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洲三島之地,雖被世人視為海外仙境,神秘莫測,且布有諸多禁制,令人望而卻步。
然而,它終究還是隸屬于天庭的管轄之下,得服從天庭的規矩。
作為天界交通樞紐的南天門,自然設有直達十洲三島之地的快速通道,方便天庭與這片仙境之間的往來。
“奉大天尊之命,捕鰲除妖,諸神退避!”
卷簾大將拿著虎頭牌,威風凜凜,一路上通行無阻,所到之處,眾神皆避其鋒芒,不敢有絲毫怠慢。
卷簾大將率著一眾天兵天將往蓬萊仙島、方丈仙山、瀛洲海島這三島之地洶涌而去。
一眾“天庭捕鰲隊”的天兵天將,在卷簾大將的帶領下,個個趾高氣揚,橫行霸道。
畢竟,他們乃是為大天尊辦事,誰敢阻攔?
豈不是自尋死路?
只見這“天庭捕鰲隊”的天兵天將,手持魚叉大網,駕著蒼鷹,牽著獵犬,搭弓射弩,氣勢洶洶。
他們駕馭著狂風,踏著云梯,轉眼間便越過了浩瀚的東洋大海。
行不多時。
“天庭捕鰲隊”便快要來到蓬萊仙島的上空了。
蓬萊仙島,與那凡塵俗世中的華山、泰山、衡山等名山大川迥然不同。
此地自成一方超凡脫俗之天地,設有重重結界,非有緣人難以尋覓,更非尋常之輩能夠輕易踏入,一窺其真容。
“蓬萊仙島…”
蕭辰心中默念,這還是他首次踏足這片傳說中的洞天福地。
只見那蓬萊仙島,以丹崖怪石為筋骨,峭壁奇峰作脊梁,山勢雄渾磅礴,宛如一尊橫臥滄溟的巨大石盤,其威靈之氣如巨龍昂首,直貫九霄,與那瑤海相連,似要將天地靈氣盡納于懷。
云霧繚繞其間,時而如輕紗曼舞,時而似蛟龍游弋于山腰,更添幾分玄秘幽深。
蓬萊仙島上,林間壽鹿仙狐悠然自得,穿梭于古木參天之間,空中靈禽玄鶴翩躚起舞,翱翔于碧空如洗之中。
島上瑤草仙花四季不敗,青松翠柏長春。
還有那一棵棵仙桃樹,枝繁葉茂,碩大飽滿的仙桃掛滿枝頭,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蓬萊仙島,這個地方在蕭辰之前世便已聲名遠播。
秦始皇二十八年,這位雄心勃勃、渴望萬世傳承的帝王,既平六國,凡平生志欲無不遂,唯不可必得志者,只有“長生不老”了。
秦始皇在泰山封禪刻石,又巡游至渤海。
彼時,有“方士徐福”上書曰:
“海中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居有仙人,可求‘長生仙藥’,但需齋戒,攜‘童男女’同往。”
秦始皇大為高興,隨后根據徐福的要求,派“童男、童女”數千人隨徐福出海,去海外仙山求取仙藥。
而后,徐福帶著童男童女數千,尋那長生仙藥,一去不回,空余千古謎團。
《史記》載:“徐福東渡。”
后人嘆曰:“徐福東渡求仙藥,一去不返空悠悠。”
蓬萊仙島,云霧縹緲間,一處洞天福地隱約浮現其中。
白云洞外,松陰之下,三位老人正對弈棋局,氣氛悠然閑適。
對棋者乃福星與祿星,福星手持如意,那如意通體散發著溫潤的光芒,似有祥瑞之氣縈繞;祿星執掌金印,金印之上刻滿神秘的符文,隱隱透著威嚴。
“老福…”
“老祿…”
福祿二星笑談間,指點江山,似藏乾坤。
觀棋者乃壽星,他銀發長須,頭高額隆,大耳短軀,那模樣活生生像個“大號水蜜桃”一樣。
透著一股慈祥與和藹。
壽星白發垂髫,手拿蟠龍拐杖,眉間隱現祥云。
“唳、唳、唳!”
“唳、唳、唳!”
忽有仙鶴清鳴,一抹白影自松枝間翩然降下。
壽星背后,一女子立如青竹,身姿挺拔,氣質清冷。
這女子面容清麗脫俗,肌膚勝雪,丹鳳眼眸微挑,琥珀瞳光流轉,似能洞悉人心。
她烏發高挽,鶴羽銀飾綴其間,額間紅寶石額鏈灼灼生輝,正是:“鶴頂之上一點紅”。
女子身著白色長裙,銀絲云鶴紋繡于衣袂,隨風輕揚,恍若仙鶴振翅;背后雙翼如雪,淡金流光氤氳,展翅數丈,仙氣凜然中暗藏威壓。
此乃蓬萊護法,南極仙翁座下——“白鶴仙子”。
“呦、呦、呦…”
“呦、呦、呦…”
忽聞松濤輕響,傳來呦呦鹿鳴。
又有一道身影踏云而來。
英俊男子立于仙子身側,膚若凝脂,透出清冷仙氣;烏發如墨,束以玉冠,沉香鶴氅垂落,云頭履踏虛空,衣袂翻飛間云霧繚繞。
他背負長弓,弓如鹿角,箭矢金光流轉,似蘊雷霆之力;眉目如畫,卻隱含金芒,清俊與威嚴并存,恍若少年帝王臨世。
正是蓬萊護法,南極仙翁座下——“白鹿精”。
白鹿精躬身立于壽星身側,頭顱低垂,眸光微斂,恭聲稟道:
“回稟師尊,弟子方才探查歸來,蓬萊仙島外圍風平浪靜,并無半分異動,亦未見有闖入者蹤跡。”
壽星聞言,輕輕撫了撫頜下長須,隨即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已然知曉。
福星忽而抬眸,原本眉眼間的笑意倏然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之色,看向壽星,沉聲道:
“老壽,你那長生不老藥的研制,可曾有新的進展?”
福星指尖輕叩石桌,棋盤上棋子微顫:
“最近,十洲三島的大批散仙壽元將近,若你這長生不老藥遲遲未能煉成,這些散仙恐怕便會心生離意,去天庭尋找那一線長生之機了。”
壽星聞言,緩緩搖了搖頭,嘆道:
“最近一批的火棗、交梨尚未成熟,還需時日。”
“而且,此等后天靈果,縱使服用再多,效用亦會隨時間推移而逐漸衰減。”
“長生不老藥之研制,至今尚無突破之法…”
福星聞言,微微皺眉,指尖驀地用力,竟將一枚棋子捏得粉碎,沉聲道:
“這樣啊…”
“那帝君那邊,恐怕不好交代啊。”
祿星忽而插言道:
“老福,長生不老,本就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豈是易事?”
言罷,祿星袍袖一揮,棋盤上星子化作流光,懸浮于半空之中,幻化出一株“先天壬水蟠桃樹”的形狀。
先天壬水蟠桃樹枝繁葉茂,大果蟠桃果實累累,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祿星看著那先天壬水蟠桃樹的虛影,開口道:
“這天地間,能直接賜予修仙者‘長生不老’道果的,也就只有王母手中的那一株先天靈根——先天壬水蟠桃樹了。”
壽星補充道:
“我手中尚有一些蟠桃果的‘桃核’,經過多年培育,倒也長出了一些‘壽桃’。”
“只是沒有先天壬水蟠桃樹這一顆‘先天母樹’在此,這些壽桃的效果終究有限,遠不及王母蟠桃園中的先天蟠桃。”
“凡人吃一枚,倒是可以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福星苦笑道:
“長命百歲?”
“這于我等仙人有何作用?”
《神異經》記載:“東方有樹,高五十丈,名曰桃。其子徑三尺三寸,和核美食之,令人益壽。”
此桃是為“壽桃”,正是壽星借王母之蟠桃,繁育出來的品種。
也就是“壽星捧桃”手中的壽桃。
“長生不老”,這四個字,如同魔咒,籠罩在三界六道之上,讓無數后天生靈為之瘋狂,為之沉淪。
那狐妖化作二八佳人,于山間引誘書生,竊其精元;那蛟龍逆鱗化形,只為延續千年道行;那幽冥之地,夜夜鬼哭狼嚎,皆因生靈陽壽將盡…
無數求仙問道者踏上茫茫仙途,心中只問一句:
“此路,可得長生否?”
天地不仁,偏教萬物生出靈智,卻又在血脈里鐫刻壽元枷鎖。
世間之生靈,誰人不想長生不老?
有靈智的生物,誰能拒絕長生不老的誘惑?
孫悟空求仙問道的目的,亦只為求得“長生之術”罷了。
一勢力,若有長生不老之資源,有賜予修行者長生不老之能,自會吸引無數修仙者紛至沓來。
于有限之壽命,能登臨“金仙”之上道果者,在這三界,終究只是鳳毛麟角,極少數人。
而登臨金仙道果,其壽亦不過十二萬余年。
金仙十二萬載,看似漫長,然于悠悠洪荒歲月中,不過彈指一揮間,依舊短暫。
若是壽元將近,縱是金仙,誰不為“長生不老”這四個字瘋狂?
至于大羅金仙之上,跳出天地之外者,實在太少,亦太難。
絕大多數后天生靈,終究無法突破壽命之限,老死而去。
然長生不老之后,以時間與資源慢慢堆砌,亦可逐漸變強。
一勢力,若無新鮮血液之供給,便無活力,終將衰落。
而長生不老,便是那誘餌,會源源不斷地吸引無數修行者趨之若鶩,為勢力效力。
如楊過山、楊龍二兄弟,便是欲求長生不老之術,故而加入天庭,為天庭效命。
而加入天庭之剎那,命運之輪已將他二人鎖入這場永無止境之博弈。
西行路上,大部分底層妖怪,誰不想“食用唐僧肉”,得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這四個字,是恩賜,也是慢性毒藥,讓三界的修行者甘愿淪為權力棋盤上最鋒利的卒子。
而一定程度上,誰掌控了能隨意賜予他人長生不老之資源,誰便掌控了三界。
兩方勢力之間的博弈,不光是打打殺殺,直接見血,動刀動槍。
那都是走到最后一步,只有魚死網破了。
雙方在不好動手,或者“師出無名”的情況下,更是一場“資源間的戰爭”。
祿星微微嘆息一聲,緩緩開口道:
“老福啊,這事兒其實著實怪不得老壽。”
“你且瞧瞧那鎮元子,鎮元子手中握著開天辟地時便存在的那一株人參果樹,那人參果樹可是‘開天辟地之靈根’啊。”
“可即便如此,那人參果樹亦需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再三千年成熟,如此算來,近萬年才能結出三十枚果實。”
“而且,那人參果實成熟之后,還需再等千年時光,方可食用。”
“人吃上一枚,才能活上四萬七千年之久。”
“鎮元子有這般先天靈根在手,尚且要歷經如此漫長的歲月等待,耗費這般多的心力。”
“帝君想要讓我等十洲三島之地擺脫天庭的控制,這等大事,又豈是一朝一夕能夠達成的,此事也是急不得啊。”
“也只能徐徐圖之啊。”
壽星沉默良久,忽而緩緩抬眸,眸中精光乍現,似是心中已有了計較,開口道:
“老福,老祿,我倒有一個法子,或許可一試…”
“只是此法子…恐怕有傷天和…”
福星、祿星聞言,神色皆是一凜,心中暗自揣測壽星所言究竟是何法門。
福星捻須望向壽星,帶著幾分急切,問道:
“老壽,究竟是何法?”
壽星指尖輕點石桌,剎那間,棋盤上星子驟然化作血色,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平添了幾分神秘與詭異:
“生靈之壽,乃天地所定之桎梏。”
“若生靈自身壽元無法補充,那可否從他人之處奪得壽元呢?”
福星聞言,微微皺眉,心中隱隱覺得此法不妥,開口道:
“老壽,你的意思是…”
壽星目光深邃,緩緩開口道:
“此法子說來,還和靈山有些關聯。”
“靈山?”
福星聞言,暗自皺眉,心中疑惑更甚,連忙詢問道。
壽星緩緩道來:
“‘天庭眾仙’,有先天靈根蟠桃樹作為長生不老的保障。”
“鎮元子這位‘地仙之祖’,有先天靈根人參果樹,那也是長生不老的活字招牌。”
“老福,老祿,那你們可知,‘靈山諸佛’又有什么呢?”
“靈山諸佛的長生不老之藥,究竟是什么?”
祿星微微搖頭,緩緩說道:
“我與靈山諸佛,往日里并無太多交集,不甚相熟,對于靈山的長生不老秘術,知之甚少。”
“但想來,靈山勢力盤根錯節,龐大無比,門下弟子眾多,高手如云,其必定也有獨門的長生不老之藥,以此作為籌碼,籠絡人心,穩固自身在三界之中的超然地位。”
福星聞言,眉頭緊鎖,臉上滿是疑惑之色,說道:
“我倒是也沒聽聞靈山有什么流傳甚廣的靈丹妙藥啊。”
“難道是如來佛祖屁股下面坐的那個蓮臺?那蓮臺散發著祥瑞之光,看似不凡,可也不像是能讓人長生不老的東西。”
“又或者是觀世音菩薩羊脂玉凈瓶中的甘露水?那甘露水雖能起死回生、治療百病,但要說有長生不老之效,怕是也有些牽強。”
壽星聞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意,說道:
“蓮臺乃是法寶,是供人端坐修行、抵御外敵之物。”
“玉凈瓶中的甘露水,是用于治療傷病、凈化心靈之用,豈會有長生不老之效?你們莫要胡亂猜測了。”
福星心中焦急,連忙催促道:
“老壽,你就別在這賣關子了,趕緊說說你知道的吧。”
壽星緩緩開口,眼中閃過一絲回憶之色,說道:
“我曾與靈山的文殊菩薩、普賢菩薩、燃燈古佛等人有過一些交情,彼此相熟。”
“如今,時光流轉,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大家各為其主,不再處于相同的陣營。”
“但往日的茶水之情誼,還是留存了幾分。”
“我曾前往靈山一游。”
“在靈山之上,我見到了一個人。”
“或者說,是一味極為特殊、世間罕有的‘大藥’。”
說到這里,壽星微微瞇起雙眼。
那目光仿佛穿透時光,又回到了在靈山見到那人的瞬間。
壽星回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巴,似乎那“藥”的奇異香氣至今仍在舌尖縈繞不去,令人心醉神迷。
祿星見狀,心中好奇更甚,連忙問道:
“何人也?竟能讓老壽你如此形容,好似見到了什么稀世珍寶一般。”
壽星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
“此人,即如來佛祖的二弟子‘金蟬子’。”
祿星聞言,臉上滿是詫異之色,驚訝道:
“金蟬子?此人有何異常之處,竟讓你覺得他是一味‘大藥’?”
壽星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說道:
“這金蟬子,很香…”
“那香味…能勾起人心底最深處的欲望。”
“見到金蟬子的那一瞬間,我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種強烈的沖動,一種想將他一口吃了的沖動…”
“嗯?”
“想吃了金蟬子?”
福星微微皺眉,他修行多年,早已心如止水,到了他們這等境界,很難再有什么事物能讓他們產生如此強烈的沖動。
他心中暗自思忖,這金蟬子究竟有何特殊之處。
壽星似乎看出了福星的疑惑,開口解釋道:
“一般人難以察覺這金蟬子的奇異之處,但是我常年浸淫于長生不老之藥的研究,對天地間的長壽之靈物有著敏銳的感知。”
“這才察覺出了這金蟬子身上的一些不為人知的端倪,嗅到了那一縷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