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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賊

  下雪了。

  雖然只是雪粒子,但是誰都知道,要不了多久,真正的雪就會飄飄蕩蕩的下來。

  這么冷的天,焦大做好了誰誰不來的準備,可是,待他走到演武場,就見四周的廊下不僅沒少人,還多了一個小娃娃。

  老頭的腳步一頓,但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前去。

  此時賈蓉已經在背書了。

  就是寶玉也跟著有樣學樣,蹲著不太像的馬步,讓李貴給他舉著書,大聲背誦。

  焦大的眼中閃過一點笑意。

  這個小娃娃和當年的榮國公真的好像啊!

  就是這略有打抖的小腿有些不像。

  榮國公像他這樣大的時候,馬步穩健如山。

  他大踏步走過去,一掌拍在小家伙的肩膀上。

  寶玉身體一晃,差點當場跌倒。

  “你這身體太弱了。”

  焦大又改拍為拎,“先到那邊靠墻練馬步吧!”

  “…是!”

  寶玉看了一下那邊的墻,當然不會反對。

  馬步對他來說還是太難了。

  能靠墻借點力也好啊!

  賈蓉和閔健柏看他‘噠噠噠’的跑過去,忍不住撇過了臉。

  他們剛開始練馬步的時候也是這樣。

  可是,你以為你借了力,但事實上,焦大爺讓你練的時間會更長。

  希望寶玉不要哭著回去找老太太。

  兩人一邊練功,一邊操心某人哭著回去找老太太,卻沒想那小孩一路雙腿打抖,愣是堅持了下去。

  一早醒來的沈檸聽到寶玉雙腿抖的走不了路,最后是被李貴抱著去學堂的,忍不住笑了。

  她在改造寶玉的路上,跨了一大步吧?

  既然這么大的雪都沒告假,那以后…自然也不能輕易告假了。

  同一時間,晉王也在看雪。

  他希望雪大一點,再大一點。

  最好來個大雪災。

  有了大雪災,就代表了天罰。

  父皇年紀大了,越來越信命,他給他準備的江湖術士已經就位,就等著來一場天罰了。

  “王爺”

  吳汝保帶著一身的寒氣過來,“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那邊,都說今天會加強巡查。”

  雪大了,他們會吆喝百姓及時掃除屋頂的雪。

  自皇帝登基以來,這方面一直做得不錯。

  這京城少有被雪壓壞屋子,一家人傷在里面的事。

  “唔,給本王熱壺酒來。”

  這雪才開始下呢。

  晉王抬手接了一片雪花。

  這雪花已經比他剛起時,大多了。

  他這倒霉日子也該過去了。

  丫環看了吳汝保一眼,急忙躬身下去弄酒了。

  “王爺,這一大早的,您就喝酒…”

  吳汝保想勸,但是晉王一個眼風掃過來,他嚇得連忙改口,“要不要再弄個鍋子?”

  “你管得太多了。”

  晉王回身進屋,“上次不是說北邊有人想要聯系你們嗎?怎么樣?你們天天出門轉,那些人還沒動靜?”

  “…暫時還沒有。”

  吳汝保把腦袋低得低低的。

  王爺的影響力越來越低,北邊那些人又如何還會燒他這冷灶?

  他們在外面轉死了也沒用啊!

  “蠢貨!”

  一股子無名之火,在晉王的肚腹中騰起,“他們不找你們,你們不能找他們?”

  一天天的只吃閑飯,不干正事。

  “王爺,奴才們也不是不想找,但順天府查得緊,他們之前的幾個落腳點,已經人去樓空。”

  他們也沒辦法啊!

  順天府的董大人精明著呢。

  要是不小心被他拿了,王爺只會跟他們撇清關系,絕對不會救他們。

  “滾”

  晉王拿起一個茶碗,‘哐當’一聲,砸到他身上。

  吳汝保屁滾尿流的就要滾,卻不料,他們王爺又是一聲斷喝,“站住!”

  晉王轉了一個圈,又站到了他的面前,“京城的事你既然辦不好,那就去江南一趟,問問舅老爺,江南今年的孝敬怎么少了那么多?”

  他舅舅鐵定中飽私囊了。

  要不然他娘怎么會有那樣一隊人馬?

  李家倒了,可是江南的鹽商不會少,他們對舅舅的孝敬自然也不會少。

  當初說好的,他就是過個手,其他的都給他。

  以往每年至少五十萬兩銀子,可是如今呢?

  王妃居然說只有三十萬兩。

  這還讓他怎么過年?

  “還有,順便到揚州查一查,忠順王都在那里撈了多少銀子。”

  “是!”

  吳汝保連忙應下。

  到江南,他代表的就是晉王,哪怕甄大人也得給他一點面子。

  “還有,再查查林如海!”

  晉王的聲音壓低了些,“身為巡鹽御史,江南的鹽商那般亂,他也是有責任的。”

  說著,他又迅速回到書桌前,刷刷刷的寫了一封信封好,“把這個帶去給我舅舅。”

  體仁院可是監察江南百官的所在。

  舅舅掌管體仁院,怎么就不能想想辦法,拿下林如海?

  “記住…”

  他看著吳汝保,“到了舅老爺那里,多看多聽,少說話。”

  “…是!”

  吳汝保心下一驚。

  他知道王爺的意思。

  就是順便也查查甄大人。

  離王府時,他帶了兩個隨從,一點也不敢耽擱的冒著風雪,騎馬走人。

  沒多大一會,受召的瘦猴也從后門一溜煙的出門,他所行的方向,正是寧榮街。

  寧國府,沈檸在拿著青李橙按她要求,送上來的鵝絨小襖。

  為防露毛,特別用了兩層細棉布,軟軟綿綿的,又輕又暖和。

  “太太,還有這件妝花緞的大襖,也是按您要求,先續了一層薄棉后,再填充鵝絨的。”

  青橙道:“您要試試嗎?”

  “自然!”

  沈檸不僅穿了大襖,還穿了和小襖一樣的羽絨庫。

  當然,只她自己試也是不行的。

  “對了,你們的呢?”

  沈檸看著一眾丫環,“都穿上,我們到外面走一圈兒。”

  “是!”

  今兒一早,青橙就帶著針線上人送過來了。

  但太太還沒穿。

  如今自然不再顧忌。

  一眾丫環輪換著去換襖子。

  很快,一個個全都嬌嬌俏俏的出來了。

  “怎么樣?冷嗎?”

  沈檸就在后廊上等她們。

  反正她感覺挺輕便,也挺暖和的。

  “暫時還不冷。”

  青竹知道,府里的針線房,這段時間一直在趕這類衣服。

  而且那樣式像是軍衣,明顯是要送到寧夏表小姐藍枝那里。

  冷不冷的,總要實驗一番才成。

  要不然送過去,那邊的女子軍穿上了卻不暖和,那就要人命了。

  “太太,我們先到外面走走。”

  正好現在雪停了。

  大襖子還加一層棉,不僅是為了防鉆毛,也是防風。

  沈檸帶著一群丫環往天香樓去,路面也早就讓人掃出來了,走起來跟往常并無二樣。

  就是天香樓上的風挺大的。

  一直上到三樓,別人的感覺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感覺跟現代穿羽絨差不多。

  “咦?真的不怎么冷呢。”

  因為天氣越來越冷,太太已經連著半個月沒往天香樓來了。

  但這一次…

  青蘋蹦了蹦,“太太,我的手心到現在都還是熱乎的。”

  上次跟著太太到天香樓,回家她就鼻塞頭重,喝了三天藥。

  “你們再穿個兩天看。”

  沈檸眺望后街方向,卻沒料就見一個人‘唰’的一下,跳上了一棵樹。

  她往窗后站了站。

  瘦猴上了樹后,瞄瞄四周,確定這一會因為天冷,趕路的都腳步匆匆,忙一個縱身,想要往寧國府的下人房去。

  他早就踩過點,這一片全是值守的粗使婆子住。

  平時她們吵架、打架,都沒人伸頭。

  從這邊翻入寧國府的后花園,最為容易。

  他小心的踩著瓦片,拉出懷里的早就準備的月白斗篷披上,這才半伏著身體,慢慢往前挪。

  寧國府府衛還是很厲害的。

  吃過一次虧的瘦猴,決定小心再小心。

  天香樓上,沈檸輕輕的吐了一口濁氣,“青竹,東南西北四個小丫環都在院子吧?”

  “是!”

  那四個還小,平日里除了跟她們學做事,還要看家呢。

  “青蘋你馬上去大奶奶那一趟,告訴她,玥兒暫時就放她那里。”

  “是!”

  “青竹,你去外院讓焦大帶四個府衛馬上過來,我有事問他。”

  “就在天香樓嗎?”

  “對!”

  沈檸點頭,“就在這里。”

  尤氏因為繼室身份,并不會被外人重視。

  那人往寧國府一趟…,再怎么也不可能找她。

  所以,沈檸懷疑,人家是沖著她來的。

  真是好本事啊!

  兩個丫環匆匆下樓了,青橙站到她身邊,正要說什么,但感覺太太看外面的眼神不對,順勢望過去時,也發現那個在房頂移動的東西。

  “太太…”

  她差點驚叫出聲。

  “噓”

  沈檸輕輕噓了一下,“先看看吧,如果到我那里,曉東、曉南她們四個,都跟焦大學過一段時間。”

  “太太”

  青橙往前站了一點點,替她擋了點風,“我帶了斗篷來,您把它穿上吧!”

  雖說她暫時還沒感覺到冷,但是,再穿一件,總是保險些。

  真要發生什么打斗,多穿一件總能擋著些。

  “不急!”

  沈檸拉住她的手,“你也往后來一點,不要讓他看見了。”

  青橙連忙后移。

  八月十五的時候,太太才被刺殺一次。

  那一次,她們這些丫環全不在跟前。

  當時太太回來,她們可都嚇死了。

  如今…

  “太太,不跟大爺說嗎?”

  “…再等等!”

  賈珍性子急的很。

  真要知道了,可能馬上就會動手。

  雖然沈檸叫焦大,也是要動手,但是,她卻想讓院里的四人先試試。

  對方只出一個人,也未必就是要殺她。

  就算真要殺她,也得讓她的丫環們先試試深淺。

  瘦猴不知道他有多倒霉,還沒進寧國府就暴露在正主的眼皮子底下。

  晉王是恨不得馬上殺了沈夫人。

  但是,他的目標又不止是沈夫人。

  瘦猴這次過來的任務還是書信。

  到沈夫人的院子里,翻她的書信。

  看她是不是跟賈敬暗度陳倉。

  如果有明證,這寧國府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得完蛋。

  瘦猴一個縱身,輕輕巧巧的從這個屋頂,飛撲到那個屋頂,很快,又連著兩個縱身,翻過這邊的院墻,落到了寧國府。

  果然,下雪天就是好,沒什么人出來。

  他小心的從這里鉆一下,再從那里伏一下。

  站在天香樓的沈檸可以看出,他的方向正是她的院子。

  “太太!”

  焦大來的很快,“您找老奴何事?”

  連榮國公的孫子寶玉,都拉過來讓他教,老頭心里美的很。

  “家里進賊了。”

  什么?

  焦大一怔之后,胡子都飛起來了,“在哪里?”

  他瞪著一雙銅鈴似的大眼睛,掃視整個天香樓。

  跟隨而來的四個府衛也迅速警戒四周,想要找到那個賊。

  “先別急。”

  沈檸道:“對方正在往我的院子去,你覺得曉東她們能發現嗎?”

  焦大心下一顫。

  他沒操心曉東幾個人,他現在操心的是人家往太太的院子去。

  八月十五的刺殺,果然就是沖著他們太太去的。

  “是一個人嗎?”

  問這話的時候,他警惕的從窗戶往外望。

  “你看,那里!”

  沈檸用手指了一下。

  站得高,看得遠。

  那個自以為隱蔽很好的人,時不時的就落在她的眼中。

  “他是從后街翻過來的。”

  “是他?”

  焦大看清楚了。

  這就是上次他們沒追到人啊!

  他當時跑進了財神賭坊。

  是晉王的人。

  “太太,這就是上次偷大爺書房的那位。”

  他們也是在那時候,盯緊財神賭坊,然后無意中,又發現侏儒刺客謝正虎的。

  “那你們四個人拿他可以嗎?”

  沈檸問向四個府衛。

  “可以!”

  上次讓他逃了,他們就夠丟臉的。

  這一次再讓他逃…

  那干脆以死謝罪吧!

  幾個人看到焦大瞧過來的眼神,不敢有半點猶豫。

  真要猶豫,也許不用以死謝罪,老頭子就能跟他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那成!”

  沈檸點頭,讓出位置,“你們都過來看看,然后給我盯緊他。”

  “讓他進您院子?”

  焦大不想同意。

  “進!”

  沈檸道:“等他進院子,若曉東她們發現不了,你們再拿人。若發現了…,就讓她們先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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