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注意到李飛蛾的異樣,葉桀也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那遍布血絲的瞳孔,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未免也太嚇人了一點。
李飛蛾的反應,完全不像平日的她,這也讓葉桀略顯困惑,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
沈清歌對這一切洞若觀火,提醒道:
“不要直視那棵橡樹,那上面施加了高深的鬼道法決,心志不堅的話,會陷入深深的恐懼當中,難以自拔,嚴重的話,不光會精神失常,更是會被活活嚇死。”
葉桀一怔,想起不久前花小梅告訴自己的話,她便是因為不小心多看了一眼厲鬼,這才被生生嚇死,可謂是相當憋屈的死法。
“放空心靈,運轉法決。”
沈清歌的教導,果然起到了成效,李飛蛾深吸口氣,閉上了眼,將逐漸慌亂的內心平復下去。
等她重新睜眼的那一刻,她的視線恢復清明,眼瞳中的血絲也消了不少。
“師尊,我準備好迎敵了…”李飛蛾請示道。
“不要施展高深的雷系法決,那會引來天地異象,吸引更多邪修的注意。”沈清歌提醒道。
李飛蛾點了點頭,單手一握,肩上的紫蝶化作紫電青霜劍,又運起身法,邁著輕盈的步伐,朝攔路邪修直沖而去。
沈清歌沒有出手的打算,在原地負手而立,淡然的眼神,也落到遠處的邪異橡樹上。
葉桀有些好奇:“清歌,我見你神色如常,就算直視遠處的邪異橡樹,面色也不曾有半點變化,難道你一點也不曾感到畏懼嗎?”
沈清歌緩聲回答:“我修煉的玄女經,目前已至大成階段,讓我能摒棄一切雜念,不受凡塵俗世牽繞。任何情緒,都無法讓我的內心動搖,即便是恐懼。”
葉桀了然。沈清歌不愧是仙門中人,身上有著如此獨特的法決。
除了恐懼之外,其他的情緒,同樣無法令沈清歌的內心泛起些許漣漪,那份傲然物外的氣度,也令她整個人如冰雪般凌冽。
這下葉桀算是明白,為何當沈清歌的實力恢復后,會顯得變了一個人般,甚至隱隱透著幾分不近人情。
“啊!”
“那把劍…”
凄厲的哀嚎,打斷了場中安靜的氛圍。
面對襲來的李飛蛾,邪修們起初不以為意,壓根就沒有將她放在心上。
李飛蛾的境界,只有三階中期,而場中的三位邪修,每人都有著三階后期的修為,不光實力超過她一截,人數也占據絕對優勢,難道還會怕她不成?
但很快,邪修們便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了慘痛代價。
壯碩邪修手中揮舞的大錘,在與紫電青霜劍的碰撞下一觸即潰,連帶著他整個人也遭到腰斬,橫尸當場。
另一名邪修見勢不妙,將匕首在身前揮舞得虎虎生風,帶起一串響亮的破風聲,匕首尖端閃爍著幽幽寒光,上面顯然涂抹了劇毒,足以將任何敵人嚇退。
他正欲退走,李飛蛾卻敏銳找到了他招式中的破綻,一劍刺出,將他的身軀貫穿,劍身上附帶的強烈電弧,更是將他全身烤焦。
后方的沈清歌滿意地點頭:“如今蛾兒吸納了玄剎之力,并且將這份力量,融入到了自己的招式當中,實力更上一層。就算將來成就仙位,玄剎之力仍舊對她大有裨益,足以成為她手中的一大殺招。”
葉桀也感慨道:“吸納了玄剎之力的,可不光只有李飛蛾一人,就連夏薇,同樣也吸納了部分玄剎之力,那份機緣,是常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提起夏薇,葉桀也不免有些擔心,不知道她在左邊岔路是否安全。不過,既然沒有收到鬼差令的傳音,看來應該沒遇見什么危險。
“對了。”沈清歌忽然開口道,“聽蛾兒說,夏薇已經煉成冥靈神決,不光如此,更是完成化劍,這才將夔牛戰勝…”
“確有此事。”葉桀如實回答,“說起來,我聽飛蛾姑娘說過,清歌十分贊同功法交流,希望能夠收集更多功法,以此來取長補短,應該不是為了冥靈神決,而找我興師問罪的吧…”
冥靈神決,是夏薇通過李飛蛾學習的,并沒有經過沈清歌的同意。
作為師尊的沈清歌,要是對這件事情有什么不滿的話,葉桀也只能認罰了。
好在沈清歌的回答,令葉桀稍稍松了口氣:
“多虧了冥靈神決,夏薇才能將夔牛戰勝,連帶將蛾兒也救下了,我感激她都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其實我想說的,還是另一件事…”
沈清歌微微抿唇,目光瞥向一旁,似有什么難言之隱,她的這幅模樣,反倒讓葉桀感到幾分好奇。
“不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倘若是我能做的,葉桀定不會退縮。”葉桀道。
沈清歌終于開口:“其實,那冥靈神決,我以前也修習過,但最終倒在了化劍這一步上。我又不像蛾兒那樣,有著心意相通的靈蝶傍身,因而沒辦法進行化劍,最終沒能練成冥靈神決…”
說到最后,一向淡漠的沈清歌,神色上也有些掛不住,得虧李飛蛾正在前方與邪修交戰,否則的話,她身為師尊的威嚴都不知道往哪擱了。
葉桀似乎明白了什么,順著她的話道:“若清歌需要的話,葉桀定當竭盡全力,助你修成冥靈神決。只是,之前飛蛾姑娘也對我施展過冥靈神決,僅能將我化成一串手鏈,沒法將我化成其他的冥靈法寶…”
沈清歌解釋道:“那是因為,你們之間的羈絆尚淺,尚未達到足以托付性命的關系。冥靈法寶的強弱,是根據兩人心意相通的程度所決定的。倘若你愿意將生命交給某人的話,自然能在那人身上,化作威力強悍的冥靈法寶。”
話音未落,卻見場中異變陡生。
見同伴慘死于李飛蛾之手,僅剩的邪修終于坐不住了,他慌忙后退,縮回掛滿尸骸的橡樹之下。
“這不可能…你才三階中期,憑什么那么強?”
面對步步逼近的李飛蛾,就算是臉上的面具,也無法遮掩住他內心的恐懼,他將舌尖咬破,朝背后的橡樹噴出一口滾燙的精血:
“這是你逼我的…尸橡樹精,殺了他們!”
鮮血灑落在粗壯的樹根之上,又以極快的速度滲入其中,霎時間,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傳遞開來。
參天的橡樹,此刻開始劇烈顫抖,樹干中的紋路逐漸變得明顯,仿佛人體之內的血管,律動著古老邪惡的脈搏。
在邪修的呼喚之下,尸橡樹精蘇醒過來,樹枝伸展,化為巨大的觸手,猶如藤蔓般扭曲糾結,帶著一股可怕的威壓。
周遭的光線,也因為尸橡樹精的蘇醒,而產生了嚴重扭曲。凝視著那棵邪惡大樹,仿佛能聽見無數邪魅在耳邊低語,令人通體冰寒,如墮冥府。
“不好…那尸橡樹精雖只有四階后期的境界,但卻是至邪之物,連我也要小心應對。”場中的異變,令沈清歌眼瞳一縮,不復此前的冷靜。
望著蘇醒的尸橡樹精,李飛蛾瞪大雙眼,眼瞳中血絲飛速彌漫,身軀戰栗,就連手中的紫電青霜劍,也沒法緊緊持握,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又化作靈蝶,回到了她的身旁。
一旦血絲布滿李飛蛾的瞳孔,剝奪了她的全部視線,等待著她的,將是被生生嚇死的結果,任憑她修為再高,也沒法挽救自己。
就連喚醒尸橡樹精的邪修,同樣也沒好到哪去,他跪倒在地,不敢朝尸橡樹精多看一眼,以免心神被徹底摧毀。
心中的恐懼,讓他在第一時間,便戳瞎了自己的雙眼,盡管血流滿面,但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要看它!”
眼見血絲已經占據了李飛蛾眼瞳中三分之二的區域,她的生命已岌岌可危,沈清歌當即上前,遮住李飛蛾的雙目,同時用功法安撫住她,讓她免受外界侵擾。
隨著與尸橡樹精距離的縮短,就連沈清歌明晰的雙眸中,此刻也出現了點點不協調的血絲紅痕,盡管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區域,但也足以令人擔憂。
“小心!”葉桀的提醒聲,令沈清歌心頭一凝。
后方的退路,已經被數十個腐爛的身影截斷,那些身影行動僵硬,手腳并不協調,背后還插著一根粗壯的樹枝,像是提線木偶般受盡操控。
此前吊在尸橡樹精身上的尸骸,如今全都在它的操控下活了過來,看它的樣子,似乎不將李飛蛾等人消滅,便絕不會就此罷休。
面對強敵,沈清歌鎮定自若。她伸手入袖,掏出一把一指長的小劍,向前一拋,同時快速掐訣,小劍擴大到普通兵器長短,繼續催動,任由劍刃繼續擴大,直至三丈之長,這才停下手來。
三丈飛劍懸停在沈清歌身前,她的目光冷漠決絕,透露出攝人殺意。
隨著她神念一動,飛劍繞著她的身軀急速旋轉,劍刃凌厲而鋒銳,將周遭觸及的一切盡數斬除,不知多少受尸橡樹精操縱的腐爛身軀,倒在了飛劍之下,清理出了一圈絕對安全的通道。
眼見腐爛身軀越來越少,沈清歌忽然動作一滯,連帶著正在操縱的飛劍,也差點一頭栽進地里。
溫熱的觸感從她鼻尖傳來,她伸手一抹,卻見指尖染著點點血跡,她微微抬眼,一旁的葉桀也看出了她的異狀。
沈清歌的眼瞳中,血絲正急速蔓延,轉眼便占據了三分之一的區域。
葉桀心中焦急,一旦血絲蔓延超過了一半以上的區域,便會像李飛蛾那樣,完全無法動用自身實力,轉而陷入深深的慌亂與恐懼當中,而若是血絲占據了全部區域,更是會被直接嚇死。
沈清歌雖然修習過玄女經,但面對至邪的尸橡樹精,效果卻并不算好,若是不及時逃離的話,說不定就有危險。
“怎么會…”沈清歌也察覺到身體的異狀,心中驚疑,“尋常邪物,壓根不可能動搖玄女經的力量,那尸橡樹精有些不對勁。”
她正欲催動飛劍,破壞尸橡樹精的軀干,忽然動作一頓,心中的不適與慌亂感,令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集中注意。
“不好,恐懼已經侵入了我的識海…在這種狀態下,怕是沒法繼續御劍戰斗。”
沈清歌心中一驚,若是沒法御劍的話,幾人怕是全都要遭殃。
正當沈清歌擔憂之際,卻見身旁傳來凌厲的破空聲,原來是葉桀向跟隨孟君瑤的云竹瓜子求助,讓她們出手助陣。
隨著攔路的腐爛身影,都被云竹掃除一空,葉桀也來到沈清歌的身旁。
鬼仙之道中的驚嚇即死之力,只能對活物生效,別看李飛蛾與沈清歌,都被尸橡樹精的驚嚇折磨得夠嗆,葉桀卻什么事也沒有。
“清歌,快走吧,還是之后讓夏薇她們來對付這樹精好了…”
葉桀剛勸到一半,手卻忽然被沈清歌抓住。
撤離的提議,讓心高氣傲的沈清歌如何能接受?她凝望著葉桀,發自內心的請求道:“阿桀,請助我一臂之力。”
“你是說…好吧,拿上我的力量吧。”葉桀一愣,立即點頭承應道。
沈清歌強壓下心中的震怖,再度掐訣,只是這一次,卻不是為了御劍,而是為了施展冥靈神決。
葉桀身影閃爍,轟然散去,化作一連串游移的光點,光點凝而不散,轉而在沈清歌手邊匯集,她凌空一握,光點旋即凝成實物。
最先在沈清歌手中凝集而出的,是一桿古樸的木柄,木柄經過精雕細琢,散發出古色古香的檀香。
“那是劍嗎?”瓜子頭將葉桀的變化看在眼里,口中發出驚呼。
“好像不是劍,是一根棍子,也可能是長柄武器…”云竹分析道。
木柄一路向上延伸,帶給人一種懸而未決的緊張感。光是顯露出來的木柄材質,便顯得非同一般,等冥靈法寶展現全貌,又該是何種驚人的武器?
然而,當冥靈法寶顯露真容的那一刻,眾人紛紛傻眼了,那壓根不是棍子,也不是什么長柄武器,而是一把油紙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