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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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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更衣?

  王氏心情不爽。

  好好的,沈氏不可能這么好心。

  能這么好心,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宮里一切順利,她要在她面前炫耀一下。

  王氏心煩。

  沈氏不愿幫女兒,她就只能求哥哥了。

  哥哥是京營節度使,正是皇上急需的將官。

  而且太上皇也需要打入皇上那邊的自己人。

  王氏一邊在丫環的服侍下更衣,一邊想辦法。

  她從來不擔心他們二房不能起來。

  賈家所有小一輩中,也只有她生的幾個孩子有出息。

  東西二府,賈珍是跟大伯哥賈赦一樣混吃等死的人了,璉二只能管管家,再替家里跟外面交際一二。

  但她的珠兒和寶玉就不一樣了。

  珠兒有家里和他岳父扶持,一定能考上官的。

  寶玉…

  王氏剛想到二兒子出生就不同,忙又按住了。

  那塊通靈寶玉,一定會被老太太按到流言上,甚至真的有可能按到她為了爭寵,特別拿了一塊玉,杜撰出來的。

  為了兒子們的安全,王氏已經決定認了。

  反正不管怎么說,她二兒是個有來頭。

  而且元春又生在大年初一,有她在宮里扶持,她又有兩個好兄弟,兄妹彼此相扶,他們二房的未來,肯定在如今的東西二府之上。

  王氏很快又梳了頭發,冼了臉,上了妝,施舍般的問,“接下來要去哪?”

  丫環被她問得一愣,“好像…是祠堂。”

  王氏:“…”

  她愣住了。

  跪祠堂,還要好好打扮一番嗎?

  “什么好像?”她的眼神一厲,“問清楚了嗎?”

  沈氏這是要玩她嗎?

  把她折騰過來,折騰過去的,好有意思嗎?

  “…是祠堂,一會老太太和我們太太也要過去。”

  丫環嚇了一跳,但還是把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只不過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讓王氏確定,她還有話沒說出來。

  不過她也懶得問了。

  左不過是沈氏今天緩過勁了,還要當著老太太和老爺的面,再說她一通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總有一天,她沈氏也要求到她面前,到時候,她一定十倍奉還。

  王氏氣呼呼的出門,接著去跪她的祠堂了。

  可是,才推開門,她一下子頓住。

  剛給祖宗們上完香,跪在蒲團上的元春應聲回頭,也正好看到母親,“母親…”

  她的眼睛還是紅的,看到母親又激動又難過,才要站起迎上,王氏已經急步進來,“元春?”她的聲音尖利而痛苦,“真的是你?你怎么回來了?”

  啊啊啊…

  沈氏要干什么?

  絕了他們二房最好的路嗎?

  “誰讓你回來的?”

  王氏一把扯住女兒,“起來,趕緊給我回去,這不是你待的地方,你怎么能回來呢?”

  她要瘋了。

  女兒回來,他們家還有什么指望?

  珠兒雖能考官,可那也要從小官做起。

  寶玉雖然聰慧,但他如今還小。

  他們都需要元春幫扶啊!

  “來人,快備車!”

  “王氏,你做什么?”

  賈母在此時進來,她一手拄著拐,一手被二兒扶著,“這是你撒潑的地方嗎?”

  雖然她也很心痛元春回來,但既然回來了,想要再塞回去,根本不可能。

  如今他們要聽的是沈氏的解釋。

  元春說,沈氏在坤寧宮待了很長時間。

  她既然把元春拉出宮,并且在皇后那里求了親事,那他們就要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無論如何,元春都是西府二房的女兒。

  沈氏這個隔房的伯娘,如此越過她這個老祖母和王氏這個親媽就給孩子定了親,總要有個說頭。

  總不能他們家的女兒,讓她去給皇后賣好。

  “聽老太太的。”

  賈政看了一眼被扯得狼狽的女兒,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和不喜,“放心,大嫂肯定會給我們一個交待。”

  他的神情倒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了些。

  把他女兒弄回來了,不給個好交待,老太太也饒不了她。

  “啊啊啊”王氏大哭,“什么交待?她毀了我的元春啊!”她摟住元春,哭得眼前發黑,“我的元春以后可怎么辦啊?”

  生的這么好,就該進帝王家啊!

  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老太太,老爺,你們可不能就這么干看著啊!”

  “母親,母親”

  元春急了,反摟母親,“是我求著大伯娘帶我回來的。”她都想說我在宮里活不下去了,但這里人多嘴雜的,萬一傳出去,她就是給家里做禍,“不關大伯娘的事,是女兒不孝,您要罵,要打,就沖著我來吧!”

  一時之間,她也哭得哽咽難抬。

  門外,同樣梳洗一番,精神看著好了一些的賈珠,聽著母親和妹妹的痛哭,忍不住也抹了一把眼淚。

  他相信妹妹的話。

  求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求宮里的人,大伯娘把妹妹帶回來,一定也付出了什么。

  只是爹娘還沒轉過彎來。

  還在一味的怨怪伯娘。

  賈赦走過來,看到侄兒的樣子,拍拍他的肩,徑直走進去,跪到他原先跪的蒲團,先給祖宗們磕了頭,這才道:“有寶玉的那塊玉在,元春在宮里平平無奇便罷了,真有出息了…,再大流言也不管用,照樣能被做實了,到時候你以為你能在哪呢?”

  王氏的哭聲一頓,賈政的臉上也控制不住的抽動了幾下。

  就是賈母,也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啊,本來的大好事,變成了絕了一家子前途的大壞事。

  “嗚嗚嗚”

  王氏的哭聲變小,摟著女兒的手卻狠狠的捶了兩下,“我這是作了什么孽啊!”

  “哭,哭什么哭?”

  賈政臉紅脖子粗,聲音拔高,“可不就是你作的孽嗎?”

  他的兒子、女兒都被這蠢婦給毀了。

  賈政氣得都要過去打人,不過他才抬腳,賈珠卻奔了進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跪到父親面前,“父親息怒,母親也不必煩惱,妹妹回來,我們一家總是團聚了。”

  哪怕馬上就要嫁人呢,他也能過去見一見,可是皇宮,那么高的墻,一個不好可能一輩子都見不著。

  “哪怕以后的日子艱苦些,一家子骨肉在一起,也是好的。”

  賈政:“…”

  他頹然的嘆了一口氣,肩膀也耷拉下來,不管妻兒,自己走到原先的蒲團,也一下子跪了下來。

  “母親,您起來。”

  賈珠過去,幫元春一起扶好母親,“別怪大伯娘,大伯娘也是為了家里好。”

  為防意外,妹妹回來,確實是最好的。

  “母親,是女兒不孝…”

  元春很是心痛,慚愧。

  她辜負了祖母和爹娘的期望,辜負了所有人。

  元春以頭觸地,跪在母親身邊,“是女兒沒用,您打我罵我吧,別氣壞了身子。”

  “跟你有什么關系?”

  沈檸人未至,聲先到,“要你回來的是我。”她跨過祠堂高高的門檻,“不服氣的,只管找我。”

  賈政:“…”

  王氏:“…”

  哪怕有滿肚子的怨氣,真見到這位大嫂,兩個人也不敢說一句反駁的話。

  “去,把大奶奶她們都給我請進來。”

  沈檸吩咐外面的丫環,“讓大爺和哥兒也趕緊過來。”

  她想通了,甄家最終是被抄家了。

  也就是說不管太上皇是不是非常長壽,最終甄太妃也沒干成什么事。

  所以,她也不必太糾結,“我知道二弟和二弟妹還很不服氣,是覺得我越俎代庖了,是毀了二房的前程,讓珠兒和寶玉未來的前程,更艱難。”

  王氏拿帕子捂住臉。

  她知道,大嫂又要拿寶玉的那塊玉說話了。

  但那玉…

  “不過,在怨我之前,二弟你先說說,你叫什么名字?你們兄弟的名字中,為什么會有一個文字?”

  沈檸看著滿臉頹然的賈政,聲音不高不低,“賈家兩位國公,他們不知道為子不后代著想嗎?賈家為何要棄武從文,你們每個人都該清楚。”

  跟著尤氏進來的李紈和王熙鳳,行動間,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賈珍和蓉哥兒也是一樣。

  對他們來說,此時的母親(祖母)就是不能惹的存在。

  兩人找了蒲團,也各自跪下。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賈家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了這么多年難道還不夠嗎?”

  一個個的野心倒大。

  但是腦子這個東西,卻幾乎沒有。

  賈家所有的腦子,大概都讓前面的兩代用完了。

  “還不知足,還想再要,也不怕撐死了。”

  這句話,沈檸是盯著王氏說的,“你們自個想撐死,我管不了,但是帶累家族…,那就不行。”

  王氏還以帕子捂著臉,小聲哭著,根本沒敢抬頭。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現實雖然沒那么夸張,但也不差多少了。

  幾年前的腥風血雨,好像還在面前,菜市口每天都有一溜的人頭被砍下來。

  “把元春送進宮,還托甄太妃照顧?”

  沈檸冷笑,“你當人家是老親,是倚靠,卻不想想,你在人家眼里是什么?”

  祠堂里落針可聞,連賈母的呼吸都變輕了些。

  活了這么大年紀,她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但想著,送了孫女,還又送了銀子,他們家等于把寶全壓在那邊,念在以前的情份上,念在他們家還能幫到她的份上,甄太妃總要給點照顧。

  把元春送到皇上身邊,對甄太妃真的不算是大事。

  反正就賈母所知,甄太妃都已經借著太上皇的手,往皇上身邊,送了好幾個美人。

  可輪到元春…

  “人家缺銀子了,想給手下一點打賞了,那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我們家。”

  哪怕當了皇妃,賈家也一直在往宮里送銀子。

  有半點好嗎?

  “誰讓賈家的人,人傻銀子多呢。”

  正燃著的香灰,撲簌簌的落下了許多。

  煙氣也好像凌亂了一些。

  “但凡動點腦子,想想宮里什么情況,想想那位太妃怎么榮寵至今,也不能傻頭傻腦的,妄想借她的手,把元春送到皇上身邊。”

  沈檸聲音嚴厲,還看了賈母一眼,“也幸好人家還想著多撈點,沒有馬上送,要是送了,皇上得惡心成什么樣?就算給了份位又如何?宮里死的人還少了嗎?”

  元春心下一顫。

  這也是她想往皇上身邊湊,卻始終不敢真的再進一步的原因。

  她害怕!

  總感覺再進的那一步,就是萬劫不復之地。

  “嬸娘,我的話說完了,您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賈母:“…”

  她嚇了一跳。

  她哪有什么要補充的?

  “你說的很對,家里…做錯了。”

  老太太后悔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如今興盛的甄家迷了眼,以至于錯了這么多。

  再有事,國公爺可就庇護不了他們了。

  “元春回來的好,嬸娘謝謝你了。”

  老太太好像老了幾歲,“你說給她在皇后娘娘那里求了一門親,男方…”

  “是新平侯程洛。”

  新平侯?

  一瞬間,西府所有人都在腦子里找這個人的資料。

  “他父親程鋒因為一點戰功,再加上寶豐公主下嫁,被封新平侯。”

  賈珍已經讓興兒查了新平侯的所有資料,“程鋒惦記侯爵,隱下有個即將定婚的表妹,當了新平侯后,又納了他表妹為妾,差不多七年前吧,他父親死了,守孝的時候,他家老夫人伙同那妾室,想要謀奪侯府爵位,算計程洛生了一場大病,后來又讓他驚了馬,被寶豐公主送到別院靜養。”

  后來…

  “后來大家都知道了,寶豐公主下了毒,他家老夫人逃過一劫,但寶豐公主和新平侯程鋒以及妾室所生的庶長子,全都死了。”

  這件事,當時轟動了整個京城。

  大家都以為皇家要震怒,要抹平了新平侯一家。

  誰知道人家走了南安郡王和甄太妃的路子,皇上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程洛那孩子今年多大了?身體好嗎?”

  賈母忍不住關心。

  “他今年二十二,剛出孝沒幾個月,寶豐公主也是護的很。”

  賈珍回道:“如今身體雖弱,卻沒大的毛病,而且因為父母的慘烈,至今連個房里人都沒有。”

  說到這里,他笑著看向元春,“哥哥在這里,要恭喜妹妹了,新平侯算得上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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