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來人了?
這時候甄家的人還往他們賈家跑?
賈母聽到后,心情非常不好。
“母親!”
賈赦腳步匆匆的進屋,“兒子讓人跟了甄家的婆子,她們不僅我們家來了,還往南安王府和史家去了。”
什么?
賈母一下子站了起來,“保齡侯府?”
如今最缺錢的是保齡侯府。
“是!”
賈赦忙點頭。
“史鼐讓人進去了?”
賈赦沒說話,但是他點頭了。
“備車!”
賈母氣得想打人,“赦兒,你隨我走一趟。”事關娘家,她不能不關心。
之前因為銀子的事,侄子們鬧成那樣,她就氣悶的很。
只是她早是賈家的老祖宗,有了自己的兒孫,就算想幫扶一二,也不能做得太明顯。
如今…
賈母怕她再不管,父親九死一生打下的爵位,要沒了。
“母親”
賈赦猶豫了一下,到底道:“若是表弟說那邊也是親戚,見一見以保親戚情份,我們…又能以什么立場說話?”
賈母:“…”
她明白兒子的意思。
其實當初因為爵位的事,侄子史鼐就跟她有了隔閡。
娘家三個侄子,大侄子體弱,早早沒了,她就想著三侄兒史鼎是習武之人,能力也更足些。
可是太上皇把爵位給了二侄子史鼐。
娘家那里如今就是面子情。
她一片好心的回去說,史鼐也許還會生出逆反心理。
“罷了!”
賈母無可奈何,“讓林之孝去史家,把湘云接過來,另外…,再讓他想辦法,把我們家把甄家的人打出去的事說一遍,就說…,收到林姑爺的信,甄家的所有事情,皇上那里都有人盯。”
是個辦法。
“兒子這就去。”
賈赦腳步匆匆的走了。
賈母心里難受,歪在榻上,“鴛鴦,讓四姑奶奶過來一趟。”
甄家倒了,江南那邊也必有一番動蕩。
也不知道女婿有沒有什么應對之法。
“對了,再派個人到東府那邊,把沈氏給我請過來。”
史家也是珍兒的外家,看在她過世婆婆的面上,沈氏也許會有什么辦法呢。
于是,才回府換過衣服的沈檸,便被請了過來。
紅樓里,史家比賈家更早的獲罪。
賈家好像也確實收有甄家的財物。
“侄媳婦,這事你怎么看?”
賈母先問沈檸。
怎么看?
誰碰誰死呀!
甄家在江南多年,幾乎就是土皇帝了。
太上皇好好的,皇上必不會動。
但如今…
沈檸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那些年,晉王的身后,天然的站著甄家,皇上礙于太上皇只能忍氣吞聲。這忍的時間長了…,待能出氣的時候,都不會是和風細雨。”
“母親,您不是讓林之孝借如海之口給了警告嗎?”
賈敏在旁道:“二表哥不會那般糊涂吧?”
這可難說。
賈母很無奈,“你二表哥性子古板,還了國庫欠銀,家里日子艱難的很,你表嫂這些年,和甄家走的一直都很近,萬一礙于什么情面,或者起了什么小心思…,這一大家子可怎么好?”
三侄子靠自己一刀一槍掙了爵位,萬一再受他連累…
賈母不能不管,“侄媳婦,你說這事,能不能讓珍兒進宮跟皇上說一聲?”
沈檸:“…”
“到時候我就讓林之孝去史家說珍兒因為他爹的事,遷怒甄家。你二表弟那個人膽子小,或許就會主動把收的東西交出來。”
“母親”
賈敏無語的同時,也很焦急。
史家的事,關珍兒什么事?
那些年,大伯和父親沒了,敬大哥和大嫂避居道觀,史家幾乎就和東府斷絕了往來。
如今珍兒憑什么替他們奔走?
賈敏回來,可是查了很多事情。
“這些天,有多少家被抄您知道嗎?二表哥的膽子若真的小,就不會在這種時候,還見甄家的人了。”
她不想大嫂把拒絕的話說出來。
那樣大嫂和母親之間,就有些難處了。
賈敏先替沈檸拒絕,“這事,您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其他的…,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
賈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份,可那是她的娘家啊!
“罷了,”老太太嘆氣,“我這是病急亂投醫了,這事…”
“嬸娘,三表弟那里,您派人去過嗎?”
沈檸當然不想賈珍去管這事。
紅樓里的史家,先賈家被抄,那問題也許比賈家還嚴重,“我們不好做的事,三表弟那里可能會更方便。”
“他們兄弟一直不和。”
如果好的話,史鼎當初就不會去邊城。
“再不和,他們也是兄弟。”
沈檸道:“而且,您若不想二表弟連累三表弟,還是盡早知會的好。”
賈母一下子急了,“鴛鴦,快去叫你們大老爺過來。”
史鼎那里,得叫大兒去說。
半晌后,賈赦急急出門,沈檸心中有事也坐不住,就告辭出來。
“大嫂”
賈敏送她,“母親糊涂了,您不要…”
沈檸拍了拍她的手,“我都知道,換我娘家出事,我也得急。”
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
“你回去好生寬慰,老太太年紀大了,這又快過年了,可不能有事。”
賈母的身體并不是很好。
林黛玉第一次進賈府,吃的人參養榮丸,賈母也常吃。
后來劉姥姥二進榮國府,回去的時候,老太太送的那些個藥方,有好些也都是她吃的。
“史家那邊,我回去也會跟珍兒說的,看他有沒有什么辦法。”
原身的婆婆也是史家人呢。
她去世之前,就把名下的所有東西,全給原身了。
只憑這一點,能幫一把的,沈檸也不會袖手。
“嗯”
賈敏點頭,“那我回去看母親了。”
有個明事理的嫂子,是賈家之幸。
賈敏沒再堅持,很快回去寬慰母親。
這邊,沈檸從相通的角門回府,馬上就傳了賈珍。
陪媳婦玩了半天,也才回來的賈珍來時,還拎了一個大食盒。
“讓李大娘嘗嘗。”
沈檸現在沒心情,擺手讓青竹拎走,“回頭她或許能做出來。”
“母親,兒子聽說您今天也出去玩了?”
賈珍感覺他娘的面色不太好,討好道:“兒子知道哪里好玩,明兒兒子帶您。”
“不說這個。”
沈檸擺手,示意丫環們出去,“你到南城見過你政叔了?”
“是!”
賈珍道:“兒子不是跟您說過嗎?我遠遠看他,但是并沒有跟他說話。”
“…那里的乞丐…,你有注意過嗎?”
乞丐?
賈珍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注意要飯的。
“母親,那里的乞丐有什么不對嗎?”
或者說,他娘又善心大發了?
如今的賈珍,不反對他娘大發善心。
妹妹自出世以來,無病無災,長得可好了。
他和尤氏原也沒想到,還能再生孩子,可如今也有了。
賈珍的心中,就不由的敬畏了些。
“您要覺得天冷,兒子讓人去施些厚衣裳?”
“那倒不必!”
沈檸搖頭,嘆氣道:“我今天看到了一個乞丐,腿腳和胳膊好像都很不方便,在地上爬著要飯,不僅如此,他的喉嚨好像也壞了,只能‘啊啊啊’的叫喚,但是…,他似乎認識我。”
認識娘?
他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誰能認識?
賈珍的心中打了一個突,“那您認識他嗎?”
“他臉上也有傷。”
沈檸眉頭緊蹙,“好像是特意被人劃傷的,目的就是不讓人認出他來。”
賈珍鄭重了,“母親認為他是誰?”
“晉王!”
賈珍的面色一白。
“我原先沒把他往晉王那里想。”沈檸道:“所以,他以敲擊石塊的方式吸引我,我也沒注意,但是,后來越想…,越感覺他像晉王。”
賈珍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他是晉王的話,母親想怎么做?”
“裝著不知道,沒看見。”
沈檸道:“跟你說,是怕你再往南城,跟他撞見。”
能撞見她,或許也能撞見賈珍呢。
“那位劉先生至今還沒被找到。”
那個人才是關鍵。
“兒子知道了。”
賈珍忙點頭,“兒子不會再去南城了。”
“那就沒事了。”
沈檸點頭,“過完年,我們就要扶靈回鄉,尤氏有孕是不能跟著的,你…”
“兒子打算請三姑姑過府幫忙照看。”
賈珍早和尤氏商量過了,“正好,妹妹們也都在這邊上學,有她們一起作陪,我們也都能放心。”
“那你就提早跟你三姑姑說一聲。”
沈檸也是這樣想的。
賈妏性子溫柔,柏哥兒也漸大了,家中有事,她也能讓柏哥兒跑跑腿。
“要不然,等到明年再說,倒顯得不尊重!”
“嗯!”
賈珍點頭,“兒子知道,兒子還打算請托一下柏表弟。”
尤氏有孕,家里多些人,總能放心些,“現在唯一為難的是秦家那邊。”
原本說好,明年就讓蓉哥兒成親。
但如今…
“親事已經定下來了,如今雖不能成婚,卻也可以用照顧你媳婦的由頭,讓秦氏不時過來走走。”
秦鐘要附學賈家呢。
秦可卿也還小,可以跟著詹先生再多讀些書。
沈檸道:“這樣,我明兒寫封信,讓人送到秦家。”
她生病那幾天,秦可卿也過來好幾次。
只是后來,秦可卿自己也生病了,這才沒來。
“誒”
賈珍點頭,“那兒子也給秦大人去封信。”
請人家女兒幫忙照顧媳婦,肯定要跟親家說一聲的。
“成!”
大事都解決了,沈檸喝了一口茶,“還有一件事,甄家來人了。”
甄家來人的消息,皇帝其實也知道了。
那馬車上的族徽雖然被磨掉了,但早令人盯著甄家的他,對甄家的動向還了如指掌。
想要藏匿財物?
那就藏吧!
皇帝冷哼一聲。
他正要看看這京里,還有誰跟甄家走的近。
幫犯官藏匿財物,也是罪呢。
皇帝不怕在朝堂上搞大清洗。
搞好了,他做起事來,才更方便。
“劉安!”
“奴才在。”
劉公公忙應聲。
“你去…”皇帝想了一下,“把甄家的事,透露給甄太妃聽聽。”
他還想看看,那人在宮里還有多少人。
“對了,順便跟她說一聲,甄應嘉明天差不多就會進京。”
不過,不是當著官老爺坐著馬車進京,而是以犯官的身份被押進京。
“是!”
劉公公急匆匆去了。
小佛堂里,甄太妃的頭發幾乎全白了。
晉王府查到了暗藏的甲胄、皇袍,兒子不管失沒失蹤,都跑不掉了。
她的孫兒也一個都沒逃過,全被發配進罪人莊,以后要靠他們自己的手找吃的。
那要怎么找?
沒大人護著,可能找到了,也會被別人搶走。
甄太妃懷疑,敬王、安王他們都在背地里,怨恨兒子識人不明,以至于連累他們也跟著倒霉了。
他們找不到兒子報仇,那肯定要把火發到孩子們身上。
甄太妃每天都很煎熬。
她總共只有三個孫兒,還是三個不同娘的。
他們恐怕也不能抱團。
也許…
甄太妃懷疑,他們都將長不大。
或許如今已經有哪個孫兒快不行了。
這是…報應!
甄太妃如今只要一睡著,就會做噩夢。
不是太子的那一把大火,就是兒子、孫子七竅流血,求她救命的樣子。
可她一個被困佛堂的老太婆還能有什么辦法?
這一生,她依附的都是太上皇。
當太上皇都做不得他自己的主時,她又能如何?
甄太妃心中難受不已。
太上皇十六個兒子,哪個不比皇帝受寵?
可如今呢?
只剩皇帝了。
如今,她還沒尋死,就是想等娘家那邊。
兒子倒了,娘家那邊…,可能也逃不過。
想是這樣想的,但甄太妃還是抱了一點子希望。
如果兄弟夠聰明,愿意傾家蕩產的去還銀,皇上可能也不會太狠,至少給他們甄家留上幾個人。
有人才有希望。
有人…,才能救助她的孫兒。
甄太妃想要給兒子留下一條血脈。
還想娘家能幫她找到兒子。
只要能找到…,只要有證據,他也是被人脅迫,那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是從晉王府抄到的東西,也可以栽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