽康宮里,親自給喂了半盞茶,掉上幾顆淚才走的。

  “王爺,我們這就回府嗎?”

  馬車上,侍衛輕聲問訊。

  “去…寧榮街轉轉吧!”

  今日坐的馬車甚為低調,北靜王愿意轉一轉,看一看。

  “對了,回頭讓人查查,賈蓉都喜歡到什么地方玩。”

  他該弄個偶遇了。

  北靜王在心里輕輕嘆息。

  自賈敬住觀道開始,曾經的賈家算個什么?

  兩個國公府,卻只有賈政那個二傻子得了實職。

  沒想到,轉個眼,他們家又興盛了起來。

  北靜王想看看那邊的風水。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比如理國公府柳家,忠靖侯府史家等等。

  賈家明明落了下來,怎么又爬了上去?

  北靜王沒得到皇帝的召見,心里不舒服。

  也很清楚,皇帝若是一直對他不改觀,要不了多少年,北靜王府也會是落毛的鳳凰。

  他不甘心,也不能甘心。

  他需要得到皇帝的重新青睞。

  “是!”

  侍衛忙應了。

  看王爺的樣,這次進宮也還是不順。

  這還是太上皇在的時候,將來太上皇不在了,他們王爺想進宮,只怕都不行了。

  侍衛其實也挺替北靜王愁的。

  馬車轱轆,緩緩向前,天空慢慢飄起了雪。

  天又冷了些。

  為防一冷一熱間再病了,沈檸老老實實的在屋子里打拳。

  “太太,今天的邸報來了。”

  青竹把新到的邸報拿過來。

  “看看有沒有什么新鮮的。”

  沈檸并沒有馬上去接,她還是按著聞佩蘭教的步驟來。

  “…安南出產的稻谷,頭一批一萬擔已運入大昭。”

  什么?

  沈檸打拳的手微微一頓。

  差點沒忍住跑去看。

  “太太,今年的糧價是不是要低了?”

  “唔,應該吧!”

  沈檸心情甚好。

  看在這么多糧食的面上,她決定,以后王子騰只要不是太過份,她就對他閉閉眼算了。

  一萬擔可養十萬兵馬一個月。

  這只是頭一批。

  未來會源源不斷。

  而且,就沈檸所知,自王子騰在那邊大殺特殺以后,安南的官僚體系就崩潰了。

  老百姓知道什么?

  誰能讓他們過好日子,他們基本就會跟誰。

  大昭的賦稅遠比安南王定下的低。

  時間會撫平一切,一百年后,安南這個糧倉大概就會穩下來了。

  沈檸期待那一天,能早點到來。

  臘月二十五,眼見就要過年了,長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好些都在為年貨做最后的準備。

  “快快快,讓開,六百里加急!”

  遠遠的,一匹快馬直沖過來。

  百姓忙往街兩旁避避。

  好在那馬很快過去了。

  “不會又有戰事了吧?”

  “打唄!”

  “就是,如今我們可什么都不怕。”

  有戰事,就代表有人要發財,而且是改變子孫后代的大財。

  “也許不是什么戰事,”又一個老者插上話,“而是有好消息送來呢。”

  事實上,真的是好消息。

  金牧川帶著先鋒軍,拿下了除九州島和四國島的所有地方。

  哎呀呀!

  皇帝拿著捷報,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喜的見牙不見眼。

  金牧川的頭功穩了。

  皇帝在這邊高興,王子騰卻有說不出的憋屈。

  太過分了。

  明明他是主帥。

  可現在倒好,他成笑話了。

  王子騰目光微擰,見到金牧川時,面上說著恭喜話,心里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他算過時間的。

  這家伙雖然比他們早到一個月,但兵力相對薄弱。

  根本不適合拉長戰線。

  他一直以為,金牧川不敢走這般激進。

  畢竟戰線拉的過長,兵力分散,一個不好,就有可能會被倭國的各方勢力分而食之。

  他一度希望先鋒軍倒霉,卻沒想,這些倭國人這般沒膽。

  就這么讓金牧川搶了他的頭功。

  從金牧川那里回去,他一腳踹飛門板。

  ‘嘭’的一聲巨響,緊跟著,他的腳指頭傳來巨痛。

  壞了,別是指甲被他踢壞了吧?

  王子騰一時顧不得其他,忙讓人傳了軍醫。

  果然,他的腳指甲被踢壞了,翻了兩個。

  王八蛋!

  人倒霉,連喝水都塞牙縫嗎?

  “將軍!”

  王金急匆匆過來了,“屬下查到了,金牧川能贏得這么快,主要是因為,他的身邊多了一位神秘的‘軍師’。”

  軍師?

  王子騰瞇了瞇眼,“是倭國人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是不是可以參一本,說他勾連外敵?

  “屬下只遠遠看了,并未近面接觸。”

  “那你還愣著干什么?”

  王子騰氣壞了,“趕緊再去找啊!”

  能用搶過來,不能用…

  那就殺了吧!

  可惜,他這邊做好了決定,那邊,賈敬已和金牧川告別。

  贏了。

  他們是堂堂正正贏的。

  在金牧川處知道京中夫人的厲害,他是又驕傲,又欣慰。

  夫人是他的。

  賈敬在心中吶喊。

  有無數次,他想求金牧川能幫忙,給夫人寄一封信。

  可惜,每一次他都忍住了。

  他原來的身份早就死了。

  棺材都入土了,現在才說自己沒死,誰信?

  沒有他的賈家,真的讓夫人給扶起來了。

  他要是回去…

  這一切可能馬上就沒了。

  賈敬不敢賭。

  他怕朝廷會檢查各地將官的信。

  曾經祖父、父親都被查過。

  賈敬帶著一路以兄弟相稱的侍衛,大肆采購一番后,坐上海船,前往囊哈爾衛。

  這邊的事情做完了。

  接下來,他還想往更北的北邊去看看。

  看看那里有什么。

  如果可以,他想畫出更好的輿圖交給兄弟,然后兄弟就好像這一次一樣,帶著大軍,一路拿下。

  聽親衛說軍師走了,金牧川擦槍的手微微一頓。

  說不心痛是假的。

  能贏得這般神速,離不開賈敬。

  原以為他早就死了。

  “大人,王大人那邊的管事在四處打聽軍師。”

  親衛又來了一句。

  “噢?”

  金牧川瞇了瞇眼睛,“王大人的腳好了?”

  軍醫替王子騰看腳的當天晚上,他就知道他為何受傷了。

  “那倒沒有。”

  “通知下去,以后王金再打聽軍師,就多要點銀子。”

  賈敬早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黑了,瘦了,胡子顯得更長。

  除非特別熟悉的人,其他根本不可能認出來。

  尤其那家伙還在臉上弄了個長毛的痣。

  若不是對了暗號,他都不敢認的。

  “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下面的小兵能知道多少?

  金牧川道:“等弄到了銀子,大家一起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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