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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要人

  朝中風云,于每天只關注賺銀子、添棉衣的百姓而言,太遠太遠。

  有點閑時間的,聚集在茶樓,談的也多是北地的戰事。

  賈秦兩家的婚事,在低調中穩步前行。

  讓兒子進賈家族學附讀,秦業自是樂意的。

  這一雙兒女就是他的命。

  雖然舍不得女兒,可是,寧國府的沈夫人和尤大奶奶都是好人。

  有她們教導,女兒以后的路也能好走些。

  所以,秦業同意了。

  同意女兒明年二月初六就嫁過去。

  “姑娘,寧國府青竹姑娘來了!”

  “快請!”

  說著,秦可卿自己已經迎了出去。

  青竹正在秦家門口下來,“姑娘莫客氣。”眼見人家要迎她一個丫頭,她連忙制止,麻溜的和婆子拎了一個箱子下來,“天冷了,受我家太太之命,給姑娘和秦老爺、秦少爺送幾件毛衣裳。”

  上次各送了兩套棉衣,這次就是毛衣裳。

  如今她和青蘋也算這秦府的常客了,不僅要替太太送東西,偶爾還要替蓉哥兒送個字啊,詩啊,或者他看到的小玩意。

  “多謝!”

  秦可卿感激不已:“姐姐回去,幫我跟太太和大爺大奶奶道聲謝!”

  自和賈家定親以來,她少操了好多心。

  以前母親在時,一切有母親操心,母親去后,父親自己弄,不是這個忘了,就是那個忘了。

  秦可卿還記得母親去后的第一年,因為下雪,連著半個月,他們一家人連口菜葉子都沒弄著吃。

  因為她爹忘了做冬儲。

  她沒辦法了,一點點的學著管家。

  四季衣裳,廚房采買,人情往來…

  因為父親沒有親生的孩兒,因為她是養女,秦家族中對他們一家一向輕視。

  有好事時,絕對輪不到他們家,要出錢出力了,他們家是頭一份。

  只有今年是不同的。

  因為和賈家作了親,曾經不好的族人,現在一下子都變成了好人,變成了特別親切的‘親人’。

  “好呀!”

  青竹笑嘻嘻的應了,回身又從車里拿出兩個小風車,“這是我們蓉哥兒買的,說是送給鐘哥兒玩。”

  秦可卿:“…”

  剛下衙,急急趕回的秦業看女兒羞紅了臉,哈哈一笑,“那就多謝蓉哥兒了,可卿快拿著。”

  女兒也還小。

  難得蓉哥兒給鐘兒買東西,每次都多送一份。

  秦可卿接過風車羞的跑進屋里。

  “又麻煩青竹姑娘跑一趟。”

  秦業一眼就看到了大毛衣裳,心甚高興。

  他也有一件毛衣裳,但那也只是內里羊毛,外鑲兔毛的。

  如今…

  “哪里!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青竹道:“這件深藍灰鼠皮的,秦老爺先試試,有不好的,還能拿回去,馬上改。”

  “…正正好!”

  秦業果然試了,這灰鼠皮的披風,穿上又氣派又保暖。

  隔壁房梁上的暗衛很盡責的記下來。

  這些都是要給太上皇看的。

  至晚間,太上皇的案牘上,果然就添了一個小冊子。

  他孫女眾多,好些人連名字他都不記得,但這一個是太子的孩子。

  賈家對他的孫女是真上心,還是假上心,在這日常的交往里,就可以看出來。

  九月初二,寧國府送四樣點心。

  九月初五,蓉哥兒遣人送了天香和的烤鴨兩只。

  九月初七,榮國府諸姑娘送了親制的胭脂和面霜。

  九月初九重陽,寧、榮二府制高糕,各送一盒…

  太上皇一直看到今天的十月十九,寧國府送大毛衣裳。

  看著是有什么,送什么,不拘于一定是非常珍貴的。

  倒是他的孫女,只能送個帕子、抹額、香囊什么的。

  太上皇摸了摸他腰上的香囊。

  這是賈珍讓人送來的。

  是孫女一針一線縫出來的。

  他放下冊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晉王現在如何了?”

  “回太上皇,還在寧福宮給甄太妃侍疾。”

  戴權很老實的回答。

  “甄太妃還咳嗎?”

  “據說是好多了。”

  好多了啊!

  太上皇點點頭,“他回來后,皇上那里有召見嗎?”

  “見了。”

  戴權回答的更小心了,“前幾天,甄太妃的病還很重,皇上就只和晉王說了幾句話,昨兒甄太妃好些了,皇上特別約了晉王去吃飯。”

  太上皇的嘴角不由的抽了一下。

  皇帝兒子節儉的很。

  幾乎就是四菜一湯。

  改善生活就是在他這里蹭飯。

  他請吃飯…

  太上皇可以想象晉王吃的有多郁悶。

  反正就他所知,晉王這個兒子,每頓不能少于十道菜。

  “既然太妃的身體好些了,你就去寧福宮說一聲,讓晉王回王府吧!”

  他一個王爺,老在宮里不是事。

  “是!”

  戴權急匆匆去傳話了。

  此時的寧福宮里,甄太妃也懷疑兒子要回去了。

  她拼著重病一場,把兒子撈回來,可是看兒子的樣,還怨上她了。

  這樣的兒子放出去…

  隱隱的,甄太妃感覺會出大事。

  “知道太上皇為何同意把你叫回來嗎?”

  晉王:“…”

  他都懶得理他娘。

  為什么同意讓他回來?

  還不是因為你病了?

  可惜這話,他只能在肚里說說。

  “您想說什么就說吧!”

  憋著也難受。

  而且,就算這一會憋住了,回頭肯定還是要以紙條的形式跟他說出來。

  晉王感覺他娘越來越愛說教了。

  “兒子聽著就是。”

  “王子騰跑的有多快,你知道嗎?他快馬加鞭的,每天最低都是三百里。”

  甄太妃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終于狠下心腸,壓低聲音道:“可是你呢?你父皇叫你回來,一為我的病,二為…,他不想你再被彈劾,連帶著他都跟著丟臉。”

  晉王:“…”

  “你父皇…應該已經徹底放棄你了。”

  北邊戰局將定,太上皇一邊忌憚皇帝,一邊…也認命了。

  甄太妃能明顯感覺到,他忌憚的同時,對皇帝也非常的滿意。

  雖然當年他對太子也是這樣。

  但那時候他還年輕,還能折騰,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皇帝幫他一雪前恥。

  朝庭上下,包括民間的百姓,也都認可了皇帝。

  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皇帝已是皇帝,他已是太上皇。

  有些事,就算想做,也沒那么名正言順了。

  “準確的說,他放棄了所有人,如今…已經完完全全的認可了皇帝。”

  晉王:“…”

  不用他娘說,他也有所感覺。

  但是,好不甘心啊!

  這個曾被他踩在腳下的孽種,憑什么占據大位?

  就憑運氣嗎?

  “出宮后,你乖一點。”

  “母妃”

  晉王的眼中盡是戾氣,“你讓我認命?”

  還不認命嗎?

  甄太妃的眼淚落下來,“你想讓一家子跟當年的太子一樣嗎?”

  晉王袍袖一甩,正要砸個東西,外面就傳來宮人加重的腳步聲。

  于是,袍袖微轉,他收手了。

  “太妃,晉王爺,壽康宮的戴公公來了。”

  “快請!”

  甄太妃忙把眼淚拭盡。

  戴權在宮人盡在外面時,就知道這母子兩個在說私房話,而且看晉王的樣子,還說的很不開心。

  他不敢耽擱,趕緊把太上皇的意思表達了,就急匆匆的退出。

  “…你走吧!”

  甄太妃躺下來,“我也老了,只能幫你到這了。”

  太上皇都無能為力了,更何況她?

  再為兒子大包大攬…

  甄太妃感覺會害了他,再害了家族。

  “母妃,兒子可以認命,但是有兩個人,兒子一定要除了。”

  晉王道:“把驅使那些人的信物給兒子吧!”

  甄太妃:“…”

  她和兒子的眼睛對在一處,很不想退讓,但是晉王一撩衣袍,居然跪了下來,“母妃,兒子需要那些人,有些事,兒子也必須做,只有做了,才不會后悔。”

  那些人都是甄家幫忙訓練出來的。

  他自己去找舅舅雖然也可以,但舅舅的身邊,難保沒有皇帝的人。

  晉王不想再出任何意外了。

  “…這世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墻。”

  甄太妃都不知道兒子的殺心怎么這么重,“借刀殺人的辦法多的是,你為什么就要自己動手呢?”

  讓別人動手,還有可能成功。

  但是兒子自己干…

  甄太妃沒信心。

  “兒子要人,又沒說,一定是去殺人的。”

  晉王道:“兒子這樣被召回來,滿朝文武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笑話。”

  皇帝也在看他笑話,昨兒吃飯就看出來了。

  “母妃,這幾年兒子有求您幫我做過事嗎?”

  甄太妃:“…”

  自從與皇位失之交臂后,兒子就怨上她了,哪里還會求她。

  可是那些人…

  “給你!”

  她直接從枕下摸出一個香囊,“里面有聯絡方法,信物就是那枚有裂紋的玉佩。”

  “多謝母妃,兒子…告辭!”

  接過東西,晉王迅速起身,大踏步離開。

  甄太妃聽著他越走越遠的腳步,到底又坐了起來,“來人,拿筆墨。”

  她得給江南寫封信。

  兒子這邊,不能再無條件的支持了。

  寧國府。

  沈檸也終于知道晉王回來的消息。

  母子兩個都很煩。

  原本沈檸準備帶一家人去溫泉莊子上住一住的,現在肯定是不行了。

  “母親,晉王這次回來,聲望又跌了不少。”

  賈珍不能不勸慰一二,“我們家跟他的王圖霸業,也沒多大關系…,他怎么也不至于再找我們麻煩吧?”

  “他的王圖霸業為什么破爛不堪?”

  沈檸嘆了一口氣,“皇上好一分,他那里就破一分,你自己算,我們家自還庫銀以來,幫皇帝多少了?”

  賈珍:“…”

  大冷的天,他都想冒汗了。

  “出京一天只走百來里,看著是耽于享樂,沒有大出息了,但是,也未必不是晉王想讓別人看到的。”

  沈檸喝了一口熱茶,“皇上的位子如今越發的穩了,這京城的王爺們,自然就要老實些,要向皇帝表明,他胸無大志了。”

  賈珍張了張口,想反駁的,但是想想,當初的晉王可是離間太上皇和太子的一把好手呢。

  “行了,過幾天,再送些東西去太玄觀給你爹。”

  他們解決不了的事,還是交給賈敬吧!

  如果賈敬也解決不了,那他們就好生的在家宅著。

  反正這個家挺大的。

  沈檸無所謂。

  “還有他那里…”

  沈檸想了想,“也找些人,看顧安全吧!”

  “是!”

  這是大事。

  賈珍不敢耽擱,“要不兒子明兒就去吧!”

  早一天去,他也早一天放心。

  “隨你!”

  沈檸道:“不過這一次,盡量帶上焦大,他年紀大,經歷的多。”

  也許能看出大家都看不到的危險。

  雖然隨著皇帝皇位的穩固,這京城要比以前安穩些,但也難保沒人狗急跳墻。

  莫名的,沈檸就是感覺,他們家可能還會有一場大風暴。

  只是這大風暴是從家里刮,還是從外面刮…,她暫時還猜不出來。

  按理,賈家已經被她捊順了才對。

  送走好大兒,沈檸忍不住看了一眼西府方向。

  賈政的屁股還沒完全好,王氏又被關在小佛堂。

  真正掌家的是王熙鳳,如今的她,還是個拎得清的。

  王家也沒上趕子過來找她,她這邊出事的可能性極低才對。

  賈母那里有賈敏,賈妏那里,兩個孩子都很上進,她自己還握著一筆錢,也不可能有事。

  邢夫人那里…

  有賈赦在,她絕對不會鬧事的。

  紅樓夢里,她除了摳,除了見到錢就舍不得撒手,也沒啥大毛病。

  而且如今的邢夫人和迎春走得極近。

  據沈檸所查,大房挺好的。

  如今…

  沈檸努力想她還有什么忽略的。

  “青蘋,西府那邊,最近沒什么事吧?”

  “有一件!”

  青蘋想了一下,“江南那邊王家的二姑太太來了一封信,說是不日要帶家人進京呢。”

  王家的二姑太太?

  薛姨媽?

  沈檸一下子想到了香菱。

  她怎么把她忘了。

  算時間,她要被那害人的人伢子賣兩家了呀!

  怎么辦?

  現在讓人去江南還來得及嗎?

  馮家的那個少爺是想買個媳婦好過年吧?

  “去,讓興兒過來一趟。”

  興兒的辦事能力還是可以的。

  沈檸算著江南的事,正好,也讓他去看看那邊的祭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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