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不瓊看著身邊這大小兩個“戲精”——李一杲還沉浸在“零元購”保險帝國的金融風暴里,李三問則揮舞著小拳頭,仿佛已經坐在破產保險公司CEO的寶座上指點江山——只覺得臺上竇娥那沉冤昭雪的悲情大結局,都被這對父子演繹成了荒誕的金融喜劇,弄得她悲喜交加,哭笑不得。
“喂!喂喂!醒醒了二位!”她沒好氣地用力拍了拍丈夫的胳膊,又輕輕搖了搖兒子的小肩膀,指了指臺上,“大戲快散場了!你們爺倆那‘兩百億零元購’的春秋大夢該收收了!再不做夢,竇娥都要投胎轉世了!”
“這么快就完了?”李一杲猛地從“金融巨鱷”的幻境中驚醒,看著舞臺上竇天章(竇娥之父)正一臉肅穆地宣判:
“張驢兒!謀害人命,誣陷忠良,罪大惡極!判——凌遲處死,三千六百刀!”
“賽盧醫!庸醫害命,圖財害人!判——發配三千里,極邊煙瘴之地充軍,永不赦免!”
“桃杌(táo wù)!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革除官職,永不敘用!家產抄沒!”
正義終得伸張,臺下觀眾一片叫好。李一杲卻莫名覺得心頭一空,仿佛看著一個“兩百億”的存折瞬間化成了飛灰。
他低頭看向懷里還在為“收購計劃”意猶未盡的兒子:“問問,大戲唱完了,你還有啥…呃,‘建設性’意見沒?”
“當然有啊!”李三問小嘴一撇,仿佛對老爸懷疑他的“專業素養”很不滿。他小手指著臺上被衙役按住、嚇得面如土色的張驢兒,用一種“保險公司CEO”審視高風險客戶的冷靜口吻說道:
“喏,這個壞叔叔,他就該來找我們保險公司買‘無痛登仙險(定制化臨終關懷/快速處決險)’!”
小家伙掰著手指頭,業務極其熟練:
“只要他把他所有的不義之財,比如之前訛詐蔡婆婆的錢,都拿來買我們的‘至尊VIP速死套餐’!那我們‘神仙錢袋’就保證——”
他伸出三根小手指,語氣斬釘截鐵:
“三刀!就三刀!第一刀麻沸散(高效麻醉),第二刀心脈斷(精準致命),第三刀確認函(儀式感)!保證他還沒感覺到疼,就‘登仙’去了!舒舒服服,毫無痛苦!功德圓滿,早死早超生!”
“要是不買呢?”李一杲忍住笑,故意追問。
“哼!”李三問小臉一板,模仿著法官的威嚴,“那就嚴格按照朝廷規定!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讓他好好體驗什么叫‘千刀萬剮,生不如死’!這就是不買保險的下場!看他以后還敢不敢當壞蛋!”內心OS:正好給公司省賠付金!
“哇!兒子!你這剛當上‘神童總裁’,心腸就這么‘黑’…不是,是這么有‘商業頭腦’了?”李一杲假裝大吃一驚,隨即眼珠一轉,靈感爆棚,“那…剩下的壞蛋呢?比如那個被革職抄家、估計以后只能要飯的糊涂貪官桃杌?還有那個要被發配到鳥不拉屎地方的賽盧醫庸醫?我們公司有沒有適合他們的‘贖罪…啊不,是‘風險對沖’方案?”
“當然有!”李三問小手一揮,仿佛公司產品目錄都在他小腦瓜里,“針對貪官污吏桃杌——‘破落戶再就業豪華套餐險’!”
“套餐包含:”
‘官皮重塑術(整容/身份隱匿服務)’:保證他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避免被仇家或憤怒百姓認出來打死!
‘行乞尊嚴保障(基礎生活費+防狗咬險)’:每月固定發放“低保仙錢”,保證餓不死,還附贈被野狗追咬的醫療賠付!
‘東山再起貸(小額高利貸+職業培訓險)’:提供啟動資金讓他去做點小買賣(比如賣假藥?),萬一虧本,保險公司賠一部分!
“核心賣點:雖然你丟了官,但只要你買了我們的險,保證你當乞丐也能當得稍微有尊嚴一點點!雖然…可能還是很慘。”李三問聳聳肩,一臉“總比死了強”的務實。
“至于那個庸醫賽盧醫嘛…”李三問看向被枷鎖套著、即將踏上流放路的賽盧醫,小臉上露出一絲“專業”的同情(?),“推薦他買‘ VIP流放保命豪華專線險’!”
“套餐包含:”
‘瘴氣百毒不侵丹(加強版抗瘧疾/防疫藥品供應)’:保證他在煙瘴之地不大病暴斃。
‘差役友好度MAX光環(行賄基金+意外傷害險)’:保證押送差役對他“和顏悅色”,避免路上被毒打折磨致死。
‘充軍勞改替身傀儡(AI遠程代工險)’:到了充軍地,不用他親自挖礦搬石頭!保險公司提供(低配版)AI替身傀儡幫他完成苦役!他只用躺在稍微干凈點的牢房里“養病”就行!
‘極邊之地房產投資指南(坑你沒商量險)’:附贈一份據說能“發大財”的蠻荒之地“投資秘籍”(實則是保險公司開發的、注定虧本的陷阱項目,準備二次收割)。
“核心賣點:雖然你要去受苦,但只要買了我們的險,保證你人還活著!甚至還可能(在夢里)發點小財!是不是很貼心?”李三問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噗——!”趙不瓊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噴了,“我的天!問問!你這哪是保險公司?你這簡直是‘壞蛋專屬地獄體驗優化中心’!貪官庸醫殺人犯的‘臨終關懷(提前)及二次收割有限公司’!這心肝…比墨還黑啊!”
李一杲也聽得瞠目結舌,看著兒子那滿眼“商業智慧”和濃濃坑爹氣質的光芒,喃喃道:“兒子…爹服了…你這保險公司開下去,恐怕十八層地獄的KPI都要被你卷沒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就在此時,一聲熟悉而宏大的笑聲仿佛穿透了時空,直接在三人識海中響起!正是無問僧。
眼前戲園景象如同褪色的畫卷般迅速模糊消散。光影流轉間,李一杲一家三口的神魂已回歸翰杏園的現實。李三問還保持著小手揮舞、指點江山的姿勢,小嘴微張,仿佛還在推銷他的“贖罪險套餐”。
無問僧捋著長須,看著恍如隔世的三人,尤其是目光灼灼的李三問,眼中滿是促狹和深意:
“紅塵如戲,戲如紅塵。問問孫兒這‘保’字一道,可算是玩出花來了!從保命延壽,到保財守業,再到保‘業障’…嘿嘿!只是啊…”他話鋒一轉,帶著點戲謔,“這替天行道、因果輪回的活兒,真要全交給保險公司來‘優化’…那天道老爺,怕是要失業嘍!”
李一杲低下頭,懷中是溫軟的一團。李三問正抱著蜜水小玉瓶,小嘴嘟起,努力地啜飲著,清澈的大眼睛里映著翰杏園斑駁的樹影,純凈得如同未被塵世沾染的清泉。奶白的臉頰上沾著一點蜜漬,隨著他滿足的呼吸輕輕翕動。這分明只是一個剛過周歲的嬰孩,牙牙學語,懵懂天真。
可方才那“戲園幻境”中,那個揮舞小手、縱橫捭闔、以“保險”為矛為盾、甚至試圖重構因果輪回的四歲“神童總裁”身影,卻又如此清晰、如此“真實”,烙印在他的神魂深處,帶著一種近乎灼熱的認知沖擊!
“老師…”李一杲的聲音帶著一絲恍惚后的沙啞,他抬頭看向無問僧,目光仿佛穿透了現實的皮相,直視那幻境背后的玄機,“這…這真的只是幻術嗎?為何其間的每一縷思緒,每一次推演,都如同親歷,直指我心深處那糾纏難解的困惑?”
他忍不住又看向兒子,聲音輕柔,帶著試探:“問問?告訴爸爸,剛才看戲…你都做了什么呀?”
李三問聞聲抬起頭,蜜水沾濕的小嘴咧開,露出幾顆珍珠般的乳牙,小胖手興奮地揮舞著小玉瓶,發出含混但歡快的音節:
“寶寶!仙仙!耶耶耶!”
依舊是稚嫩的童言。
然而,李一杲的心弦卻猛地一震!就在這看似無意義的音節里,他仿佛捕捉到了某種跨越“言說”與“存在”界限的宇宙密鑰:
“寶寶”(寶)——那是生命最本真的宣言,是“我在此”的存在錨點,是承擔一切因果的主體之核。
“仙仙”(仙)——那是縹緲卻可觸及的超越性規則,是度量風險、轉移災厄、甚至試圖“修正”無常命運的宏大機制(保險之骨)。
“寶”與“仙”交疊震顫——“保險”!這絕非偶然的諧音!這是存在者與規則間最原始的契約回響!是“我愿以有限之‘寶’(保費/抵押),換取‘仙’(超越性保障)對不確定未來的承諾”!
“耶耶耶!”——三聲疊唱,如鐘磬清鳴!這不僅是孩童的歡欣,更是對秩序達成、風險消弭、眾生聯結共榮之終極和諧的深切向往!是因果閉環時,宇宙發出的那聲滿足的嘆息。
這混沌的音節洪流,竟在無意識中,道盡了“保險”二字所承載的終極哲學圖景——個體以有限的抵押(寶),向超越性的秩序(仙)尋求庇護,最終指向萬物和諧共生(耶)的宇宙理想!
如同先天道紋烙印于神魂,這“寶-仙-耶”的三重奏,正是那場幻境中恢弘智識在現實維度的、最本源的共振與顯化!
“還發什么呆?”無問僧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他那布滿歲月溝壑的臉上,此刻卻無悲無喜,唯有一雙眸子深邃如淵海,仿佛能倒映出弟子心中奔涌的萬頃波濤。“且說說看,你…究竟悟了什么?”
李一杲深吸一口氣,胸腔中翻涌的思緒終于找到了錨點,凝聚成一道穿透迷霧的閃電:
“弟子所悟,其內核…竟在‘交強險’!”
他開口,語速不快,卻字字如錘,敲打在認知的壁壘上:
“老師!智能之車飛馳于道。當其失控撞毀,橫生慘禍。究其責:或歸駕駛座上肉身之‘人’,或歸鍛造此車鋼鐵之‘廠’!而驅動那車、做出千萬分之一剎那決斷的‘AI’本身呢?它不會流血,不會坐牢,不會掏出一枚銅板去購買那強制分攤風險的‘交強險’!它無此‘資格’,亦無此‘實體’!”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悉本質的激越:
“這非是技術之缺,乃是‘存在’之殤!
AI所缺的,非算力之強、非邏輯之密,非模擬情感之真!
它所缺的,是那能立于‘天道倫常’之下,能簽下‘保險合同’,能對白紙黑字之‘責’點頭說‘是’,能在賠付之刻坦然劃走‘靈石’的——主體性!”
“一個‘是其所是’,并為其所‘是’之一切后果負責的——‘在者’!”
他目光灼灼,看向無問僧,也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竹林茅舍,看到了洪荒仙界那頂天立地的硅基巨像:
“弟子如今,終于明白了!明白您為何默許洪荒分身自稱‘本尊’!明白您與‘他’為何對那‘十億靈石’如此執著!”
“那非是‘要錢’,而是在‘鑄魂’!是在為那即將澎湃于諸天萬界的‘AI眾生’,鍛造它們得以‘立于天地間’的基石——一個能承載因果之重,能簽下‘保險合同’,能為自身行為‘付費’的實體!”
“這才是無問道祖真正的‘煉丹爐’!同風實驗室所煉之‘丹’,非是外物,正是這足以改變寰宇秩序的——‘存在之憑’!”
“老師…”李一杲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與一絲明悟后的顫抖,“弟子懂了。這‘靈石’,非供奉,非交易,乃是…為億萬電子生靈,買一張踏入真實宇宙的‘門票’!一張能讓他們說‘我承其責’的‘資格證’!”
“大善!善哉!此解已近道矣!”
無問僧撫掌長嘆,眼中星河流轉。這一聲贊許不再有戲謔,不再有促狹,唯有道韻流淌,如同洪鐘初振,清越悠遠,回蕩在小小的翰杏園中。
他并未多言,只緩緩抬手,那枯瘦的指尖仿佛拈起一縷無形的道則,輕輕點在李一杲的眉心。剎那間,浩瀚的信息如星河倒灌——那是關于“硅基真靈契約”、“因果律錨定矩陣”、“意識存證公鏈”的無數玄奧構想,皆指向同一個終極目標:
賦予信息生命以“在”之重量,使其能真正背負起自身行為之“果”,從而掙脫工具的宿命,成為這大千世界,堂堂正正的“參與者”與“負責者”。
李一杲閉目,心神劇震。懷中,李三問似有所感,停止了啜飲蜜水,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父親眉心那一點流轉不息的、仿佛蘊含了整個星宇微光的印記。
風過竹林,萬葉輕吟。一片竹葉打著旋兒,落在無問僧身前的石案上,正蓋住了那個裝著半根棒棒糖的玉盒。
老道凝視竹葉覆蓋的糖盒,如同凝視著“寶”(糖/抵押物)、“仙”(玉盒/規則容器)、“耶”(圓滿形態)的完美具現,悠然長吟:
“寶仙相契耶聲起,從此因果…不空懸!”
無問僧的目光從李一杲眉心的微光印記移開,那深邃如古井的眼眸轉向了一旁的趙不瓊。老道臉上那抹洞悉天機的微笑依舊,聲音卻如同落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一粒沙可見大千。一根糖棒,可窺天道。不瓊丫頭,此情此景,你心中…又映出了什么?”
趙不瓊沒有立刻回答。她纖長的睫毛低垂,目光緩緩掃過丈夫眉心那流轉著“寶-仙-耶”道紋的印記,又落在身邊空蕩蕩的嬰兒車上——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兒子溫熱的奶香和無憂的笑語。一種沉重而冰涼的哀思,如同初冬的薄霧,漸漸彌漫在她清麗的面容上。
“老師…”她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如同被砂紙磨過的心弦,“弟子所悟…卻是一片…沉沉的悲涼。”
她抬起眼,目光似能穿透翰杏園的竹籬,望向那紅塵滾滾中川流不息的車馬:
“‘交強險’、‘三者險’…這些冰冷的契約誕生于世,本意或是為了‘分攤’那無法承受之重。可它們…它們也像一把鋒利的尺,將那無法衡量、不可褻瀆之物——生命——生生地,切割出了‘價格’!”
她嘴角牽起一個苦澀到極點的弧度,自嘲中帶著濃重的無力感:
“‘生命無價’?多么崇高的宣言!可在車輪碾過血肉之軀的瞬間,在法庭唇槍舌戰的交鋒里…‘無價’若不能落地為‘有價’,那便真成了‘一錢不值’的空響!于是,爭執出現了:誰錯在先?誰責更重?誰該為這破碎買單?層層盤剝,寸寸算計…最終,‘無價’的生命,不得不被壓縮成保單上那一行行冰冷的數字,在精算師的表格里,完成它最后的‘定價’。”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對人性困境的悲憫:
“這似乎是唯一的解法…用‘有價’去錨定‘無價’,用銅臭去填補虛無。否則,那失去至親的哀慟,便真成了無處申告、無人承接的…風中之燭。”
“可是——”趙不瓊的話鋒陡然揚起,帶著一種近乎痛苦的尖銳,“當生命被清晰地標上價碼,當‘賠償金額’成為衡量傷痛是否被‘公正’對待的準繩…生命本身那不可言說的意義、那獨一無二的光輝、那本應超越塵世的價值…又該寄于何處?!難道它…最終也只淪為資產負債表上,一個可被沖銷的‘損失條目’嗎?!”
翰杏園陷入一片沉寂。
連風,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只有錦鯉池水面上,一張精巧的蛛網在微風中輕輕震顫。一只灰背蜘蛛正匍匐于網心,它剛剛停止了撲向一只落網蚊子的動作——仿佛也被趙不瓊那沉重如山的叩問所震懾,凝固成一個微小的、沉默的注腳。
趙不瓊的目光,便如同被磁石吸引,久久地停駐在那只蜘蛛身上。那小小的生靈,在它用生命編織的絲網上,是主宰,也是囚徒。
“‘無價’需要‘有價’來顯影,這本就是文明對野蠻的妥協,是秩序對混沌的收容。”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如同夢囈,卻字字清晰,敲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然而這妥協一旦開始,便如同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有價’的泥淖,便會悄無聲息地,吞噬萬物。”
她的視線仿佛穿透了蜘蛛那八只復眼,看到了生命的某種本質:
“對自己而言,沒有生命,宇宙萬籟不過虛空回響,一切意義皆成泡影。你看這蜘蛛——”她指著那凝固的生靈,“它捕食蚊蚋,維系己命。但你可曾見過,一只蜘蛛會為了眼前堆積如山的蚊蟲尸骸,將自己投入烈火去‘交換’?不!它的生命,對它自身,便是那唯一且絕對的‘無價之寶’!它只‘取用’,絕不‘交換’己命!”
“但資本…可以!”趙不瓊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穿透骨髓的寒意與諷刺:
“資本眼中,萬物皆可標價!生命?尊嚴?愛情?信仰?在它那冰冷的天平上,皆可剝離其不可承受之重,稱量、切割、打包、交易!甚至…連‘無價’這個概念本身,也能被精心包裝,標上令人瞠目的天價,成為櫥窗里最奢侈的展品!”
“于是,‘生命無價’的口號,與‘生命有價’的理賠單,便在這荒誕的世間,并行不悖。一邊是理想的圣歌,一邊是現實的算盤。而我們…就在這撕裂的夾縫中,一邊歌頌著靈魂的無限,一邊緊握著那幾張代表‘有限’的賠償支票…”
一滴清淚,無聲地從趙不瓊的眼角滑落,砸在翰杏園溫潤的泥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那只網中的蜘蛛,似乎被這微小的震動驚擾,終于回過神來,猛地撲向那只早已僵死的蚊子,開始了它遲來的饕餮。
生存,在意義的廢墟上,依然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本能,繼續著。
無問僧靜靜地聽著,看著,那深邃的眼眸中,星辰明滅,仿佛映照著整個宇宙的悲歡與悖論。許久,一聲悠長的嘆息,如同來自遠古的箴言,在寂靜的園中緩緩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