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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不敢輕言愛

  李恒」這名字一出,柳月能明顯感覺到屋內空氣停滯。

  站起身的黃昭儀又緩緩坐回去,沉默半響問:「你喜歡他?」

  柳月歪頭:「,小姨你認識李恒麼?怎麼不先問問他長什麼樣?家庭條件如何?」

  黃昭儀伸手摘下戲帽,擺放桌上,緩緩出聲:「我有聽劉佳提過,上次去她辦公室,恰巧你嘴里的李恒也在,見過真人。」

  柳月盯著她瞧了一會,眉飛色舞夸贊:「小姨,你果然是唱戲的,撒謊沒任何破綻。」

  黃昭儀沒做聲。

  柳月說:「小學丶初中和高中,你經常去學校找我,給我買東西,送菜,送好吃的。但到了大學,快3個月了,你沒有光明正大去過復旦。我在想,假若你去了復旦,不會不找我吧?」

  話到這,柳月頓了頓,然后問:「還是說,復旦大學有小姨顧忌的人?不愿意去?」

  黃昭儀聽得默默嘆口氣,起身去了衣帽間,開始解戲服,換衣裳。

  柳月坐在沙發上沒動,先是拿起水杯喝一口,然后順過茶幾上的報紙,漫無目的地翻閱起來。

  不一會兒,衣帽間門開了,黃昭儀一身青色打扮回到了剛才的位置,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柳月臉上的戲謔之色一閃而過,「我還以為你會堅持一下。」

  黃昭儀雙手交叉在小腹位置,凝氣屏息,如同一座雕像。

  見狀,柳月從兜里掏出13張紙條和一張照片,遞過去。

  照片是她上次核對信封和紙條筆跡時拍攝的。

  黃昭儀愜了愜,接過,等到花時間一一看完,闔上長長的眼睫毛,許久無聲柳月也不急,慢慢耗著,等小姨把信息消化完。

  過去5分鐘,黃昭儀沒動。

  又過去5分鐘,她還沒動。

  直到等了15分鐘,柳月合攏手里的報紙說:「校迎新晚會,你看完他的演出就走了,太過明顯。」

  聞言,黃昭儀緩緩睜開眼睛,「你媽知道嗎?」

  柳月搖頭。

  黃昭儀捏著手里的紙張,「為了筆跡,你是故意接近他?」

  柳月回答:「一開始不是,后面是。」

  黃昭儀問:「什麼時候開始起疑的?」

  柳月回憶:「上回翻了你抽屜中的讀者信,莫名感覺字跡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等到后來在課堂上見他寫字,才恍然大悟。」

  說著說著,她補充一句:「李恒很愛讀書看報,每天都會準時翻閱報紙,而瀏覽最多的是外界關于《文化苦旅》以及作家十二月的報導。」

  視線在外甥女臉上徐徐掃過,爾后又看起了紙張,黃昭儀說:「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柳月身子略微前傾,嚴肅問:「李恒,真是作家十二月?」

  黃昭儀說:「你不是有答案了?」

  「不一樣。」

  柳月嘴:「猜測距離事實,也許就一毫米,也許千差萬別。」

  黃昭儀輕輕點頭:「是他。」

  柳月眼睛呆愣,好久才回過神,「果然!我就知道八九不離十了,果然是他隨后她深吸口氣,毫不掩飾震撼問:「這個年紀,他是怎麼做到的?」

  黃昭儀說:「你看過他給我回的信,很有才華,也許他就是那類天才。」

  柳月道:「可是...

  黃昭儀打斷:「沒有什麼可是,他這部《文化苦旅》前面20篇章是在旅途中臨時寫出來的,有好幾人能親眼作證。」

  柳月嘴巴大張,差點能塞下一個雞蛋。

  好久好久,她就忍不住打趣:「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面露不快!

  黃昭儀默認。

  柳月瞇了瞇眼,糯糯地道:「我并不是質疑他的才華,就像那首《故鄉的原風景》超乎尋常的動聽,聽過的人都心服口服。

  我只是在想,大作家,還能譜出這樣的曲子,二胡也厲害,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是神仙下凡嗎?」

  黃昭儀沉吟片刻,說:「有非凡才華的人哪個年代都不缺,本世紀初的趙元任,不僅會中國33種方言,還精通英語丶德語丶法語等7門外語,且在數學丶物理學丶哲學和語言學等諸多領域都有很高的成就,被人譽為民國第一鬼才。李恒無疑是這類人。」

  柳月在書本上看到過關于趙元任的生平介紹,當下釋然,隨后直勾勾瞅著小姨眼睛,認真問:

  「小姨,你愛上他了,對嗎?」

  黃昭儀避開外甥女的眼睛,目光瞟向窗外,悠悠地嘆氣,「不敢輕言愛。」

  柳月眉毛一挑:「為什麼?」

  黃昭儀不言語。

  柳月追問:「因為年紀?」

  黃昭儀說:「我比他大14歲,這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呵!」

  柳月呵一聲,撇撇嘴:「社會上年歲差十多歲的夫妻少了?有些人60了還專門找18的,他們顧忌了?」

  黃昭儀看著她。

  見小姨不回復,柳月身子略微前傾,「舅舅今年45,在長寧養了一個外室,

  至多30出頭,還生有一個男孩,別說你不知道?」

  黃昭儀:

  稍后黃昭儀喝口水說:「不一樣,黃家第三代都是女孩,你外公和你舅舅一直盼著有個男娃繼承香火,其實這事..家里人丶包括你舅媽都是知情的。底線是不能公開,不能帶回家里。」

  柳月眼睛閃爍:「所以,你為什麼不能效仿舅舅?要是怕人說,不公開就是黃昭儀伸手點點她的頭,「真是白疼你了,你是讓小姨給他做情人?」

  柳月說:「反了,讓他給你做情人啊。」

  黃昭儀失笑,「你覺得可能嗎?能寫出《活著》和《文化苦旅》的人,有他自己的驕傲,怎麼可能給我當情人。再者..:」

  停了幾秒,她繼續道:「再者,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愿意,我也不允許。」

  柳月不解:「為什麼?」

  黃昭儀一字一字說:「文人當有文人的風骨,我許他壞,但我不許他卑微。

  聽到這話,柳月內心巨震,比剛才從小姨口中確認李恒是作家十二月時還震驚。

  不知為何,柳月感到心塞,久久說不出話。

  沉默小半天,她氣泄地道:「看來他在你心里的形象很高大,看來我今天是白來了。」

  黃昭儀扭過頭,無奈地說:「你就這麼盼望同班同學當你小姨夫?」

  柳月回覆:「其實誰當我小姨夫不是特別在乎,我只是聽膩了外公外婆丶大姨丶舅舅舅媽和我媽經常催你找對象,而你很小就把我當寶,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幸福。

  這些年過去了,眼光挑剔的你好不容遇到心動的人,我能不替你急?」

  黃昭儀心暖暖地,笑笑道:「小姨決定了,等你出嫁的時候,香江那兩酒店都歸你。」

  柳月恨其不爭,站起身:「都什麼時候了,還笑得出來,走,我帶你去見個人。」

  黃昭儀好奇:「誰?」

  柳月面無表情問:「李恒的女人,你敢不敢?」

  黃昭儀紅唇張了張,漸漸又合上,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不見,整個人沉默當場,如同之前的狀態一樣,在沙發上化為了雕像。

  柳月走兩步,來到她跟前,居高臨下俯瞰她,良久說:「還說輕易不言愛,

  我卻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黃昭儀低沉問:「她怎麼樣?」

  這話沒頭沒腦,而柳月秒懂:「我雖然不想承認,但客觀說,很美。」

  黃昭儀喃喃問:「有多美?」

  柳月豎眉:「多美都只是一個概念,為什麼不親自去看看,讓它實質化?」

  黃昭儀軟在了沙發上,同之前石雕的挺拔完全是兩個形象,「在他給回的信里,他說結了婚,還有要出嫁的女兒,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不去主動調查認證麼?」

  柳月問:「你怕他說的是事實?」

  「是,也不是。」

  黃昭儀搖了搖頭,「未知他身份前,小姨曾經總是幻想他長什麼樣?是不是滿腹經綸丶儒雅大氣丶風度翩翩?為此按耐不住寄過兩次京劇演出門票,但他都拒絕了。可見過他真人后,反而更加害怕和他正式見面。」

  柳月敏銳問:「要是當初他沒拒絕,來赴約了,你該怎麼辦?」

  黃昭儀登時被問住了。

  柳月瞇瞇眼:「其實,你當時是有獻身沖動的,對不?就算不愿意承認,但心頭升起過這樣的念頭。還不止一次。」

  內心深處的破綻被放大,被擊穿,黃昭儀啞口無言。

  柳月逼問:「現在害怕和他正式見面,除了年齡不符外,也是怕他有對象,

  怕完美的幻想破滅,我沒猜錯吧?」

  一個站著,眼神全是精光。

  一個斜躺著,軟綿綿的全身無力。

  一時間,兩女互相看著角力,誰也沒聲。

  大約僵持了10來分鐘,柳月忽地說:「你要是這麼沒膽,那我去追他,說實話,這麼優秀的男人配得上我,將來我們到一起了,你可別眼饞。」

  明知道這是激將法,黃昭儀卻小v心臟突突地急速跳動,最后長吁口氣,「從小白疼你了,對小姨用陰謀。」

  「不,是陽謀,要麼男人和外甥女都有,要麼男人和外甥女都離你而去。」柳月身姿搖曳,說話冷酷無情。

  黃昭儀哭笑不得,起身拿起車鑰匙問:「她在哪?」

  「在學校。」柳月回答。

  就這樣,兩女離開別墅,驅車前往復旦大學。

  車里,柳月四處打量,問:「為什麼不開奔馳?我喜歡那輛奔馳。」

  黃昭儀說:「那車他認得。」

  柳月瞬間明悟:「所以你就另外又買了這輛桑塔納?」

  黃昭儀道:「主要是低調。」

  聊著聊著,車子很快就到了復旦大學門口。

  看小姨把車停在校門口附近,然后坐著一動不動,柳月問:「不進去?」

  黃昭儀抬起右手腕瞧瞧:「現在是飯點,他應該會帶女朋友出來吃飯的,等等也許能碰到。」

  柳月說:「膽小如鼠,怎麼追男人?」

  黃昭儀假裝沒聽到這話。

  在將近半個小時的等待中,兩女終于等來了李恒和肖涵,只見這對狗男女肩并肩丶緊挨著從車前經過。

  柳月說:「他很受歡迎的,你真的還要躲起來?」

  黃昭儀沒做聲,視線一眨不眨放在肖涵身上。

  等到李恒和肖涵橫過馬路丶走進一家路邊小館子,柳月見小姨面上若有若無藏著一絲苦澀,當即開門下車,「我餓了,咱們也去吃個飯。」

  黃昭心里劇烈掙扎一番,最后不過,拔掉車鑰匙,跟著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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