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郭圖自認已然完全看破了李基的詭計。
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
很可能是將蔡邕、司馬徽、鄭玄等諸多大儒以及天下士子都算計在內的一個局。
“仁德書院”看似完全是為了天下士子而設,實則內里完全都是劉備所需的利益。
無數的士子,將會被“仁德書院”以及無數大儒名士所構成的師資力量,繼而成了劉備與李基麾下任勞任怨的牛馬小吏。
一旦吳郡完全開發成功,那些充當牛馬小吏的士子沒有任何功勞,名譽與榮耀將盡歸劉備與李基所有。
好厲害的詭計,這完全是將天下士子玩弄于股掌之間,甚至李子坤此前在巨鹿城內刻意所邀之名,也正是為了此刻準備。
李子坤沒有那一刻所邀之名,也便不會被蔡邕收為女婿,亦不會吸引來眾多士子在此刻齊聚。
郭圖當即就高聲喊道。
“諸位中計矣,那劉玄德就是個奸…”
只是不等郭圖說完,就猛然地被許攸一把從后面抱住,且一手牢牢地捂住郭圖的嘴巴,死死地鎖著郭圖動彈不得,驚得郭圖的瞳孔巨震。
“許子遠,你想要作甚?!”
郭圖不斷掙扎著,被捂緊的嘴巴有些含糊地喝著。
許攸則是帶著幾分緊張地在郭圖的耳邊,狠聲地開口道。“郭公則,汝欲尋死,可不要連累于吾。”
驟然,猛然反應過來的郭圖看著周圍諸多士子們看向劉備的狂熱表現,心中亦是一陣后怕。
作為潁川名士,郭圖在潁川完全稱得上是既受利益方,頂著這么一個頭銜無論去到何處都會受到一番禮遇。
因此,“仁德書院”對于郭圖而言完全沒有任何吸引力。
然而,這并不代表“仁德書院”對于普通士子的吸引力不大,連帶著劉備在諸多士子心中的形象與地位也猛然拔高到了一個普通郡守不該有的高度。
在這種周遭充斥著狂熱下,郭圖公然開口侮辱劉備,縱使有一部分性格剛烈的士子當場拔劍將郭圖給剁了,那也不見得是什么怪事。
感受著郭圖的反抗漸漸弱了下來,許攸這才略舒了一口氣緩緩松開了郭圖。
倘若不是許攸離郭圖太近,且郭圖乃是與許攸一并來的吳郡,許攸擔憂郭圖會連累到自己,許攸才不會理會郭圖。
“仁德書院”會給劉備帶來多少好處,許攸同樣能看得出來,但許攸心中所感覺到的卻是一陣挫敗之感。
李子坤之妙計,當真層出不窮乎?
“仁德書院”一立,無疑將會是三方共贏的結果。
于諸多立志教化的大儒名士而言,多了一個最好的教化渠道;于無數求學而不得門的學子而言,亦多了一個求學渠道;于開發吳郡而言,更是剎那間解決了大量中基層官吏缺乏的矛盾。
縱使李子坤礙于考核,只限定那些士子臨時擔任三五個月小吏,亦能轉瞬之間解決了大量開發吳郡所緊缺的人才缺口。
若是再算上一部分可能就此一直呆在劉備麾下的士子,以及今后許多在書院結業后會拜于劉備麾下的學子…
這幾乎是完美解決了吳郡的中基層官吏不足的問題,甚至吳郡所擁有的人才儲備甚至遠超中原州郡。
管中窺豹…
傳聞之中李子坤不僅推演有術,亦有著治國之才,看來確實不假。
‘或許,我主對李子坤的看重尚且遠遠不夠!’
‘此人進可為平亂戰亂之謀士,退亦可治理天下之能臣,定可為我主一大助力。若是能拉攏李子坤,且讓其投于我主麾下…’
原本單純是欲至吳郡向李基討教,一血此前在巨鹿城內被李基擊敗而吐血之恨的許攸,心中隨之萌生了更多的想法。
站于高臺之上的李基自然沒有察覺到隱沒于人群之中的許攸、郭圖的想法,而是頗為欣喜地看著眼下熱烈的氛圍。
這個時代可沒有什么工程師可言,識字率更是低得可怕。
因此縱使李基繪制好了挖掘修建的河道圖紙,甚至具體標明深度、寬度等等,若沒有足夠的士子從旁依據著圖紙指點也是根本做不到按圖索驥。
所以…
‘都是勞動力啊。’
李基看著那些士子的眼神,就宛如是看著一頭頭靜待開發的小白羊。
進了吳郡,還想跑?
李基心中已經在開始琢磨一系列后續依據著“仁德書院”留住人才的手段。
旨在做到:人是完完整整進來的,想走的話,唯有帶著尸首回到故土入土為安。
甚至,只要“仁德書院”的熱度在整個大漢足夠高,吸引來大量的世家豪族乃至于商賈,那么依托著“仁德書院”弄起一片“學區房”也不是不行的。
人才活著就該發光發熱,死了也該留有房貸給子孫繼續奮斗才對。
而在蔡邕更為詳細地訴說了關于“政”的道路具體的種種細則,明面上主打一個公平,且還需要感激以仁德為本的劉備為諸多士子提供了一個造福百姓的平臺之后,接著說道。
“以上便是進入書院內門學習的‘政’之道路,另外還有一條名為‘軍’的道路,則是由吳郡郡丞李基親自向諸位介紹。”
隨即,在蔡邕的相邀之下,李基邁步從劉備的身旁走了出來。
一身簡約的白色士子服,頜下亦已有著幾縷細須,五官俊朗非凡,氣質儒雅溫和,一陣微風吹拂而過,輕輕卷動著士子服與細須,更是將李基襯托得儀態非凡。
“后學晚進隴西李子坤,見過諸位。”
李基道了一句,然后施施然地朝著面前的眾人行禮。
當即,許多聽聞李三千之名而來,但卻是初見李基的士子們只覺得眼睛一亮。
那是與名聲相符的儀態,亦是令人心折的氣度…
一時間,不少士子紛紛也自覺地朝著李基回禮。
而李基臉上微微一笑,道。
“適才蔡公所言的乃是‘政’之考核,除此之外欲進內門還有一種方式,那便是通過‘軍’之考核,也就是通過由基經受神人指點所得的沙盤推演。”
“諸位,請看…”
隨即,李基朝著立于書院門樓側面且被一塊巨大黑布所蓋住的事物一指。
下一刻,那黑布被早早立于下方的夏侯蘭抬手一扯,直接給拉了下來。
頓時,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乃是一面約兩丈高,主體由石料堆砌,但所刻的卻是一類似于地形的沙盤豎著面對著眾人,且上面已經插滿了代表著紅藍雙方兵力的棋子。
這極其罕見的巨型沙盤,讓不少人下意識地驚呼出聲。
而李基則是接著介紹道。
“于夢中神人曰此戰爭為‘四渡紅水’,吾亦以此命名之。”
“至于此前市井流言關于什么依據在沙盤之上的表現可斷世人于兵家之上的水準,那不過是笑談罷了,諸位還請勿在意。”
“欲進‘仁德書院’內門者,只需于‘四渡紅水’的沙盤推演之中,執藍方成功逃脫千人至沙盤邊緣即可。”
“而由于基近期都將會一心鉆研‘四渡紅水’尋求真正的破解之法,故以欲與基探討沙盤推演之道,亦當以‘四渡紅水’為題,需于‘四渡紅水’中執藍方率領超五千人突破包圍網至沙盤邊緣,或反殺超過一萬五千人的紅方敵軍。”
“倘若有哪位奇才可執藍方率領超過萬人突破包圍網至沙盤邊緣,或反殺超過三萬人的紅方敵軍,基當親迎之向其求教用兵之道。”
“至于‘四渡紅水’的具體細則,吾亦已令匠人刻于沙盤之下,諸位可自行閱覽之,以求早日有大才破解其夢中神人所留之難題,基再三拜謝之。”
李基說罷,再度朝著眾人行禮,以示謙遜。
只是,那看似謙遜的表現之下,不少人卻很清楚李基看似在解釋市井流言,實則完全就是在進一步驗證。
執藍方率領千人逃至沙盤邊緣,方有入內門求學的資格;
而再進一步逃脫五千人或反殺一萬五千敵軍,方有資格跟李基見面探討用兵之道;
再往上,逃脫萬人或反殺超過三萬人,方可為李子坤的座上賓。
那么假如以上這些都做不到的呢?
李基沒有明言,但卻勝似明言,那便是當真如市井流言所說的那般盡皆是庸才罷了。
如此一來,甚至完全與市井流言所說的對應上了五個層次:平庸之才、州郡之才、英杰之才、絕頂之才以及數千年難一出之神人。
而一位距離沙盤最近的士子,看清了刻于沙盤之下的一部分細則后,忍不住驚呼出聲道。
“這個沙盤推演所追求的完全勝利,居然是藍方以三萬余輕步兵,反殺統率四十余萬有著大量重步兵、騎兵、弓弩手的紅方主帥,又或者是藍方率領超過三萬士卒突破包圍逃至沙盤邊緣,這怎么可能做到?”
一時間,不少士子紛紛表示質疑。
“這怎么可能做得到?”
“莫非只是單純一個噱頭?”
“敢問子坤先生,你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面對著一聲聲質疑,李基則是謙遜地答道。
“所率領能逃脫的兵力比萬人略多一點,故以方才將此沙盤公之于眾,欲尋大才破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