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星期天的休息日,沈南心大早上就起來了。
打掃衛生,買菜,和樓下的老師說話,一樣都沒有少。
回到家里,看見陳勤之從房間里出來,她說:“勤之,鄭校長還沒有出院吧,你看今天要不要去看看鄭校長?”
陳勤之拍著腦袋一想,是該去看看鄭立民了。
這次再前看鄭立民,和上次去探望鄭立民,意義又大不一樣了。
是更深層次的交流和抵達。
于是提前吃了飯,用保溫盒帶上沈南心熬的湯就去醫院了。
果不其然,陳勤之敲開病房房門進去時,鄭立民和黃永紅都面露了詫異。
小陳真的來了啊。
他這段時間可是大紅人,可是很忙的啊。
這孩子,人真不錯。
“小陳,你過來了啊。”黃永紅一臉熱情的迎過去。
“黃老師。”陳又道:“給黃老師和鄭校長帶了一點自己家煨的蓮藕排骨湯,是我愛大早上起來燉的。”
鄭立民和黃永紅感動的一塌糊涂,這湯可比送任何好東西都情真意切,證明這孩子拿他們兩口子當自己人了。
上回是因為衛書記過來,她高興的隨口說了兩句客套話。
這孩子還給當真了。
這孩子,真踏實,真實誠。
陳勤之的論文紅了,陳勤之享譽中外,他現在探病送湯,跟前些日子可是大不一樣的。
“勤之,你這孩子,你太貼心了,你鄭老師就是缺你這樣一個兒子。”黃永紅一激動,直接改口喊勤之。
鄭立民也一臉笑的說:“勤之,你這段時間忙壞了吧,要是忙你就先別過來,等不忙了再過來。”
得嘞!
兩口子一起改口了。
“前些日子是有點忙,今天休息就還好了,就想著過來看看鄭校長和黃老師。”扶著鄭的手臂,陳又問:“鄭校長,你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都沒有出院?”
鄭立民搖頭,黃永紅在旁邊解釋:“嗨!還不是并發癥多唄,心臟裝了起博器是沒有什么大問題了,但是血糖一直高,糖尿病還是要注意。
上面說讓提前退,那退就退吧,干脆在醫院好好養著,把身體養好了再出院。”
陳勤之聽完,連連附和:“那是,身體還是最重要的。”
鄭被陳扶著坐下之后,他望著陳,貼心地說:“勤之,你這次的論文我看了,很有想法和沖勁,以后好好干。”
“鄭校長,我會好好干的。”
重來一次,陳勤之仍然沒有忘記,當年他第一次進邁漢城大學,鄭立民帶著一群老師在迎接他,他很自豪的告訴大家,這是我們學校最年輕的研究生老師,是學校未來的重點培養對象。
大家都要向小陳同志多學習。
陳勤之沒有想到的是,那會是他上一世最高光的時刻。
后來無數的夜晚,他總是輾轉反側的回憶那一幕。
他曾經無數次的問自己,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不會沒有那么軟弱,能不能夠抓住一個機會證明自己。
一陣掏心窩的聊天之后,鄭語重心長的說:“上頭前些日子又來醫院了,讓我推薦校長的人選,盛林和昌都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只是昌平到底還是讓人寒了心。”
我跟上頭推薦的是盛林,盛林要是真上來了,你的日子也跟著會好過一些,以后的路也更遠,盛林心胸寬闊,他愛才惜才。
不過最后到底是誰上,那就要看造化了。”
鄭立民的話,都是掏心窩的話,一句都沒有摻假。
陳勤之在成了紅人之后,在前途無量的時候,還能惦記他這老領導,鄭立民心里是感動的,拿他當自己人了。
陳勤之說:“鄭校長,你住院就不要操心了,梅校長和我都會把自己安排好的,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養身體。”
“好,好,我養身體,只是你碰到盛林的時候還是要提醒他一句,讓他對自己的事情多上點心,他什么都好,就是有點過分的不爭不搶。”
“行,我明天去學校了,我就跟梅校長說。”
兩人繼續聊天,鄭立民第三次端起茶杯喝水時,陳勤之從椅子站了起來:“鄭校長,那您先午休,我有時間再過來看您。”
他要是不起身,鄭立民估計能拉著他聊到明天的天亮。
在醫院住久了,他心里肯定憋得慌。
陳勤之站了起來,鄭傾訴的差不多,就跟著也站起來了。
黃永紅見狀,連忙把陳勤之的保溫盒拿給他,又給他拿了水果和蜂蜜:“勤之,湯我都留著了,保溫桶也洗干凈了,這些水果和蜂蜜是給你愛人的。
她懷孕了,應該多補充一點營養。”
“黃老師,這怎么好意思呢,您還是給…”
“你這孩子,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你鄭校長也吃不完這么多,再說這是我們對你愛人的一點心意,感謝她記得我們,感謝她燉的湯。”
“勤之,這是你黃老師的一點心意,你就不要拒絕了,不然她今天晚上會睡不著覺。”
“鄭校長黃老師,那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
陳勤之收了東西,鄭和黃把他送到病房門口,兩人目送他離開的眼神,就像在望著自己的兒子離開。
“老鄭,勤之這孩子真不錯。”
“是不錯,我當初沒有看錯人。”
陳勤之拎著保溫盒和水果下樓時,一個膚色白皙,瓜子臉,柳葉眉,燙著今年最流行的卷發,身穿白色襯衣和藍色的牛仔褲,氣質矯好的年輕女子與他擦肩而過。
陳勤之沒有注意她,女人多看了他一眼。
她就是鄭立民和黃永紅的獨生女,鄭小鈺。
“媽,剛剛是不是有學校的老師來過?”進了病房,鄭小鈺放下包問。
“是有個,勤之,陳勤之,就是發表論文的那個同志,這孩子真不錯,上次他也來過,沒想到工作上去了,他還能記得你爸,還能抽空來看你爸。”
鄭立民也說:“這孩子確實不錯,淳樸,他剛進學校我就看好他,我沒有看錯人。”
兩口子把陳勤之夸上天,說他怎樣低調沉穩,說他剛才怎樣陪鄭立民聊了幾個小時。
鄭小鈺聽后,不免也對這位步步高升,不忘舊人的同志產生了一定的好感。
錦上添花的太多,雪中送炭的少。
這幾個月,她家里的事情,她難免把周圍的人看透。
陳勤之是一股清流,他跟別人不一樣。
樓下的停車棚,陳勤之把保溫盒和水果放好,他抬腿上了自行車,踩著腳踏就離開了。
不遠處的黑色奧迪100里,陳勤之剛才從住院部出來的時候,衛明理就看見他了。
王者一般的眼神,一直注視著他,直到他騎著自行車的背影漸行漸遠。
——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片刻鐘后,鄭小鈺從住院大樓出來了,司機連忙下車幫她打開后車門。
鄭小鈺彎腰上了車,衛明理問:“情況怎樣?”
鄭小鈺說:“問題早就沒有大問題了,只是住在醫院能讓老兩口心安一些,那就住吧。”
車子緩緩啟動,衛明理又問:“剛才有學校的老師去過?”
“是啊!就是最近論文被回應的陳勤之,我爸媽對他喜歡的不得了,我媽剛才還讓他拿了不少東西回去,都把他當成親兒子,都要趕上我這親生閨女了。”
“世態炎涼,兩老是難得碰到真情,心里感動了。”
“也好,在漢城大學那么多年,有這么幾個人,也不至于那么寒心。”
鄭小鈺和他說話沒有距離,就像平常朋友那樣,這讓只身一人多年的衛明理心中涌入了一絲溫暖。
他握住鄭小鈺人手,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安撫的拍了拍,也給了鄭小鈺莫大的支持與依靠。
鄭小鈺和衛明理結緣是源于衛明理的女兒衛雪陽,衛雪陽沒有母親,跟班上同學不合群,成績也比較落后。
鄭小鈺就對她格外關照一些,課外時間也會給她補課。
這樣一去一來,她和衛明理就認識了。
她當初幫助衛雪陽的時候,并不知道她是衛明理的女兒,這也是衛明理在心里認可她的原因之一。