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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玄誠

  在縮地石的挪移之下,葉桀一行來到了空無一人,冰冷死寂的幽暗荒原上。

  “這里就是天玄殿嗎?怎么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樣…”環顧四周,見附近陰風陣陣,寥無人煙,南靈鶴歪了歪頭,總覺得想象中的天玄殿不是這樣。

  葉桀笑了笑:“這里可不是天玄殿,而是充滿危險的夜叉荒原,如果不熟悉路的話,就算是再為兇猛的厲鬼,最終也會迷失在這片荒原當中。”

  南靈鶴抿了抿唇,害怕的抓起葉桀衣角,顫聲詢問:“既然這里不是天玄殿,我們為什么要來到這?”

  葉桀望向遠方:“那是因為,我們現在已經脫離廣王殿的冥府大陣的范圍了。鬼差們能用縮地石,在陰陽兩界自如挪移,其實是借助了冥府大陣的力量,一旦來到冥府大陣的范圍外,縮地石便會失去功效。”

  花小梅也感慨道:“天玄殿路途遙遠,想要抵達,更是要橫穿眼下的夜叉荒原,據說在這片荒原深處,盤踞著實力強大的夜叉王,境界不在判官之下,稍有不慎,便會命喪于夜叉之手。想要從廣王殿去往天玄殿,沒有渾厚的財力,以及過人的實力,可沒法辦到。”

  一旁,鬼差虎大笑道:“不用擔心,你們擔憂的問題,判官在許多年前就解決了。這里便是兩座冥府大陣的交界處,廣王殿的縮地石不能用了,但天玄殿的縮地石剛好能用,拿著這些縮地石,它能幫助你們往返人間與天玄殿。”

  接過縮地石后,眾人神色一喜,尤其是花小梅,想到不用穿過那陰森可怕的夜叉荒原,心中更是喜不自勝。

  眾人再度挪移,前方之景煥然一新,大片宏偉的宮殿矗立在廣闊的土地上,往來鬼差身披寬大道袍,神色喜樂,路人言談甚歡,不似廣王殿中壓抑沉悶的氛圍。

  “這里才是天玄殿。”見南靈鶴一臉好奇的四下觀望,葉桀提醒她道。

  南靈鶴湊過頭來:“都是南瞻部洲的閻羅殿,天玄殿和廣王殿,有什么不同嗎?”

  葉桀解釋道:“廣王殿主要負責人族魂魄,天玄殿主要負責異族魂魄。無論是實力強勁的妖獸,還是一般的野獸,乃至微小的螞蟻爬蟲,它們的魂魄,通常都由天玄殿的鬼差負責接引。”

  南靈鶴點了點頭,又聽葉桀嘆了一聲:“不過,那也只是殿主之間約定俗成的規矩罷了。自從冥獄大帝隕落后,十殿閻羅各自為政,每座閻羅殿,都有不同的規矩,除非強如魔羅殿主那個地步,否則就算是廣王殿主,也別想插手其他閻羅殿的事務。”

  花小梅也補充道:“有時候天玄殿的鬼差,會接引一些人族魂魄,廣王殿的鬼差,也會送妖獸魂魄入輪回,通常誰先碰上就是誰的。一般這種事情,殿主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根本不會計較什么,只是這一次,被扣押的那人身份貴重,可不是輕易能蓋過去的,廣王殿主一定要一個說法,這時便輪到最佳鬼差,也就是你桀哥出面交涉。”

  南靈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望向葉桀的明眸中,也泛起幾分傾慕,沒想到葉桀此行的任務,竟還關乎到兩座閻羅殿的爭斗,不愧是需要最佳鬼差出馬的任務。

  正說著,天玄殿中的眾鬼,也察覺到了不屬于此殿的氣息,很快,便有一位長衫童子主動相迎,將葉桀一行帶到了一座巍峨雄偉,仙氣繚繞的大殿前方。

  至太和殿,一位身體虛弱的灰衣男子出面相迎:“諸位遠道而來,天玄殿主忙于政務,無暇接待,命我玄誠來招待各位…咳…”

  說到最后,他一口氣沒緩上來,劇烈咳嗽起來,他咳個不停,每一次都伴隨著痛苦的悶哼,一時忍不住,更是直接咳出血來。

  “還好嗎?”葉桀上前一步,出言詢問,也不知道這玄誠到底是怎么回事,光是聽那咳嗽聲都覺得嚇人。

  “暫且無恙…”玄誠擦過額頭上的虛汗道,“只是我挨了修羅虹一擊,那股霸道的修羅之力,至今仍在侵蝕我的骨髓,令我日夜承受蝕骨之痛。”

  鬼差霸似乎想起了什么,對眾人道:“哼,我想起來了,他就是天玄殿的最佳鬼差,憑他剛入四階的實力,想來也沒法勝過五階的修羅,成為最后的勝利者,看來他在鬼差亂斗上沒少受苦。”

  好一會后,玄誠終于緩過口氣,望著葉桀道:“你就是鬼差桀?廣王殿的最佳鬼差?”

  葉桀開口:“正是在下。”

  玄誠眼中也浮現出幾分感慨:“鬼差盛會上,當時的我還在疑惑,究竟是哪位鬼差,明明拿到了廣王殿最佳鬼差之位,卻在最后關頭遲遲不肯露面,讓所有殿主等他一人,現在一想,那分明是再明智不過的舉動。明知不敵,還強撐著不肯認輸,導致最后落下一身傷,可不是明智之舉。”

  葉桀無奈拱手,沒有多做解釋。要不是檢查生死簿的時候,看到了最佳鬼差的字樣,他壓根就不知道,原來今年的最佳鬼差是自己,更別談去往酆都帝城,和其余閻羅九殿的鬼差們一較高下了。

  回想起成為最佳鬼差的經歷,葉桀心底也泛起淡淡的感觸。不知有多少人,渴望著在鬼差盛會上,當著十殿閻羅的面一出風頭,而他卻因為陰差陽錯的際遇而錯過了。

  又聽得一旁的謝必安緩聲道:“多虧廣王殿主寬宏大量,這才饒恕了你缺席的舉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敢在這種重要關頭缺席,差點便丟了廣王殿主的臉面。”

  黎霸贊同道:“哼,要是我拿下最佳鬼差之位,哪怕是拼著重傷,也要和修羅虹一較高下,看看她到底有幾斤幾兩!”

  玄誠又忍不住咳了起來,好一會后,這才朝眾人苦澀搖頭:“看到我現在的模樣了嗎?在修羅虹的面前,我連一招都沒有撐過,便留下了難以痊愈的病根,以鬼差桀二階的實力,怕是更糟。總之,遇到魔羅殿的人,只管繞道走就行了。”

  一番閑談后,終于是說到了正題,葉桀正色道:

  “奉廣王殿主之命,我等此次出使天玄殿,正是為了一位名為秦瓊的魂魄,他被天玄殿的鬼差扣押,有違閻羅殿的規矩,請將他交還于我等,好讓我等回廣王殿復命。”

  聽到秦瓊之名,玄誠也知曉眾人來意,擺手笑道:

  “鬼差桀言重了,天玄殿可不比廣王殿,壓根不存在扣押一說,更不會將人世的朝堂紛爭,延續到這冥府之下,一舉一動,皆是為了天地正途。”

  謝必安冷聲道:“只有閻羅殿主的話,才是代表天地正途,至于其他的,全都是些歪門邪道。”

  玄誠淡淡瞥了他一眼:“昔年廣王殿主暴斂橫征,為禍人間,化身邪龍,引來雷罰。死后仍舊不愿從帝王美夢中醒來,仗著閻羅殿主的威勢,迫害人間良臣的魂魄,難道這就是你口中的天地正途嗎?”

  鬼差虎接過話語道:“廣王殿主所為,皆是為了壯哉我大隋,當中的艱難險阻,你又如何會懂?”

  眼見玄誠只用幾句話的功夫,便讓場中氛圍一下變得劍拔弩張起來,葉桀忙出言勸說道:

  “都冷靜一點。玄誠閣下,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廣王殿主的命令,可不是我們有資格質疑的。你既然說天玄殿沒有扣押秦瓊,何不將他的所在處告訴我們,不要讓我們也難辦啊。”

  玄誠點了點頭,倒也不想為難眾人:“那秦瓊與我非親非故,去哪里,難道還會告訴我嗎?我只知道他的確在這天玄殿中,只是具體在哪,就不是我能了解的了。”

  葉桀道了聲謝,見玄誠不愿多少說,便拉著眾人離開太和殿。

  來到僻靜處,黎霸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火氣道:“哼,什么沒有扣押,我看他分明是在誆我們,一定是天玄殿的鬼差,將那秦瓊藏起來了,不想讓我們找到。”

  一旁,謝必安只是微微搖頭:“以我對天玄殿中人的了解,他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他們修習的功法,對于心性的要求,可比一般功法高多了,一旦說謊,便會引得心魔叢生,實力大跌。”

  南靈鶴啊了一聲:“那他們不是什么謊都不能說,問什么答什么?”

  葉桀有些無奈:“只是不能說謊而已,他們可以不回答,又或是將話說一半留一半,怎么可能問什么答什么呢?”

  花小梅這時心有所感:“他說天地正途?那是什么意思?”

  葉桀搖了搖頭:“無非又是立場不同罷了,與其思考這個,還不如思考秦瓊到底藏身何處,以及我們要如何才能完成廣王殿主交代的任務。完成不了的話,殿主的怒火,可不是我們能承受的。”

  聽葉桀提起這一點,身旁眾人神色一凝,廣王殿主的赫赫威名,早就是一份深入人心的恐怖符號,完不成任務的話,怕是性命難保。

  見眾人神色沉悶,謝心雨捂著嘴巴,發出一陣銀鈴似的輕笑:“現在便輪到我出手了,以我的卜卦之力,足以推算出秦瓊的所在之處。”

  聞言,南靈鶴也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正想說些什么,手臂忽然被葉桀拉住。

  南靈鶴一臉疑惑地將頭抬起,見葉桀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他用微小的幅度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南靈鶴也沒多想,便按捺住了心中的念頭,既然桀哥要她不說,那她就不說好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謝心雨祭出卜卦器具,她用雙手捧著一枚銅錢,仔細凝視著它的形狀和紋路,片刻后,又將銅錢丟入一只古老的玉碗中,輕輕晃動,聆聽銅錢和碗壁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口中振振有詞的低聲念叨。

  耳邊傳來謝心雨的念誦聲,葉桀凝神屏息,靜靜聆聽,她的話語像是暗藏著某種靈力,聽起來再耳熟能詳不過的語調,卻完全成了截然不同的意思,以葉桀在卜卦之道的造詣,壓根聽不到她到底在念誦什么。

  好一會后,謝心雨這才將玉碗放下,神色較之前也多了幾分萎靡:“我推算出來了,如今的秦瓊,就在天玄殿的中心廣場,只要到達那里,就能找到他。”

  眾人聞言一喜,沒想到卜卦之道,還能派上這樣的用場,忙按照謝心雨所言,去往天玄殿的中心廣場。

  尚未抵達,便聽前方人聲鼎沸,叫好聲與歡呼聲不斷傳來,仔細一看,眾人紛紛傻眼。

  天玄殿的中心廣場,正緊鑼密鼓的召開符盛會,各路頂尖制符大師齊聚于此,附近可謂人山人海,任何想要深入學習符之道的制符師,都不愿錯過大師制符時的一步動作,將場地圍得水泄不通。

  “這…”望著前方密不透風的人群,葉桀一下子犯了難,“這里有這么多人,究竟要上哪去找秦瓊啊?鬼差雨,你能進一步縮小范圍嗎?”

  面對葉桀的請求,謝心雨毫不留情的瞪了他一眼:“你以為卜卦之道就是萬能的嗎?我能鎖定秦瓊的大致范圍,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你是在指責我嗎?好像你才是最佳鬼差吧?”

  葉桀無奈,只好道:“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要在這數以萬計的人群當中,找尋到秦瓊的下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還需要你多多協助才好。”

  聽完葉桀的解釋后,謝心雨的神色這才有所好轉,輕哼一聲道:“憑我如今在卜卦之道的造詣,推算出一個大概范圍已經是極限了,沒法做到更多。再說了,我還要保留精力,為接下來的制符做準備。”

  鬼差虎抱了抱拳,縱使前方有著再多人群,也無法消磨他的斗志:“不論如何,能得知一個大致范圍,也比像無頭蒼蠅那樣亂撞好太多了。想要在茫茫人海中,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目標下落,那可需要諦聽級別的能力。事不宜遲,現在便開始分頭尋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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